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染风没想到她有这么多的心理活动,朝苏玄伸出了手,“我看看。”
苏玄猛地把剧本藏在了身后。
季染风:?
苏玄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忽然想到我还有一点事情,下次再来请教季老师。”
旁观的祁慕然也觉得一头雾水,她趁着休息时间来a组找季染风,怎么刚说上两句话就要走了?更何况季染风也没有拒绝她啊?她一转身,露出了后面跟拍的工作人员,一般片场都会有,后期宣传的时候放宣图或者花絮,祁慕然这才意识到,只要他们两人呆在同一画面里,苏玄那张明明化了浓妆,穿着嫁衣的装扮就会在瞬间显得寡淡无味。
苏玄第一次跟季染风合作及撞上这种情况,不得不说还是挺尴尬的,特别是在祁慕然能感觉到她对季染风有意思的情况下。
苏玄很快离开,用剧本遮着脸,脚步飞快,倒是把季染风搞得有些茫然,“她怎么了?”
“谁知道,或许真有事儿呢。”祁慕然重新去翻他的剧本,一片荧光绿格外刺眼。
季染风挑了下眉,立刻把这件事扔到脑后,趁着还在调光的间隙,又跟祁慕然走了一遍戏。
“拍戏跟舞台上的那些表演不一样,要把很多外在因素考虑进去,天气,光线,温度,这都是会影响画面的东西,我并不想让你一味的追求画面的好看,但不可否认的是,好的画面一定是美的。”
“或许今天你的状态,妆容都达到了满分,但是光线不行,那拍出来就会显得灰,脸上不好看,就算你想表现出一个积极的状态,也会显得很牵强。”
季染风给了他一个建议,“如果没有工作,又不怎么累的话,可以来片场,在监视器后面看看别人是怎么表演的。”
祁慕然:“别人?”
季染风:“我。”
祁慕然:“……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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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收工之后,祁慕然颇有感悟,回酒店还自己记了笔记,写在纸上的那种,坐在桌前想想写写,半天都没有起身过。
虽然他总是自称自己是个有很多毛病缺点的人,但同时,他身上的许多优点也无法被忽视。
比如他认为并不值得吹捧的认真。
只要他认定了的事情,想要做成的事情,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要办到,哪怕自己没什么天赋,但只要自己喜欢,花成倍的精力跟时间都会去做。
比如……
他合上笔记本,点开手机上某个app,这是他一早就定下的,离酒店不远的一家私人练舞房,他包了当天的全场,并且要求摄像头全部关闭。
因为怕交换钥匙麻烦,他甚至还赞助了练舞房一个全新的密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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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星期之后,祁慕然用自己的身份证买了两班飞往上海的航班,让自己身边的工作人员穿上自己某一天上班时穿着的私服,戴帽子眼镜口罩,从酒店正门上了车,在那些蹲守的私生眼皮子底下上了车,开往机场。
而他本人则单独从安全通道下楼,绕过了还剩下的零散粉丝,打车前往练舞房。
天慢慢热起来,一身黑有些吸热,还未到目的地,莫名其妙的烦躁就开始扰乱他的心绪。光滑的地板与全墙壁的镜子熟悉的要命,虽然有些简陋,但已经很可以了,比起他出道前经常去的那家练舞室要好许多。
祁慕然从包里拿出蓝牙音响,用自己的手机链接上,点开他在音乐app隐藏的歌单。
现在的黄牛连网易云账号都卖,也不知道他们哪儿弄来的。
这是他成团夜那晚的个人solo,动作,力道,挑不出任何毛病,他练过无数次,早已形成了肌肉记忆,每个节拍点应该卡什么动作,他闭上眼都能跳。
但是他现在跳不出来。
脚踩不下去,会不自觉地放轻动作,整个肢体都变得不协调。
哪怕他咬紧了牙单做那一个腿部动作,也会像抽搐一般在鞋底碰到地面的前一秒抽去力道。
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眼睁睁地看着他从舞台上摔下来,因为隔着栏杆,甚至没有办法去拉一把。
vocal犹豫了一秒,决定继续完成他们的最后一个舞台。
漫天的金纸从头顶飘落下来,没有人朝他伸出手,而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
这些画面如同烙印一般打在他的脑海里,怎么也抹除不去。
祁慕然蓦地跪倒在地,膝盖砸出沉闷的响声。
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和下巴一滴滴往下落,沾湿了胸口的布料。
第11章 练舞室
音乐声还在继续。
闭上眼睛,什么节拍该卡点做什么动作,都会在听见音乐的第一时间印在脑海里,祁慕然用力抓了把头发,神情痛苦。
他可以去拍戏,可以去参加综艺,一切一切,都可以商量解决,但唯独跳舞他不想这样放弃。
在无数次他面无表情对上方怡的眼睛,告诉她自己跳不了的背后,祁慕然一次又一次被旧伤折磨着跌倒在地。
他用力捶了下地板,凸起的骨节撞在木头上,疼得几乎麻木了,即使这样,也不能忽略脚踝的痛楚,仿佛那些铁钉还留在身体里,随时都有可能顶开皮肉刺出来。
祁慕然默默坐了几分钟,一瘸一拐地站起来,去拿他放在包里的止疼贴,撕下好大一块贴在了脚踝上。
似乎是觉得这还不够,他又吞了两颗止疼药。
几分钟后,祁慕然又重新站了起来,在镜子前,重新播放音乐,再一次尝试。
像许多身上被倾注了许多希翼的小孩儿那样,他从小的课外时间也在各种兴趣班中度过,除了跳舞之外,大部分的兴趣班他都不喜欢。
从儿童班到跟那些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哥哥姐姐们一起跳舞,再到参加各种大大小小的比赛,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过年那几天,他几乎没怎么休息过。
祁慕然喘着气,汗水几乎将衣服都浸透了,他把手掌撑在镜子上,看着里面狼狈的自己。
还差一点。
如果真的要上台,就要打封闭,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在他这里的时效是多少,但多少是次机会。
祁慕然扯着T恤的下摆胡乱擦了把脸,忘了第多少次将歌曲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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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扑了个空。
车跟丢了,机场也没堵到人,无论是买了航班接机的还是准备送机的,都没见到祁慕然半个人影。
第二天上班从酒店出发,有私生忍不住抱怨,祁慕然当做没听见,戴着帽子口罩飞快踩上车,让徐悦跟着断后,重复地说,“小心车,别靠太近了,不收礼物谢谢,”这些话。
祁慕然调整着坐姿,手指不经意间去触摸自己的脚踝,刚碰了两下,就被徐悦发现了,目光扫过来,竟有几分锐利,“怎么了?脚疼?”
祁慕然立马坐直,“没有。”
“如果不舒服记得说。”徐悦又打量他一眼,“剧组不是那么不通人情,真有事可以请假的。”
祁慕然含糊应了两声,“知道了,我没事。”
今天的戏都集中在室内,也避免了会被代拍拍到的可能性,不像昨天是对手戏比较多,男二的演员,之前他夸过名字好听的那个,萧裴知也有戏份,再加上一个戏份并不多的女演员,片场就更热闹了。
萧裴知跟祁慕然不咸不淡地聊过几次,演了七八年的戏,资历也很深,只不过本人看上去有些忧郁,总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似的,导演一喊卡,脸上的所有表情就瞬间收了起来。
不是性格问题,而是一看上去,他就像个有故事的人,而祁慕然对这种人都有种天然的亲近感,所以比起另外一位女演员,他更愿意多跟萧裴知说话。
虽然女演员也不太想搭理他们就是了。
她在戏里的戏份不算多,但好在大部分都是有季染风的群戏,本身又是可爱的角色,借着拍戏跟对方亲近,怎么看都比苏玄要聪明多了。
祁慕然咬着吸管看她想去挽季染风的手臂,却被对方不动声色地给避开了,翻着他那本早就看透了的剧本,“怎么叫我姐姐?”
叫做谭音的女演员顶着脑袋上两个揪揪笑眯眯道,“因为你这个打扮看起来很御姐啊,我们站在一起就特别像一对姐妹。”
季染风似笑非笑,“可是我比你小,不应该叫姐姐吧?”
谭音犹豫了下,“但是感觉叫你妹妹奇奇怪怪的……”
祁慕然:?不要男妹妹。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插了嘴,“姐姐吧,挺好的。”
谭音也跟着道,“看起来就很攻。”
祁慕然被呛了下。
季染风若有所思,“等下,我好像有了一个新的想法,导演呢?”
萧裴知好心给他指明方向,“他在监视器前面嗑瓜子呢。”
季染风二话不说,立即提着裙子去了,那架势颇有去问导演算账的风范,剩下几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谭音为首,最为茫然,“……我说错话了?”
“那可不一定,”祁慕然看着对方骤然变亮的双眸,就知道这人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关于剧情上的问题,要趁着还没开拍的时候跟导演探讨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另外两人一说,萧裴知还好,倒是谭音看向季染风的目光里又多了几分钦佩,“早就听说季老师敬业,却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这么……”
她卡了半晌,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求助的目光望向祁慕然,对方迟钝了几秒才收到她的信号,试探接话说,“……忘我?”
“对!”有人接话打破尴尬,也不管说的对不对了,谭音继续感慨道,“有空的话还是要多跟季老师学习学习。”
这场面话听得祁慕然想笑,学习是真的,但藏了别的心思也是真的,就这么半天,她不知道找了多少借口跟季染风说话了,甚至某些举动像那种猥琐男演员,借着拍戏揩女演员的油。
圈里人谁不知道攀上了季染风就等于攀上他那个导演父亲,以后还愁没有戏拍吗。
有戏拍就意味着一直有曝光,而曝光=钱。
按照这个思路,也就是季染风=钱。
虽然不是所有人跟季染风结交都是为了这些东西,但不图他任何东西,真心实意想要与之结交的人不会超过十个。
或者说,不会超过五个。
祁慕然没接她的话,拆了徐悦刚刚出去买的星巴克,仰头灌了两口,杯子还没放下来,就看见导演在监控器后头朝他招手。
“慕然你过来一下。”
这便是季染风的突发奇想被导演采纳了,但因为这也是祁慕然的戏,也要问问他的想法。
果然,他一走近,就看见导演拿了剧本给某处台词上涂涂改改,“这里,你看看。”
他一边说,“刚刚这小子过来跟我说了他的想法,我们两个人琢磨了下,觉得可行。”
祁慕然点点头,“我看看。”
故事的这一段是祁慕然的角色遭坏心肠的养父母遗弃之后,被季染风捡回去的片段。原本台词里祁慕然在第一次见到季染风,一直到拜师之前,都规规矩矩又小心的喊他“上仙”。
而现在剧本上所有的称呼都被黑笔划掉了,旁边添了两个字“姐姐”。
祁慕然战术后仰。
好家伙,谭音给季染风的灵感启发可真不是一点点,这相当于把拜师之前的所有剧情都做了改动。
姐姐这个词可不是乱喊的,特别是在这种剧里,后续祁慕然所饰演的角色还爱上了对方的情况下。
这个词就变得无比亲昵,且暧昧。
季染风解释道,“我觉得换了称呼的话对人物的感情线会更顺一点,从好感,依赖再到爱情,一切都变得有迹可循。”
导演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祁慕然:我还能说什么呢。
在两人热切的目光下,祁慕然慢动作点了点头,“行……我,我没意见。”
虽然他对着季染风,着实不太能把这个称呼喊出口。
导演拍拍手,“好,如果没问题的话就这么拍吧,有些镜头需要补一下,今天可能会加个班。”
祁慕然干笑。
谭音,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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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到了真正拍摄的时候,祁慕然卡壳了。他喊不出口。
导演比季染风第一次引导他演戏的时候还要夸张,“你别害羞啊!有什么不能喊出口的!这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他长的漂亮,对你又温柔,你的前半生一直过的很辛苦,突然被这样对待,心里是感激且非常触动的,雏鸟情节你理解吗!你会特别想依赖他!”
他顿了顿,继续给祁慕然洗脑,“你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喜欢他,虽然只是朦胧的好感,但心底非常庆幸救了自己的人是他,这种依赖感让你变成了他身边的小跟屁虫,走哪儿都想跟着,也会让你不想让别人受到这种待遇,吃醋的戏你前两天刚拍过啊!”
祁慕然:导演……你真行。
他硬着头皮,干巴巴喊,“……姐姐。”
这回连季染风都忍不住笑了,“别紧张,你整个人都僵硬了。”
祁慕然想,他脑子也僵住了。
他似乎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跟祁慕然聊着天缓解他的情绪,“这个称呼对你而言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祁慕然摇摇头,“……没。”
“那好办多了,就是对着我感觉很奇怪对吧。”季染风没觉得有什么问题,每个演员的情况不一样,他是没觉得有什么,但可能祁慕然就比较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