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楼了歪楼了,不是说与与吗?】
【计算机狗已经准备去实习了,顺便还能偶遇一下我们与与(doge)】
漂亮的蓝色数据从墙壁上倾泻而下,聂与打着哈欠看商业报告书。他坐在盘古科技二楼,看了看之前推出的几个经营类游戏。在没有买热度的情况下,这样的结果算是好的。
困。
聂与又打了个哈欠。
《盘古》的制作已经初具雏形。这款游戏他从高中期间就开始设想,所有琐碎的东西他都已经做完了,核心数据这些年也一直没放弃。盘古科技现在只用负责整合,把聂与所需要的东西都做在一起。聂与一开始写程序,就有点控制不住时间。昨天晚上跟沈知非一直连着麦,沈知非从一开始就催他睡,催到自己都睡着了,聂与还醒着。一大早刚起,几个测试报告就送到了他的手里。
网上关于他的一些言论都渐渐淡去,他也没怎么发过ringer。但是粉丝们的热情却空前高涨,尤其是跟沈知非捆绑在一起之后,那边的粉丝也大量流入,这个账号已经到了近六千万的粉丝。
准备去苏州那天,京城下了一场初雪。聂与又在公司通了个宵,他在公司有个自己的房间,洗漱完直接换了一套衣服。他的穿衣风格一向鲜明,有种矜傲的优雅,毛呢大衣薄围巾,淡棕色的头发柔软蓬松。他提着简单的笔记本,看上去像是最普通的商务人员。出门的时候,他最先看到的,是沈知非的车。
京城这种地方豪车多,但是车牌号一串九的,那还真是罕见。偏偏沈知非又不打算低调,他开了车窗,没戴口罩,手肘搁在车窗上,夹着一根半燃着的烟。从聂与的角度看过去,那只手修长漂亮,散漫得让人忍不住心动。
沈知非粉丝多,但是大多都是理智粉,从小追到大。一见沈知非脸色不太好,也不敢上去,只是悄悄地拍了两张照片。沈知非一抬头看见聂与,立刻掐了手里的烟,笑了一下:“你的行李箱我带上了。”
聂与点点头,困的不行,一上去就随手捞了个小抱枕,靠在上面睡觉了。
沈知非也没多说什么,直接开车。
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回家的缘故,聂与竟然做了个简短的梦。梦里有他母亲,温柔漂亮,靠在窗户边,外面是苏州缠绵的雨。她手里织着毛衣,伸手指了指外面,说知道吗小与,妈妈曾经骑着马,从这里大街小巷路过。所有男人都在对妈妈吹口哨,但是我却看上了你父亲。
凄婉的雨落在聂与身上,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轻纱。他努力幻想着当时的场面,轻声说,那妈妈当时一定眼睛瞎了。
那么小与,妈妈望着他,低声说,你可不要眼瞎了。
聂与望着外面的雨,他说我才不会,我喜欢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
从梦中惊醒的时候,聂与还恍惚了一阵。沈知非在高速上加油,他依旧是个公子哥儿,不知道跟谁打电话,压低声音吐槽:“别了,直升机短距离飞飞还行……不是,就我这背景,动一动公司的飞机,上面人马上下来审我你信不信?”
一回头,发现聂与醒了。
沈知非笑了一下:“还有两个小时,再睡一会儿?”
聂与本来就没睡够,一言不发地又睡了过去。沈知非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格外容易做梦。
那个梦又重复了一遍,但是这一次,聂与发现自己的主观意识跟这片天地割裂了。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仅仅是发生过的一场“事件”,不是噩梦,也不是美梦。像是飘渺的幻影,只有手里抓着的衣角触感清晰。
聂家算是后起之秀,在不怀好意和真正的世家眼里,就是暴发户的做派。暴发户最主要的特点是什么?人傻钱多。
那时候聂与十三岁。
沈知非十八岁。
聂与那个时候长得清秀又好看,穿着打扮像个小少爷一样。缺什么补什么,小时候的生活太过不堪,从而让聂与养成了极度追求物质的恶癖。家里的后妈天天告状,说聂与乱花钱,一身行头看上去比她儿子更像聂家正经公子。
聂与从来不理她。
被绑架的时候,聂与还是懵的。他整个人都被劫匪弄得脏兮兮的,白衬衫刮破了扣子,小靴子掉了,脸颊也脏,嘴上贴了黄色胶带。小孩子从来没见过遮掩的场面,眼睛瞪大,眼泪无声地一滴滴地往下掉。他缩在工厂的角落里,整个人都在发抖。
“这小子就是聂家那个私生子?”
“他妈进门的时候,这小子比聂家那个小孩年龄还大,哈哈哈哈哈哈。”
几个男人笑了起来,啤酒杂七杂八地散落一地。
几个人为了钱绑架聂家的公子,本来想绑受宠的那个,不料认错了人,绑架了个最不值钱的回来。
打第一通电话的时候,聂文军惊慌失措,打了个电话确认大儿子的安危之后,整个人开始不耐烦:“五百万?你们他妈的怎么不去抢?”
绑匪阴阳怪气:“五百万有一个儿子重要吗?聂总,可别因小失大啊。”
聂文军冷笑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打第二通电话的时候,聂与的声音已经哑了。他细嫩的脖子上重重一道掐痕,掐的时候就奔着要他死的念头去的。他浑身上下全都是伤,血染红了全身残破的衣服。聂文军冷笑:“跟我打电话有什么用?给你舅舅打啊,你小表哥不是最疼你了吗?……什么?想要老子掏钱?老子一分钱没有。你妈这些年吃我的用我的,到头来你个小讨债鬼还问我要钱,要什么钱,没钱!”
……至少报个警也好啊。
小聂与被重重地踹了一脚,额头撞到了桌子,淌出血来。他叫都没叫一声,电话摔在地上,他低低地喊:“爸爸救命……”
——我真的很难受。
——我已经快死了。
那时候的聂与还不知道自己求错了人,他还觉得,聂文军虽然讨厌他,但是至少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但是既成施暴者,又怎么会对受害者怜悯呢。
聂与就这么躺了一晚上,地面粗糙,泼在身上的啤酒要把身体烫伤。所有人都不见了,耗子的声音响起,游走在地面上,从他身上爬过。聂与被掐着脖子扔进了一个行李箱。这是新的折磨方式,这是新的噩梦的开始。
一片昏暗。
四面八方都是漆黑的。
聂与挣扎尖叫,血和眼泪混在一起,呼吸不畅,下一秒就要窒息死去。
但是聂与没有死。
他伤痕累累,但是还活着。
电话里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散漫又漫不经心:“小朋友,吱个声儿……把人给我照顾好,我宝贝儿怎么才值三百万?傻逼吧你们?老子给你们一千万,少一根头发丝儿老子弄死你们。”
“……他哥?我不是他哥。”
“他哥说把小朋友给我做童养媳,知道了吗傻逼们?”
……
小聂与睁大了眼。
穿过重重梦境,聂与微微俯下身,慢慢地笑了一下,那个笑比哭还难看。他想要摸摸小聂与的头发,但是他动不了。他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低声说:“不要怕啦。”
他的声音跟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相重合,那人的声音带了点正经的意味:“不准害怕,小朋友。”
“哥哥过来接你了。”
聂与仰起头,看着外面灿烂的晚霞。
他说:“你得救了。”
☆、神明来的时候带着光
当神明救赎的时候,他会以怎样的方式出现呢?
是天上飘着的雪,灿烂的阳光,还是空气里不为人在意的尘埃?
聂与记住了电话里的声音,那声音透着散漫、轻佻与强势,三言两句,就让他的生活翻天覆地。
洗了澡,换了衣服,身上上了药,还有从西八里铺买回来的甜粥包子。苏州常年阴雨,那一天晚上聂与听了一晚上雨打芭蕉的声音,角落里的耗子不见了,一只流浪猫钻了进来,跟人类一起分享这个已经归还给大自然的工厂。蜘蛛把自己的网结成竖着的样式,一脚一脚地踩过去,很容易就网住了一只小虫。
烧鸡已经凉了,啤酒瓶哪儿扔的都是。一个男人一边剔牙,一边嫌弃地看了聂与一眼:“这小玩意儿真值一千万?我他妈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另外一个男人身上纹着猛虎下山,稀里哗啦地把面前的泡面一吃:“他妈可是京城那边的大小姐,洛振华你知道吧?他可是这小子的亲舅舅!如假包换!”
“他妈死了,洛振华还把尸体给送了回去,埋在他家祖坟里呢,哪儿能不管这个小外甥?”
旁边一个小喽啰小心翼翼地问:“那龙哥……那个接电话的年龄不也不大,他说他姓沈,那他爸不会是……”
“他爸可是沈和钟!新闻联播里经常出现那个!他儿子说话你还能信不过?”
那个小喽啰瞬间就激动了起来:“那、那咱们这,这能捞挺大一笔啊!”
……
嘈杂声中,聂与朦朦胧胧地想,他姓沈。
……他姓沈啊。
沈和钟的儿子,跟哥哥差不多大的,就只有一个沈知非。
沈知非。
聂与念着这个名字,舌尖抵着,囫囵咽下喉间,仿佛这样就能找到希望。
“妈的!”所有的东西都被摔到地上:“他妈的怎么还没过来!”
“电话也打不通!龙哥你说那小子是不是耍我们呢?这都过了三个小时了!”
“你他妈给老子醒醒,老子问你话呢,姓沈的跟你关系咋样?小畜生你给我睁开眼睛啊!妈的!水呢!”
“废物,一分钱都换不到,还不如把你直接杀了!”
聂与是被灿烂的阳光吵醒的。
那是午后,蝉鸣声响,周围的所有嘈杂都渐渐地化成灿烂而盛大的背景,狰狞的面目都看不太清了。连日来的惊吓让他没有丝毫感触。只有大门推开的陈旧而无力的吱呀声,混合着漫不经心的脚步声,所有的东西都遮掩不住这样的声响。所有人都转过了身,惊恐和狂喜的情绪混杂在一起,就那样定定地看着少年。
神明来的时候带着光。
几箱钱在地上排开,少年穿着风衣,头发被风吹起。他长着一张深邃又英俊的脸,淡绿色的眼睛含着笑,眼角的泪痣隔了很远看,依旧很鲜明。
“怎么对我小媳妇儿呢?”
他这么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非常顺理成章了,少年三言两语地把这伙匪徒送上了车,连同那几箱钱。绑匪们经验不多,也没见沈知非后面跟绑匪,一下高速就准备把两个人放走。几个手下信不过,想要撕票,沈知非抱着聂与,脚蹬在前座椅上,,懒洋洋地告诉他们:“我要是活着回去,我爸不会追究这一千万。”
“但是我如果死在了这辆车上……”
沈知非轻描淡写,笑得分外恶劣:“那你们就都去死吧。”
这个少年也是刚成年,但是手段和话术都像是一个老油条似的。他抱着聂与,就站在高速上,风吹起了他的衣角。沈知非微微眯着眼打量怀里的孩子,满意地夸他:“跟照片里一样好看。”
后面有人跟了上来,浩浩荡荡十几辆车,沈知非抱着聂与上了一辆。便衣警察下车,沈知非摇下车窗,一派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做派:“啊……不用在乎,一千万是热心市民洛晨安先生出的钱,苦主要求抓捕歹徒不择手段,一千没了就没了。”
沈公民遵纪守法,他摇上车窗的时候,笑着靠在了聂与的怀里:“小朋友给哥哥笑一个……真漂亮。饿不饿?怎么了怎么了我碰到哪儿了……身上有伤吗?”
小孩子软绵绵的,刚退了烧,但是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沈知非脸色阴沉了一瞬间,直接伸出手,撕开了聂与的衣服。司机本能地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立刻倒吸一口凉气:“这怎么……这……”
浑身都是伤。
新伤,旧伤。淤青,流血。
聂与脸色惨白,但他紧紧地揪着沈知非的衣服。这个年龄的小孩,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都会本能地撒娇,像是一只失去了所有庇护的小动物,祈求着自己的一份救赎。
沈知非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脸色难看得要命。不管他以后是个怎样的人,起码在这个年纪,他是真心实意地痛惜聂与。他磨了磨牙,忽然冷笑一下:“疼不疼?”
“……不疼。”
聂与皱着眉,想要抱住沈知非:“……我不疼。”
沈知非抱住了他。
聂与看不见沈知非的表情,但是贴在他耳边的嘴唇的触感却分外真实。他开始微微地颤抖,眼泪簌簌地流下。沈知非的声音也变了调,带着点压抑的亢奋:“不要哭,不要哭,小朋友,把耳朵堵上。”
聂与没动。
但是沈知非已经非常自然地抱住他,在自己的腿上转了个身,然后捂住了他的耳朵。正这个时候,巨大的爆炸声响起,冲天的火浪瞬间把防护栏都冲开了个大洞,旁边的树开始燃烧。报警器响了起来,所有车都停下了。
“啊,真遗憾。”
沈知非松开了手,就这么漫不经心地抱住一个聂与。
“人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啊。”
他的声音里带笑,眼角的泪痣也变得恶意了起来。他示意司机继续开车,然后给别人打了个电话:“A13区高速可以解开了,人?人我救出来了,没给叔叔添麻烦您放心吧……歹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