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真也想做明君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照破山河

作者:照破山河  录入:01-07

  “陛下,奴等痰迷了心窍,奴等不敢了——”哭丧似的嗓子还没扯开,就被萧岭身后的宫人一脚踹翻在地。
  “闭上你的狗嘴!”这个小宫人生得一张圆圆娃娃脸,骂起人来却极凶,唬得那几个太监大气不敢喘,只闷声磕头。
  萧岭目光落在离他最近的一个太监身上。
  他衣衫灰扑扑的,下摆还打着补丁,袖口磨得光亮。
  这样的衣裳,莫说是许玑,就算是未央宫任何一个末等宫人都不会穿。
  后宫十二司,唯有发配罪奴的浣衣司内宫人会有如此穿着,浣衣司宫人因为获罪,几无月俸,年节给宫人裁制新衣时,也会有意漏过他们,这个太监的衣服,估计算是浣衣司宫人中比较齐整的了。
  为什么萧岭会这样清楚?
  因为书中在后期写暴君不知道脑子哪里出了问题或者他脑子根本就没好过,不干正事溜达到浣衣司,正好看见个肤白貌美的小美人,暴君惊讶于此等贫寒破旧之地竟有个兰花般亭亭的美人,见之倾心,之后种种,自不必言明。
  其中书里介绍了一下浣衣司的独特地位和小美人身上衣服的破旧。
  萧岭如今见到这个太监,一下就想起了书中描述。
  浣衣司的宫人都是戴罪之身,无事不得出浣衣司,浣衣司远离宫中繁华处,位置极偏僻,宫人们过着与世隔绝的清苦日子。
  可这几个人却能在御花园中,编排着他与谢之容。
  有点意思。
  “陛下?”许玑觑着皇帝的脸色。
  几个人磕得头晕目眩,血顺着额角往下淌。
  他们怎么也不好想到,为贵人做这么点小事,竟能碰到宫中身份至贵之人。
  “你来办,”萧岭道:“好好问他们话。”
  处理这种事萧岭没有经验。
  哪个受宠的公子没受过这样的议论?
  后面的小宫人听到这话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怎么偏偏,就这位谢公子如此特殊?
  许玑掌管内宫事多年,如何看不出端倪?听到皇帝一句好好问,当即明白陛下用意,回道:“是。”
  萧岭皱着眉,抬腿就走。
  三个小宫人没得到跟上的命令,只好转头去找许玑。
  萧岭慢慢往前走。
  书里好些事情都没说清,萧岭看书时囫囵地看完了,倒无所谓,如今自己经历了这些,才在心里叹息,作者为何没有好好把世界观介绍清楚。
  花香,草木香与新鲜清凉的空气一起涌入,叫萧岭紧锁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了。
  又走不远,方知御花园是有尽头的。
  尽头有林荫,一人素色衣袍,执子静坐,如在画中,周遭,唯有风动花叶声。
  指尖一枚黑子,欲落不落,似在纠结位置。
  黑子为黑青玉所制,漆黑如墨,正与谢之容执棋的手指相映,肤色莹润,远甚玉质。
  即便不喜欢男人,萧岭也承认,这个画面确实很美。
  同时,萧岭很遗憾,遗憾谢之容没跑。
  虽然跑了,谢之容就不是谢之容了。
  原书的内容一点一点挤进脑子,生怕系统又出来发布些把他往死路上逼的任务,萧岭转头就走。
  谢之容寻到了破绽之处,落子。
  “咔。”
  棋子轻响。
  谢之容起身,或许是因为终于找到了落子处,他心情不错,“陛下。”
  萧岭身体一僵。
  救命!
  虽然系统什么声音都没出,但是他已经感受到系统在注视他。
  谢之容为什么要叫他,谢之容不应该恨不得他远点吗?
  在原书中,确实谢之容眉头紧锁,独自下棋的情节,后来……这些棋子被他吃进去了。
  萧岭想起原书的剧情,只觉得眼前发黑。
  倘若系统不做人,让他干这个,他难道能让谢之容生吞棋子吗?
  虽然生吞比书里那么吃强,但是谢之容又不知道,他只会以为皇帝在侮辱他!
  也确实是侮辱。
  而且最重要的是,萧岭确认,自己打不过谢之容。
  在没有任何护卫的情况下,萧岭清楚,自己和谢之容说出这样的话,这个棋子,究竟会进谁肚子里。
  毫无疑问,是他自己。
  为什么要叫我为什么要叫我为什么要叫我?
  萧岭心中飞快地闪过这些话,他慢慢地,宛如上断头台一般地转过身,朝谢之容点点头,“之容。”
  他的僵硬落入谢之容眼里,让烦闷的谢世子微妙地感受到一点欺负人的快意。
  明明是皇帝叫他入宫,而今还要摆出这幅逼良为娼似的脸做什么?
  从昨天他入宫,皇帝就多有奇怪之处。
  其中最奇怪的,莫过于杀了庾玉泉。
  谢之容当然不会以为皇帝真对他一见倾心,他心中有两种猜测,一是暴君喜怒无常,杀一个庾玉泉算什么,国之栋梁他想杀不还是杀了?二则是,他是一把刀,一个理由。
  第二种猜测谢之容自己想来都觉荒唐,然而从天下的角度想,他希望是第二种。
  方才那几个宫人的言谈,让谢之容蓦地看出,宫中,其实远不如前朝所想的那样。
  挥霍无度,美人如云,然而奢靡之下,或许还有暗潮涌动。
  那几个太监,悄悄确认他在之后才开始大放厥词,如他们所说,他是受皇帝宠爱的谢公子,这群人就算议论,也不会刻意跑到他眼前。
  议论着被他发现和议论就是要他发现,是两回事。
  寻常宫人,不会如此大胆。
  除非,是受人之命。
  萧岭慢慢地挪到了谢之容面前。
  他动作之慢,宛如一个八十岁的老翁。
  萧岭神情自然,可他的动作,已经将不愿意写在了脸上。
  谢之容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请坐。”
  萧岭看着眼前的石凳,宛如看见了针毡,缓缓坐了下去。
  谢之容将棋子推到萧岭面前,“不知陛下可否赏光,陪臣手谈一局?”
  萧岭会一点点,属于自学的爱好水平,同谢之容这个师从国手,学了十几年棋的土生土长古代贵族子弟根本没法比,况且他现在心思也不在这,只想快点走。
  萧岭目光扫过尚未分出结果的残局,慢慢道;“朕看之容方才端详棋局良久,朕不忍打扰。”
  这就是拒绝的意思了。
  谢之容也不勉强,道:“多谢陛下体恤臣。”
  他又拈起一枚棋子,一面思索着下在哪里,一面仿佛不经意地说:“臣小时候听说过宫中规矩森严,是个不容人情的所在,这些话臣从小记到大,说出来怕陛下笑话,臣一直害怕入宫。”
  萧岭心说,你会怕?
  谢之容会怕谁啊?
  不过,谢之容这话是什么意思?总不能是先抑后扬和他夸宫里好吧。
  萧岭很想往后退退,生怕谢之容刚说两句软乎话就暴起杀人。
  “如今入宫了,方知自己狭隘,”谢之容寻了半天,也没寻到要下哪里,“臣在宫中,感沐陛下恩德,如在家中一般。”
  老淮王治家不严,宠妾灭妻,养得一群刁奴娇婢,谢之容说如在家中,当然不是夸宫里好。
  萧岭听他如此说,忽地意识到,方才他过来时,距离谢之容不远,那些人的话,谢之容恐怕听得一清二楚。
  可他已经命许玑处理了,谢之容想来也听见了。
  谢之容觉得处理得不够重?
  谁人都可能为宫人不敬的事情到萧岭面前抱怨撒娇,唯独谢之容不会。
  他根本不在意。
  事实上,让谢之容在意的人和事,世间都不大多。
  萧岭抬眼,正好与谢之容似在思索的目光对上。
  因为稍微放松,所以眼中没有那么多迫人的冷意。
  谢之容是在提醒他,宫人有问题?
  “之容在宫中如在家中,朕就放心了。”萧岭回答。
  二人对视,确认自己在对方眼中看见了了然。
  明明是个有着暴虐之名的皇帝,却生着双雾气蒙蒙,好像时时刻刻都含着潋滟水光的眼睛。
  为臣下,谢之容主动移开了视线。
  皇帝,绝不是个蠢货。
  可身居高位,大权在握,却无心向善的聪明人,比同样条件的蠢货更可恶。
  后者意识不到自己的恶,前者却很清楚,不仅清楚,还能找出一万种理由粉饰自己,作恶的手法也比蠢货高明残忍。
  话已至此,萧岭正要起身离开。
  忽然听到系统道:“请陛下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违背剧情。”
  萧岭:“……”
  你说的遵守剧情,是指把棋子“吃”进去吗?
  比起让谢之容做这种事,还是他自己来比较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系统道:“作为一个唯我独尊的君王,陛下在听到谢之容暗讽宫中只需混乱时,应该如此和颜悦色吗?”
  萧岭听到系统纠正的是这一小事,当即松了一口气。
  宫中混乱是事实,谢之容也没胡说,况且谢之容暗讽宫中混乱,连自己家都带上了,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原书没有这段剧情。”萧岭据理力争。
  “那陛下就违背了人设。”系统改口改的比萧岭还自然。
  萧岭目光似乎极漫不经心地落在棋盘上,任谁见了,恐怕都会觉得萧岭是在欣赏谢之容执棋的手指,萧岭道:“我应该警告他别多管闲事,对吧?”
  系统道:“对。”
  萧岭觉得,系统未必想折磨男主,但一定想让他不得好死。
  别人家的系统都想方设法让宿主好过一点,怎么他摊上的这个玩意只会拱火呢?
  萧岭点头,“简单。”
  萧岭偏头看向谢之容,撑着下颌,样子懒散轻慢,好像有那么点不满似的,“之容说的有理,只是内宫中的事,之容还是少参与为妙。”
  语气却毫无怪罪之意,反而带着些微妙的无可奈何,似叹似笑。
  萧岭很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笑脸,一句话,都会令无数人琢磨得彻夜难眠,想要维持人设,那就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让旁人去猜。
  这样永不会出错。
  宫中的人都多思多虑,越聪明的人,想的也就越多。
  谢之容闻言,面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疑虑和不满,只点点头,道:“臣明白了。”
  话已说完,萧岭起身,“朕还有事,”在系统崩人设的警告下,顿了顿,又补充上半句,“晚上再来看你。”
  虽然萧岭知道,谢之容希望这辈子都不见他。
  他仿佛是第一次对人说这样的话一般,垂了下眼,鸦羽一般的睫毛压下,竟显得有几分怯懦赧然,又怀着愧意,仿佛当真在面对心上人似的,他本就白,耳尖泛红便极明显,雪色之间一点艳丽,叫人忍不住想凑近了看看,他说完也不管谢之容有什么反应,快步走了。
  谢之容的臣送陛下四个字没能说出口。
  谢之容:“……”
  单看皇帝离开的速度,不知情者或许会误会,萧岭才是被强抢入宫的那个。
  萧岭的神情谢之容看在眼里,先前萧岭掀开盖头时,眼中无半点欢喜,反而,很是勉强,才过了一日,皇帝便喜欢上了他了?
  怎么可能。
  风起,花叶簌簌作响。
  谢之容微微皱眉,放下棋子。
  消失谢之容的视线范围之内后,萧岭的步伐明显放慢了,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有些烫。
  即便系统看不上这个事事都要和自己对着干,特别会钻空子的宿主,但还是得承认,萧岭演技过人。
  逢场作戏,临时发挥,居然像极了真的。
  外面渐热,萧岭亦觉得没有心情再逛,乘辇回了未央宫。
  一整日都无事可做,萧岭是忙惯了的人,闲下来尤其不适,见桌案上有书,随便拿了一本翻开。
  他翻开这本页字不多,只有两句小诗,其余皆是图画,画上两人上身都穿戴得整整齐齐,下面却不着片缕,神情描画得也极煽情精细,一目了然。
  萧岭神情复杂,慢慢将书合上。
  他不死心,又翻了下面几本,与他手里这本大同小异,区别只在画面内容上。
  宫人们见他神情莫名,愈发谨慎,连大气都不敢喘。
  “陛下。”有宫人小心翼翼地开口。
  萧岭看过去,是昨日那个跪在自己面前哭的楚楚可怜的小美人。
  碎云被那双漆黑的眼睛看着,心头骤然狂跳,说不出是惧还是什么,“陛下,谢公子给您送来了一副棋。”
  他身后还站着两个宫人,皆垂着首,恭恭敬敬地捧着棋盘和棋盒。
  萧岭点了点头,示意碎云他们过来。
  得皇帝首肯,两人上前,萧岭扫了眼,确实是谢之容早上下的那副,他捏起一枚棋子,玉石触手生温,细腻温润,他随手将黑子抛入白子当中,“之容什么都没说?”
  玉石碰撞,响声清越。
  捧着棋盒的宫人颤了下。
  碎云道:“谢公子只说青州多美玉,这副棋子便是自青州而来。”
  “既然是之容的心意,那就好好收起来。”萧岭道。
  碎云等领命将棋子摆好。
  青州?
  萧岭凝神。
  书中暴君的戏份很多,不是去不干人事,就是在去不干人事的路上,但对于他的身世背景,人物经历,还有朝堂局势,皆是一笔带过,萧岭没法从书中提取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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