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个时候,沈知非笑着拿长咖啡勺敲了敲桌子:“干什么呢洛总,净顾着跟表弟眉来眼去。”
洛晨安拿一个筹码砸了过去,沈知非笑着躲了,又听聂与小声说:“没有眉来眼去。”
“真乖啊。”
沈知非惊讶:“咱们与与小朋友怎么这么乖?”
他随口调戏,谁都没在意。但是聂与的脸颊却一点点烧了起来,一直到耳尖。对面又嘈杂了起来,倒是洛晨安看了他一眼,皱着眉低声跟他说:“沈知非不是好人,你可千万别喜欢他。”
聂与点了点头。
他想,这话说得着实晚了一点。
这一桌总有几个好事的人,就着唐烨开始说结婚的事。说裴爷跟咱们的言神,洛总跟纪医生,易导跟袁总,秦爷跟纪小天才,一对对儿都成了,这一桌就剩个沈四爷,沈四爷什么时候开始考虑?
聂与抬起了头。
沈知非对上了他的眼神,勾着嘴唇笑了一下:“我结婚?”
“我结婚,那得找个能玩的。要是个乖宝宝,我一出去就闹,一天天的不得烦死我?”
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坐姿优雅又漂亮。他像是开玩笑一样:“最好别喜欢我,跟陈茜柔似的,那我还过不过了?”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聂与坐姿端正。他完全僵住了,幸好口罩遮住了他的脸,没人知道他脸上已经没了血色。
……这样啊。
他想。
☆、心机
聂与跟沈知非的婚事是在推杯换盏中定下来的。
在酒桌上,聂与自始至终沉默着。他穿了有些正式的正装,头发梳了上去,露出一张有些棱角又好看的脸。这场宴会的结果也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浩浩荡荡地在圈子里传开了。
京城沈家和苏州聂家,要成姻亲了。
那时候只有洛晨安给聂与打来了个电话,把他从头到脚骂了一通。聂与坦然地告诉他:“对啊,我就是恋爱脑。”
洛晨安冷冷说:“你就是被欺负死也别给我打电话。”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毕竟是气话。后来洛晨安也给聂与打电话,声音带着调笑意味:“可以啊你,老沈怎么最近安生这么多?”
聂与对那些事不是很清楚。
他也曾惶惶不安过,不敢让沈知非发现他喜欢他,也害怕沈知非像对待那个陈茜柔一样对待他。但是这两件事都没发生,沈知非对他是有些纵容的,会带礼物给他,会对他有需求,也会跟他约会,像最普通的爱人那样,去把一些流程走完。
但是就到这里。
沈知非不会带着他去见朋友,不会在ringer上承认自己已婚,不会给他想要的安全感。
聂与曾经都以为他们就要这样下去了。
但是他们之间经历了无数磕磕绊绊,到了这一步,到了这时候,沈知非却像转了性子一样,高调地在很多人面前说他爱他。
爱。
聂与觉得自己都要烧起来了。
ringer上那些腥风血雨都入不了聂与的眼,他呆呆地在小隔间里坐了好长时间,直到小耳朵过来蹭他,聂与这才弯下腰,把猫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娱乐圈第一次有这么大的瓜,还是许多人真情实感追了两年多才追成的。从那位“白日梦”开始,从一开始的质疑,到后来文字中的过分真实的情绪。从刚开始聂与负面新闻缠身,到现在沈知非回应。不管是哪一个话题,都有爆点。尤其是这些还穿插在了一起,比电视剧里演的还要精彩。
聂与揉着耳廓,愣生生地逼着自己在公司坐了一下午。晚上上车的时候,倒是接到了沈知非的电话。
隔着一个手机,他的声音又沉了不少,像是妖精。
“晚上好,小与。”
聂与莫名地觉得喉咙里有点痒,他垂着眼眸,低声说:“晚上好。”
“怎么还是这么乖?”沈知非那边的声音忽然清静了不少,像是从喧闹的地方走到了安静的场所。他含着笑:“今天把事儿做完了?”
“去拿了合同,又去了一趟公司。”
聂与声音很低,他又想起了白天的那个热搜,现在打开ringer还停留在第一位。明晃晃的,高调示爱。
聂与的微讯有好几个,一直用的是工作的那个,平时社交类的微讯一直没登上去。这也正常,毕竟忘了密码又懒得找,平时有谁找他就直接打电话了。他今天才按着密码登陆,朋友圈简直像是过年了一样热闹。就这么一列刷下去,十有八九都在说今天的热搜。
毕竟他跟沈知非的朋友圈几乎都是重合的。
最上面的朋友圈是裴钰发的,他是朋友圈月更选手,这三个月的分量就在这周用完了。这位猹大概是刚从瓜田里出来,直接@了聂与和沈知非,后面跟着“牛逼牛逼”。
评论区一列猹,都在复制粘贴。一列看过来,聂与几乎都不认识牛逼这两个字了。其中还有一对儿隔着网络打嘴仗,温言跟着复制评论之后,裴钰立刻就回复了他:“你怎么还不睡觉?”
温言:“我不困啊。”
“你昨天不是刚熬了通宵?”
“但是我不困啊。”
对话持续到这里,聂与看着看着,想起了那个绿眼睛的好看的小孩,忍不住笑了起来。沈知非问他:“笑什么呢?”
“刚刷到了朋友圈。”
顿了顿,聂与又道:“今天你……”
“你怎么发那样的ringer?”
沈知非漫不经心:“我就想发。”
“对你影响也不好,你毕竟还要在这个圈子……”
“聂与。”
沈知非叹着气打断他,声音带笑:“你再这样我就直接回去揍你了。”
聂与也笑了:“这可不行,他们本来就说你家暴我,你可不能落实了。”
“家暴。”
沈知非咂摸了一下这两个字,觉得挺有意思:“结了婚才叫家暴呢,咱们这顶多算是情趣。”
他们现在还在保持在离婚的状态。
聂与有点尴尬,找了个别的话题,想要转移沈知非的注意力:“快过年了,我最近大概得回一趟苏州……就这两天吧,我很快就回来了。”
沈知非笑:“这可不行。”
聂与:“?”
“你得等等我,等我跟你一起去。”
沈知非知道他转移话题的目的,贴心地顺着他的话走:“对了,你知道易昳老公吧?”
聂与有点迷惑:“好像知道吧……”
他把朋友圈往下滑了滑,袁铮中午才发过朋友圈赞扬过他们伟大的爱情。
“唔……他今天来探班了,给整个剧组买了小龙虾和意大利面。”
沈知非几乎把渴求都摆在了明面上,他低着声音,压着嗓子,莫名有种委屈:“他还给易昳送了一大捧花和小熊,一人高的,易昳拿不了,就让我给她拿。她是不是有病?”
聂与附和他:“是啊,有病。”
但是想了想也笑了,他没见过这样的沈知非,像是小朋友在撒娇。他本来就对沈知非没什么抵抗力,尤其是这样的他,心简直全都软成了一团。他的声音也软了下来:“袁铮明明就该低调一点。”
“好烦。”
沈知非低低地说。
聂与也点头:“是啊,好烦。”
他拿出手机给唐都饭店订餐,顺手又翻了翻拍摄日程,确定明天所有人都在并且沈知非戏份少,才下了单。想了想,又去蛋糕店订了一个大蛋糕。做完这一切的时候,沈知非已经开始吐槽剧组里某个明星耍大牌的事了。这些事琐碎,但是聂与却从头听到了尾。黑暗把所有锋利的棱角都包容了起来,沈知非也是。那些他看不惯的事不是不能解决,但是他就是想说给聂与听。
好在聂与没有不耐烦。
“……对了,我今天见崔文秀了。”
聂与想了想,崔文秀就是拍摄《明天的我们》时的小姑娘。她家庭条件挺好,养出来的孩子也好。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还是走上了那条路。
像是猜到聂与在想什么,沈知非笑了一下:“这也是她的选择,人状态还不错,在易昳的戏里有角色拿,而且还是比较讨喜的角色,已经算是赚了不少了。”
聂与说:“那还挺好。”
他想起了自己刚进圈的时候,也碰上过这样的事。那时候没注意很多,只当是那个导演纠缠了两天纠缠不下去了,现在想想,八成是沈知非解决的。
要不然凭他的任性劲儿,不可能在圈里平平安安混了三四年。虽然不火,但资源却意外地不错,找的角色大多也是适合他的。包括明我的资源,似乎也是沈知非递上来的。
聂与觉得自己的心脏微微地动了一下,像是被蝴蝶轻轻地歇息了片刻似的,那种淡淡的酸意蔓延上来,他有点相见沈知非。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就没那么多心灵感应了,沈知非跟他说了句晚安,就挂了电话。也不主动要他来探班,也不主动说些什么。聂与想了想,觉得沈知非这个人套路可真多。
他估计就等着自己明天去了。
☆、我好想你啊
翌日是个阴雨天,一场秋雨一场寒,淋到人身上,让人忍不住从骨子里开始发冷。天空阴沉沉的,笼罩着一层黑云。小院子里的两颗梧桐树堆了满地的黄叶,里面一积一泡雨。门外的小篱笆被刷成了嫩黄色,这并不属于秋天的颜色,但是在这个时候看来倒是格外鲜活,让人从心底开始活跃起来。
聂与并非是看到那小篱笆才打算起床的,他是听见了猫叫。
昨天赵大宝他那任性的妈给寄过来一袋子冻带鱼,赵大宝随手转送给了他。那一袋子鱼干闻起来倒是没什么味道,但是聂与也忘了把鱼干收回去,昨天随手就挂在了前院的廊下。现在被雨浇了一通,估计早就吸足了水,招猫招狗再正常不过。聂与换好衣服,往身上上下下贴满了暖宝宝,这才打开了门。
雨气混合大风一下冲了过来,将黑色的风衣都兜满了。聂与准备把挂着的鱼干收起来,熟料过去仔细一看,大钩子上的东西竟不翼而飞。聂与在原地愣了两秒,想起了刚才隐约看到的一只纯色的黑猫,从廊角一闪而过,这时候到真说不清看到的什么才是梦。聂与皱了皱眉,刚一转身,就看到了一个男孩子。
那男孩子一副呆愣愣的样子,穿着很笔挺的学院风制服,头发柔软,五官漂亮,眼睛是深绿色的。一看到聂与,就条件反射地舔了舔嘴唇。聂与这才想起他认识这个人,不仅认识,昨天还在朋友圈回忆过。
“温言?你怎么到我这儿来了?”
温言有些局促,像是做错了事似的。半晌,嘟嘟囔囔道:“……我离家出走了。”
聂与觉得好笑:“跟裴钰吵架了?”
温言点了点头,又愣了两秒,开始解释:“我……我就是有点饿,对不起,我……”
“进来坐坐吗?”
聂与现在是发自内心地觉得这小孩有意思,温言也不怕生,抿着嘴唇愣愣地就跟着他走。他走起路来步伐分外轻灵,像是在跳跃的猫。一些微小的习惯也像是猫,比如说不能空落落地坐着,总要捞在手里一个抱枕,手指勾着抱枕的角,偏过头瞧聂与。瞧了一会儿就笑了起来,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你真好看。”
聂与:“……”
他想起来上次见面的时候,温言还准备亲他一口的事。
这个小孩有点招人疼,聂与看着他把杯子里的牛奶喝干净,还珍惜地舔了舔嘴角,不由得发来疑问:“裴钰不给你饭吃吗?”
温言小声说:“我可能吃太多了。”
“不多,一点儿都不多。”
聂与斩钉截铁:“等会儿我得去横店一趟,你要不跟我一起?烤箱里还有曲奇,你可以带着吃。”
温言点头:“好呀好呀。”
他实在是太软又太好诱拐,坐在车上的时候,聂与还觉得想笑。他问到了这个小孩身上淡淡的鱼腥味,心里有了一个模糊的猜测,但是这个想法太过荒唐,也就没有细想。
下雨有下雨的好处,一些雨天戏就可以挪到今天拍了。沈知非的戏份也加了三场,聂与过去的时候,他刚好有一场跟管宁月的对手戏。
管宁月饰演的是《凉城》的女主苏苜棠,跟邪凛之间的关系很复杂。邪凛是她的老师,兄长,父亲,朋友,或者是cp。全看个人怎么理解了。但是剧本围读会的时候,管宁月倒是问过原作大大这个问题,她说她分不太清苏苜棠对邪凛的感情,到了后期,怎么想都怎么觉得有点暧昧。
编剧笑眯眯道:“这是一个非常有层次的表演。”
“邪凛是个老妖怪,他活了太久,看见的也就越多,越往后,越不会接受一段正常的恋情。到了这个时候,他反而会怀念千年前的恋人。苏苜棠于他而言,无疑也是特殊的。毕竟是从小带到大的女孩,总会有一点宠溺。”
“但是对于苏苜棠而言,邪凛并不特别鲜明。”
“小时候,那是她的父亲和兄长。”
“再长大,那是她的朋友。”
“长成少女一样的年纪,这个符号就更朦胧了。但是他们立场对立,所以苏苜棠说不出来。后来季子归复活,那种感觉就更加不清不楚,最后只有苏苜棠自己知道。”
只有自己知道。
少女半个身子都淋了雨,但她恍如未觉,只是紧紧地盯着那边的邪凛。邪凛坐在摇椅上,手边是一壶茶。这是失乐岛爆炸后两人第三次见面,彼此对立,彼此都有自己的信仰。从侧写师身上学的侧写现在却完全派不上用场,邪凛像是被冻在了这个冬天,浑身上下只剩下闲适。他无名指上戴了个戒指,手腕上绑了一根飘带,笑了一下:“怎么不喝茶?棠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