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正色道:"慕然只爱大哥一人,辜负了段王爷深情厚意,请王爷原谅。就此告辞,我们后会有期。"转身向外走去。
杜长亭道:"堡主和三少爷一路顺风,还有,三少爷,那个--"
我没有回头:"几个时辰后,药效自会消失。"
来到车前,我对大哥道:"大哥,我的手段比你强多了,是不是?"
大哥点头笑道:"是啊,我的然儿最聪明了。"
"那大哥日后要听我的,不许再自作主张。"
"好,都听你的,你说怎样就怎样。"
"风良和风奇也要听我的,要替我看着大哥,不许助纣为虐。"
大哥笑了,在我耳边悄声道:"我若是纣王,你是何人?"
我用力掐他,大哥吸一口气,道:"风良和风奇哪敢不听你的,日后然儿少欺负他们就好。"
楚风良忙道:"三少爷一句话,风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点头:"你们听话就好。风奇那么老实,我哪会欺负?至于爱嚼舌根,喜欢搬弄是非,老和我唱反调的某人,我--"
楚风良赶忙施礼:"三少爷,风良再也不敢了。堡主,我--"
大哥一把将我抱上车,道:"风奇,我们走吧。"
然后对我道:"然儿欺负风良上瘾了,你若一次把他欺负得太苦,以后可就没得玩了。"
我笑:"慕然受教,还是大哥高明,我留着他慢慢欺负。"然后大声道:"风良,你偷听的时候不要靠的这么近,会被发现,笨哦。"
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有人跌倒。
大哥摇头叹气,我抱住他笑做一团。
大哥再不提去落岫山庄的事。一路上我们走走停停,玩得不亦乐乎。
一个月后,我说:"大哥,我们去落岫山庄吧。"
再一个月,我们到了落岫山庄附近的小镇。
刚落脚,就听有人叫:"慕--三少爷,我在这里等你好久了。"
我笑道:"忆君,东篱可好?还有,你为什么突然改口叫我三少爷,我很不习惯呢。"
忆君脸上一红:"三--慕然,教--先生很好,他要我带这个给你。"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瓷瓶,却递给大哥:"这位就是黑堡之主吧,先生让我将这瓶药交给堡主,请堡主督促慕--三少爷吃,早晚各一粒,可除顽疾。"
忆君的害羞还是没变,我好半天才忍住笑,问道:"是你大哥跟着东篱吗?"
忆君摇头,我笑了:"我猜是宁寒山跟着他,对不对?"
忆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松了口气,暗道,太好了,但愿那宁寒山不傻,能把握这个机会。
第十九章
忆君摇头,我笑了:"我猜是宁寒山跟着他,对不对?"
忆君脸上露出惊讶之色,我松了口气,暗道,太好了,但愿那宁寒山不傻,能把握这个机会。
东篱虽然总是温柔的笑,却是满身、满心的伤痕,他心思细腻,充满灵性,实在应该有个人悉心呵护。这些年东篱跟随安平王爷东奔西走,天衣教实际上是宁寒山在管理吧。
当初在邯郸城酒楼上,我担心天衣教有麻烦,东篱却只一句:"放心,师兄应付的来。"
他对宁寒山是绝对的信任和依靠。而宁寒山心里更是只有东篱一人。
好几次东篱醉酒,宁寒山都是一言不发,将他搀扶回去,看都不看我一眼。那时东篱靠着他也是出奇的安静,再没有狂歌痛饮,酣畅淋漓之态。
看着这样的他们会让我想流泪呢,这么多年东篱的伤都是由他来抚慰的吧。只是东篱太感性,而宁寒山太沉默,而且有时候太熟悉的人,反而不敢再向前迈一步。
这一次东篱应该是放开心了吧。
哼,当初那宁寒山对我的态度很不好呢,下次见面,我一定要东篱好好整他。
"三--三少爷,我没有得罪你吧,你不要这样笑好不好?"
我奇道:"风良,你干嘛站在墙角,大哥,你做了什么把他吓成这样?"
大哥但笑不语。我悄悄拉他的手,大哥紧紧握住我。
大哥他最近笑的多了,也不再阴沉,是因为我的心情好吧。我高兴的时候,他其实比我还高兴啊。
风良长出了一口气,坐过来:"三少爷方才想什么那么入神?还笑的那么--,咳,那个忆君走了你都没反应。"
我笑了:"我在想,我在想风良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很关键的。"然后一拍桌子,厉声道:"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风良脸色大变,连连摆手:"是堡主要亲自跟三少爷说,我才没说的,我--"
我也脸色大变,我是诓风良的,没想到真的有事,难道大哥又对二哥--
"大哥,你要和我说什么?是不是二哥他--"
风良一听此话,脸色更是难看,怯怯看向大哥。
大哥皱眉,站起来,转身就走。我呆了片刻,忙追上去。
"大哥,你不要这样,快告诉我二哥他怎么了?大哥,你是不是--,你没有--"
大哥停下,沉声道:"然儿认为他怎么了?或者然儿认为我会将他怎么样?"
我呐呐说不出话来,大哥抓住我的肩头,又道:"你认为我害了他是吗?你认为我会故意让你伤心是不是?你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逼你是不是?"
我不禁低下头去,看了我片刻,大哥缓缓放开手,黯然道:"我没有伤他,也没有害他,即使我恨得要死,嫉妒得发狂,我也没有--,我答应过你不会伤他,你竟不信了吗?"说着一步一步后退,脸色越来越白,然后转身急奔而去。
我叫:"大哥。"追了几步,已失去了他的踪影。
我呆呆站立,是我冤枉大哥了,我的不信任,我的急切伤他至深吧,为什么我总是伤害爱我的人?
楚风良走过来,道:"三少爷,堡主知你见到苏慕华会伤心,所以想了个办法掉开他,让他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堡主只想带三少爷回生长的地方看一看,顺便抛去三年前的噩梦,他说,他的不安全感害惨了三少爷,所以他要和你在这里留下幸福的回忆。如果你想见苏慕华,我们就等他回来,如果你不想见,我们就离开,然后--"
我喃喃道:"然后我愿意到哪里,就到哪里,什么事都不管,什么事都不问,只要我高兴就好。风良,怎么办?我冤枉了他,我的态度伤害了他,他会去哪里呢?"
"三少爷,我知道你为堡主的手段不满。你只看到了别人的伤痛,为什么就看不到堡主的伤痛呢?安平王府,三少爷离开之后,很多人都在追杀苏慕华,堡主站出来替他澄清了一切。他才能继续当他的武林盟主。然而那苏慕华和段铭枫却时时都要致堡主于死地啊,堡主当日中的并非只有‘情根深中'一种毒,还有江湖中最歹毒,最痛苦的‘断肠散',堡主内力深厚,才侥幸不死,但是肝肠寸断之苦,有几人可以承受?堡主中毒之后,他们合力追杀,他好几次都差一点没命,但是他醒过来之后,先告诫我们日后万不要对你提起,他说没想到苏慕华那么狠,他说如果你知道敬爱的二哥做这种事会很伤心。他是真的没想到他的亲弟弟会想要他的命,因为无论如何,堡主都从未想过要杀他。当堡主带着一身不知能不能好的伤,却下决心要帮助苏慕华对付天衣教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啊?若不为三少爷,堡主何需如此呢?堡主杀他们轻而易举,但是他没有这样做。若不为三少爷,堂堂黑堡之主又何必这样委屈自己呢?现在,段铭枫仅仅被罚面壁思过,三少爷就为他不平;苏慕华顶着堡主给他的武林盟主的光环,在江湖上志得意满,三少爷竟还是为他不平。可是他们差一点儿杀了堡主,三少爷为何不为堡主不平呢?就算堡主故意中毒受伤,那样的伤痛也非常人可以忍受啊。但是他为你都忍下了,不是不得不忍,而是心甘情愿的忍。何况如果苏慕华不恩将仇报,段铭枫不见色起意,堡主再故意又有何用?三少爷明知段铭枫惯于搬弄是非,竟全听信了他的话吗?堡主不为自己辩解,是因为他以为三少爷会了解他的痛苦和无奈。可是他错了,三少爷根本不了解。堡主看似坚强,却是最脆弱的,那些人没有三少爷也可以过得很好,但是堡主他没有你根本就过不下去。你不知那两年,那两年--,唉,我说这些又有何用呢?三少爷总是相信别人,我不知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爱堡主?"
风良走了,我却一步也动不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大哥,这一切你为何从来不说?
而我呢,总是安享大哥的爱,却从未真正为他考虑过。风良说的对,我凭什么口口声声说爱他,我的爱竟是如此的肤浅吗?
大哥,大哥,你在哪里?我好难过啊!
用手轻擦,没有泪,原来伤心到极点是没有泪的。
胸口有些麻,我用手抚了抚,叫:"大哥,大哥--"声音在喉咙徘徊之际,似乎有什么腥甜的液体涌出来。
有一个人抱住我,好像是风奇,不可能,风奇怎么会大叫?
"三少爷,你不要激动,不要伤心,堡主就会回来。三少爷,你不要这样,堡主会心疼死的。"
我笑,我没怎么啊?甚至没有疼。可是,好像真的是风奇,他为什么满手的血?
"风奇,去找大哥,我想见他。"声音居然很平静。
"风良已经去了,三少爷,风奇对不住了。"他伸指急点,我一下昏了过去。
醒来时处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我笑了,闭着眼轻唤:"大哥,大哥。"
"然儿,你醒了。"狂喜的声音,太好了,大哥不生我的气了。
"大哥,不要走,大哥扔下我就走,慕然好难过。"
"大哥再不走了,是我的错,我该和你说清楚的,原谅大哥好不好?"
"风良,请大哥不要罚风良,都是我的错,是我错怪大哥了。"
"好,我不罚他,什么都听你的,只要然儿快一点好起来,大哥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那好,第一,慕然做错事,大哥要骂我,绝不可以让着我。"
"好,我不让。"
"第二,大哥不管多么生气,都不可以走,大哥可以打我、骂我,就是不可以走。"
"好,我不走。"
"第三,大哥不管什么都要告诉我,我再不要听别人说,我要大哥亲口告诉我一切。"
"好,我一定亲口说。"
"第四,不管为了什么大哥都不能伤害自己,除此之外,大哥伤了谁我都不怪。"
"好,我不会再伤自己。"
"第五,大哥每天要对我笑十次以上,少一次就罚大哥睡一天地上。"
"好。"似乎在咬牙呢。
"第六,大哥每天皱眉不能超过三次,多一次就罚大哥十天不能碰我。"
"好。"连呼吸都重了,好怕他喷火呢。
"第七,大哥每天叹气也不能超过三次,处罚从上一条。"
"然儿,你不能说这么多话,快休息。"
"大哥皱眉了,一次。"
"这是最后一个条件,马上休息。"
"皱眉两次。"
"好,我答应。"
"第八,以后在床上大哥也要听我的,我说怎样就怎样。"
"你不要太过分。"咬牙切齿了。
"皱眉三次,大哥十天不许碰我,慕然休息了。还有大哥如果气得要吐血,到外面吐,慕然现在受不了血腥味儿。"
大哥笑了:"看来是大哥得罪你了,现在消气了吗?"
我也笑:"消了,谁叫大哥害得我好难过,慕然心疼死了。"
"你啊--,也害的大哥心疼死了。"
"叹气一次。"
"你还没玩够吗?"
"皱眉四次,二十天不碰我。"
......
第二十章
"你还没玩够吗?"
"皱眉四次,二十天不准碰我。"
......
由于我的病,不得不在小镇上住几天,其实现在住哪里都一样,只要和大哥一起就好。
大哥天天盯着我吃忆君送来的药。
东篱,你让忆君把药给大哥是知道以我的懒惰,大概只有在难受时才会想起来吃吧?
你送药来是怕我见到二哥,会因伤心而引发心疾,唉,没想到--,我们每一个人都错看大哥了。
他所有的手段都只是让那些人知难而退,并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他苛待的是自己。
他通过伤害自己,让我认清感情的归属,可是他却舍不得让我知道他伤的有多重。
如果没有大哥的手段,以我处理感情的方式,以我的优柔寡断,怕到最后会无法收拾,害人害己。
我怨大哥禁锢了我,可是我又何尝不是禁锢了他呢?
我们注定要拴在一起了,当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办法不快乐的时候,自由真的那重要吗?
"然儿,我们不去落岫山庄了,你现在想去哪里?"
"慕然就要去落岫山庄,不能再逃避了,我必须给二哥一个交待。还有慕然也想看看大哥小时候住的地方,这次我们住大哥小时候住的房间好不好?"
"好。"
我突然想起一事:"大哥,二哥夺下落岫山庄之前,你就将大夫人送走了是不是?你将落岫山庄让出来给二哥是不是。"
大哥点头:"那是父--,留给他的,我不要。"
我笑了,大哥不愿在我面前提苏常青和大夫人,是怕我难过吗?
大哥十二岁就被苏常青以莫须有的罪名被赶出山庄,他的心里也是难过的吧。被自己至亲的人如此对待,小小年纪就不得不独自闯荡险恶的江湖,他受的苦该有多少啊?
怪不得他从来不去接近任何人。他只接近我,却被我那样伤害背叛,他心上的伤真的好了吗?
一个是至亲,一个是至爱,却同样伤害了他,他的不安就源于此吧。
三天后,大哥以黑堡之主,落岫山庄大少爷的身份住进落岫山庄。这当然是我的主意,我不要大哥再掩饰身份,我要他忘记苏常青带给他的影响。
我带大哥走进山庄后面的树林,爬上一棵大榕树,喜道:"果然还在。"大哥跟着跃上来。
"大哥,你看,就是这里,不知谁在这搭了一个平台,从下面又看不到。这是我最喜欢的地方,我无意中发现后,一有时间就会到这里来。这里够高,也够隐秘,没有人会打扰,躺在这儿吹吹风,看看景,让人心旷神怡。"
大哥拥着我躺在上面,混着树木花草芳香的风吹过,树叶轻轻晃动,耳畔只听见大哥均匀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一切都那样的宁静安详,似乎远离尘世。
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叹道:"真好。就是挤我们两个人小了一点。"
大哥笑道:"是啊,我当初搭的时候只想一个人用。"
我又惊又喜:"原来是大哥搭的,大哥以前也经常来这里吗?"
大哥叹了口气:"是啊,要是那时我就认识你多好,我可以带你一起来。"
"那时慕然还很小呢,大哥知道我的存在吗?"
大哥又叹:"知道,但是我竟没有去看过你一眼,那时,那时--。"
大哥似乎有些伤感呢,他那时因为大夫人的原因,应该是恨我和母亲的吧。
我忙转移话题:"大哥你叹气两次了,别说我没提醒,小心了。"
大哥哭笑不得:"然儿,你这样算下去,大哥恐怕一辈子都不能碰你了,算了好不好?"
我轻笑着点头:"饶你这一次。第一次见到大哥的时候,我就想这人好严肃啊,都不会笑的,一定难以接近。大哥第一次见到慕然时想什么?大哥说对我一见钟情,可是大哥看到我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大哥好会隐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