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只能,杨只能,全心全意投入一场单恋。
而对象,不用说,自然我不可抗拒那一品种的男人。
这里不得不说我那位亲爱的友人"王"。遥想我们曾经多少花前月下......
自打高中军训的第一天她接住我抛的绣球我们便自此结下蘖缘。三年同窗,曾经有多少对知交好友同桌被拆散,而只有我们自始至终不离不弃。这当然有原因,我一直觉得老师应该对我们当众表扬一番并每人一朵小红花。
上课时我们几乎从不说话。
语文英语历史政治等等等等......她临摹又临摹星史郎我的昂流我的千湄,我写乔君写小深写风絮孺以及更多你们不知道。
我们每天在课堂那么繁忙那么充实哪里有空闲说话来让老师嫌?
幸福多么短暂。
自从大学她离开我的魔掌(这一点我还是承认的)我一直说她的脑细胞开始怠工生锈。为人物起名时我最头疼的工作之一,我问,她敷衍甩手说随便。
随便?好!我恨恨地想。
如果不是她说特别想看杨,我哪里舍得放下我心爱的小君君我的阿星!?
你说随便?我就拿你开刀!
于是,那个男人便姓了王。
我真是多么遗憾我不能与她同居,工作时段她在黄浦我在虹口。
我们分隔两地,我单相思。
杨知道晓得以为,他单相思。
我不知道这误解究竟怎样形成。那男人究竟故意还是无意。这么想来,我心念一动,不管乔君还是杨,不管他们个性有多少差异,他们所喜欢的男人都有意无意引导他们以为他们只是一厢情愿。
这真是恶劣的行径他们真是恶劣!
我举手呐喊,摸上胸口,良心突突地跳。
好吧,我承认。这又是我的过错。
他说他不在意,也是真的不在意。
喜欢和,最爱。他分辨得清楚。他一个功能卓越的挡箭牌,为他那小小的、小小的情敌究竟挡去多少伤害,他没有算过。这世上只有唯一一人可以看到他身上不多不少深浅不一的伤痕。
有一条几乎致命,另有一条几乎可以毁去他的半生。
他那小情敌怔怔地看着伸手过来几乎就要触摸。男人一把抓住了少年的手。
真是强烈的独占欲啊,好笑的,他想。
术师堵在门口,问。
为什么离开?
正宫都回来了,我这个侧室自然要退位让贤。他用夸张的语气笑,潇洒的掸掸衣袖。他不在意。
他真的,不在意吗?
当视他为情敌的金发绝丽少年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偏生挑在这个当口,他终于忍无可忍:
你成天针对我做什么,他爱的人又不是我!
少年不信,当然不信。
王对他的宠爱有目共睹。
自知失言,他一语不发转身就走。
真是的,那个死小孩!害他想起了不好的事!
点上一根烟,按住有丝抽痛的眼,他只会对自己苦笑。只让自己看见。
喜欢,他只要喜欢就好了。
他是杨,率性恣意的杨。他从来都不做作给人看。
年纪大了就是不中用了,考虑更换一下零部件吧。他若有若无地笑,相信男人不会不懂。
那男人当然不可能不懂。但不说话,只是拥抱。
即便拥抱,也不冷不热。
他们亲吻有燃烧的气息,他们不止一次肢体纠缠。
我不懂!
他们比谁都来得贴近,明明彼此已经靠在了一起。
我喜欢你。
我知道。
他们重复这样一来一去几乎一十四年,但竟然没有本分改变。我怒!
杨!杨!我的杨!
贪心一点,你要贪心一点!问他,他究竟喜不喜欢,爱不爱?
问他,在他的心里,究竟你是什么?
可是杨不会问。不管我多么希望。
如果问了,也就不是我的杨了。
野心之大小有无,可能我和他,最大的差别。他在心里为自己和那金发少年做出如此评价。
这世上只有我才知道。
他有他的以为,那男人有那男人的算计。
但我不说。
我希望他能幸福而不是目前他以为他满足的幸福。但又不甘叫那男人轻易得逞了去。
这真是矛盾,我想。
是的,这真是矛盾。微笑着,我听到他说。
他也着白的衬衣,黑色长裤。微微敞着领口。白皙的脸孔带着墨镜,轻轻叼了一根烟。
简直英俊而又帅气!
我想我是爱上他了,在这一瞬间。
特别他似笑非笑,含讽的眼神还略一挑眉。
我沦陷。
杨!杨!我期盼渴切而不能的半身。
我爱他也许更甚于爱他爱的人。
真是个典型的自恋狂!我亲密亲爱的友人王会这样说。
我就是自恋,你奈我何!
我说我爱我自己,这是自相矛盾。那又如何?
你们不许争辩!
Part.Ⅲ
在他的身上我并没有花费多少的笔墨,不是不想不愿放弃了。是我想好了还来不及还不舍得还......
我永远可以为自己编织出一套的理由。
他姓伊,叫小深。
他有个姐姐叫做小白。
小白有一个未婚夫叫做狄青。
起初你看不到他们多少复杂的关系。因为造成之后一系列的男人还没有出现。
他是小深,淡淡的没有人看的小深。
小白美丽,小白爽朗,总有人惊奇他是她的弟弟。
他们说,那个阴沉的小孩怎会是你的弟弟?
他们曾经有个母亲,当然,每个人都有母亲的。
不过在他而言,母亲非常模糊。
母亲喜欢小白,也只喜欢小白。
他也不去看她们欢乐她们幸福,他活在自己的世界,成自己一个人的王。没有人喜欢他,这很正常。他长得不算好看,个性也种种缺陷。
母亲极其憎恶他的存在。
没有关系,他想。
他已经过了儿时想讨母亲欢心的年岁。他知道世事所谓不能强求。他总是低着头,摆弄自己的花花草草。
母亲还是死了。母亲的神智好像也早就不清不楚的了。
他想离开家,刚这样想的时候。
他那美丽的姐姐,总是偷偷地塞一些好玩的事物给他的姐姐极力挽留。他略略的迟疑,看她堵嘴可爱的神情,不忍拒绝。
没有关系,就算这是同情。也就够了。合一下眼,他微笑点头。
因为小深很可怜,都没有人亲近他喜欢他,如果连我都不理他,他该怎么办才好?
就算只是为了这些,她为他做的,也已经足够了。
然后故事还是发生了。这世上若有不可抗拒的事。那一定是那个男人想做的事。
他想,回忆。那些曾经的发生。
在故事里。他并不是主角。
看过看透了故事的发生,他比任何相关人都早知道结局,还有...自己的结局。
不是主角。他可以为此庆幸吗?
二十年前,他参与了她的故事。于是故事成了他们。
有时,连他自己都要诧异。
他,冷清甚至冷漠地坐视一切。她爱,她心死,她死。
她未婚夫死。
那么具有冲击性的事,他似乎没有一点的感觉。
人性真是丑恶呢,他抿唇微笑。
我叹息,犹疑。几乎首次,不知该不该下笔。
小深,小深,我一阵一阵郁痛。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把你给了那个人。我究竟该不该继续,要不要说。你回我一句。
我一向有自虐倾向的,这应该多数人都发现了。不过只有小深,只有他。我竟是,不忍心了起来。
我其实早就想好了他们初识,他们经过,他们结果。乃至于他们后续。
小深,我们不要喜欢他了好不好?
小深,是不为人所爱的。
只有那个人,让他以为过。即便,这种以为的确是自以为是。
轻声而坚持,他回复。
他其实隐约而温柔,连回绝也是含蓄。
为什么竟没有人看出他清秀而温柔!?开一朵淡淡无色的小花。
没有关系的,他说。
小深,便是个不引人注意的小深了。
即便这样的小深,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一无所有。
我看着他笑,笑说哀莫大于心死的话。
他有喜欢的人,还没有让人知道过。
那个人叫做萧。你可以看成是他的姓,他的代号,或单纯他的称谓。至少他是这么叫得。
那个人的身份似乎复杂,总倏忽得来,又倏忽得不见。那个人喜欢他笑,这么说着。常常不知从哪里弄来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有此处不易见到的苗种。
他知道那个人用了很多的心思,细心且小心。温柔深不露骨。他以为,自大自恋的心态以为着--从没人对他那么好,所以他想。他要得实在不多。
可是,其实,他什么都要不到。
当那人出现在小白的面前,当小白追问那人的事情,他轻轻颤栗着,决定不说。其中有多少是为小白着想又多少其实为自己的私心。
为此他甚至不惜要去找一贯看不起他的狄青,小白的未婚夫。
他说过:这世上若有不可抗拒的事。那一定是那个男人想做的事。
还有什么好说的?
还有什么能说的?
我伸手想拥抱他。
之后的发生,你们可以想见可以猜度。
小白还是爱上那个人了,狄青还是发现了,他还是被不留余地的怨恨了。
为什么你不去阻止这种事的发生?他是你的朋友不是吗?你明明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为什么不去制止他们?为什么你从来都不告诉我?
狄青的声音痛彻。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他。
你...终于不甘窝在你的角落里了吗?想要抢夺你姐姐的幸福了?你企图用你的朋友蛊惑她谋取她的财产,因为你的母亲一点都没留给你!
不是!不是!
他没有想要。
没有人知道,他唯一想要--不过...不过......
那个人的温柔而已。
事情发生的好快,他想。甚至他来不及想接下来的。
他还是听到了。
他觉得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地球仍然在转,他仍然活着。所有人仍然活着。
当你发自内心想爱一个人时......
当你发自内心想恨一个人时,
当你发自内心想要一个人时,
你只有自己一人。
不论欢喜悲伤,不论寂寞愤怒,
全部在你自己的宇宙之中,无人能了解。
不论你多悲伤,不论你多痛苦,
都无法得到别人的共鸣。
在你身边空无一人。
你将这些情绪深藏在自己的宇宙深处,
一个人超然地活着,死去。
算了,还是算了。接下来的事,我来替他说。
不。他说。
他什么都没有,至少有这故事。虽然在这故事里他不是主角。
少年时,海边,他说:小深,什么都没有。
那人随口说,你还有我。
真的,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他不知道那个少年是会当真的,假的也把它当成真的。
小白,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对那个想来了结一切的人说。当然,他也是将要被了结的对象之一。
你,总是无情。
男人默默的抽烟,听着,也不说话。没有什么可说的想说的。已经引不起任何他的兴趣了。虽然可能不是很懂,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为何还是,这少年还是有幸福的表情。
你,不懂的。他轻声。
该结束了。
我并没有让这一切结束,小深,你怪不怪我。
不,他轻轻地说。
他没有想过也没什么好想的,他们会有一个显赫的家族。
屋里的人来来去去,他安安静静的躺着。似是疲倦的阖上的眼帘,没有人注意到的时候微微睁开。
他低弱的叹一口气,似乎知道自己将被救活,
这不是他一开始所愿,但慢慢地,他想。也许这是不错的。
那个人,他会找来。
因为他是他剧本中的不完整。他是应该被删定的情节。若是被发现,那人......会找来的。
仍旧喜欢着他,再活过一次,仍是想。
你们也许已经发现,我用了尤其长的篇幅说他,说他们。
虽然我其实用最短的章节说他们已经的发生。他们即将发生我想,但久久没有落笔。
没有关系,他泡一杯那人曾说最喜欢的咖啡,语声维持他仅有的淡定。他清清淡淡,少年时候是,二十年后还是。
他不喜欢我,我知道。
他不会喜欢我,我也知道。
但我想喜欢他。就是这样。
我让他们碰面了,这究竟是我希望,还是他的希望。但他看起来那么高兴,唇边笑意忍不住绽放他内里安恬清丽而小小的花。
我不知道这对错。
因为感情没有对错!?
恶俗的语言,我要吐了。
男人开始不悦而困惑,但他终究不愧是我们都喜欢的人。微笑着坐下,点一杯他曾说最喜欢的咖啡。
他们交谈不涉及秘密,仿佛他们就是初识。
你,为什么......
用不变的神情,不变的微笑。男人还是忍不住地问了。我却在一旁叹息。你不知道,为什么你不知道?
他也笑,轻轻,轻轻地说。
你,不知道的。
那人仍是对他没有感情。若是喜欢,若是有一丝,又怎会--不懂的!
小深,我们...我们--这一次,我连劝诫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男人不定时会来找他,光是这一点他就开心不已。
男人带回一个少年,那少年--连我都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天使。
哦。他只是淡淡一笑。腾出了房间。
他捡回一只流浪猫,他温柔的抱着它。它跳下他单薄的怀,投身入对面少年的胸膛。
他用水冲洗手上的爪痕。
连它也喜欢天使呢,他想。本来就是,所有人都喜欢天使的。
就在以为一切似乎尘埃落地,有一个人令他都措手不及的出现了。
身体疼痛难耐,他被强烈的灯光眩花了眼。
小深。他听到地狱传来的鸣响。
狄...青......
那个从冥府归来的男子,曾经一身的艺术气息,如今化身复仇的鬼魂。
那个男人杀了小白,你知道他是谁,告诉我,小深。
男子恐怖地笑着,慢条斯理。
不。他说。
我不知道。
一个巴掌甩上他的脸孔,对方并不怜惜。当然,没有人在乎过他。
只有我知道,他说的是真话。
在过去,故事里有那三个人。他完全,其实是个局外人。如果不是因为他是小白的弟弟,没有人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