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剧烈的情绪波动显然不是他可以负担的,身体严重的提出抗议,即便压抑,咳嗽声还是在夜空中显得突兀。
敲门声响了两下,没等他出声,赫利昂已经沉着脸走了进来:"你怎么回事,那么大动静?"他就睡在沉香隔壁,武者的警觉性让他无法不被吵醒。
歉意的笑笑,沉香勉强发出声音:"冷......咳咳......"他发抖主要是在害怕,不过到真有点冷,对因他的"勇敢"而不杀他的人,他当然知道要说什么。
看了一眼沉香兀自抖个不停的身体,赫利昂拉了拉脖子上的蓝蛇:"云儿,你陪他睡吧。"
"好好好。"不太情愿的云儿爬到沉香的身边,身体转变成桔黄色,它周围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许多。在这个温度下,沉香渐渐的平静下来,身子不再发抖,见状赫利昂道:"以后就让云儿陪你睡吧,我回去睡了,要是身体不舒服尽管叫我。"
"谢谢。"
摆了摆手,跃赫族长打着呵气回去睡了,这之后的沉香抱着云儿睡的很好............
※※z※※y※※b※※g※※
第二天清晨,沉香被赫利昂叫醒,等他穿戴好,赫利昂拿了碗奶给他:"喏,早餐。"
接过奶缓缓喝着,沉香轻轻的问:"我需要做些什么吗?"
皱眉看了一眼他单薄的身材,赫利昂道:"算了吧,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接过喝空的碗转身走了出去。
自己还真没用。沉香无奈的摇头摇散无力的感觉,跟着走出了房间。冰原早晨的空气冰冷却清新,峡谷里满是做着自己工作的跃赫人,人和人间可以明显看出深厚的感情,到处透着温馨的感觉。依靠着墙壁,沉香静静的看着,眼里有着淡淡的羡慕。
"呦,老弟你在这儿啊。"班赛发现了他,嚷嚷着跑了过来。z4y87b0g
"早上好。"沉香疏离却不失礼貌的打着招呼。
"早上好!"班赛一屁股做到了他身旁道:"老弟你小心点,冰原不比别处,别着凉了,不然老大该骂人了。"
"谢谢关心。沉香是皇绫人,能保住性命已经再无他求,不敢奢望其他。"
班赛抓抓头,苦着脸说:"老弟你别听塔卓那小兔崽子乱说,俺虽然不喜欢皇绫人,可对老弟你很欣赏啊。老大也挺关心你的,不然怎么会把自己的兽奶让给你。"
"什么意思?"沉香愕然看向班赛。
"呃......你也知道俺们跃赫族就那么几头白喉兽,兽奶全是给小孩和女人的,族长也只有一份。老大怕你早上会饿,就把自己的兽奶给你了。"
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沉香突然发现自己是不是对冰盗太有成见,除了昨天那个叫塔卓的男孩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知道他能带来五千头白喉兽的跃赫人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其中班赛简直可以说是热情了。至于赫利昂......他的举动可以被理解成温柔吗?
"唉,俺老婆叫我了。"班赛指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说:"看到没有,俺老婆,漂亮吧?"
那女人只是姿色平平,但沉香相信在班赛的眼里,她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淡淡的笑开,他认真的说:"嫂子真的很漂亮,恭喜你快当父亲了。"
班赛立刻露出骄傲的表情:"都十个月了,快生了,老弟你学问高,等孩子生下来俺等着你给他/她起名啊。唉,不跟你聊了,俺要干活去了。"
沉香淡笑着目送班赛风风火火的离去,决定屏弃心中的成见,跃赫人,比想象中要直爽可爱很多。
"喂。"班赛走后,塔卓也出现了:"皇绫小子,你在这里干嘛?"
"如果你记性不好记不住我的名字,我不介意多提醒你几次。"
塔卓瞪大眼睛:"谁说我记性不好?我知道你是沉香阁主郁沉香!"下一秒才反应过来被耍了,气哼哼的说:"喂,你就这么呆在这里什么都不做,太闲了吧?"
"我身体不好,想做什么也做不来,你也不希望我死掉吧,毕竟活着的我才值五千头白喉兽。"
塔卓瞪眼再瞪眼,最后哼道:"你怎么这样啊,我都不知道怎么欺负你了!"
沉香觉得有趣:"要欺负我不一定光用说的,我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塔卓不屑的哼道:"你这么没用,我才不会那么没格调对你动武。你等着,我迟早会想出欺负你的方法!"扭头就要走。
"等等。"沉香连忙叫住他:"我想到我能做什么了,你能不能帮我找几样东西?"
瞪着眼,噘着嘴,塔卓虽然不情愿的不断是骂骂咧咧,却还是帮他找东西去了。
跃赫人,不难相处嘛。这是沉香在冰原的第一天得出的结论。
此后几天,沉香都静静的在自己的房间观察着跃赫人,发现这些人武勇豪爽,没什么心机,喜怒哀乐明白的表现在脸上。恶劣的环境并没有夺去他们的乐观,每个人都努力的建设着这个峡谷,从任何小事中理解生命的意义。
好想,像他们那样......胡思乱想中的沉香听到一阵怪叫,好奇的从窗子里看去,见到在赫利昂的带领下,一队跃赫人吆喝着回到谷里,合力将一条十几米长的鲸鱼拖了进来。为了捕捉这条鲸鱼,好几个跃赫人受了或重或轻的伤。沉香惊愕的发现谷里跑出好几个人,抱着受伤的人............边哭边亲吻......他们......不都是男人吗?
晕眩涌了上来,沉香觉得胃里一阵翻搅,连忙捂住嘴,倚着墙慢慢滑落地上。 是他看错了吗?男人和男人......为什么能那么理所当然?那不是不对的吗?那不是禁忌的吗?禁忌两个字在脑海里翻滚,恶心的感觉挥之不去,怎么办,他真的要吐了!
"喂,有鲸鱼吃,你......"塔卓在此时冲进房间,高兴的脸色在见到沉香的样子时僵住,向窗外看了一眼,眸子里有了了然和愤怒。
咬牙拽起沉香,塔卓用压抑的声音道:"不准吐!听到没有,我不准你吐!你要敢吐出来我绝对会杀了你!"
沉香觉得抓住他肩膀的手力气大的仿佛要捏碎骨头,剧烈的疼痛令他几乎昏阙,但也成功的压下了反胃的感觉。
"痛......痛!放手......你放开!!!"耐不住疼痛的沉香金银妖瞳猛然露出王者才有的威严,那气势硬生生的把塔卓吓住,也成功让他松了手。
抚摸着不住传来刺痛的肩膀,沉香靠在墙上不住喘气,低声问:"如果冒犯了你沉香道歉,可是......男人和男人......可以那样吗?"
塔卓眼睛里的怒火简直就要喷出来了:"谁要你道歉,光道歉有什么用?噢啊啊嗄噢!你以为我们变成这个样子是谁害的?你以为我为什么那么讨厌皇绫人?郁沉香我警告你,如果你 再对我的族人露出刚才的表情,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塔卓之后说了什么沉香都听不见了,他只知道自己心口突然开始绞痛,眼前一片黑暗。隐约中知道有谁慌乱的大叫,然后一片吵杂,再之后就是无尽的静默............
金银妖瞳再度睁开时天色已经黑成一片,外面除了风声再无其他声音,恐怕已经是深夜了。
"醒了?"不怎么陌生的声音入耳,沉香轻轻的唤道:"族长......"
赫利昂就坐在他的床头,云儿则在他枕头边盘绕着发出舒服的热气。摸了摸他的额头,赫利昂舒了口气,笑道:"好了,烧终于退了,幸好你身上有药,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办。"
将一杯水递给坐起的沉香,他又说:"我代塔卓向你道歉。别怪他,他不是有心的,见你昏过去,最紧张的就数他了。"
缓缓的喝下水滋润自己干哑的喉咙,沉香看向赫利昂:"他没有错,是我冒犯了他。"顿了顿,他迟疑的问:"男人和男人......这是跃赫族的习俗吗?"
赫利昂不意外听道这个问题,平静的回答:"世界上只有阴阳相配,阳和阳,男和男相配本来就是不应该的。但是我希望你明白,被皇绫逼至冰原的我们,在几百年前才找到这个地方。在此之前活下来的只有最强壮的人,我们10万跃赫人来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不到一万人,其中女人只有不到一百个。就算我们抢劫皇绫商队中的女人,男多女少的情况也无法改变。男人是有欲望的,在不能侵占他人妻子的情况下,我族男人和男人间发生了肉体关系,进而产生感情......经过几百年,对你们来说属于禁忌的感情在这里已经非常普遍。 就算是禁忌,感情始终是感情,我们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我不期望你能接受这种感情,但请你务必理解,不要对我的族人露出鄙视的神情。"
"族长......"沉香突然躬身,郑重的说:"沉香为之前的想法感到羞耻。跃赫一族真的非常了不起......沉香要以一个皇绫人的身份对跃赫族说声抱歉!"
赫利昂惊讶的看着沉香的举动,欣慰的道:"我以跃赫族族长的身份接受你的道歉。你真是与众不同,我很高兴没有杀你,你有受我跃赫族敬佩的资格。"再摸了一下沉香的额头道:"你还是再睡一下吧,如果不舒服的话一定叫我。云儿,他交给你了。"
云儿扭了扭长颈道:"好了好了,你也去睡吧,这里放心的交给我吧。"
赫利昂走后,沉香若有所思的说:"他......好像很会照顾人啊。"
"什么好像,他当然会照顾人。身为族长,可是有几千人要照顾呢。"云儿用头拱了拱他:"我问你,你的药是哪里来的?"药的成分里有独角兽的角和凤凰的羽毛,能有那些东西的不会是......
沉香奇怪的回答:"是我老师帮我配的药,怎么了?"
云儿身体忽蓝忽红的变换着,声音发颤:"你,你的老师叫什么?"
"时瞬。"
"真是时瞬大人!!!"云儿一声夸张的哀嚎后巴拉巴拉一个劲的自言自语,然后突兀爬上沉香的身体:"说定了,以后我来罩你,谁敢欺负你一定告诉我,看我不扒了他的皮。你累了吧,快睡快睡!乖~~~睡不着的话我给你将故事啊。"
被云儿弄的莫名其妙的沉香闭上了眼睛,心里想着:这条蛇到底在搞什么啊?
昏昏沉沉的自睡梦中清醒,沉香把云儿从身上拿下来,打了个冷战,他飞快的穿好衣服。看到桌子上的一大碗兽奶,淡淡的笑了。
"咦,怎么那么吵?"云儿侧头倾听了一会对沉香说:"你慢慢喝,我出去看看。"细长的身体几个扭曲从门缝钻了出去。
缓缓的喝光兽奶,沉香捧着碗打开门,刺骨的冷风"呼"的一下迎面而来。缩了缩脖子,他有些惊讶的听到吵杂的声音,虽然隔太远听不清楚,却隐隐听到了哭声。好奇心一起,他不顾孱弱的身体,向声音传出的地方小跑而去。
离声音近了,人也多了,密密麻麻的跃赫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什么,里面传出男人撕心裂肺的号啕大哭。沉香脸色一变,听出那是班赛的声音,连忙随手拉过一个人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班赛的老婆难产,现在一大一小都有危险,班赛一个劲嚷嚷要出冰原找医生,族长不让就成这样子了。"说罢摇头连连叹息。别说冰盗不能出冰原,就算现在去找医生也来不及了。
沉香对一向照顾他又热情的班赛极有好感,闻言脸色忽晴忽暗,心里似在想着什么。里面班赛已经哭哑了嗓子,哀嚎道:"老大,你放开俺,俺要救俺老婆,俺要救俺老婆!俺老婆要没了俺也不要活了~~噢呜呜呜呜~~~放开俺啊~~~!!!"
心里剧烈的挣扎了一番,沉香咬紧了嘴唇,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换上坚定的神色,他摸了摸右耳的耳环,深吸了口气,冲着人堆里大喊:"班赛大哥,别哭了,我能救嫂子!!!"
冰谷里回声阵阵,哭声一下子没了,只剩一片寂静,人们惊讶的看着他,自动分开一条路,把哭的一塌糊涂的班赛和按着他的赫利昂推了出来。班赛呆滞的面孔一见到沉香立刻激动起来,试图挣脱赫利昂的钳制:"老弟你能救俺老婆?快去救她啊!!!"
赫利昂牢牢扣着班赛,看向沉香,眸子里闪过喜色:"你懂医术?"
"久病自成医,沉香多少还有点自信。嫂子那边不益多侯,若族长和班赛大哥信的过我,沉香当尽一份力量。"
"俺信的过你,信得过你!快救俺老婆!!!"班赛听道妻子有救哪还理其他,马上嚷嚷开了。
赫利昂迎着沉香坚定的目光,轻轻道:"这边,随我来。"
"准备开水,剪刀,碎布,如果有针灸用的针也请拿过来............"冷静的吩咐着,沉香沉着的进了产房。
产房外,一众跃赫人紧张的守候着,班赛跪在门前不住祈祷着,赫利昂和云儿还有后来赶到的塔卓目不转睛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女人和新生儿都是跃赫人的珍宝,听着里面女人痛苦的呻吟,全体跃赫人都在等待着奇迹............
产房内,沉香擦擦额上的冷汗,为疼昏过去的女人扎下最后一针,轻舒了口气,托这些从商队抢来的银针的福总算救回来了一个。大人没有危险了,可是婴儿......看着怀里因在母体憋了太久缺氧而脸色发青出气多入气少的小东西,他眼里有着挣扎。然而想起班赛介绍妻子时的自豪,想起他刚才痛苦的哭嚎,想起跃赫人的苦难,他终于一叹,金银双瞳发出诡异的亮光,嘴里念着奇怪而有韵律的声音......
门外的云儿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力量波动,惊讶的抬起长颈,还没等说什么,"哇~~~~"的一声婴孩的哭喊有力的传出。它只好把疑惑吞回肚子里。
"啊呼~~~啊嗄呼啊啊呃噢~~~~!!!"听到婴儿哭声的跃赫人上至族长下至小孩一个个全都激动的仰天大吼,庆祝新血的诞生,其中吼的最大声的就是初为人父的班赛。一时间古内怪叫震天,声音远远的传开,在冰原上回荡。
产房的门被轻轻的推开,略显疲惫的沉香抱着婴儿走了出来,把孩子递给喜极而泣的班赛:"恭喜,是个男孩。"
"沉香老弟,俺,俺,我呜呜~~~"不知道怎么道谢才好的班赛语无伦次起来。
"去看看嫂子吧,她累的睡了,做丈夫的要好好照顾她。"
"是是是!"有些六神无主的班赛此时简直把沉香的话当圣旨,连忙冲进了房里。
塔卓在一旁看着沉香,眼里神色复杂,但最明显的情绪,还是感激。
赫利昂看着接受族人道谢的沉香脸色越来越白,皱了皱眉头上前对族人道:"他累了,你们要道谢等他休息好了再来。"走到沉香面前伏下身子:"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想要拒绝,身体却发出不满的叫嚣,沉香泯泯嘴,还是趴上了赫利昂宽阔的背,不好意思的说:"麻烦你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无力的坐在床上,对盯着自己的赫利昂道:"我没事,你做自己的事去吧。"
"你的脸色很差。"赫利昂实事求是的说。
"不要紧,我只是累了,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犹豫了一下,赫利昂道:"我让云儿陪你。"
"我真的没事,你们还有事要做,别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见到沉香如此坚决,赫利昂不好说什么,不太放心的离开了。
等到跃赫族长走后,沉香才苦笑道:"一向以商人自居的我,竟然做了这么亏本的生意,呵呵呵呵!"在自嘲的笑声中,他哇的一声呕出了一大口鲜血。他颤栗着把所有剩下的药都吞了下肚,喘了几口气,抖着手想擦掉地上的血迹,晕眩却又袭了上来,喉咙一痒,一口血又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