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是安然口中的“那个女人”么?
虽未直接打过交道,但他们也算有过几次照面。严言作为团中主要演员之一,对方显然也有些印象。
两人面面相觑了几秒后,这位张姓女孩儿立刻站直了身子。
“刚才那个是……”严言试探性地问道。
他身后的Alpha给出了答案:“是安然他们团里的吧,我以前看过他的演出。这次合作你没见过他吗?”
严言还未回答,他面前的女孩儿小声嘟囔道:“当然没见过。这婊子早他妈滚蛋了。”
第39章
严言被她句子中那几个不可忽视的语气助词惊了一下。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这姑娘突然清了清嗓子,又抬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长发,然后仰起脸来,露出了一个笑容。
“没想到会这么巧,”她的妆有点花了,但这并不妨碍她此刻笑容的甜美,“刚才真的太谢谢你们了。”
严言和虞文洛对视了一眼,都没吭声。
这姑娘却不以为意,依旧笑容淡定:“下次有机会请你们吃饭。今天太晚了,就不妨碍你们,我先……”
“你们刚才到底怎么回事啊?”虞文洛打断了她。
严言此刻突然有些感谢他的横冲直撞。
“一点私事,”她说,“没什么好在意的。”
虞文洛皱着眉,回头朝方才那人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又说道:“他不一定真的走远了。”
这句话说得语气平和,但对这个姓张的姑娘却是起到了强烈的震慑作用。
她明显不想继续和严言他们扯上关联,又不敢独自行动,一时间陷入了踟蹰。
“张小姐,刚才那个……”严言试探性地问道,“如果他真的对你有骚扰行为,这里附近都有监控,我们可以陪你去派出所。”
“不用那么客气,叫我张珺钥吧,”她说着苦笑了一下,“我……我是去报案还是去自首啊,都是我在打他。”
严言又和虞文洛对视了一眼。
会不会帮错人了。从安然口中听说的事迹来看,这姑娘实在不是个省油的灯。莫不是她抢人对象还脚踏几条船,翻了?
一般都会默认女性或者Omega是弱者,但这也许是个误区。
“抱歉,这个问题比较失礼,”严言问,“你和刚才那个Alpha先生之间,不是骚扰,而是感情纠纷?”
原本还保持着微笑的张珺钥表情突然僵硬了一下:“……谁和他有感情啊。”
虽然还没机会问虞文洛,但结合他方才的话和之前从安然那儿听到的八卦,那个姓杨的人十有八九就是被她插足后离开剧团的那个Alpha。
没感情,那就只是一夜风流?
见严言表情变换,张珺钥的笑容终于绷不住了:“你是不是也听了那些谣言?”
她此刻的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不再像方才那样温柔委婉,倒是和最初骂街时有些接近了。
严言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很尴尬。
“……真是烦死了,”张珺钥叹了口气,还翻了个白眼,彻底不再假装温柔淑女了,“又是我们团哪个无聊的家伙在胡说八道啊!”
严言第三次和虞文洛对视。
方才在阻止那个Alpha暴行时非常积极主动的虞文洛此刻十分安静。严言每次看他,都只在那张脸上读到了一片茫然和好奇。
还不知道事情真相究竟如何,严言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把安然暴露出来。但回忆安然当初的说法,相信这种传言的人不止一个两个,几乎是他们剧团所有人的共识。
方才还在发着呆的虞文洛倒是找到了重点:“真的是刚才那个人骚扰你啊?”
“要这么说也可以,”张珺钥板着脸,明显心情恶劣至极,“我和他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虞文洛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你认识应天扬吗?”
张珺钥一愣,接着居然笑了:“认识啊,怎么啦?”
似乎一提到这个人,她的心情瞬间就变好了起来。
这一次,是虞文洛主动跟严言对视了一眼。
“你们干嘛呀,一直眉来眼去的,”张珺钥挑起一侧的眉毛,“到底想说什么?”
严言轻轻咳嗽了一下:“你和应老师……很熟吧?”
“是啊,我和他……”张珺钥说着突然停住,问道,“怎么啦,他有提起过我吗?”
虞文洛替严言开口:“他是想问,你和应天扬是不是在……呃,谈恋爱?”
张珺钥愣了一下,突然大笑:“怎么可能,听谁说的呀,别逗了!”
严言又想和虞文洛对视了。
不过还没侧过头,方才还笑得不行的张珺钥猛地顿住,像是想到了什么,表情也僵硬了:“……不会又有什么奇怪的传言吧?”
严言觉得自己快错乱了。这一大堆破事儿,看似极有关联,可怎么每一个碎片全都对不上呢。让人云里雾里的。
但人可以撒谎,照片一定是真的。安然总不见得特地做一张假图来骗人。
张珺钥见他神情,有点急了,连忙解释道:“你们千万别误会啊。是不是又是我们团的人在胡说?我和天扬不是的。”
叫得还挺亲热。
可如果他们真的清清白白,又那么不希望被人误解,为什么要往朋友圈里发那种暧昧照片呢?
莫非之前的想法是正确的。那张照片,其实只有安然一个能看见?
眼见严言皱着眉头不说话,张珺钥更急了:“胡乱编排我也就罢了,我早就习惯了。但和天扬真的没关系,我们是亲戚。”
“亲戚?”虞文洛问道,“难道他是你表哥?”
张珺钥伸手挠了挠下巴,笑容尴尬:“他是我外甥。”
这个答案过于令人惊讶,反而显得十分真实。
“你们千万千万千万不要乱说啊,天扬他很老实的,听到估计会气死。为什么会有……”张珺钥说到一半,激动地自问自答了,“cao!是不是安然那个神经病!”
她如梦初醒,瞬间声音拔高了一截,把严言和虞文洛都吓了一跳。
“你发那张照片给他,难道真的是想气他啊?”严言问。
“他怎么会给人看啊!”张珺钥直跺脚,“这个三八!气死我了!”
严言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这两人不对付,张珺钥存心想让安然不痛快,趁着应天扬睡觉偷偷拍了那张照片,设置了安然单独可见。
这是不是有点幼稚。一定要说的话,她的责任好像更大一点。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呢,”虞文洛皱着眉,“谁知道应天扬到底是不是你外甥。你们之间又有没有奇怪的关系。”
这个人,还在耿耿于怀,坚决不愿意相信应天扬是个好人。
张珺钥肯定是后悔极了。她皱着眉头沉着脸,站在原地纠结了好一会儿,突然抬起头来:“你们别说出去,我给你们看一个东西。看了你们就知道我和天扬肯定是清白的。”
“什么东西?”严言问。
张珺钥叹了口气,开始翻包,很快掏出了一张卡片。
是一张身份证。这姑娘长得确实漂亮,证件照片依旧看起来甜美可人。
“这个怎么啦?”严言不解。
张珺钥表情尴尬至极,伸出手来,在卡片上性别的位置点了点。
严言和虞文洛一同低头凑过去,接着同时睁大了眼睛。
张珺钥的身份证性别栏里明晃晃标着:女,Alpha。
在严言和虞文洛今天第不知道多少次对视的时候,张珺钥苦着脸收回了自己的身份证。
“知道了吧?虽然长得不像,但我也是个正常Alpha。我和天扬不是那种关系,你们以后要是听到安然那个神经病胡说,千万别信,也别乱传了,”她说,“之前是我脑残,我不想拖累天扬。”
严言依旧沉浸在震惊之中。
面前的这个姑娘,身高不到一米六,身形纤细,线条柔和。面容更是甜美无比。让人怀疑她刚才掏出来的根本就是一张假证。
他想再次求证,又怕会过于失礼。
“原来还真的有啊,”虞文洛突然说道,“好神奇哦!”
严言立刻伸手在他背后拍了一下。
张珺钥皱着眉头:“总之,要是再听到我和天扬的谣言,帮我澄清一下,好吗?但千万别把我的性别说出去。”
“为什么啊,”虞文洛问,“你不是说你们团里有很多关于你的谣言么?比如刚才那个人,要是大家都知道你也是Alpha,就会相信你们之间是清白的了吧?”
“不想说。”张珺钥小声答道。
她没给理由,但严言很快猜到了为什么。有悖于大多数人认知的存在,通常会被视为异类。被围观,被取笑,被看不起。自性别分化以来,她一定为此吃过许多苦。相比于那些谣言,她可能更受不了那些异样的眼神。
“为什么啊,那么特别,不是很酷吗?”虞文洛说,“我有个大学同学和我说,他们高中里有一个长得比我还高看起来巨帅的Omega。那个Omega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性别,人缘也很好很受欢迎啊。”
张珺钥低着头,无视了他的话语:“这么久了,那个傻……那个人肯定已经走远了。我先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单方面骚扰你,”严言拉住了她,“那你就是受害者……这样真的好吗?”
原本已经想离开的的张珺钥闻言咬住了嘴唇,接着,突然眼眶一红。
“那个贱人!”她非常突兀地骂了一声,把身边两人都吓了一跳,“明明有对象还给我发那些恶心吧啦的消息。我看不过去,把消息截图都给他对象看了,他还污蔑我说是我先勾引他的。关我屁事啊!他现在活该被甩了,居然还觉得是我的错,逼脸不要!”
严言在惊讶和同情之余,产生了一点对于张珺钥而言或许不太礼貌的想法。
虽然用词粗鲁,但她此刻的模样实在楚楚可怜,令人心疼不已。严格来说,这姑娘完全长着一张最符合严言一贯以来审美的面孔。
正想着,原本站在他身边的虞文洛突然以一种非常诡异的姿势强行挤到了他的面前,把他和张珺钥给隔开了。
“委屈成这样还憋着,何必呢,”虞文洛说,“可怜巴巴的。你自己忍得住不说,我……我爱人他看不过眼,肯定要没完没了惦记。”
严言抬起手在他背后就是一下。听着还挺大声,但其实没怎么用力,对虞文洛而言不痛不痒。自然也不为所动。
张珺钥微微有些惊讶:“你爱人?你是说他?原来你们结婚了呀!”
严言被彻底堵在后面。往左挪往右挪虞文洛都跟着动,挡了个严严实实,闹得他哭笑不得。
虞文洛彻底把他俩隔离后,微微向前倾了些许,压低了声音小声说道:“对,严言是我老婆。”
严言心想,你是不是以为这样我就听不见了。
第40章
终于与张珺钥道别又坐上车,已经比平日里晚了许久。车厢里的乘客比往常更加稀少。
虞文洛坐在靠窗的位置,向外望着,若有所思。严言偷偷看了他几眼,有点想说些什么,又找不到头绪,最后选择闭嘴低头玩手机。
几分钟后,依旧看着窗外的虞文洛突然开口。
“你这个人好奇怪啊。”他说。
车辆运行难免有杂音,虞文洛声音不大,遮掩之下话语变得朦胧模糊。严言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错,下意识回道:“啊?什么?”
虞文洛摇头:“没什么。”
严言心想,你现在这样才叫奇怪。
就这么又安静了几分钟,虞文洛终于憋不住,回过头来:“你为什么不生气啊?”
“哈?”严言茫然,“我为什么要生气?”
“因为……不是都说人在怀孕的时候容易情绪不稳定,会比较容易发脾气么?”虞文洛说。
严言皱起眉,还微微往另一侧挪了一下身子,和他拉开距离:“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癖好?”
“啊?”虞文洛没听懂。
“还是又做了什么会让我生气的事情?你终于把烤箱弄坏啦?”严言如临大敌。
虞文洛慌忙摇头。片刻后,他才说道:“不管我做了什么事,你好像都不生气。”
严言不解地看着他:“不好吗,你皮痒啦?”
“你以前总是对我发脾气,”虞文洛说,“高中的时候,还有前阵子我们刚遇到的时候。你一直在生气。”
“有吗……”严言回忆了一下,“怎么,你其实比较喜欢别人那样对你?”
“当然不是啊,”虞文洛说,“但是我刚才突然那么说,如果是以前,你肯定会不高兴的。”
“等等,”严言抓住了一个重点,“知道我会不高兴,你还这么对她说?”
虞文洛有点心虚:“你也没生气啊。”
严言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仔细想想,好像这段时间以来,他真的很少因为虞文洛的愚蠢行为而有过太大负面情绪。虞文洛时常让他无奈,觉得有点儿麻烦,偶尔还令他心慌。
可一看见虞文洛那张无辜的脸,又觉得没脾气。
方才虞文洛突然对着张珺钥说的话,他在听到的当时确实有些尴尬,但一丁点儿愤怒情绪都没产生。
他当时在想些什么呢?
受不了啦,这个大傻子。真想撬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装着多大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