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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离地面真的很深,弯弯绕绕走了很久又在地面弯弯绕绕才进入一个有着亭台楼阁的院落,像是到了中国!寒水还未弄明白就被推进一扇雕花大门里,侍卫在深处一间屋子前敲了敲门:"殿下,人带来了。"
"进来!"是威廉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急躁。
门里的空间好大,满眼都是落地的丝质帷幕,一幅落地的帷幕低垂着将整个房间阻隔成两半,侍卫不由分说将寒水绑在了离帷幕很近的柱子上退了出去。
帷幕拉开,后面的空间也很大,但被一张巨型大床几乎占满了,床上隐约看得出是若木紧闭双眼被严严实实的用丝被裹着趴卧在那里。威廉走出来,在阴沉中带着焦躁不安:"你什麽时候遇上若木的?!"
寒水瞪着眼睛就是不吭声。
"说!他在哪儿受的伤?!谁干的?!"这怪异的伤御医都说从未见过,希耶家那个倔老头根本不理自己派去的随从,或许这个小东西知道些什麽,老天!若木在受苦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什麽都做不了!
若木大哥受伤?!还有谁!"就是你干的!你打了他!"那一鞭子打得有多重你心里最清楚!
"别跟我胡搅蛮缠!"威廉不自觉地提高了声音,床上的若木似乎动了动轻声的呻吟,威廉急忙返身回去将他抱起:"若木?若木?"若木并未醒来,身子却在微微的痉挛,丝被滑下去一些,寒水清楚地看到那赤裸的后背上纵横交错的道道血痕!
"你这个混蛋!"寒水只觉得平生未有的愤怒和心痛:"你是不是人呀!居然这样折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不配碰他,放开他!......"如果能冲过去,威廉将是自己第一个想置于死地的人!
"闭嘴!不是我干的!"威廉却将若木的身体抱得更紧,仿佛也随着怀里的人微微的颤抖:"你看清楚!这些痕迹并不在表面!"
寒水仔细的看一眼,若木的后背除去一道明显不同的鞭痕的确很平滑,那些血痕竟是从皮肤下泛出来的!这是怎麽回事?!从脸上看得出来大哥正在忍受非人的折磨!
"你真的不知道?!"威廉恼怒的拉起丝被将人裹好,下了死命令就是抬也要将倔老头抬来,怎麽还不见回报?!从半夜起若木就再无知觉,情况随逐渐明显的血痕愈发严重,相隔不久就会强烈的抽搐一次,从未尝过的束手无策竟让人似刀割一样的心痛!此时若木忽然又抽搐起来,半睁开迷蒙的眼睛似乎认出了寒水:"......寒水?......杀了我......快杀了我吧......做人好痛苦......我再也不要做人了......杀了我......"
"大哥!""若木?!"被这呓语惊呆了的两人全都失去反应,若木更加剧烈的抽搐再度失去意识,颤抖间露出一绺肩背殷红的血痕似要淌出血来,威廉猛然大叫一声竟喷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这样的场景刺激到寒水似有人当头棒喝,一瞬间的闪念立刻变成了大喊:"玫瑰!拿玫瑰,那是药!快呀!"
紧搂着若木的威廉闻言愣一下顿时反应过来,随着大声的命令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送了进来,若木紧咬的牙关却怎麽也撬不开!威廉抓过一把花蕾送入自己的口中,不顾双手被花刺扎的滴出了血,细细咀嚼后用唇将花汁慢慢的哺进了若木的口中!一口、两口......数口之后若木似乎真的平静了一些,威廉长出一口气继续哺喂,整捧花被一点一点的嚼碎悉数渡入若木口里,片刻的屏息等待后人终于安静的睡了过去,背上的血痕也逐渐变浅变淡,最后雪白光滑的肌肤上只剩下一条狰狞的鞭痕。
"你还知道什麽?" 从这诡异的转变中镇静下来,威廉仿佛疲惫之极,解开寒水示意他坐在床边声音里不再有凌人的威严,寒水忽然有种时空倒错的感觉,以前也有人用唇如此哺喂过自己,连脸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辙......"你并不想杀掉大哥?"脑袋好乱,受苦的仿佛不只是大哥一个,威廉的表现竟像是也在地狱里煎熬。
"是谁给你这样的想法?......我一直以为他只是喜欢吃玫瑰,你怎麽知道那是药?他的伤是怎麽弄的?"倔强的若木从未提起过只言片语,虽然为他种植了大片的玫瑰也只是单纯的喜欢看他一瓣瓣叼下带露的花瓣细嚼的样子。
"大哥说他很早以前中过一种毒,如何中的他没说,花只是能够暂时压住毒素的药,要新鲜带露的功效才明显......还有他的皮肤很敏感,除了白色的真丝别的东西碰触久了就可能过敏。"这间屋子的寝具、织物大都是白色的真丝,一定是大哥以前住在这里时的卧室。
连白丝都是保护自己的必备之物?!若木,为什麽不说出来?!我以为仅仅是你的习惯和为刁难我挑三拣四装腔作势!威廉的心又一阵绞痛,轻拂一下怀里终于舒展一些的眉头轻叹出声:"若木,为什麽不告诉我?任由我愚蠢的以为你是在装病?!"那麽上一次也是这可怕的毒素发作?!这邪恶的毒素究竟是怎麽进入又肆虐了多久?!近一年来就拖着如此病弱的身体弊衣疏食无人随侍四处躲避自己的寻找?若木,你究竟吃了多少苦?如何才能得到你全身心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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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带回地牢里还是那间希耶的囚室,低头不语很久希耶终于忍不住发问:"小春卷?到底怎麽了?"按理说威廉绝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寒水闷闷不乐的看一眼希耶,这个人能被自己人关在这里说明他看问题也许会公正一些:"你说威廉是不是个坏蛋?"他对若木大哥的态度好像并不是对待一个刺杀过自己的凶手。
皱着眉头的样子真是诱惑人想好好的欺负,冷不丁问这样天真的问题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好人和坏蛋很难分清的,说不定在你看来是个好人,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坏蛋,就看你的立场和角度了。"
好像有道理:"你说威廉不会伤害大哥......大哥病了,他好像很紧张。"那种触目惊心的病状也确实让人惊骇,但是大哥的发病应该与他有关吧:"可一定是他害大哥发病的,大哥没告诉他自己有病,一定是因为不信任他......而且他就在大哥的卧室里......赖着不走!"总觉得大哥也被威廉动用了和自己所受的一样的私刑,那种痛想起来就让人恐惧不已。
还会激动呢,小脸涨得通红,别是威廉让他看到了不该看的限制级画面?斯蒂文还没有让他接受必要的教育?"他们两个本来就共用着一间卧室,而且......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时间长了谁都会忍不住,何况是久别重逢,威廉的耐性再好也有情难自禁控制不住的时候。"
什麽呀?他们也共用同一间卧室?忍不住什麽?还情难自禁! "你是说......威廉喜欢大哥?!喜欢一个刺杀过自己的人?!"晕头转向大概就是形容现在的感觉,冥冥中的领悟电光火石般一闪许多疑问似乎有了合理的解释。
看起来很机灵怎麽如此迟钝?!也就是笨得要命的斯蒂文了,换了自己一定早就言传身教岂能问出这麽可笑的问题!"这样明显的事实你没看出来?!威廉在被刺前就喜欢你的若木大哥!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就是差点死掉也没变呢,其实应该是若木对不住威廉!跑了一次又一次的。"让自己成了间接受害者。
怎麽会?!不应该呀......"不对!若木大哥被绑来前根本没见过威廉!不认识又怎麽可能喜欢一定是你搞错了。"若木大哥对威廉只有恐惧,就是威廉喜欢也得看大哥喜不喜欢!
"你怎麽这麽笨!"希耶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他没见过威廉可威廉见过他嘛!要不大明的皇族后裔还有几个,单单要选不受重视的他来当人质?!还为他专门修建了一大所中式院落种满了他喜欢的玫瑰花?!"要不是威廉用爷爷来威胁自己替他找人也得不到如此绝密的内幕,初初听到确实有些难以置信,这麽用情致甚的人真的是冷血无情的威廉?可时间长了就知道这个冤大头还确实是一往情深!
头上的天脚下的地都不相同,中国是禁地一踏入就会粉身碎骨!姓君......"大哥是明朝的......皇族后裔!"难怪对满人有成见,也不可能与自己一朝称臣!
"你们那里是有诛九族的律法吧?据说原本是姓朱的,从换了国王起他们一族就躲到这里换了姓氏不敢回去了。"很残忍的律法,争权夺利无论输赢都要牵扯上对方无数无辜的家人。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当朝皇室都在号召满汉一家,可是对明帝的后人却不会放过的......若木大哥又被族人出卖,的确有国不能归有家不能回,好无辜好可怜!"可是威廉他......若木大哥并不喜欢他,他也在欺负大哥,不是还诬陷大哥拿了他的东西吗?!"让大哥惧怕也是喜欢的方式?
"喜欢不喜欢外人是说不准的,当事人在完全的了解对方前自己都不会知道,你说的欺负......也许是他们两厢情愿,喜欢一个人就会希望和他朝夕相伴成为一体。威廉和斯蒂文一样都是心高气傲生来就极有权势的人,从来没有得不到的东西,或者在争取自己心爱之人的方式上过于强势,不懂得循序渐进让对方慢慢适应,但无论如何绝对不会以伤害对方为目的。而且若木确实带走了威廉的东西,只是他自己并不知道,那可是威廉最最珍贵的~一颗心。"威廉的手段或许强硬了些,但不可否认以若木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会是最安全的。
......"可他们都是男的!"寒水被自己的顿悟吓住了,似乎以前有些事自己的看法......并不正确,成为一体会是......可不是应该阴阳相补才是伦理纲常吗?!
自己的麻烦够多了为什麽还要苦命的为斯蒂文教育孩子?!"喜欢一个人没有男女之分,喜欢就是喜欢,不会因对方的性别而改变。斯蒂文不会因你是男孩子就少喜欢一些,如果你是女孩子他还是一样不会改变。"闷得太久了还是出去逛逛,在亲王府里应该还算安全,希耶丢下被自己一番话定住的寒水敲开门走了。
......
斯蒂文喜欢自己?!他好像是说过......让自己属于他......整天和自己呆在一起......朝夕相伴......成为一体!希耶还知道什麽?"希耶!"人却不见了!
坐在囚室里胡思乱想,寒水不由得将处境和以前比较,原先自己的待遇和现在是天壤之别,这种地方才是真正的囚禁......
"我还真不能小瞧你,"寒水的愣神被不知何时进来的威廉打断:"我以为威伊斯堡在跟我唱对台戏原来真有你这麽个小东西,听说那小子现在都急疯了,你说我把你哪个部位先送还给他比较合适?"
话虽说的可怕但寒水却觉不出原先的杀气,威廉拖过一把椅子坐下似乎还是很累:"挺有种的,知不知道这里和你那个保护人势不两立?"小东西的表现还不错,能让那个斯蒂文神魂颠倒自有他过人之处。没想到他的心肝宝贝落在了自己手上,若是送消息过去,哼哼,保不准得连滚带爬的来求自己!
"若木大哥呢?"反正都在这里了杀剐由他,大哥现在不知好些了没有。
威廉却很意外的发出一声轻笑,不怕死的小东西,倒挺重义气,难怪若木对他会另眼看待:"他很好,还为你求情来着,我可以放你一马,不过你要跟我说清楚怎麽碰到的若木,他都和你说过什麽做过什麽。"
"我才不稀罕让你放一马!我说了你得让我见见大哥!"眼下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了,或许见了面有好多事情能问一问。
"哦?可以,讲!"到底是太聪明还是太傻?有若木护着自己实际动不了他分毫:"先说他都跟你提到我什麽了?"
"大哥说你握着他的生杀大权,还有你们所欠的是一条命,他以前不认识你,可他是为了活下去才杀你的!因为他的族人说你要用他的血和身体作为祭品召唤妖灵!"
"什麽?!"这就是当初满怀期待盼来的竟是被蒙住眼睛堵住嘴巴五花大绑的若木,在自己惊骇之余挑断绳索却得到夺刀一刺的原因!为什麽他的族人会这样讲?!事发后却各个一问三不知只会撇清!"......还有呢?!"
"他逃跑时毒发被人救了,忘了以前的事......"
"是真的?!"一直以为他的失忆是装的,那麽这种失忆可是为了不想起痛苦的过去?他在之前都经历过什麽可怕的事?自己是否不该令他想起努力想要遗忘的伤害?
"大哥说为了活下去只要有吃的就应该感谢上苍,你以前是不是不给大哥吃东西?!"
"没有!"看若木进食是会让人心猿意马的事情,恨不得自己变成食物让他专心致志的细嚼慢咽下去!如此渴望生命的若木竟会被痛苦折磨得希望被人杀掉,天哪!那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加注在那具柔弱的身体上!
"......你这个坏蛋!你为什麽说大哥只是你圈养的宠物,如果再不听话让你厌烦了可以随时转手送人?!"现在看起来根本就不可能,是什麽样的情景下大哥才相信了这种可笑的威胁?
这句话他竟记住了!"为什麽我别的真心话他都听不进去,单单记住了这一句瞎话!"难道说若木夜夜的噩梦就是因为这句话?!也是为此才拖着病躯惊恐万分的逃离?!威廉蓦的一下站起身向牢门走去,厚重的门恰好打开,希耶走了进来。
"咦?这里可是什麽风都刮不到的地方,你会来还真稀罕。"希耶懒懒的坐到床上,一点都没有身为囚犯的自觉。
"哼,你终于憋不住了?还是外面自在吧?"威廉竟是冷笑着反讽,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我可挡了好一阵了,保不住什麽时候就会露馅,你好自为之吧。"
"怕我吃穷你?!"希耶怪叫一声:"都是被你害的!我要躲不掉你也别想安生!"
威廉不再理睬抬腿要往外走,寒水急忙拦住:"你答应让我见大哥的!"
"等他好了再说!"威廉不耐烦地将快要变成烫手山芋的小东西扒拉到一边,若木清醒过来起不了身还惦记着他,威伊斯堡若真得了消息万一沉不住气一时冲动挑起争端就会生灵涂炭自己并不愿看到,说明情况好生送回去岂不是扫了自己的脸面,杀不得放不得还挺难伺候!当初问完了话直接丢掉该有多好!
......
大眼睛一瞪就更大了,水汪汪的挂在小脸上让人不由得想掐一把,希耶软塌塌的倒在床上不觉好笑:"人走了你再瞪我也没用呀!"
"骗子!"哪有可以自由来去的犯人!"你是和威廉一伙装囚犯来骗人的!"
这个呀......"我没说我是囚犯呀,你又没问。我是自愿呆在这里的,威廉怎麽赶都没能赶走,你不觉得这里很安全?"亲王府的地牢结实牢固守备森严可以媲美国家监狱,那人纵是得了消息有天大的本领也进不来吧?命令把寒水也放到这里是想随时保护,谁知道嫉妒若木别样关心的威廉还会受什麽刺激。
再有这样的怪事自己一定会发疯的!还有人会自愿充当囚犯住进地牢怎麽也赶不走?!神经病!寒水决定不理他靠着墙开始闭目养神。
希耶也在盯了寒水一阵后闭上了眼睛却是心绪烦乱,刚去偷瞧了一眼威廉的宝贝心肝,虽然像是大病未愈可也跟小春卷一样温润可人如皎皎明月般惹人爱怜,都是从一个国度远涉重洋而来,那一个为何却玩劣不羁似如火骄阳让人招架不住?怪就怪威廉给自己找来麻烦,若不是为他寻人将那人当作若木欲抓又岂会一错再错?!后来的几次交锋定是那人故意设的圈套,说什麽一见如故相请不如偶遇总也甩不脱!唉......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清,谁能相信以懒散胆大著称的希耶会被逼得落荒而逃躲在地牢惶惶不可终日......还带着如此一个弄不掉的"新年大礼"!以后真的就这样没脸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