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扇打开的同时,一张泪流满面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虽然这样说是有点没有礼貌,但是遇到这样的情况,似乎应该要用梨花带泪来形容眼前的人。
"你怎麽了?"我侧过身,好方便纪逵进屋内。
没有理会我的问话,纪逵大字形一躺就摊在我的床上。不管我说什麽,他都只是一直哭著。
虽然觉得男人流泪的样子有点好笑,但是我也不是赞成男儿有泪不轻弹,再说像纪逵这麽漂亮的人,就算是哭泣的样子,也是很好看的。
"喂,别光哭啊!你这样一直下去,你还没哭累,我就先累了。"我无奈的翻了翻白眼。
虽然长得和女孩子一样可爱,但是也不代表就拥有和女孩子一样的权利。女孩子一哭,身为男生是该上前好好安慰,甚至不惜丢弃男性的尊严,只为逗红颜一笑。但是在我眼前的只是个一张皮相和女孩子一样,除去脸孔,全身上上下下都是男性的表徵,要我去安慰这样的一个人,那怎麽可能?而且我又是一个不怎麽会说那些感性话的人,所以我也就任由纪逵将鼻涕弄脏我的床单,一个人走到书桌前开始享用泡面。
将晚餐解决後,看了不知多久的书,一回神过来时间都已经走到快10点了。我回过头看了不知何时睡著的纪逵,看他睡得安安稳稳的,我也稍微放心了,而且也到了点名时间,我也该出去点名了,於是我蹑手蹑脚的走出房间,将原本属於我的空间让给现在正呼呼大睡的纪逵。
点到2023房时,来应门得是凌彻。在开门的那一霎,我闻到了从凌彻身上传来的一股淡淡的橘香味,那是凌彻专门喜欢的沐浴乳味道。
"应丞呢?"我走了进去,看了看。
"他刚刚进去洗澡。"凌彻走近床铺,然後摺著像一堆小山的衣服。
我一瞥望过去,我知道那是应丞和凌彻的衣服。平常有一些生活家事都是他们俩分摊负责,应丞负责洗衣服、凌彻就负责收衣服,两人也蛮合作的。
拿起置放在桌上得白衬衫,我看向凌彻问道:"这是谁的衣服?我怎麽没见过?"
"那是今天小务和我一起出去买东西时,他说他买的这件衣服好像穿不下,所以就送给我。"凌彻也没回头,继续摺著衣服。
听凌彻这样一讲,我顺手将衣服摊了摊,打量起这件衣服。翻了一下後面的牌子,M的尺寸。依照小务那180公分的身高买M的尺寸似乎也太离谱了,但是说实在的,凌彻是真的蛮适合穿白色系的衣服,感觉真的很好看。
"我去点名了,你就跟应丞说一声,我会帮他签到的,不用来找我了。"
"我会跟他说的,你去点名吧!"凌彻冲著我笑了笑。
才刚从凌彻房间出来,我整个人立即被捉住,那冲力一下子将我带往一边,一时重心不稳,显些跌倒,害我踉跄了几下才镇定步伐。
"你干嘛?想害死我啊!"我不悦的瞪向那罪魁祸首,但在看清对方是谁时,我心一惊,原来是张术晨。
"纪逵在你那边吗?"虽然音调仍是冷冷的,但是仍听得出里面似乎夹杂著担心的感觉,而且看他满头大汗的,该不会是跑去找纪逵了吧?
30.
"他是在我那一边,但是他已经睡了。"
听我这样一说,张术晨松了口气,紧抓我手的动作也放开,然後一句话也没说就离开了。直到张术晨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我才瞥见刚才被他紧抓的手已经呈现一圈圈红痕。
看张术晨那慌慌张张的表情,之前听纪逵说张术晨是他家的佣人,虽然听起来很可笑,但是刚才张术晨那紧张的表情又不像是做假的,可是要我去相信那种只会在电视剧出现的剧情,心里真的觉得很奇怪。
猜想他应该是去我房间找纪逵吧!如果他们俩在我房间里打起架来,又或者是把我的房间弄乱,我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
点完名後回到房间,没有我想像的房间凌乱,仍然和我出去前一样,可见张术晨应该没有来这里才对!但是在瞥见从床上坐起身的纪逵时,我想张术晨还是有来的,因为纪逵那张脸仍带著泪痕。
见他这样,我也不是什麽铁心的人,也忍不住的想上前说几句慰问的话,即使我不是一个很感性的人。
"别哭了,就算你长得在怎麽可爱,毕竟也是个男生,一直哭下去那多难看。"我拿起一旁的卫生纸塞入纪逵的手里。
纪逵将头埋入曲起的双腿,放声大哭著。那哭声持续多久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当那哭泣的动作转为抽抽噎噎的抖动时,纪逵才稍微抬起头,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
"张术晨的爸爸原本是我家公司的员工,但是有一次他爸爸却掏空公款被公司的人发现,当时所有公司的人杀到他们家时,他爸爸早已一个人逃到国外去,留下张术晨和他妈妈,当时所有的人都恨不得将他们俩个打死,而我也因为爸爸突然接到这个消息也一同前去那里,那个时後我正好和爸爸俩个人一起出去,可是在接到那通电话後,爸爸也一并带著我前去张术晨他家......"纪逵擤了擤鼻子後,又继续说:"我看著张术晨他妈妈向著所有的人跪拜著,而且还不断的在磕头道歉,但是所有的人都不接受,反用力的打张术晨的妈妈。那时我心想。为什麽那些人这麽坏,人家都向你道歉了,为什麽还要继续殴打别人?"
"而且当时张术晨为了保护他妈妈也是被打得满是伤痕,我不忍心看到这样的场面,想阻止却又没有那样的勇气,心里害怕极了。虽然受到伤害的是我家公司,但是出面解决这场风波的也是我爸爸,当时我爸爸提出条件说要张术晨他妈妈和张术晨要当我家的仆役,而且要忠心,如果有一次的不忠,那他们就必须负责当时的钱款,所以张术晨才会跟在我身边。"
"那你是跟他翻了吗?"我看著纪逵那两眼红通通的眼睛,心里觉得怪可怜的。
摇了摇头。"没有,其实那也不是主要的原因,其实我并不喜欢现在和张术晨的关系,虽然他是身为我家的仆役,但是我却从未将他看做那样,我........非常不喜欢那样的关系,所以我和他大吵一架,但是他却都只是冷冷反应,或者总是不断的对我低头说对不起,对於他那将自己看轻得行为,我真的是受够了,所以我才跑出来,到你这边。"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经历过被自己亲生父亲背叛,眼睁睁看著自己母亲被众人殴打辱骂,而且还要像个忠心的狗一样陪伴在自己主人身边,他的心情又是如何?"
"就算是再怎麽坚强的人,也都会有他脆弱的一面。姑且不论张术晨对你是抱持著怎样的感觉,但是他想关心你的行为却是真实的。或许你认为那一份"关心"只是一个忠狗对自己主人效忠的行为,可是再怎麽忠心的狗仍会有稍稍背叛或离职的想法和行为,可是张术晨没有,就算他知道无理取闹的人是你,但是你一离开,他还是像个疯子一样拼命在找你,我想他应该有来过我这里吧!"虽说不上是教训,但是说到最後,纪逵头似乎也抬不起来了。
"我这样也做错了吗?我只是想要他将我视为朋友,而不是高高在上的主人,我不希望我们只是主从关系,而是平等,能互相嘻闹、打架的好朋友,难道我这样想也不对吗?
纪逵的话并不是无道理,表面上他对张术晨似乎总是颐指气使的,但还是看得出他仍是很关心张术晨。害怕被张术晨察觉出来,所以总是做得小心翼翼,就是怕张术晨会拒绝他,然後又更加谦恭的对待纪逵,这样因果轮回只会造成他们俩之间的无形沟渠更大,更无法收拾。
"很晚了,你先睡吧!我还想要再看书。"拍了拍纪逵,我也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毕竟我不是纪逵,不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麽,更加不是张术晨,也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麽,所以我选择点到为止。如果纪逵和张术晨能明白对方都希望自己想要的,那过几天应该是没事的。
隔天一早起来,我才发现到昨天自己竟然趴在书桌上睡觉的,记不得自己是看书到几点,最後的残存记忆是在半夜12点左右自己又因为肚子饿,所以又吃了一碗泡面,然後就忘了接下来的事了。
动了动因睡姿不良而僵硬的脖颈和四肢,我看向正盖著我棉被而呼呼大睡的纪逵一眼,然後开始了一天的活动。当我走出浴室时,那张原本睡著一个人的床,上面的人早已不见踪影,我想大概是回自己房间换衣服了。
或许纪逵正和张术晨趁这个机会和好也说不定,有这样的结果我当然是乐观其成,毕竟昨天被纪逵这样一闹,念书的效率又变得不是很起劲,难怪自己什麽时候睡著都不知道。
刻意不和张术晨碰面,纪逵延迟了回到房间的时间。原本以为会是空无一人的房间,里面却仍有主人的影子。
靠在墙面边,张术晨看向将自己视若无睹的对方。"对不起。昨天的事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
纵使张术晨说了无数次得对不起,纪逵也没搭理过他一次,只是静静的将身上衣服换下,拿起制服开始换穿。
为什麽他要向自己道歉?明明无理取闹的是自己,可是偏偏最先低头的人都是张术晨,而他这个罪魁祸首都是一付有理的接受他的道歉。自己都讨厌这样的自己了,为什麽张术晨能一再容忍自己这样不礼的行为?为什麽他就不能苛责自己,大声的说自己才是错的?
一点也没察觉到纪逵的心思,张术晨还不停的持续道歉,直到纪逵再也受不了,怒吼的说:"够了!我不想再听你说对不起,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们在一起这麽多年了,我一直都把你当成朋友来看,而你呢?你却把我当成太上皇侍奉,我一点也不想这样啊!"
"就算你答应我父亲说不能背叛我,但是你也不用像个忠狗一样将自己看轻,你也可以用别的角色陪在我身边不是吗?你明明知道我和家人关系根本就不好,但是我却特别渴望有个人能了解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麽,而不是要个老是在我旁边对我说是、是、是的应声虫。我......我再也受不了了......."纪逵用手背遮住自己下意识所露出的无助目光。
半响,一直沉默是金的对方也缓缓的有了动作。站起身来走向那个沿著墙面滑落的对方,蹲下身轻轻的将遮掩纪逵脸孔的手拉下来。
"我没有那个资格和你当朋友,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个资格.........."最适合眼前的人表情应该是笑的,而不是像现在悲伤、抑郁的表情。
推了开圈住自己手的那一只大掌,纪逵那似哭又似笑的表情,让张术晨心里有点歉疚了。
"如果你真的要再执意下去,我也无所谓了。那你就别再靠近我,否则我就告诉我父亲,让你妈妈去承担那笔庞大的债务。"见眼前就连蹲下来都高自己一颗头的人脸色一变,纪逵心里不由得升起残虐的念头。"怎麽?开始恨我了吗?那你就打我啊!如果你不希望你妈妈去还那些债务,就乖乖的听我的话不准再靠近我半步,否则你就等著看你妈妈为那些钱拼死拼活的。"
狠话一说完,纪逵压根儿也不想再看待在这房间的人,自顾自的动作,完全也不理会因自己一句话而僵化的对方。
拿起书包,甩上房门,纪逵头也不回的离开寝室。关上门的那一霎,他瞄到张术晨仍维持著刚才蹲下身的动作,心理暗自嘲笑著已经石化的对方。
不想和我平起平坐,那我就踩你一辈子。既然你喜欢服从我,我就让你服从个够,看是你先爆发,还是我先翻脸。我要证明给你看,就算没有你的陪伴,我也能过得很好。
当那麽久别人口中的乖乖牌,纪逵此时的想法也应证人家所说的,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就算是个再怎麽乖的人,也是会有暗藏在角落的邪恶,而这时就是邪念爆发的时候。
31.
适逢早餐时间,学生餐厅就挤得水泄不通,连个坐倚都没有,就算想褡个台子都有问题。我四处扫瞄一下,果然看见了熟识的人,而那人就是正在吃著饭团的小务。
"喂,小务可以借个位子坐吧!"虽然表面上这样问,实际上我整个人早已坐在椅子上了。
小务瞄了我一眼,淡淡的说声:"坐啊!"那声音就好像是没睡饱的声音,整个人除了那嚅动的嘴外,其他上下都是沉静不动的,像是还在睡梦中的人。
"你还没清醒啊?还是你是睁著眼睛睡觉的?"我打趣的说,然後四处看了看。
"少无聊了,我现在不想说话,请你不要吵我好吗?"都已经精神不济了,还被眼前的人给烦心,让小务的脸色更是难看。
"那你就帮我占位子吧!我先去买东西。"就算拜托小务帮我占位子,但是看他那张还没睡饱的脸,我还是不放心的将书包放在上面,然後才跑去点餐。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在这样的场合下,真的对我很不利。被一群群人高马大的人挤压推移,真的是让我差点窒息。好不容易移动到最前面点好了餐点要回过身时,却被一只脚给勾住,在我以为会当场跌倒时,要和那冷硬的地砖硬碰硬时,下一秒胳膊立即被人抓起,顺势将我扶持住。
"走路小心点,像你这麽矮就更应该要当心点。"黎适松了开抓住我胳臂的手,一脸居高临下的看著我。
就算免於和那冷硬又带点肮脏的地板亲嘴,但是眼前救自己的人口中对自己得嘲笑仍让我不舒服,於是我回嘴道:"我又不是想要自己长这麽矮,你要说就去说我老妈,看她当初是怎样生我的。"
我撇撇嘴,赶紧拿好手中的饭团走人,要不然等一下拌倒我的就不止是一只脚了。
好不容易挤出来,但是身上的制服也变皱巴巴的,枉费我还每天都给它用熨斗伺候,只为了让自己穿得更舒适,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是该考虑将熨斗收起来了,反正烫平後隔天又被一群人给弄皱,倒不如就把烫衣服的时间花在读书上好了。
稍微瞄了一眼刚才黎适所站的位置,发现他也早已不见人影,我下意识的四处看了看,在3点钟的位置看到了黎适和高昕两个人,高昕站在一柱子旁接住黎适递给他的早餐,想必高昕也是因为身高的关系,所以才叫黎适帮他买早点吧!
回到坐位上,小务也早已不见人影。早知道那家伙靠不住的,幸好已经先把书包放在那边占位子,否则要我背著将近一个小孩子重的书包站著吃早餐,那我还宁愿饿死算了。
昨天一整晚连续做了同样的梦,让小务整个人变得很没有精神。想到梦境里的内容,小务羞愧的差点切腹自尽,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在梦中会像另一个男生示爱,但是每当想看清对方脸时,自己都会被不知名的东西给拌倒,然後被惊醒。周而复始的整个晚上,不被吓醒才怪!而且自己又不是同性恋,怎麽可能会向男生示爱?应该是最近都没找女孩子的关系吧!
小务不停得替自己找理由,虽然不愿去想梦境中得事,但是在脑海里却一直挥之不去。胡思乱想一天,今天所教得课程都未吸收到,更加让小务烦心。因为一直都是异性恋的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向同性示爱的一天,现在却遇到了,而且还不知道对方是谁的情况下,正常人都会想知道接下来会是怎样、或是思考对方到底是谁之类的问题。
为了彻底根除这个可怕得梦境,小务在心中暗自下了一个决定,打定主意後就赶紧跑到二年级的教室去。
"什麽?你要请假?为什麽?看你也没不舒服,你为什麽要请假。"我打量著眼前无病无痛的人。
因为要去解决生理问题。这种话叫小务怎麽可能说得出口,但是他还是坚持要请假,毕竟他都已经连络好之前的女友了。
"不要管那麽多啦!反正导师那边已经批准了,宿舍这边是由你批准的,所以我才会来通报你一声,不要废话那麽多好不好。"他可不想再让自己的病情更加严重,所以他一定要请假才行。
从未见小务这麽紧张的样子,就算有所怀疑,我也只好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