在看清她模样的那一瞬间,程彻明显被那样的明艳给震慑到了。
黑框眼镜下的眼睛里,无措、慌乱、不甘、晦涩、嫉妒无处遁形。
那样子……简直、简直了。
赵清嶺身为一个合格的神经病,当场被自己男友萌到肝颤。
于是乎,全程柔情似水地默默看着程彻的背影向唐蜜走过去,看那个傻瓜明明无比在意又偏要装作不在乎的样子,硬着头皮去跟唐蜜打招呼。
……他家彻彻,真心傻得不行。
恐怕至今都以为,唐蜜是他心里忘不掉的那颗朱砂痣吧。
也不想想,别说唐蜜早就已经跟别人订婚了,就单说他现在那么爱他、那么黏他,每天又那么乖,这门子陈年老醋又有什么可喝的?
这么想着,赵清嶺低下头,带着笑在小夜灯的微光中亲昵地蹭了蹭怀里男人的鼻尖。
真的是傻。
居然还嫉妒,还低气压?真心傻到没救了。
啊啊,明明那么帅、那么好、又那么诱人,为什么还不自信,总觉得自己不够好、配不上他?
这么笨的男人,他可得好好养着才行,不然要被别人欺负的。
这么想着,赶紧把人抱紧。
才不给别人。
只能我一个人欺负,一辈子一个人欺负,谁都不给!
可是,纵然满心温柔,关于他从未真的喜欢过唐蜜这件事、还有他其实是个神经病的事实,赵清嶺完全不打算跟程彻做任何程度上的澄清。
不能澄清。
因为,彻彻那嫉妒阴暗的样子啊……简直可爱到爆了。
更别说患得患失的小压抑,偶尔的神经质,更是萌到他心梗啊啊啊!
所以说白了,他就是无比享受程彻的又笨又傻,那种明明备受煎熬却还是一根筋地喜欢他、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孤注一掷。
……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赵清嶺抱紧怀里的人,心想,老子他妈的不仅是个神经病,还是个自私透顶的神经病。
这个傻瓜却还愿意傻傻地爱他,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思路真的好清奇啊喂(捂脸)
第3章
【学长,你可能……就是个教科书式的抖S吧。】
赵清嶺深深记得,他当年在华盛顿大学念书的时候,某个在大三上学期就已经发了两篇SCI心理学论文的天才学弟曾经面瘫脸地这样评价他。
赵清嶺非常不以为然。
怎么能这样凭空污人清白呢?怎么能说他是抖S呢?
他明明对SM那种事情,是完完全全没有任何嗜好的好吗?
现在也没有。
完全不会想要去把程彻绑起来滴蜡烛,用小鞭子抽,或者其它各类酱酱酿酿的。
虽然,确实是经常生理性地升起想要逗他、弄哭他的笑欲望,但如果是因为疼痛而让他哭泣,那还是算了吧,心脏要受不了的。
【但是学长,像你这样情感上的抖s……就只比物理抖s更抖而已吧?】
赵清嶺严词反驳:“我并没有很抖吧!”
而且话说回来,什么又叫“情感上的抖S”?
他承认,他是稍微有点脑子不正常。
但作为一个在这个残酷的世界顺利长大的普通人类,谁私底下不有点小小的、无伤大雅的变态小癖好啊?
赵清嶺一直觉得,自己的“小癖好”其实也不算多过分。
充其量无非也就是喜欢在感情上小小地、并不过线地稍微、稍微欺负一下自己喜欢的人而已。
真的只是“稍微”。
他底线分明,真正过分的事情从来不会做。
就算偶尔冷淡、反复无常,事后也绝对会加倍用礼物和各种甜蜜补偿回来。至于故意和别的帅哥美女多说两句什么的,反正回家之后也是绝对自觉不会有任何后续联系。
不过就只是……喜欢搞搞事情,看对方困扰委屈的脸而已。
不过只是天生萌点有些歪而已。
怎么就成抖S了?
【其实吧……现实生活中稍微作点的人也不是没有,很多情况下,只要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有人肯配合,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但谁叫学长你这个人,偏偏个人条件有点好,这就比较麻烦了。】
【……】
【因为你想啊~就你这样的,所以无论是谁跟你在一起,也免不了要有点患得患失的吧。可偏偏你又喜欢欺负人,这样别人本来压力就大又要被你作践、折磨,很容易负面情绪积压的。】
【这样一来,一旦把控不住情绪爆炸,就只有分手这一条路了。所以说吧,你这毛病说到底……还是得考虑改改,不然怕是一辈子都找不到对象哦?】
心理学大佬学弟的这么一番肺腑之言,让赵清嶺在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之后,认真地消停了很长一段时间。
因为他觉得,学弟说的有道理。
纵然他高富帅、条件优越又单纯善良(?),可事实证明,天生有这种不搞事情不舒服斯基的破毛病,他确实跟谁也难以长久。
问题是,他倒是也想改。
但天性这玩意儿怎么改?
如果能改,也不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说法了吧?
一度,赵清嶺自己也很绝望。
有时想想干脆算了,不如就这么背负着又渣又花的名号注孤生吧,也别去祸害别人了。
……
而如今,抱着程彻在床,自顾自心满意足的赵清嶺简直恨不得能赶紧的,从鸟不生蛋的南极科考站心理咨询志愿队把学弟给拽回来。
发短信、打电话、发视频轰炸死那个面瘫脸——
日了狗的,谁呢说老子这性格不改一辈子找不到对象呢,老子就是死撑着一点没改,这不是找着对象了吗?!
还是完完全全的理想型。
特别特别好。真的,帅气又成熟,痴情又贤惠,又乖又萌……根本就没有缺点。没有!
是那种……想跟他好好过一辈子的超级理想型。
每天把程彻抱在怀里,他都像是小白兔太阳地里抱着巨型大蘑菇一样,满心都是暖洋洋的满足。
最重要的是,他们时至今日,已经成功交往了三个月!
三个月,程彻不仅没离开他,而且没有任何想要离开他的迹象!
“~~~”赵清嶺深深觉得,自己是真的运气好。
逮到一个这么傻的。
从高中就爱他爱得要死,十年过去了,还那么死脑筋。
【学长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但你不会觉得像那样的人、那样的感情……稍微有点过于沉重了吗?挺吓人的啊?】
记得那是半年前,学弟正打算出发去南极。越洋电话里,曾问过赵清嶺这样的话。
是沉重,当然沉重。
赵清嶺也觉得程彻这人是沉重。
所以说了……
不是正好吗?很棒啊!沉重的不是最好了吗!
话说为什么会有人害怕沉重?
真是奇了怪了,感情这东西,难道本来不就是越沉重越甜腻,越沉重越幸福吗?
更别说,就以他这种天生喜欢搞事情的神经病性格——不沉重的人跟他在一起,根本连半个月都撑不下去吧?
……
其它乱七八糟的事情,赵清嶺不知道、也不想管。
他唯一知道的就是,跟程彻在一起的这短短三个月,让他体验到了上半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开心和飨足。
所有一切曾经在小说上读过、在电影上看到过的所谓珍惜、所谓满足,所谓“有了他就好像有了全世界”,所有一切他一度以为只是虚构、不存在、只是夸张和妄想的情绪和感受,统统都被证明真实存在。
甚至幸福得……都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在没和程彻重逢之前,赵清嶺曾经略悲观地想过,也许在这个世界上的六七十亿人里,根本不会存在适合他的那个唯一。
毕竟他内里是个脑残。
而大家都喜欢高富帅,却不喜欢那个高富帅同时是个脑残。
所以这个世界上,大概也就只有程彻这种傻傻的,一根筋,认死理,又笨的才不会嫌弃他。
“所以,我当年……是眼瞎吗?”
赵清嶺最近,常常货真价实地陷入懊悔。
怎么都想不明白,高中时候的自己在搞什么?
怎么会没发现的?!
明明那个时候这个人就在身边,怎么会完全没发现的呢?
明明都是那么沉重的一个人了——更应该很容易发现的,不是吗?!
……
按说,赵清嶺不是个感情方面非常迟钝的人。
可不知道是怎么了,高中的那几年,真的就是从头到尾只拿程彻当一般哥们看待。
两人从高一进校就开始同班。
程彻成绩不好不坏,寡言低调,除了身材高挑之外没有显著优点,脸常年藏在黑框眼镜下面。
赵清嶺则与他天壤之别。
身为校园风云人物、篮球队长,活泼开朗人缘上佳,天天与班上一帮小混混们称兄道弟,成绩却又能永远稳定在年级前十。
这样丰富多彩又忙忙碌碌的生活里,根本注意不到像程彻这种平凡至极的生物。
高一那年,两人没有任何交集。
直到高二才机缘巧合变得亲近了起来,但赵清嶺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小弟很多,经常出门都是三五成群的,多个程彻少个程彻,对他来说不太有差别。
在这样普普通通的友情程度下,当然关于程彻暗恋他,或者说根本是在明恋他的事情,他真心半点都没有觉察。
直到十年后重逢,赵清嶺才发现,高中的时候,大概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程彻喜欢他。
其他人都知道。
全班同学都知道。
第4章
赵清嶺本人是在二十八岁高龄那年,才第一次知道了程彻对他的感情。
在一场高中同学的婚礼上。
赵清嶺自打高中毕业之后就出了国,在美国念了六年书后又上了两年的班,二十六岁才回国。
隔了这么长的时间和距离,已经和旧同学交集几乎清零。
而回国之后,也一直在大城市里忙,只在逢年过节才回老家来陪老妈。
幸而那年大年初一,他陪老妈去庙里烧香,巧遇了几个当初称兄道弟过的高中同学。
之后,大家偶尔会一起约出来喝喝酒、叙叙旧。
赵清嶺出生长大的这座城市,年轻人普遍结婚早。
当年的高中男同学们大多已婚已育,就连曾经巨不靠谱、一路火花带闪电的东区小霸王,现在也摘掉了耳钉,在生活的折磨下成为了苦兮兮的超级奶爸。
一起喝酒畅聊的时候,全桌只赵清嶺和另一个男生没找着对象。
因而经常被放在一起作为“单身狗”打趣。
不过没多久,那个男生就和相亲的女孩子一见钟情定了下来,赵清嶺就这么收到了改变他人生、命中注定的那张结婚喜帖。
婚礼当天,“新郎同学”一共四桌。
赵清嶺的出现让这四桌群情沸腾,待遇如当年一样众星捧月。
叙旧之间,觥筹交错,赵清嶺犯了点烟瘾。
去厕所点根烟的功夫,两个喝得半醉、不怎么熟的男同学咋咋呼呼进来了。
“哎呀,喝多了喝多了~”
“拉倒吧你才几瓶!你看雪姐喝了几瓶?人家白酒直接拿分酒器一口闷的好吧!”
“雪姐是彪,当年东区大姐大不是白当的好吧!明明孩子都不小了,看到当年男神来了还这么起劲。”
“不过说真的,高中的时候我真不觉得嶺哥哪儿就是‘男神’了,现在是服气了,你看我这啤酒肚,你再看人家那身材!”
“哎呀你是婚后幸福肥嘛。不过没想到~咱们都结了,赵清嶺那样的居然拖到现在没人要?”
“别别别!啥叫没人要?人家有钱人的单身和咱们的单身完全不是一回事儿好吗!人家那叫挑!叫普通人高攀不起好吧,他那样的要是愿意,还能轮到别人不同意的?”
“说的也是。”
“哎,说起来,你刚才看到……那死gay盯嶺哥的眼神了吗?”
“哈哈哈,程彻吗,当然看见啦!啧啧啧~受不了受不了,咱们毕业也快十年了吧,还和当年一样的眼神,这是得多爱多忘不了赵清嶺啊?好恶心,好吓人啊!”
“我靠,已经十年了吗?你这么一说还真是!哇,话说这事儿嶺哥说不定都不知道吧,要不要暗示提醒他一下?万一结束之后被跟踪尾随,啧啧,回头再上个法制新闻什么的……”
隔间里,赵清嶺皱着眉,嘴里烟一抖差点烫着自己。
谁?啥玩意儿?
那外头两个喝多了的缺货在说啥呢?
谁是死gay?谁暗恋他十年?
……程彻?
赵清嶺自打高中毕业之后,就几乎没再怎么想起过程彻这个人。
但毕竟高中时关系还算说得过去,时隔多年突然被提起,倒也不至于完全想不起来。
那个程彻原来喜欢男的啊?
还暗恋他?
而且高中的时候就暗恋?到现在还在暗恋???
真的假的?
怎么听那两人的话头,这事儿还有点人尽皆知、全世界就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的意思?
赵清嶺一头雾水,十分疑惑。
同时好奇心顿起。
抽完烟从洗手间出来,就开始满婚宴会场打圈圈找那个“程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