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不停被扯动著,深深的感受到想再次夺回棍子的力道,狂暴的疯子就像是没了心的死尸,此刻!!满脑子只剩下愤怒与激动,连泪水...亲情的呼喊通通都听不见了,早就不是个上帝起初所创造的人类了。丑陋!!!丑陋像是地狱爬上来的腐尸烂泥。
「你疯了,你知道你疯了吗!?你到底还要我们这样活在你的恐惧之下多久!?」情绪的撕裂伴随著骤然的巨力,以木棍抵著他的胸膛重重的推向墙间,狠狠的撞击了一声。
「干你娘,你这个畜牲,我是你爸,你遽然做出这样的事情,你不是我生的,你是 吴琴岚 在外面偷汉子生的,干你娘!!!」最後的一声三字经骂的特别的用力。连呼吸都感受的到近距离,用尽所有能表示不满的言辞、含著无法控制的唾液喷骂著,。
我发誓...若当时的我没有附病,那一刻,我必然会用更有力的双手亲手杀了这眼前的丑陋。
41
狠劲的力道划过漆的雪白的墙壁,敲破无辜的橱窗,更扫落了桌上的酒瓶,一场角力似的扭打不可避免的上演,他的眼里布满著凶光,像是亟欲将我生吃活剥了似的。
刺痛的双腿不停的颤动著,一部份来自初次反抗带来的恐惧,另部份是几乎无法吃撑的病痛。一道道的伤痕落在身体上,开始肿痛...心灵同时也一道道的被划出血来,比起身上的痛,破碎的心更是痛的无法言喻。
「够了~~!你到底够了没有。」煞时歇斯底里的叫著,情绪断然的崩溃。
握起了双拳用力的往他一挥,重重的打在胸口上,那砰然一声的重鸣清晰的吓人,对他的失望化作了仇恨,撑破了再怎样也不能动手对付亲人的信念,发狠似的槌击著。
「襙他妈的!!!干你娘。」当然又是一阵咆啸,传入我的耳中,却早已麻痹。不一样的是脸上多了一份震惊,说著除了今日我反抗抵挡你的凌辱之外,一个狠狠的痛击更是粉碎了一份为期20多年来的尊严。
理性像是撕烈似的,眼前的暴力男子几尽成疯的仰天狂笑,喃喃的说著我不是他生的,是外面来的杂种、说著他是我养的,遽然敢打他,随即摇头晃脑的走下楼去,还重重的甩上了门,不久之後...就听见汽车离合器不协调的换速声,说明著那失去理智的离开。
「妈...你有没有怎麽样!?」走上前去参扶同样满是伤痕的母亲,在一场场的扭打间...身为劝架者的你也挂著满身伤,看了真叫人心疼。
但只看你怎样也没回应的坐上椅子,两眼的泪水决堤似的狂流如注,神情望著远方,充满著!破碎!与空虚!。我知道你伤心了,整颗心都被蹂躏透了...除了三年前对你说出自己的性向那天後,再也没看过你如此的伤心过了。
「你进去休息吧。」眼神也没与我对上一刻,装作坚强冷冷的说。
就算不赶我进去,我也早已容不下眼前的这片情景,年轻的我不可能有你们的坚强,散落一地的碎酒瓶,不只敲破了地上脆弱的磁砖...更划破了美满家庭的幻境。
漠然的走进房里...才想到!!原来自己还发烧著,少了肾上激素营造的假象,现实的虚弱渐渐的浮现出来,躺在床上一手掩著双眼阻挡著中日从窗台透进的阳光,一行行的泪水不停的从眼角的隙缝潺潺流下。
我累了...从哪天开始...我早已想放弃这样的家庭了!?这样的父亲对我来说有什麽意义,他的存在除了恐惧还是恐惧,对我来说只有痛苦的贡献还有什麽...
凭什麽我不能拥有一个正常的家庭,为什麽非得要这麽痛苦不堪!?从没想到得要自己面对一个性向不明的转变期,还必须要活在一个看似甜蜜却破碎不已的家庭里...双重的悲剧同时加诸在我身上,此时此刻有几人能够不怨天尤人!?不埋怨上天对你的亏欠......
我只是个平凡的人......没有自愿被钉上十字架的勇气...谁愿意!?愿意带领我走出这一切...
『你不是我生的...你是吴琴岚在外面跟别人生的。』这句不停的回盪在耳边...像是千针万刺狂烈的锥次著我的心,字字句句的刻上了脑海里最深的版图,像是永世不灭的刺青!!成了一辈子最无法抹灭的言语。
谁能想像自己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我还对这样的人抱持著什麽!?我耻笑著自己,那个人从没把你当儿子看,20多年来,你却对他显现出对父亲的尊敬,可笑!!太可笑了,你的愚蠢没有人能与你比的过了。
来自心里的声音,像是催眠...像是怒吼...这个人早就不是你的父亲了,天底之下有那个父亲在自己的孩子生病虚弱的时候,不懂的安慰、疼惜,而却是负气与鞭打?!这逻辑...连我都不知从何而来?为什麽会生气!?这一切早已远远超出了上帝制定的规律,能叫我的心中止那不停的排斥与撞击吗?!
除非...就像是那人所说的,我是妈在外面跟别人生的,根本就不是那人的亲骨肉,那这些年来换来的气愤与责骂都是合理的。那真是这样有多好...我不惋惜,怎麽可能会惋惜呢?!若真能脱离那人恐惧的掌控,这样的机会为何要悲伤!?要哭泣!?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带著身心双重的苦痛睡去...又醒来,整理好了离去的行囊,不同的是...里头的物品似乎比以往齐全的更多,证明准备好远远离家的准备。
「掰掰...我要回来我会再打电话。」提起沉甸甸的行囊,结束下午的看诊後,同时顺理成章的成为逃离灾难地的理由,语意中也透露著今天这一走,再回来不知将不知是何时。
「嗯...」但想不到的是...妈的语气却是出奇的冷淡...不禁让人想问,难道在生我的气吗!?难道认为都是因为我才让这一切发生的吗!?真的认为都因为我的沉不住气,才让整件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若是如此!!我真的不甘愿,但面对著你如此冷观的态度,没了一点勇气...
如果就像我想的一样...真的认为一切的祸因都是因为我,那真叫人失望了,连你都不能懂得我的痛苦...
『喂...』
『怎样!?你在哪里!?怎麽这麽吵?』
『我在坐车,刚要回台南,你什麽时候要回来!?』
『干麻!?又跟家里吵架唷,我明天才会回去吧,今天才星期六我如果先走我妈一定会怀疑。』低沉的情绪透过话筒的沾染,似乎也将心里的悲怨传达到你心里。
『嗯...那你要回来了再打电话给我。』
『你没事吧...』
『还好。』
『我现在不太方便,我晚点再打给你唷,不要想太多知道吗?』
『嗯......』
虽然早就预料到,但却连唯一的依靠也断了联系......
42
「那个...有谁知道陈予程住在哪里的!?有人跟他住在一起吗!?他今天有没有来!?」
「没有呐!!」导师的一声询问下,同学传来的是这样的反应,虽然几乎没有人注意到。
「有没有人跟他住一起的呀!?」
「他好像一个人住外面的样子,老师要找他干麻!?」现在就剩下班长在关心了。
「他旷课时数太多了,学务处那边已经列出期末考扣考警戒的学生名单,他再旷课下去可能连期末考都不用考了,班长你帮我或者是找一个同学帮我找他来,叫他来我办公室一趟,你知道我在办公室的时间吧,帮我转达他。那没事的话,我点个名就可以走了。」
「阿昱!!阿昱!!」
「嗯...怎样!?」
「你知不知道卖菜的为什麽一直都没有来上课!?」
「不清楚耶...」
「你可不可以帮我找他,跟他说老师在找他,老师二、四、五下午都会在办公室,顺便也跟他说他再不来上课会扣考的事好不好。」
「唷......」回答的可为难了。
「就这样...我说完了,刚刚的就是今天下午开班会的事情,所以班代叫我来找你。」
「嗯......」
「你要不要去上课呀!?这样下去如果你被扣考要怎麽办?而且不是一科而已耶,你几乎每一科都在扣考标准的边缘了,这样会被三二。」
「.........」明明严重不过的句句警言,却唤不醒死沉的心智,心...早就跟著冲突的那日跟著死去。
「我帮你问过了,你虽然有请病假但是病假也是算在扣考标准里,总之就是不管什麽理由只要没有上到课就算。」
「嗯.........」依旧是冷冷的一句。
「陈予程!!」你一把将背对著的我翻了过来,看著你!!狠狠的抓紧著。
「就算再怎麽低落也好,你有想过我吗?!你不能这麽自私你知道吗!!如果你被退学了要怎麽办!?你就想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如果只剩下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也不想念了。」
「......好啦...你不要这样。」轻轻的将你搂进怀抱,像是亏欠似的,就希望不要这麽激动了,就怕你生气了。
「你不能就这样。」胸膛上的你,声声传来了呜咽,那种低沉...抖动著原本就已脆弱的心。
「对不起...我知道当然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我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意义了,你不能了解那天带给我的後遗症有多大。
不只是身体上的这些瘀青还是接连一星期的发烧不退,最大的痛苦是那种被粉碎的感觉...家的一切从头到尾彻底的被粉碎,假象!一切都成了碎片,那些暴露出来的丑陋,我没有办法承受。」
「那我怎麽办...」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让你为我担心难过呀,但是就是没有办法走出去,那天的每情每景不停的在我眼前缭绕,那人说的每一句话也不绝於耳的在脑中廻盪,那种感觉...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你知道那个人说什麽吗!?他说,我是我妈跟别人在外面生的杂种,你能想像一个作人父亲的说出这样的话吗!!!!」说到激动之处又忍不住的猛然的留起泪来,就像松落的节阀,怎样也无法抑止。
「好了啦...你不要这样,拜托!!你这样我看了很难过。」
谁愿在所爱的人面前如此...像只被摘去双翅的雏鸟,匍躺在地上不停的挣扎著、颤动著,绽流满地的黑血就像宣靠著死期将近似的,丑陋的令人感到羞辱。
「你既然这麽讨厌他,那为什麽还要为了他这样,这样根本没有意义呀,不要理他就好了呀。」
「我知道!!但是我讨厌的不是那个人而已,而是他的身分!!一个作人父亲的身分,而且是恨!!对他的,不是厌恶!是恨!!」
「他不是我爸我没有立场说什麽,但是我只是觉得你若真认为他是这样的人,那为什麽要在他身上浪费生命,对你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不要再去想这些事情了,把自己过的更好,证明就算没有他也可以活下去,不是比你现在这样堕落下去更有意义吗!?」
「你不懂......你不懂............」
紧紧的拢搂著你,我需要你!!我需要一个让我继续生活下去的动力。虽然你不懂得我的感受,但有你就够了,不要离开我。
「今天我留下来陪你好了...」
「......可是你不是说最近班上又开始在讲我们两个人的事。」
「那又能怎麽办,你这个样子要叫人怎麽放心...上星期是烧了一整个礼拜,这星期病好了却变的意志消沉。」
「那你可以走呀......」
「.........你自己说的唷。」
「.........」
二话不说,你转身真的就这样走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几乎无法反应,难道你真的就这样走了!!!
原以为...应该会回头的,但你却真的走了,那声由楼下铁门扣上的声响,甚至还告知著我,你走的坚决......
我是怎麽了!?为什麽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因为想要任性?!就因为想发泄自己的心情?就能这样失去控制的恣意宣泄?连自己都搞不懂自己了...为什麽会对一个全心为你担心的人,说出如此无情的言语。思绪与行为早已失去了桥接,脱离的运轨...失控的不同调。
我想...我病了!!满脑子只剩下仇恨与仇怨,变的不相信人、变的不相信事物,觉得有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将会背叛你,难道说...这不是病了吗!?
体会到自己病了又怎样......就连你转身离去的那一刻,心里头煞那闪过的还不是将你认定为一个负我离去的人,深深的埋怨著你!!原来...你如此不懂我的心。
我是怎麽了......突然觉得自己丑陋的起来,这一切的不信任让我害怕起自己。害怕自己的!!更远远超出害怕别的人!!!
黑夜不停的袭来...朝暖的被褥沾染著多少的泪水,是那些偷偷哭泣所造成的。
这没有灯的夜晚,轻声的低呢著...世界上是不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你说的对,我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失去全世界,更何况那人是最为失败的父亲,一句句像是星点般的言语闪烁出来!!那些你离去前最後说的话...
原来...不是天的黑掩盖了这些星点般的光芒,而是自己的阴霾遮蔽了自己的视线,排斥著!不愿著,愚蠢的忘记那微微星光下,牵引的力量!!!
但一切都太迟了吗!?为期几尽两个星期的沉迷终於觉醒的那天...不爱你、不关心你的已经跟你断了关系;爱你、关心你的确也忍受不住你的意志,放弃!
背叛了自己的誓言...说过若要分手,开口的必然不能是我,但如今你的离去其实就像是我亲口说了一样......
现在想找你回来了...我不喜欢黑暗...
但哪里来的勇气再叫我拿起话筒,呼喝你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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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
『干麻...干麻跟我说对不起?』
『你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没有生你的气。』
『你一定有!不然你为什麽就这样走掉。』
『是你说我自己可以走的呀,我留在那边要做什麽!?』
『看吧...明明就在生气。』
『我没有,这种事情我为什麽要跟你生气。』
『............』
这方面,你永远无法诚实。
『不要这样好不好,你的反应让人很难过。』
『不想说了...我要去睡觉了。』
『又要走!为什麽总是不好好把事情解决,总是这样逃避。』
『有什麽事情好解决的!?本来就没事呀...是我自己太过自信了,以为我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吵架的,以为天天都能很快乐的过。』
『不是你的错呀,是我自己太过分了...可是...我只是需要一个关心我懂得我难受的人罢了,我觉得我并不过分。』
『但是你的态度令人厌恶!!』
『所以我跟你说对不起呀...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了,变的很暴躁...很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你每次都是这样...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变成这样,爱理不理、一个臭脸、脾气也很差、动不动就不耐烦的样子,好像我欠你的一样。』
『可是有事情心烦你要叫我怎麽装出笑来?!要我怎麽可以开开心心的跟你说话!?』
『那你这样跟你爸有时麽两样!!!自己心情不好就不管其他人,你自己不高兴就算了,为什麽我非要看你一张臭脸。』
这句话像是重锤般狠狠的自尊上敲出一个大洞来...甚至看见自己从未自觉过的事情。
很生气!!凭什麽把我跟那个人相提并论,这是种侮辱!!天大的侮辱...但我知道不能爆发出来,因为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小昱说的并没有错...那一愤怒之後的情绪表现,就像是目中无人的野兽!跟那个烂人有什麽两样!!!
『原来在你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只要你不闹脾气,其实是个好棒的人,就是讨厌你那副生气的嘴脸,看了就想打你依巴掌。』
『好...我知道了......』
虽然没有对你说过...但此时此刻心里头默许了一件事情!我会把你的这句话放在心里头,在遭遇事情、烦心的时候想起!知道我不能跟那个男人一样,一样的令人唾弃、不耻。
除了如此...其实心里还有一部分的感激,因为你!体会了可能一辈子也许都不可能察觉的自己,这能叫我不感谢你吗!?
情人就像录影机!!记录著彼此,每分每秒纪录著对彼此的观感、行为、心态!!因为爱的关系,一点也没有保留过。当有一天从别人的口中播放出来的时候,才会发现!!原来自己了解自己的并不够,因为永远欠缺了从外面看里面的世界,不懂得外来对你的观感!!
『我跟你道歉啦...那小昱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了。』
『嗯...这次就算了,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下次你又这样,我会真的狠狠的打你一八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