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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睡着了,窄小冷硬的地方自己竟已是如此的不习惯,浑身僵硬不说还梦到了带有斯蒂文好闻香味的那张温暖大床......斯蒂文现在很着急吧,自己的任性不知会给威伊斯堡带来多少麻烦!路易说的那种情况会不会出现?会不会为了自己明打明的起争端?希望自己真如希耶所说对斯蒂文很重要,可若是重要......现在他会不会很失望,威廉那一口鲜血老是在脑袋里转,不知斯蒂文......也许自己并不重要,威廉这边没事了时局就会风平浪静然后斯蒂文气消了会把自己忘掉,他是生来就没有什麽东西得不到,肯定不会在乎一个什麽也不懂老是和他作对的"小东西"。
希耶又不见了,不知道现在是黑夜还是白天?自己会被如何处置?若木大哥好些了没有?威廉说话不算数,还亲王呢,食言而肥的小人!门哐啷一声开启,侍卫冲寒水招手:"出来,殿下要见你!"
是白天,阳光很刺眼,来过一次的院落现在看起来的确有明式建筑的风格,远处也有类似于威伊斯堡大花房的半透明建筑,里面想必种满了娇艳的玫瑰,为自己喜欢的人竟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斯蒂文建造花房可是为了自己?
"停下!还没允许你进去呢。"正跟着走侍卫伸手挡住,前面并不是进卧室的路,威廉从旁边踱出来,挥手让侍卫离开了。
"若木要见你,见完你就可以走了,我通知了男爵来接。只给你一会的时间,不许乱讲话更不许赖着不走!他还不适合太累,明白了?"身子那麽弱还放心不下挣扎着要去找人,那种倔强实在让人又爱又恨,说什麽不放了这小东西就要陪他一起留在地牢,那种地方怎麽能让若木逗留!好在希耶出了折中的主意,把人丢给男爵随他怎麽处置,就怕这小东西会不会像希耶一样说什麽都撵不走,若木的注意力全在他身上自己该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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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花房里果然是一片玫瑰花海,衬得斜卧在软榻上白衣胜雪的若木大哥更加好看,四溢的花香中似乎是在沉思,寒水轻轻靠近被眼中的此人此景深深吸引:"大哥?"
"哦,寒水!"若木回神对寒水微笑:"快过来让我看看,他......没为难你吧?"
寒水也微笑着摇头:"大哥,你觉得怎麽样?那毒有没有解药?"看起来比那天强了许多,换了看问题的角度就不再杞人忧天,不管大哥明不明白威廉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喜欢一个人的最终目的绝对不是为了伤害,就是这身体......
"我没事,毒解不解的压下去就无大碍,害你担心了。哦,谢谢你那天保护我,大哥好没用!"若木抬手碰碰寒水的脸颊,半路认来的这个弟弟处处都让自己骄傲,为了刚刚认识的自己可以舍命相救,那自己为了救他又何必在乎永远离不开这里!
"大哥!是你保护了我!"寒水激动起来,随若木的示意坐在软榻边,大哥身上的花香比任何地方的都好闻,自己才是没用要这样文弱的大哥受苦!
"寒水,听大哥的话赶快离开吧,威廉同意让男爵带你走就别再任性了,男爵是不是坏人我想你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大哥知道他绝对不会慢待你......那个斯蒂文也绝不是想要捉弄你,回去后要到威伊斯堡跟他报个平安以后好好相处,开学你就可以接着念书,男爵已经没事账户也就解冻了。毕业后还是想回故乡去吗?如果......你在这里找到了亲人或喜欢的人不妨考虑看看留下来,其实有亲人的地方才算是真正的家。还有出去后就别再来找我,大哥会天天在心里祝福你,可这里跟威伊斯堡到底不睦,不要为了小事再起争执。"就是来找也一定见不了面,威廉反复无常的个性难保不会对寒水不利。
"大哥!......我明白了。可是你也要保重,我也会天天在心里想着你为你祝福的!"不能再见面了吗?真是舍不得!可大哥的话句句肺腑自己一定要听。
"大哥记住了,"好乖巧又让人怜惜的弟弟!让自己都感觉到生命中还有一丝福气,这具躯壳不知何时就会灰飞烟灭,记忆中有这样一份温暖也就知足了!"走吧......来接你的人应该到了。"再舍不得也必须放手了。
寒水站起身恋恋不舍,这一走就会永不相见吗?有些事情来不及问了,可要说的话还是一定得说:"大哥,我觉得威廉好像不想要伤害你,你刺他的一刀他并不介意,抓你也不是为了用你的血和身体做祭品,他对我说要把你送人的话是骗你的,还很难过的说他说过那麽多真心话你怎麽只相信了一句假话,而且他好像并不知道你身体有病......你这次发病后他真的很着急,我亲眼看到因为你很难受他吐了一大口的血!......大哥,有些事情我不很懂,可在我看来他这样对你是想把你留在身边,因为他喜欢你!我......走了!"寒水说完掉头就跑,怕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停下不想离开,在花房门口差一点撞上呆若木鸡的威廉,恶狠狠的瞪一眼后接着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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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王府的大门外停了一辆没有徽标的马车,寒水被推出来就看见伊莲露出头在车上招手,押解的侍卫不由分说将人往车上一丢,亲王吩咐上了车任务就完成了。
车飞驰起来,里面并没有男爵,伊莲的表情有些古怪,寒水正想问问情况,后脑被重重的一击顿时倒下了,马车与标示着男爵族徽的另一辆马车交错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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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被人偷袭了!威廉到底还是个混蛋骗过若木大哥想除掉自己!这里是什麽地方?好黑呀......可是伊莲为什麽要帮使坏冤枉自家的亲王办事?四肢被牢牢的绑在所躺大床的四根床柱上,寒水大睁着眼睛努力想在黑暗中辨别出环境,旁边一个模糊的白影忽然移动,火光亮起,竟是......微笑着的男爵夫人!"你好能睡呀,人家等了好久,天都快亮了。"
这又是在唱哪一出?!男爵呢?心里有鬼怕面对与父亲一模一样的脸孔躲起来了?"叫男爵出来!有种别躲躲藏藏见不得光!"
男爵夫人竟娇憨的嘟起了红唇,欲怒反笑的埋怨:"你怎麽总是提他!人家好不容易甩开他出来的,才不要他再挡在中间呢。"
这个女人......怎麽这样!论年龄也几十岁了还学小女儿家的扭捏作态!寒水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男爵夫人还是巧笑嫣然:"怎麽不说话了,你老是不跟人家讲话,人家怎麽知道你到底是怎麽想的嘛......说呀,人家不会生气的,你说什麽人家都会同意,人家是女孩子都对你说了,你不用再不好意思,何况人家真的一直觉得......你和那些讨厌的人不一样。"
说什麽?!她是不是有毛病?既然说什麽都会同意......"放开我!"寒水冷冷的开口。
"不放!就不放!"男爵夫人竟撒起了娇,扯着寒水的胳膊轻轻摇晃:"这间屋子你不记得了吗?什麽东西都没变呢,可是现在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看你怎麽办!"
......???诡异!定又是什麽圈套!寒水决定既动不了就先观察一下。
烛光映照下惨白的脸竟有了一丝红润,闪闪发亮的眼睛也充满兴奋,似乎对目前的状况得意万分,男爵夫人围着大床逐个扯扯绑住寒水的绳子雀跃不已:"我真的做到了,你真的在这里!不是梦!你再也离不开我,再也无法用跟别人出双入对来逃避我惹我生气......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流露你的情感,那就由我主动......上一次你就太害羞丢下我跑了,这回说什麽都不会放你走!"
上一次?寒水疾速的思考,眼前这个女人绝对不正常!她似乎并不清楚自己是谁......难道说把自己当成了父亲?!眼看那双惨白的手就要触及脸庞,寒水怒喝一声:"走开!"
"你好凶呀!"男爵夫人竟真被寒水的怒喝吓住,用极度受伤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倒退一步:"为什麽只会这样对我?你对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凶过......我明白你对我格外的冷淡是想引起我的注意,我都不在乎女孩家的矜持了你还想怎样?!"说完掩面奔出了屋子。
一豆烛光暗淡,自己在这短短几日里的经历如书页一张张翻过,竟是意想不到的紧张刺激,出逃、认亲、被抓、牢狱......到惜别,如果都算虚惊一场的话,那现在是什麽情形?试试动动手脚,似乎一只手腕能够略略活动,或许可以挣开?!寒水一心一意的慢慢努力着,忽听到一声轻响,立刻停住不动。门却没开,侧边的窗户开了一条缝,一阵阴惨惨的风将蜡烛吹灭,黑暗中隐约翻进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用跳的方式一蹦一蹦无声无息的过来了!
是那个女人在捣鬼吧?见怪不怪其怪自败,西洋的吸血鬼见识过了、中国的鬼怪也见识过了,境由心造全部都是假的......已经装神弄鬼很多次,还来这套真是可笑!那个东西蹦到床前在寒水脸上张牙舞爪比划了一阵,看上去软塌宽松好像是一个大大的布袋子,罩在下面半天还不得闷个半死,笨蛋!寒水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柔软的床垫忽地塌下去一些,一个低低的声音泄气的嘟囔:"唉!没大脑没神经没想象力真不好玩!"是中文!一口标准的京片子!寒水惊讶的转过头,微弱的烛光又燃起,布袋子已扔到了一边,一张东方脸孔正对着自己满是失望无聊!中国人?口音样貌像,头发却很短......也是遭遇过了一些奇事,寒水还是视若不见的转头打量那半开的窗户,看得见枝丫横生的树干,既然能从外面进来,应该不算高......
来人忽然半个身子压上了寒水,在意料中的叫喊声出来之前用靠枕闷了回去,在稍稍松动的手腕处忙活几下竟是弄紧了,才撤身拿开靠枕:"真是的,有一点好奇心好不好......那个老妖怪是谁呀?绑人都不会!好在你把她气走了,不然让你跑了我不就白等半天也看不着个结局!"
听口气竟来了个看热闹的!就这麽点脱身的希望全给搅黄了,自己还真是"吉星高照",走到哪儿都能遇见匪夷所思的事!
"我说你不睡觉还瞪着眼睛干吗?安啦,我放了点迷香,老妖怪到明个中午才会醒,睡吧啊,到时精力充沛着点,别轻易认栽......呵~~~"来人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头枕到寒水旁边:"好困......还是床舒服......"浅浅的鼻息声起,人已睡着了!
寒水忽然很想笑,许是自己临出逃时没有找来皇历翻翻,要是看了那天一定写着大大的"凶"字,旁边标着"诸事不宜"!又将蜡烛吹灭的夜风中有一种淡淡的咸味,是在海边?但却听不到海的浪涛声,很静,身边的人轻轻翻了个身,脸侧过来浓眉大眼的,竟觉得有些说不上的熟悉,是见到本国人自然的亲切吧?年纪嘛,应该不大,就凭这似乎无恶意的淘气就是比自己大也大不到哪儿去,可是即使不大睡颜看起来也很有贵气......也许闹够了会帮助自己?以为会静候天亮的,却因连日来并未好好的休息,片刻后寒水也睡着了。
开门声使寒水惊醒,身旁已没有了人,伊莲托着食物进来,面无表情:"吃饭。"连声音也没有起伏,往椅子上一坐看外面的枯枝。
就现在这个状态怎麽吃?也不知这母女俩到底吃错了什麽药,一个比一个古怪,一个想法在脑袋里一跳:是为男爵的事怨恨自己?!她们并不知道若木大哥,肯定以为所有的祸事都由自己而起,再加上对过去心中有鬼才来了这麽一出?
"再不吃我端走了。"伊莲还是平板着表情声音,看也不看寒水又端走了食物。
本来就是很虚荣爱面子的女孩子,被从学校赶出来一定极伤自尊,再被那邪恶的女人挑唆能有好脸才怪,可为什麽不像原先直来直去恶言相向?紧接着男爵夫人就进来了,换了和蔼可亲的嘴脸端着刚才的东西:"孩子,多少吃一点吧,妈妈喂你好不好?......不想吃的话等饿了一定要告诉妈妈。"
这个女人真的非常非常不正常!寒水扭过脸去,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拂上了脸颊:"可怜的孩子,他们为什麽要这样对你?!"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寒水诧异的望过去,已是泪落双行泣不成声了:"就因为你的出生不被祝福?!可我是真的想要你......这样的脸,这样的眼睛、头发......妈妈所有的爱都抵不过他们的嫉妒吗?竟想抢走你!"苍白的脸猛地埋在了寒水的怀里,双手紧拥住动不了的身子:"孩子,别怕!妈妈会保护你!妈妈会让他们离你远远的!今生今世妈妈都会和你在一起不再分离!"
寒水没动,知道动也没用,男爵夫人哭完,默默的用无限慈爱的目光看了寒水一阵,叹口气起身,依然带走了道具一样的食物。
又剩下一个人,昨晚那人会在何处看戏?这间屋子像是女孩子的闺阁,不大,但摆设、用具样样都透着精致的脂粉气,就是陈旧了些。她的话里是在佯作自己的母亲?和晚上的表现极端异样......其实和她以前是一致的,白天像人夜晚成鬼!想如何处置自己?饿死?真的有可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冤死斯蒂文大概也不会知道......
门再度轻启了一条缝,伊莲钻进来又很紧张的阖上,冲寒水做了一个悄声的动作后怕踩了蚂蚁似潜到床前压低了声音:"寒水,抱歉我帮了倒忙,可她是我妈妈,我没办法。刚才她在门外偷看,要是我说多了话她会生气的,我留了东西,快吃!"一只鸡腿凑到寒水的嘴边,寒水看看,也就啃起来,伊莲有些无奈的继续解释:"妈妈不让我离开,我没办法通知爸爸,其实妈妈是因为家里的一些事受了刺激,以为是被你害的......我原先也是这麽以为,你可别生气呀,现在都搞清楚了,爸爸是为国家利益暂时牺牲一下名誉。可是妈妈不听解释,说一定要当面问清楚就瞒着爸爸带我来了,没想到一下就打倒了你......真看不出来妈妈好有力气......再喝些水,别呛着......我想过一阵就没事了,妈妈总会想通的。等开学你和我一起报名时一定不要理睬那些退避三舍的势利眼们,现在爸爸可是得到了国家的嘉奖,还要觐见陛下呢,或者还能把我带到皇宫里玩玩,让她们后悔去!我对爸爸说说把你也带去吧?就算我赔罪了......够不够?不够也只能另找机会多带些,妈妈可能休息好了,我走了。"
原来伊莲是被迫的,寒水心里舒服了些,男爵并不知道这件事,那麽......若木大哥不会说违心的话,看起来那些旧怨的关键在男爵夫人身上!今晚要让等好戏的人看场精彩的了,晚上的男爵夫人会是那个头牌吧!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男爵夫人又出现了两次,都呆不长,以母亲自居自以为是的嘘寒问暖后便离开,似乎体力不支总是需要间歇性的休息,到了晚上却能那麽神气活现,实在是判若两人......晚上,真相会大白吗?
落日的余晖终于在窗边隐没,长时间不活动的手脚已没有了知觉,随着愈来愈黯淡的光线寒水也愈来愈警惕,那个女人快变身了吧?窗户又打开一条缝,看热闹的出现了,围着床将寒水的手脚捏捏揉揉,留下一句"加油"又跳了出去。
"你在看什麽?"男爵夫人推门进来好奇的顺寒水的视线朝紧闭的窗户看看,轻笑一声坐在床边:"又在发呆了,休息的还好吧?那麽远回来找我很辛苦的......人家想过了,你大概还是担心我的真心,我可以对天发誓和别人不会再有往来。你其实很傻的,明知道人家是为了接近你才同意和别人交往,你都回来了怎麽可能再委屈自己!"
是真的将自己当作父亲了!这女人到底是真糊涂了还是装的?那麽诬赖父亲非礼是因为得不到?!寒水调整一下情绪,压住愤怒平静的望向她。
男爵夫人对这转变喜出望外,羞涩的低了头发嗲:"你这样盯着人家会让人家不好意思的啦,只要明白人家的心,人家会天天让你好好地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