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礼问他还想要什么的时候。
他道:“我想……去下洗手间。”
叶知礼只当他心情太过激动,不疑有他,让管家带他去了。
叶意打开门, 拉着行李箱走进房子里。
来的时候已经请清洁工打扫过了, 所以房子里看上去倒是整洁透亮。
谢丞静走进来,他帮叶意提着另一个行李箱, 进来后随意看了下, 推开旁边的门问道:“放哪里?”
“放我卧室。”
卧室里, 明亮的窗户边上结了一层清晨的霜,打开窗户,外面的树梢上也有些还未融化的白霜。
“发现了什么没有?”叶意调侃道, 知道对方是不放心, 不过在来之前已经让人检查过了。
“嗯。”谢丞静道。
嗯是什么意思,叶意好奇地走过去, 和谢丞静一起站到窗边,这时候景色寂寥, 外面只有榕树还挂着些青黄的叶子,“你在看什么?”
“你看那。”谢丞静言简意赅。
叶意探出头去时,谢丞静伸出手敲了敲窗户,窗檐上晨霜化的冰水就滴落到叶院长来不及缩回来的脖子上。
“啊!”叶意被冻得一激灵,捂着脖子缩回脑袋,恼怒地瞪谢丞静。
“谢丞静,你怎么那么幼稚。”
谢丞静看着他,眼中带着笑意。
过了会,叶意不禁也笑了。
“过来。”谢丞静拉开叶意后颈的衣领,抽了两张纸帮他擦拭。
“衣领都湿了。”叶意抱怨。
谢丞静把纸垫在他的衬领上。
叶意:“这样还是湿的。”
“用吹风机吹干?”
叶意浑身难受:“不行,我得换件衣服。”
谢丞静:“你怎么这么烦。”
“是谁的错?”
“娇气。”谢丞静吐槽了一句,面无表情地打开衣柜。
到了下午,叶意在房子里整理,发现落了几样东西,谢丞静开车回去取。
谢丞静只离开了一小会,回来时却发现房间里多了只不明生物,“……这是什么?”
“猫啊。”叶意将橘猫转过脸对着他:“可爱吗?”
这是上次那只粘着他的小橘猫,后来几次叶意去的时候,这小家伙还认得他,叶意觉得挺有缘的,考虑过要不自己养,现下搬回来住,便叫宠物医院的人帮他送过来了。
谢丞静盯着那猫两秒,对叶意道:“你不是有病吗?”
叶意:……
他竟然听不出谢丞静是不是故意的,他无力道:“什么叫我有病……只是有点过敏而已,而且你看,这品种不怎么掉毛。”
他晃了晃猫,那猫懒洋洋的倒也不挣扎。
谢丞静闻言不再劝,伸手提着猫的后颈拎起来。
叶意道:“小心点……”
下一秒,谢丞静将猫递到叶意跟前,贴着他的鼻尖,毛绒绒的猫毛蹭在叶院长脸上。
叶意:……
猫无辜大眼睛:喵?
回应的是打喷嚏的声音。
叶意别开脸,握拳抵住口鼻:“把它拿远点……阿嚏!”
谢丞静:“可爱吗?”
叶意想说可爱,但是张口又要打喷嚏,捂着口鼻跑远找纸了。
谢丞静慢悠悠地跟上去:“还养吗。”
跑远的叶意没有听不到,没法回答。
……否则可能又被气到。
谢丞静和猫面面相觑,他不太懂叶意为什么会喜欢这样软绵绵的小生物,如果要他选择,还不如逗逗叶院长有趣。
谢丞静把它放在宠物箱里,关上门走了。
谢丞静冷眼看着叶意红彤彤的鼻子和眼睛。
他觉得叶院长对自我的某些认知存在严重偏差,总是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比如在不犯病的时候就觉得自己能养带毛的动物了。
所谓好了伤疤忘了疼,大概就是这样了。
叶意原本想着,以后房子里就他一人,多只小动物在家里也挺好的,现在养宠计划算是泡汤了。
但既然猫带回来了,叶意便问谢丞静养不养,他的原句是:“我走后你可以把它当做我陪伴。”
谢丞静瞥了眼试图诱哄他养的叶院长,原句:“不要。”
叶意郁闷:“这样的话,这小可爱会被别人买走的。”
猫爪子勾着笼子,在里面对着他奶声奶气地喵喵喵。
和叶意搬回家所遇到的小忧愁不同,叶宅上空开始酝酿起沉沉乌云。
叶知礼只觉诸事不顺。
首先是发现叶湛偷偷挪用了公款,虽然数额不多,也不知道用来做什么,但是叶知礼这次不打算再容忍对方,既然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他也不想再浪费一分心思。
但是比起处理叶湛,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出了问题需要解决。
华璧山庄项目再次遇到冰山,而这次几乎就是要陷入绝境。
叶知礼从背后打听到,A市工程建筑集团之所以忽然重新规划铁路线路有谢家的身影。
他知道叶意认识谢丞静,但不知道他竟然能说动对方帮忙,明明谢家一直以中立刚正著称,从不主动参与世家间的斗争,这次却例外。
他忽然想到调查十多年前那场车祸的人……固有的印象让他没想到对方就是一直帮着叶意的人。
难怪……
叶知礼脸色难看。
他不知道谢丞静为什么那么帮叶意,难道华璧山庄的项目就要这样搁置了?不甘,他投入了那么多心力,耗费了大量资金,除了为公司利益,还有一点私心,就是要把那个该死的湖填掉。
静坐半晌,叶知礼想不出解决方法,心情不快的打了个电话:“喂,把叶湛叫过来。”
这件事着急也没用。但前一件事,把叶湛干净利落的赶出去,他还是做得到的。
等的时候,叶知礼打开抽屉拿药。
但打开常放药的抽屉,竟然没有看到,叶知礼头疼的回想自己把药放哪了,却越发暴躁,将所有抽屉通通打开翻找,东西乱碰的声音夹杂在一起,动静很大。
不小心打开了平常不会去动的抽屉暗格。
他忽然安静下来,盯着藏在里面的钥匙两秒,慢慢地拨动了下位置。
不对劲。
那把特制的黄铜钥匙。
和昨天摆放的位置有点不同。
有些东西,他有自己特定的摆放角度,所以一有人动他就能察觉出来。
可能是他刚才翻抽屉的动静影响了位置……但心中却隐隐有不详的预感。他把长长的钥匙拿出来,起身走到墙边,打算察看下自己藏在隐秘处的文件是否安好。
叶意对于小刘的心情是复杂的。
一方面,对方曾经帮他对抗叶知礼,以至于丢了工作。对那个时候的叶意来说,有个人肯站在他身边,意义重大。
但另一方面,对方辜负了他的信任,让他恼怒,但如果说怨恨倒也算不上,他知道他不过是叶知礼的棋子。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站在他身的人,会为叶知礼办事。
直到今天下午他收到的一份快件。
那人应该不知道叶意已经回来了,将快件寄到了谢丞静那边,谢丞静回去拿行李的时候便顺手给叶院长带来了。
叶意在看到寄件人署名的时候一愣。
“谁寄来的?”见叶意脸色有异,谢丞静问道。
“小刘。”叶意语气沉了沉。
打开文件袋,在看到一份股份代理协议时,叶意还不知其意。直到他发现这是叶氏的股份协议,而署名人是……叶修文。
“我父亲……”
叶意茫然,“如果他将叶氏的股份给叶知礼,为什么又要签一份股份代理协议,让他在我成年前代理股份?”
“前者叶氏将属于叶知礼,而后者……将属于你。”
谢丞静道。
他早有怀疑,只是无从查起。其实一直以来就很多人都怀疑,叶修文怎会将叶氏给是私生子的弟弟,而不给自己的儿子,但叶家人丁单薄,众人隔岸观火,而叶知礼又滴水不漏。
最后的答案是叶修文根本没有给叶知礼。
这一份被隐藏在时间里的股份代理协议书,竟然以这样意外的方式,摆到了叶意的桌上。
“遗嘱和股份代理协议中一定有份是假的。”叶意冷静下来,“但我们不知道,这会不会又是叶知礼的又一个阴谋,毕竟小刘是他的人。”
“先看看他说什么。”谢丞静拿起一封信,这封信夹带在文件中。
叶意打开信,当年那一场车祸的真实情况,终于在当事人的诉说下,清清楚楚的展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 ̄︶ ̄)/
第46章 第46章 车祸
盛夏的一个傍晚, 太阳刚刚下山。
刘圻海和一名男店员把一箱箱啤酒从货车上卸下来,搬进仓库里。
等他们全部搬完时已经满头大汗,后背都湿透了。
两人坐在一排空的木箱上休息。
店员把仓库的灯打开, 递给刘圻海一瓶矿泉水, “师傅, 你当货车司机多久了?”
“你猜?”刘圻海嘿嘿一笑。
店员用衣袖擦了擦汗:“你看上去那么年轻,顶多做了两三年吧。”
刘圻海伸出五个手指, 比划了下,“五年了,我从19岁开始干这个, 一开始跟着师傅跑了两年长途, 现在基本走短途了。”
店员意外:“这么久,就没想过干其他的吗?”
“我学历不高,给人端盘子送水的话赚的还不够自己吃, 送货挺好的。”刘圻海倒是知足常乐。
店员哈哈一笑:“你需要养家啊, 娶媳妇了?”
“嗯。”刘圻海简短应道,不知想起了什么眼中有了些温柔。
两人聊了会天, 水喝了大半, 店员从箱子里扒出一瓶啤酒, 问刘圻海:“你要不要?”
刘圻海笑着推拒:“你是下班了,我等下还要开车呢。”
店员便自己开了瓶喝,“要不你晚上休息一宿, 明天再回去?”
刘圻海摇头, “我再坐会就要回去了,A市离这也不远, 两个多小时就到了。”
店员:“哦,差点忘了你是A市过来的, 你不知道晚上那条高速不好走吗?”
刘圻海纳闷:“没啊,我前几天还跑过。”
“真的,两天前打雷烧断了电线,路灯都不亮了,你来的时候没看到有施工队吗,晚上没照明可不好走啊,你最好还是不要过去了。”
刘圻海没想到还有这事:“这么不凑巧?”
“可不是。”店员喝了口酒,“这里有空的员工宿舍,你晚上可以过去睡。”
刘圻海犹豫了下:“没事,这条路我熟,何况没路灯的我也跑过。”
他家里有个才两岁需要照顾的女儿,而他老婆已经怀孕五个月了,放这娘俩整晚上在家里他有点不放心。
想到这,刘圻海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得先走了。”
“那你小心点。”店员在后面喊了一声。
刘圻海摆摆手,“知道。”
两人一个随意叮嘱,一人随意应,都没想过会出什么状况。
夜晚的路很安静,除了路灯不亮之外没什么差别,刘圻海开着远光灯,平稳的行驶到了通向A市的高速公路中段时,远远看到一辆黑色轿车驶近。
呦,是辆豪车,这个型号老贵。
这是刘圻海的第一想法,但随着接近,他就发现不对劲。
这辆车不仅压线行驶,中途竟然还开出了S型路线。
他不由暗骂了一句,大晚上的这是在公路上玩呢,开车的最怕遇见这种,看着这样一辆车越来越近,不禁心慌慌,他连忙鸣笛示意。
但那辆车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越来越近,还往他这边靠,眼瞅着照这个趋势,对方就要撞上来,刘圻海又鸣笛示意,刺耳的声音响彻公路,那车却丝毫不为所动。
刘圻海只当遇见了疯子,心头冒火的猛踩油门,加快速度,想在对方靠上来的时候提前冲出去。
千钧一发的时刻,眼见将和对方擦身而过,那辆车的驾驶员这时却像突然反应过来两车快要撞到了似的,竟然猛地踩了刹车。
这个时候哪能刹车。
卡车强劲的冲力直接把它撞了出去,黑色轿车在半空中翻滚了一圈,飞出了护栏,跌落入湖中。
刘圻呆坐在车里,耳边是巨大的水花声音。
呆了一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后他瞬间吓得魂飞魄散,几乎连滚带爬地跑下车,站在公路边上对着落水的车大喊:“喂——!”
车很快往下沉,刘圻海判断了下高度,就跳下了水,他小时候常在河边玩,水性很不错。
游到车边后刘圻海狂拍着车身呼喊,接着他似乎听到了水下车内传出了动静,正要扎入水中,就听到一旁传来微弱的声音。
他停顿下来,借着微弱的光,看到不远处有人趴在岸边朝着他喊:“……过来。”
关线太暗,而他又心急,竟然没有发现车内的人已经游到了岸边。
这时水下似乎有动静,刘圻海回过头,正要察看下,就听到岸边的人又喊:“快过来……”
刘圻海以为对方需要帮助,于是赶紧游过去:“你没事吧。”
微弱的月光下,那个男人看上不到三十的年纪,五官清秀,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落水的原因,脸色白得泛青,而眼睛正死死盯着车下沉的地方。
刘圻海问对方有没有受伤,那人也不说话。
刘圻海发现对方除了精神有点不对头,状态还好,稍微放下心来,又想到对方刚才开的车,不禁后怕又恼怒:“你车怎么开的,太危险了,我开车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种不要命的,新手上路还是怎么地?”
那个男还是人不说话,湿嗒嗒的头发贴着他的脸,如此狼狈,刘圻海也不好现在再指责,只道:“幸好人没事,也算是你命大。”
这年轻男人虽然浑身湿漉漉,但看得出穿着不凡,也是,能开这车的应该都有钱,刘圻海嘀咕了下,还是忍不住问:“你的车应该上全险了吧。”这事对方可是全责,他也赔不起这么贵的车。
那人还是不说话,只盯着车往下沉。
刘圻海见他盯着湖的眼神,莫名有点憷。
夜灯微凉,湖边的草轻轻摇晃,湖面偶尔摇曳着波光,那辆车在黑色的湖面缓缓下沉,像是一场黑暗的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