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是……”
宫飞澜突然一击掌,认真地说:“那要是以后我们结婚了,就是亲上加亲呀。”
任燚顿时被布丁呛得满脸通红,他狠狠咳嗽了几声,哑声道:“小孩子别瞎说……”
宫飞澜嘻嘻笑了起来:“我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可没有放弃,既然你跟表哥成为朋友了,那我的机会就更多了。”
任燚已经疲于解释他和宫应弦不是朋友了。
“我真的好开心。”宫飞澜的神情变得柔和,“你和表哥做朋友这件事,我特别开心,不只是为我自己开心,更为表哥开心,因为你是个特别特别好的人,他能有你这样的朋友,大家都很欣慰。”
任燚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朋友吗?”
宫飞澜摇摇头:“他把自己封闭起来,连亲戚都很难靠近。”
“他为什么性格会这样?天生的?”
“怎么会呢,哪有人天生这样啊。”宫飞澜叹道,“表哥是我这辈子见过的,长得最最好看、最最聪明的人,他那样的人,本来应该很受欢迎的,但是……”
任燚静静地看着宫飞澜。
“表哥的家人,在他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任燚怔了怔:“……为什么?”
“不知道,是我出生之前的事了,大人都不肯告诉我,好像都很怕提起一样,反正,表哥挺可怜的。”宫飞澜抿了抿唇,“我知道,他有时候说话真的很刺人,但是,还是希望你不要跟他计较。”
任燚眼前浮现了宫应弦对人总是冷漠、疏离的样子,一时有些恍惚。
童年变故确实能完全改变一个人,没想到宫应弦有这样辛酸的经历,也难怪他的性格会变的这么……
任燚喝了一口水,掩饰自己的情绪:“放心吧,我不跟他计较。”
宫飞澜笑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可能也只有你能跟表哥合得来吧。”
“我们也不算合得来。”任燚忍不住说。
“你看,今天我说要来找你玩儿,表哥也没阻止我呢,只是让我早点回家,因为他相信你是好人嘛。”
任燚仔细想了想宫飞澜的话,突然有些受用。他和宫应弦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真正的剑拔弩张,那时候宫应弦还怀疑他对自己的未成年妹妹图谋不轨,到现在,可以放心的让妹妹来找他玩儿。也许在宫应弦心里,他确实有那么点不一样吧。
这时,又一拨人走进了食堂,曲扬波道:“李飒,来尝尝点心。”
宫飞澜转过脸去,顿时惊讶地张大了嘴:“啊,这里有女消防员?”
李飒也意外道:“这里怎么有小姑娘啊?”
高格等人看着任燚偷笑。
任燚白了他们一眼,孙定义轻咳一声:“这是任队长上个月在咖啡厅里救的人,也是任队长朋友的妹妹。”
“你好。”李飒笑着打招呼。
“哇,姐姐好帅啊,姐姐为什么当消防员啊?”
李飒毫不犹豫道:“因为我想当消防员啊。”
宫飞澜满脸放光:“那我也能当消防员吗?”
“当然可以啊。”
“怎么才能当消防员呢……”
任燚看着俩人畅聊的样子,会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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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宫飞澜跟他们一起吃了饭,吃完饭,几个人凑在一起玩儿三国杀。
刘辉打了个哈欠:“任队,输赢有没有奖励啊。”
“有啊,输的要帮赢的洗车、保养工具。”
“好好好,这周正好轮到我了,我一定要赢。”刘辉狠狠将一张牌拍在桌上,霸气地喊,“火杀!”
“八卦判定,哎嘿,红的。”
“乐不思蜀。”
“又乐我。”任燚叫道,“上一把就没出牌。”
李飒道:“任队,你输了也要擦车啊,不能搞特殊啊。”
“我不会输的。”
“那可不好说。”孙定义坏笑道,“你现在又没法用女神来作弊。”
“谁是女神?”宫飞澜叫道,“任队长没有女朋友的。”
众人哄笑。
任燚眼看自己就剩一滴血了,打起了偷牌的注意,他堂堂中队长去洗消防车,多没面子,都怪刚才嘴欠。
正想趁着宫飞澜刨根问底的时候顺一张桃,警铃突然响了。
战士们立刻站起来往下跑,高格还不忘喊道:“回来继续啊。”
任燚故意放慢几步,最后一个走,顺手把一桌子牌都给搅糊了。
宫飞澜指着任燚:“你……”
任燚朝她眨了眨眼睛:“早点回家。”
下了楼,值班通讯员向任燚汇报:“任队,甘兰纸厂堆垛着火,企业消防队试图灭火,没成功。”
“甘兰印刷厂?”任燚一边穿衣服一边喊道,“李飒。”
“到!”
“换衣服,跟一车走。”
李飒满脸放光,激动地喊:“是!”
上了车,任燚问李飒:“你最近摸地形是不是刚好摸到甘兰印刷厂那一片?路线有什么临时变化吗?”三个新队员都在熟悉辖区,但每个人选择的路线不太一样,他隐约记得李飒周一做汇报的内容。
“没有,绵泰东路路线最短,不过这个点儿可能堵车,从海德路切到丰园路也许更快。”
“走海德路吧。”任燚又道,“环保部门不是已经要求造纸厂都迁出六环以外了吗?”
李飒点点头:“是,甘兰把生产迁走了,但原料仓库可能还没来得及搬,我上次去的时候,里面冷冷清清的,除了保安我谁都没看见,我很怀疑他们的消防能力。”
开到附近,已经隐约能见到天上飘着一缕烟柱,以烟气大小判断,火势还不大。
消防车停在了着火仓库前,仓库跨度颇大,里面一处堆垛冒着火红地光,几个保安拎着灭火器,手足无措的样子:“队长,消防栓没水,我们用灭火器扑不灭。”
任燚道:“就你们几个人?有人受困吗?”
“没有。”
“高格你备好水,孙定义,跟我进去看看。”
“队长我能去吗?”李飒问道。
任燚看了她一眼:“来吧。”
几人走进了仓库,仓库里堆放着如草、甘蔗渣、黄麻之类的造纸原料,一垛一垛码放着,全是可燃物。
任燚喝道:“你们这东西怎么放的,这么乱、这么密,仓库里温度这么高,怎么不做散热处理?”
几个保安面面相觑。
“李飒,说一下固体可燃物堆垛存放的消防要求。”
“原料要按照类别存放,如果不能保证一个仓库只存放一种原料,不同原料之间也要分区,堆垛与堆垛之间间距不能小于1米,与墙间距不能小于0.5米,每垛占地面积不能大于100平米。”李飒快速说道,“这种造纸原料的温度超过60°的时候,就要拆开散热了,你们没有一条达标的。”
任燚点了一下头。
保安哭着脸道:“上面下文件要求多少多少日之前必须搬家,这段时间厂子里乱得很,有些东西就乱放了。”
“这么热的天,原料多半是自燃的,太不负责任了。”孙定义道,“火势快要扩散到第三垛了,这里热辐射太高,很可能引起其他堆垛自然。”
任燚指挥道:“去外面接消防栓,出两只水枪压制起火点,再拉一只水雾水枪全场降温,把旁边能移开的堆垛尽量移开。”
“我们厂子现在只有一辆车……”
任燚按下对讲:“总队,这里是凤凰中队,纸厂原料堆垛着火,需要转移可燃物,请求工程车支援。”
“收到。”
高格带着一班压制火势不让它蔓延,孙定义去组织工程车将起火点附近的原料一垛一垛地转移。
仓库内本就因为高温天气而闷热不已,火场高温更是让人难以忍受。战士们默默地完成着自己分配到的任务,花了三个小时,把起火的三个堆垛周围搬出了一大片空地,起火堆垛烧光了所有可燃物,最后被扑灭了。
后来赶到的纸厂老板,跟着任燚的脚后跟解释、求情,任燚没搭理他。还好着火的是仓库,造纸的整个生产过程中有大量的危险化学品和带压力设备的参与,是易燃易爆的危险场所,仓库着火,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堆垛着火也很危险,很容易形成火烧连营的事故,还好他们处理及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不过大的罚款是少不了了。
灭了火,每个参与的战士都一脸黑灰,四十多斤的防护服,在高温火场里穿了几个小时,汗水和炭灰融合在一起,在每一张脸上书写着坚韧与疲倦。
任燚瞄到李飒的“鬼脸”,像是滑稽的烟熏妆,他噗嗤笑了。
李飒抹了一把脸,看着自己的一手灰,也笑了。
任燚调侃道:“你说你好好一个漂亮的女孩儿,非要来做这种工作。”
李飒直视着任燚,眼神格外地明亮:“那我做的好吗?队长。”
“好,你今天表现很好。”
“我可以把我自己选择的工作做好。”李飒笑道。
任燚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努力。”
第16章
学校马上就要开学了,每年暑假开学前,任燚都会对辖区内的学校进行消防抽查,中队最近非常忙碌,他也就无暇关注酒吧失火案的进展。
直到曲扬波催着他交报告,他才想起来自己欠了好几份报告没写,他就像一个开学前临时抱佛脚赶作业的学生一样,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痛苦地写报告。
好不容易把所有报告都写完了,他要例行检查一遍。
报告除了文字描述以外,通常还要配上图纸,越大、越复杂的事故需要提供的材料越多,例如事故建筑平面图和周边地图、消防车停放位置图、水枪阵地布置图,各小组进入现场的路线图等等,还有参与救援的每个人的对讲录音、大量的现场照片、视频等等。当然,这些记录并不是他整理的,而是专勤班负责采集、归纳,指挥员负责审核、总结。
任燚在一页一页地检查时,一张照片在屏幕前一闪而过,他皱了皱眉,心头泛起一丝异样,都已经翻了好几页了,他又忍不住倒了回去。
那张照片,是第四视角的事故现场,由于是一起大事故,照片和视频材料非常多,他选取了一部分纳入报告,完整的也另行存档了,这个照片拍摄的是王猛的消防车到达现场的照片,当时自己正带队在一楼搜寻幸存者。
吸引他的,是背景里的人群,有一张面孔令他感到有些眼熟,但当时光线极差、背景人群又很小,照得有些模糊。
任燚尝试放大了照片,结果愈发模糊起来。他打开保存这起事故影像材料的文件夹,一张一张地翻看,同时也在视频材料里寻找,终于,他确信这个人他真的见过,是当时在医院里碰过一面的——蔡婉的父亲。
受害者的父亲出现在事故现场,并不稀奇,但有两点颇为可疑。
第一,按照时间线,当时的蔡婉早已经逃出了酒吧,那个时候还在里面的人,不是死亡就是重伤,但蔡婉的父亲身边并不见蔡婉,哪个父亲会不顾受伤送医的女儿,站在这里看热闹?第二,蔡婉父亲的视线方向常与围观人群不一致,而且他的表情也令人难以形容,透过不甚清楚地照片,也能依稀分辨出他脸上的焦躁、紧张、害怕,不太像是看热闹的表情。
当然,这些照片也可以有别的解释,比如,蔡婉的父亲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女儿在酒吧,只是纯粹路过。可他的直觉不是这样告诉他的,他心中充满了怀疑。
任燚当即给宫应弦打了电话,电话接通后,他迫不及待地说道:“宫博士,我在现场照片里发现了一些东西,你还记得我们在医院见过的……”
“蔡婉的父亲。”宫应弦沉声说道。
“你已经知道了?”
“前段时间调查陷入瓶颈,我又把所有证据和证词梳理了一遍,发现……你现在下楼。”
“嗯?”任燚正听得认真,这没头没脑地一句把他弄懵了。
“我有个电话要接,我开车正好经过你中队,你想知道,就跟我一起走。”说完就挂了电话。
任燚没有犹豫地站起身,往楼下跑去,同时给曲扬波发信息请了个假。
来到中队门口,正看着那辆黑色的牧马人快速驶来,干脆利落地停在了面前。
任燚打开车门,见副驾驶上放着厚厚地一沓资料,他抱起资料才能坐下。
宫应弦果然正在打电话,嘴里不停说着“好、嗯。”
挂了电话,任燚迫不及待地问:“蔡婉的父亲是嫌疑人吗?”
“他叫蔡志伟,与蔡婉的母亲长期分居,靠打零工为生,蔡婉投奔他而来,在夜和总谐会上班。”
“你也是看到照片发现他不对劲儿的?”
“算是吧。我梳理证据和证词的时候,发现蔡婉在描述包厢内的另外三个人时,两次用了‘那个男的’来指代一个叫做陶震的人,一般用这样的词来指代他人,要么是不认识或非常不熟悉,要么是潜意识里为了撇清自己和对方的关系。”
“这又是谁?”
“蔡婉说她只知道那个男的叫‘震哥’,全名是我们查出来的。根据我们对她通讯记录的调查,俩人在夜和总谐会认识之后,已经来往了一个月,就算不知道真名,也是非常熟悉了。当时包厢里的另外三个人,有两个人的身份我们无法确定。因为尸和谐检量大,尸和谐体破坏又严重,法医一时忙不过来,一个女性是蔡婉的室友,我们很快确认了,一个男性据蔡婉说是她室友的男朋友,她也只知道外号,陶震是这个男朋友介绍认识的,但是俩人的身份我们当时都无法确认,根据尸和谐检,陶震的年龄在四十岁以上,跟其他三个人年龄跨度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