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禾坐起,舒展着僵硬的筋骨。
青阳朔衣回过神,不高兴的按住他,“身体那么虚就不要乱动。”
舒禾停下动作,眼神怪异的看着青阳朔衣,“你刚才在干嘛?发呆?”
沉稳淡漠,从容高贵的月国安郡王在发呆?想想舒禾都觉得诧异。
青阳朔衣不明显的翻个白眼,端过边上特意准备的清汤递过去,“本王就是发个呆,有什么好奇怪,把这个喝了。”
舒禾老实的接过,喝口润润喉,好心情的点着头,“从来都是一副胜券在握,什么情况下都面不改色的安郡王发起呆来其实也是一道奇景。”
不是傻子都能听出自己这是被暗讽了,青阳朔衣蹙眉,不想搭理越来越不正常的百里千留。
舒禾无趣的扫眼室内,挑眉问:“玉香他们呢?”
仆侍不在还能理解,玉香作为他的贴身侍女不在身边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接回舒禾手里的小碗添满再递给他,青阳朔衣说:“本王让他们在外面候着。”
闻言,舒禾定定的看青阳朔衣,然后歪着头猜测,“你有话跟我说?”不然没有特意支开别人独处的必要。
“对。”青阳朔衣平静无波的目光回视过去,“如果不是有可信的证据证明你是百里千留,本王真怀疑你是假冒的。”
百里千留之前可没那么聪慧,青阳朔衣一直都在怀疑这人是不是被掉包了。但是,普天之下能以男子之身除了百里一家,绝无分号。
舒禾嘴边笑容一凝,随即恢复自然,他差点忘了自己和百里千留那相差甚远的性格。
“安郡王想说什么?”
青阳朔衣看着他,认真的反问:“你知道你现在是处于什么情况下吗?”
什么情况?这还需要问吗!
“快死的情况吧!”舒禾叹息,坦然了很多。
青阳朔衣突然心里不舒服,百里千留这段时间的状态其实挺好,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活着又有何妨?
“安郡王有话快说,本宫还等着起来吃饭。”
青阳朔衣回神,用平淡的口吻说出惊人的消息
闻言,舒禾茫然,任是再聪明的脑子碰到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也转不过弯来。
“安郡王你再说一遍,”貌似他身边除了玉香没有其她女人,难道玉香背着他和别人乱搞?
胡乱猜想一通,舒禾汗颜,现在的女孩子真大方。
青阳朔衣伸出手,一字一顿,让他听的清楚明白。
“是你,这里,。”
舒禾下意识的看看自己,再傻眼的看看青阳朔衣,好一会才脑子转过弯,拿开他的手把空碗给他,开朗一笑。
“没想到安郡王也是个幽默的人,本宫是男人,?”
“你不信?”
舒禾想都没想就摇头,全当这是个玩笑,决定不可能。
“为什么不信?”
青阳朔衣感到奇怪,这天下谁都知道妖香楼百里家有男子,怎么百里千留自己会那么果断的说不信?
看到青阳朔衣的表情,舒禾失笑,
“不会。”他又不是百里家族的人。
舒禾不当回事的耸肩,“这不就得了,与其在这开无聊的玩笑,还不如快点去安排灾区后建的事宜比较靠谱。”
说完,掀开被子下床,披件衣服毫无自觉的出门找玉香。
青阳朔衣脸色变了又变,都不知道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此刻郁闷的心情好。
另一边,贺兰曜天在文艺比试结束后一刻不耽误的动身前往上南城。不管是青阳朔衣,还是舒禾,就连百里千留他现在都抱着极大兴趣。
带着贺兰府标志的马车内有三人,莫云骁坐在最角落,腿上横着不离身的琴随手拨弄,精致秀气的脸上表情时而专注,时而茫然。
六王爷玄付兮也在,听说贺兰曜天跟百里千留合作他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那种人会为国为民简直就是天下第一奇闻。
“表哥,你当真要和百里千留合作?”玄付兮问。
贺兰曜天点点头,“他免我两年税收,这笔生意我不会亏。”
玄付兮气的冷笑,“他又不是皇上,他凭什么做出这种交易!”
“他可以,因为他是百里千留。”
贺兰曜天说的不轻不重,事实却直戳玄付兮心脏,没错,百里千留就是要国库的钥匙吴善也能给他弄来,何况免个税收。
玄付之无话可说,独自生闷气。贺兰曜天把玩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沉默半响突然开口。
“付兮,百里千留身边可有一名叫做舒禾的心腹?”
闻言,玄付兮回想,不一会就摇头,“没有,百里千留身边的心腹是他的女侍玉香。”
“难道他身边没有容貌突出的男子?”贺兰曜天再问。
玄付兮冷冷一笑,“有一个,容貌一等一,武功一等一,可惜是个傻子,百里千留这次出来也没带他。”
贺兰曜天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追问。
几个时辰的路途,马车稳稳当当的进入上南城,城内所有老百姓嘴里议论的全是被神化的一国男后,甚至有人成群结队,十步一叩首,只为祈祷皇后早日康复。
这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奇观,至少玄付兮看了听了那表情比被雷打过还要震惊。
短短数日,百里千留到底做了什么!?
马车停在临时府邸门口,应其听说六王爷与贺兰少主要来,早早候在门口等待。
围观的老百姓有人认出贺兰府的标准,开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看到没,那是天下第一首富贺兰府的马车!”
“真的假啊!”
“赈灾大人亲自出来迎接肯定假不了。”
“内部消息,是咱们皇后娘娘请动贺兰府给咱们建水车水库来的,听说要为来年旱灾做预防准备。”
“原来是真的!我还以为开玩笑呢!”
“太好了,我们老百姓有救了,明年不用担心渴死了。”
“是啊!皇后娘娘简直都是救苦救难活菩萨!”
“皇后娘娘福泽安康,千岁千千岁!”
数百人同时伏地,猝不及防的震耳高呼起来。
走下马车,闻声的贺兰曜天等人都是一愣,玄付兮更是眉头紧紧锁着,愤恨无知的老百姓被蒙蔽双眼,没看到百里千留狠毒的一面。
一步入府内,玄付兮就盯住应其,脸色绷的别提多么难看。
“怎么回事?”
贺兰曜天也纳闷,短短一日,月国臭名远扬的男后怎么就变成人人敬仰的雨神了?
应其比他们更惊讶,但经过一晚的心理准备他现在比谁都平静。
简单说明百里千留如今这光辉形象的由来,玄付兮听完,差点没拍桌大笑三声,再仰头朝天吼三声,百里千留是雨神?那根本就是个瘟神!煞星!
贺兰曜天温和一笑,儒雅华贵的气质仿佛能容纳百川。
“有劳应大人通报一声,就说贺兰曜天奉守约定前来拜见皇后百里千留。”
第46章 你们要顶起这片天
素衣裹身,病态却又笑容可掬,舒禾以最真实的一面出现在贺兰曜天等人面前,他没有去特意演扮谁,他就是他,舒禾。
心就像平静的湖面被丢入一颗石子起了阵阵涟漪,如此生动淡雅之人真会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百里千留吗?玄付兮不敢置信,死死盯着让他陌生的舒禾,寻找这不是原来那个百里千留的证据。
贺兰曜天没有惊讶,温和一笑,风度翩翩道:“皇后娘娘,贺兰遵从约定前来拜见。”
舒禾含笑,客气道:“贺兰能前来是小弟的荣幸,你也别叫我皇后娘娘,你不是月国人,还是叫我舒禾吧。”
“好的,舒禾。”贺兰曜天应着,心里奇怪,怎么不是叫百里千留呢?
“贺兰兄请坐。”
两人面对面坐着,贺兰曜天不提昨日话题,舒禾也不去揭自己隐瞒身份的谎话,两人默契的像多年老友,一个眼神交流便能看懂对方,很奇怪的感觉,有种一见如故的悸动。
青阳朔衣在一边牢牢盯着舒禾,平淡如水的眼底有点神经兮兮的紧张。
这座赈灾大人的临时府邸比较简陋,会客大厅不会宽敞哪里去,一张圆桌,两张像样的椅子,其余能坐的就是些小板凳。
舒禾与贺兰曜天自然是坐的椅子,其他人宁可站着也不要坐着低人一等。
玄付兮看看谈笑自若的百里千留,郁闷的对青阳朔衣使个眼色。
青阳朔衣一动不动,眼珠子都没抖一下,全然当看不到玄付兮的小动作,就盯着舒禾。
舒禾亲手给贺兰曜天倒了杯茶,玉香顿时不满的嘟嘴,凭什么要公子侍候姓贺兰的,明明贺兰府被妖香楼踩在脚下。
贺兰曜天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一举一动极其自然有修养,舒禾很是赞赏的打量他,随后视线落到他身后默不作声的抱琴男子,故作漫不经心。
“贺兰身后这位是?”
“莫云骁,在下的友人。”贺兰曜天说。
舒禾礼貌的冲莫云骁点点头,“莫公子好。”
莫云骁视而不见,垂首仿若石化了的雕像。
贺兰曜天接道:“云骁比较内向,他不爱跟陌生人说话,请别介意。”
舒禾当然不会介意,此时除了贺兰曜天他对谁都没有兴趣。
“那么,贺兰兄如果不介意,能否陪小弟出去走走?”
“请。”
昨日还是干枯的河道,今日已溢满,奔腾的水流肆意的冲刷河岸,长龙在前方视线能及之处转弯,微风夹杂着河水在河道上滋润着经受阳光摧残的草木万物,农田恢复了以往的生机。舒禾一干人的身影一出府邸,门口等待多时的老百姓们呆愣几秒后统统跪地。
“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皇后娘娘,感谢您来解救我们。”
“娘娘,您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娘娘……”
“……”
阳光打在舒禾身上,更显的他脸色苍白弱不胜衣,青阳朔衣不着痕迹的挤开玉香站在他一侧,防着老百姓太热情会不小心碰到他。
舒禾看看天空,心情很好的笑开,“起来吧,本宫出外走走,大家也不用在这跪着,有什么困难和不如意就找应大人,他会等大家都开始农业生产后才离开。还有,皇上很重视上南城的灾情,碍于国事繁忙无法亲临现场,于是本宫就请旨走了这一趟,请大家不要见怪!”
“草民不敢,娘娘洪福齐天,吾皇万寿无疆!”
应其站在一边皱眉,皇上给他的指令是送完粮草就立马回京,灾后重建的任务朝堂会指派专业人士下来接手,但舒禾一番话明显把他留在了这里。
玄付兮想用目光将百里千留凌迟处死,应其是禁卫军统领,他的重任是保护皇城安危,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回京,不然吴善就有几千几万个借口收走他统领一职。
所以,应其绝不能因灾后重建这个理由被拖在上南城!
可那又怎么样,舒禾就是要困住应其,有本事你就在老百姓那无数双信任的目光下逃走,没本事就老老实实的在这待几个月,省的帮玄付之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我们走吧。”舒禾无事人般前进。
青阳朔衣小心的护着他,玉香不甘不愿跟上,心里对于安郡王抢位置的举动表示很不满。
万千子民纷纷跪道相迎,舒禾不可能每个人都关心询问一遍,也没那个体力教他们旱后耕作之事,他要的结果已经出来,没必要再折腾自己这虚弱不堪的身子。
“娘娘,小心脚下的路。”一位旱民惶恐的趴在地上,主动要求舒禾踩着自己的背过泥泞的河沟。
舒禾伫立不动,望眼跪了一圈感恩戴德的人们。
贺兰曜天笑着开口,“月国子民如此爱戴国母,皇后娘娘可不能拂了他们的好意。”
舒禾笑,“贺兰兄说的有道理。”
在众望所归中踩上跪地之人的背脊,舒禾俯视众生,指手天下,“有能耐撑起本宫的重量,你们就顶起这上南城的明天,来年本宫拭目以待!”
百姓心情骤然激动,大声宣泄承受天灾后的所有悲痛,“草民绝不负娘娘期望!”
人群中有多少人默默落了泪?
舒禾欣慰一笑,毫无顾忌的从灾民背上跳下,青阳朔衣一颗心顿时抵到喉眼,差点被吓死。
“你是什么身子!就不能小心点!”压低声音责备。
舒禾奇怪的看眼青阳朔衣,回头朝应其说道:“应大人,你马上带人准备悍后重建一事,再做一份人数清单,活着的,不幸离去的,孤儿老人这些全都详细记下来,今晚本宫就要过目。”
“是。”应其快速带人离开,他早就想找借口走了。
舒禾回头看看跟着的大群人,无声叹口气,“你们不用跟了,本宫和贺兰兄随便走走。”
“……”
【最后一天参赛时间了!!求枝枝!!求枝枝!!】
第47章 不能说的喜事
山山水水之间,凹凸小路上,两道身影悠悠晃动,贺兰曜天的发带迎飞而舞,安静祥和的五官犹如落日的晚光沉淀凝然。
舒禾洒然一笑,张大双手让暖风夹杂着万物生灵的气息在周围穿梭,跨越时空千年之久才能见证的纯粹原始之貌,它们宏伟博大、它们主宰气候万物,它们安静却狂妄的彰显着自然之力。
“你似乎很喜欢这里。”
喜欢吗?他更喜欢这份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