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歌舞伎町救回的男人[现代耽美]——BY:步帘衣

作者:步帘衣  录入:05-31

  伊集院的回答近乎残酷:“现在的你,没有签署任何合同的资格。意思无能力者的签名是无效的。”
  意思无能力者,就是不具备民事行为能力的人。指:未成年人、不能辨别自己行为性质和后果的精神病人。
  笔划破了质地优秀的纸张,慈郎愤怒地写出反驳:【虽然我是前科犯,可我不是精神病人!】
  面对慈郎的瞪视,伊集院平静地回复:“确实,虽然我姑且是个医生,你到底算不算医学定义上的病人,在没有精神科医师专业诊断的情况下,争执是无谓的。但即使如此,你自己也应该明白,现在的你,无法为你自己负责。让这个状态的你做出未来选择,就是在趁人之危。跟我闹别扭也不会改变这个事实。”
  原来伊集院是这个意思。
  慈郎无法为自己辩驳,因为伊集院所说的都是实情。可以说,伊集院这番话,是相当体察公正的,如果要强行辩驳,反而是他不知好歹了。
  不过,伊集院说他“闹别扭”,用词好奇怪,搞得像是说小孩子任性一样,虽然是一场误会,但慈郎刚才是真的愤怒。再说了,慈郎也不觉得自己跟伊集院的关系有闹别扭的资格,尽管没有第三个人在,可这个用词也太让人误会了。
  慈郎喝了一大口冰茶混酒,在手帐上写:【抱歉,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但我并不是在闹别】
  他还没写完,就听伊集院用他那冷漠的语调,慢条斯理地说:“不过,话说在前面,虽然和趁人之危让你签那种东西是两回事,但我的确不会放过你。”
  没写完的字划出一道长线。
  慈郎看着伊集院,他该感谢伊集院的诚实,还是该愤怒伊集院说出这句话的从容态度?但好像这两种情绪,他都没有。
  其实,现在欠下的恩情,足以让慈郎余生都待在伊集院身边。
  看到那份合同还会生气,只是因为近似卖身契的侮辱意味,而不是还没认命。
  ——就算伊集院和那份合同一样,将他当作一个无自我的抱枕工具,他也没有立场拒绝。因为如果不是伊集院及时出现,他要堕入的黑暗境地,可比当抱枕还要悲惨得多啊!
  慈郎喝完酒杯里的冰冷液体,翻过一页,写:【“不会放过我”是什么意思?和那份合同有什么区别吗?】
  伊集院和之前一样,在慈郎的酒杯里依次倒入酒和冰茶,然后才回答:“你可以当作得到一份高薪水的夜班工作。”
  夜班工作?
  慈郎没从这个角度想过。
  当成一份夜班工作,确实更容易接受,真这么简单就好了。
  【其他限制?】
  伊集院冷淡地说:“现在说再多,都是无意义的空谈。你恢复之后,在保证夜班工作的前提下,你未来还想做什么、人生安排甚至亲密关系,都必须以我的时间表为中心慢慢磨合。”
  明明是这么不客气的话,却让慈郎看到了希望。
  伊集院没有把他的余生完全束缚成一个抱枕工具的意思。
  如果证明自己恢复了的话,是不是伊集院可能允许他白天出门打工呢?
  一下班就回家的上班族也不是没有,夜晚兼职的上班族也不是没有。或许他还可以重新回到正常社会生活!
  白天赚到的钱,再加上夜班工作的薪水,一起攒起来,或许有一天能够还清伊集院,那之后,不就可以再慢慢攒钱拥有一点属于自己的东西了吗!
  久违了的,开心到激动的强烈欢喜,像是在慈郎枯寂的内心点燃了火把。
  他听到伊集院问:“你喝醉了吗?”
  慈郎不明所以,写到:【谢谢关心,我没有喝醉。】
  然后他听到伊集院叹气:“那哭什么?”
  什么?
  慈郎伸手,还真的摸到了潮湿的泪水,太丢人,他想赶紧用手抹掉,伊集院抽了纸巾给他。
  整理好自己,慈郎才不好意思地写到:【抱歉,因为太开心了。】
  他好像听到一声低笑,又好像是错觉,因为他抬头去看伊集院,伊集院的表情还是那么冷淡。
  但毫不夸张地说,此刻伊集院就算表情凶恶,在他眼里,也会像神像一样慈悲。
  伊集院是个好人啊,慈郎晕乎乎地想。
  其实仔细想想,初三午休相处时也是这样,不管多傻的问题,伊集院都有好好回答自己,虽然有时候说话真是毫不留情。
  慈郎口渴,把杯子里冰凉的液体喝完,有清爽的舒心感。他忽然想到,对了,今天还有个想不明白的问题。
  他低头写字,写出来的句子跟小学生日记一样:【今天,风早婆婆说我还有很多要学,我问她要学什么,她不告诉我,伊集院,风早婆婆说是什么意思?】
  伊集院和臣看着两只眼睛发亮盯着自己的望月慈郎,心想,又来了。
  以前相处时就明白,在信任熟悉的人面前,望月慈郎这个人,会逐渐不自觉显露出宠物狗般毫无防备的状态。
  温驯又爱撒娇,总想为主人做些什么,忠心耿耿。
  说句不好听的,简直类似这个社会对女性进入妻子角色的不平等驯导。
  也算短暂“养”过对方的伊集院,当时事不关己地猜想过,如果遇到好主人,那倒没什么,如果遇到坏主人,怕是要吃尽苦头。
  后来果然如此。
  以今早望月慈郎的糟糕状况推断,伊集院是没想到,这么快又能看到他这种狗狗状态。毕竟就算是真的宠物狗,被主人出卖,受尽折磨后,也会提高心防的。何况是人。
  这不能说是伊集院失算,毕竟他们认识时还未成年,所以他不可能知道,原来望月慈郎在酒后也会出现这种状态。
  跟喝醉的人有什么好好说话的必要。
  伊集院伸出手,发现慈郎的视线被手吸引,于是还故意在空中画了一圈,果不其然,慈郎傻傻跟着手的动作转动脑袋。
  最后,修长的手指,落在手帐本上。
  “不画上金毛狗吗?以前常画的那个。”伊集院冷淡地说。
  慈郎犹豫道:“……这本手账,不是我的。”
  伊集院:“是你的本子。所以要画上去。”
  慈郎:“是我的?”
  伊集院:“嗯。”
  “我的。”慈郎重复了一遍,好像有点高兴,脱掉室内拖鞋,脚踩在沙发边缘曲起长腿,把手帐本翻到第一页,熟练地用笔画出了一只可爱的金毛狗狗。
  然后举给伊集院看。
  伊集院:“很好。”
  被称赞的慈郎,和画出的狗狗一样微笑起来。
  伊集院冷淡地问:“还想签合同吗?”
  合同?慈郎迷迷糊糊,只能回想起好像伊集院之前说的内容让他很开心。
  那当然想签啊。
  慈郎点头。
  伊集院和臣平静地指导他:“那翻到最后一页,在第一行写上:契约书。”
  慈郎依言行动,写完了看着伊集院。
  “很好。”伊集院继续指导他往下写。
  慈郎将伊集院所说的条款一一写到手账上。
  伊集院和臣:“最后,在甲那行,签上你的名字。”
  慈郎签完,连笔带本子递给伊集院,像想被夸奖的小孩子一样看着他说:“合同要两个人都签名,对吧?”
  伊集院接过本子,边签下自己的名字,边用冷漠的声线夸奖他:“真聪明。”
  合同就这么完成了。
  完全没意识到伊集院是在胡闹的慈郎,奇异地看着手帐本。
  他和伊集院,签了一份合同。
  【契约书
  甲向乙承诺,在不想听话之前,好好听话。
  甲:望月慈郎
  乙:伊集院和臣】
  慈郎看着上下排列的两个签名,又伸手去抚摸字迹,总觉得好神奇。
  他抬头想跟伊集院说什么,才发现伊集院已经站起来,还走到了他身边。
  “该睡觉了。”伊集院说。


第8章 主卧第一夜
  上楼时,望月慈郎乖乖跟在伊集院身后,走得很稳,看不出喝醉的样子。
  但进入卧室时,大概是和式风格过于明显,让慈郎回想起了昨晚在那间和室的遭遇,立刻就伸手抓住了伊集院的绒衣腰部。
  伊集院并不意外。
  卧室的和式风格可能会刺激望月,白天他就特意嘱咐过风早,让她别带望月进来。现在望月第一次踏入他的卧室,反应正如伊集院所料。
  回头看看僵立的人,伊集院心中推测,如果望月没有喝醉,应该不会这么明显地表现出害怕,而是忍耐着不说。
  从这个角度看,喝酒后的坦率表现,更有利他判断望月慈郎现在的心理状态。
  伊集院和臣:“害怕吗?”
  望月低着头,沉闷地“嗯”了一声,像是挨了欺负的大狗。
  伊集院转过身,在墙上操作面板按了几下,一道巧妙隐藏在画壁中的门自动打开。
  里面是风早婆婆对望月提过的,那间景色很好的宽大浴室。
  伊集院领着望月走进去,偏西化的浴室风格让望月放松下来,伊集院把牙刷和牙杯塞到他手里,他就乖乖地刷牙,接着洗脸的指令也顺从完成。
  也喝了酒的伊集院自然也要洗漱,为免望月无聊,伊集院让浴缸那边的窗帘滑开,露出特殊处理过的巨大落地窗,因为地势的缘故,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繁华到不可思议的东京夜景。
  望月慈郎睁大了眼睛望着窗外,站在那一动不动,直到伊集院完成睡前洗漱,都还愣愣地看着。
  伊集院和臣:“怎么了?”
  “好美,美得让人害怕,”慈郎呢喃似的,像祈祷一般地低声说,“那边的灯,多得像星星一样,为什么我就是不能有?最普通最微弱的灯就好了,最狭窄最破败的租房就好了……已经努力了,不是没有努力,最后却还是不能有……还给便利店的老板添了麻烦,莫名其妙人就不出现了,要费心找人替代我的工作,老板桑一定对我很失望……想把人生找回来,想把未来找回来,可是到底要怎么做才好……现在这种连声音都吓得无法发出的无能境地……”
  伊集院叹了口气。
  他并不擅长安慰他人,一般而言,他也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表现得过于情绪化。
  伊集院调亮浴室光线,从家居裤侧袋取出上楼时带上的从医院带回来的一次性压舌板,剥开消毒包装,命令道:“坐下。嘴巴张开。张大一点。”
  虽然沉浸在情绪中,望月还是很合作地遵照伊集院的指示,坐在巨大的按摩浴缸边缘,张开嘴。
  伊集院和臣:“试着发音,‘あ’。”
  望月慈郎:“啊。”
  伊集院和昨晚送到医院检查时一样,咽喉健康,无炎症。
  那么,喝醉后能说话,清醒时则不能,果然还是心理压力的影响。
  思考着院内医生提出的相关诊疗方案,伊集院一个走神,还没退出的压舌板压得太过,让望月有些难受,舌根下意识产生了吞咽反应,反而将压舌板往里翻卷,这下更是难受得不得了,望月条件反射地呜咽起来,生理性眼泪瞬间盈满了眼眶。
  “呜。”
  伊集院赶紧把压舌板拿出来。
  此刻在他眼前的望月慈郎,漂亮的眼睛含着泪,长睫毛都被打湿了,眼神专注地望着伊集院,有一点儿迷茫,却不带任何抱怨。比刚才更像大狗了,而且还是挨了欺负都不懂得还手的类型。
  伊集院虽然抱歉,却也有点头痛。
  这个男人,明明和他同岁,却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地被岁月赦免,保留了一副刚大学毕业般的帅哥容貌,现在又是这种喝醉了的狗狗状态,说句不好听的,简直是能把没有S倾向的人都勾出黑暗面。
  伊集院虽不爱好男色,对望月没抱那种意味的坏心,但这么下去,他还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欺负对方。
  尤其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想让望月恢复正常状态,不是短时间内能一蹴而就的。
  或许只能寄希望于风早,期待她的教学水平一如既往的强大吧。
  伊集院握住望月的手腕,领着他回到卧室,果然他又紧张起来。但好在酒意未消,而且伊集院就在身边,望月虽然紧张,却还是很合作。
  伊集院让他躺下时,他小心翼翼地倒在伊集院那张特别定制的大床上,还小声做出了“床垫好软”的评价。
  这让伊集院有些轻微的不自在。
  伊集院从小就不喜欢别人出入他的卧室,因为长期失眠,他对卧室的要求极高,这栋别墅翻修时,他让设计师完全按照他个人喜好,不惜重金,将主卧打造到了对他来说近乎完美的状态。
  打扫只需要维持整洁干净的现状,除此之外,任何多余的摆设、任何一丝陌生气息,都会让他难以忍受。
  不要说带人回家睡,就连照顾他长大的风早,因为懂得他的规矩,除了监督家政打扫,其他情况都不会擅自出入。
  所以,这间主卧,还是第一次接待伊集院以外的人。
  于是就被望月发现了,可以说是伊集院此生唯一一项不那么男子气概的隐私——他喜欢柔软的床垫,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减轻辗转反侧都无法入睡的烦躁感。
  但这一丝不自在稍纵即逝,因为,经过四年的等待,现在望月慈郎在他床上了。
  抱着这个费心救回来的抱枕,在他近乎完美的卧室里,第一次好好睡上一觉,这个让伊集院一整晚心情都相当不错的念头,驱动他调暗灯光,来到大床的另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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