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真的一辈子————陶农

　　　只是这山上还真是冷！就怪那个叫Ash的岳宁修打字太快，在线上她还没回过神，他已经问她相约的时间与地点。这下怎反应的过来？随眼正好瞥见充当滑鼠垫的某观光农场简介，事情就这麽简单，造就她此时此刻冒著短裙曝光危险，蹲在公共烤肉区拿DV，与对面的
委托人大打PASS。

　　　男主角──岳宁修会晚一天到，因为她的委托人得要提早一天约女人来此，以DV搜证。

　　　虽然委托人想出这点子，蜜琪简直笑到快岔气，可是表面上她得装的一付克尽职守，心底直想，这会儿可要多敲这傻瓜一笔，不然就很对不起自己。

　　　这傻瓜跟蜜琪比完手势，正朝向两个女生走来，蜜琪见DV拍不到傻瓜的正脸，急忙用手势暗示傻瓜偏左一点。

　　　安倩一看到走过来的男人，立刻知道她被方启明骗了，猛然站起来正要骂人。

　　　这下不好！蜜琪发现她的摄影机又没拍到傻瓜的正脸。

　　　右边、右边！

　　　对面的男人见了蜜琪的手势，只好又往左方挪了一些。

　　　「丁安倩！你欠扁！说！说你跑到台中我家骗我，说我是被你骗了才会以为我有......。」

　　　再右一点！右一点！你的脸又被这女人的背挡住了！蜜琪空手急挥。

　　　济风疑惑了一下，又往自己左边移了几寸，清了喉咙：
　　　「丁安倩！你说大声一点，说我是被你骗去医院看什麽有的没的，我才......。」济风气焰达到顶峰，正要说出重点时，蜜琪偏偏又来了：喂！再偏一点，手掌挥抖的有如蜜蜂翅膀。

　　　小桑见来人是吴济风，还猛朝安倩使眼色，心下感到不太对劲
：
　　　「这是怎麽回事？」

　　　「小桑，没你的事，我找丁安倩算帐！」

　　　「吴济风，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耍流氓！小桑，我们别理他，丁建智，去把车开过来。」

　　　「你不可以走！坐好！」

　　　「我为什麽要听你的？」

　　　「你要把我跟他的误会讲清楚才可以走。」

　　　安倩深知，她对济风编造小桑生女儿一事，若此时曝光，她还得遭受好友责难，因此她极想摆脱这话题：
　　　「好，让我先问你，方启明为什麽没出现？」

　　　「是我找你，关他什麽事！」

　　　「方启明可没说你会出现，启明没出现，你却突然跑出来胁迫我们，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在暗中搞鬼，你敢说不是吗？」

　　　「是又怎麽样？」

　　　「小桑，这种人，我们还能相信他的谎话吗？」

　　　「安倩，我身体不舒服，我想下山了。」

　　　「吴济风，小桑是跟我一道来的，现在她身体不舒服，你不能叫我把她一个人丢下吧，你对我还有什麽不清楚的事，我把电话给你
，改天再说。」

　　　「不准走！」

　　　「济风，你还记得我们三个人在咖啡厅聊天的情景吗？宁修说他一直在开导你，所以我以为你已经成熟了。」

　　　「我......。」济风至今还是不会面对小桑。

　　　「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朋友，我已经不在乎你的任何事情。
」

　　　「我只是要把话问清楚啊！」

　　　「我们的事吗？」

　　　「对啊，安倩骗我说我和你已经有了......。」

　　　「吴济风，你男朋友走过来了！」

　　　济风猛然回头，东张西望：
　　　「怎麽会？他不是明天才会......。」

　　　男朋友？
　　　「安倩，你在说什麽啊？」

　　　「小桑，吴济风就是要找我解释这种误会，可是我没有误会他
。」

　　　济风没看到宁修的人，转而瞪向安倩：
　　　「疯女人，你骗我！」

　　　「吴济风，你男朋友没来吗？那我和小桑先走了。」

　　　「丁安倩，你敢走给我试试看。」但语气已没有先前那样强硬
。

　　　「好吧，吴济风，不过你先跟小桑解释你的事。」

　　　「安倩，我不想再听到济风的事情。」

　　　「吴济风，听到了没，是小桑不想听，想跟我一起走的。」

　　　济风拦住她们：
　　　「拜托你，你只要把你那天骗我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就可以了
，我又不会对你怎麽样。」

　　　「我不高兴说，你能怎样？」

　　　「不说我就不让你走！」

　　　「小桑，吴济风想把你留下来，他想跟你解释男朋友的事情。
」

　　　干！今天无论跟丁安倩说什麽，她都要扯到男朋友，济风怕安倩这麽一走，谁来替他解释，自己也是受骗才会对宁修态度反常......
。〖自〗
　　　「丁安倩，你快说！说你那天到台中骗我......。」

　　　「我为什麽就要说？你也没把"男朋友"解释清楚，」
　　　
　　　「疯女人，这事情你不是早就知道！」

　　　「什麽事情？」故装无知。

　　　「我......我跟宁修......的事情。」

　　　「什麽事情？」这次问的人是小桑，她跟济风还是情人的时候
，她甚至答应了济风的求婚，两人最甜蜜的时候，济风突然强制跟她发生性关系，之後小桑当然不愿意再看到这个人，只是，伤痛与肮脏总会过去的，她已经原谅济风，只是不能原谅自己。

　　　「小桑，我们快走！」

　　　「不要走......。」济风说。

　　　「好啊，大家都别走，你去告诉小桑，你男朋友是谁？」

　　　藏在大家身後的蜜琪直骂济风是笨蛋，连那女人的逼问也会搞不定，基於商业上的革命情感，蜜琪站起来想出去帮帮济风，可是一路蹲的脚麻手冰，连贫血的症状都出来了，一起身的时候，竟把DV脚架踢翻了，还制造很大的声音，三人一并回头。

　　　「吴济风，你在背後用摄影机偷拍我和小桑？」

　　　蜜琪赶紧帮腔：
　　　「臭美，我觉得我阿那答帅，拍他不行喔！告诉你们两个，我就是这帅哥的男朋友，看什麽看！看不出来吧！亏我两年前还是个让你们口水直流的帅哥呢！」

　　　「说谎不打草稿。」

　　　「怎麽样？他就是喜欢叫我男朋友，你管得著吗？」

　　　「你们不要再演戏了！」小桑脸色发白：
　　　「你交了新女友，我会替你高兴，你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从那件事情开始，你就已经让我彻底失望，我只能告诉自己，我们的过去，是我一个人的错，是我自己要任性去追求我的爱情，所以才自食恶果！你走吧，我不恨你，我只想要安静。」

　　　「小桑，你别走，今天我要把话说清楚。」

　　　「在你新女友面前吗？你还想怎样羞辱我？」

　　　「不是，小桑，我不想总是让情人对我失望，小桑，我是真的爱过你，在你之後，我没对别的女人动过心，我很珍惜你，也在乎你
。」

　　　「我不想要你的在乎，你不要再说了，事情发生以後，你只会一直说你错了，却像陌生人躲避我，我到底图的是什麽？吴济风，我不图什麽，只是想要你跟我一起证明，我们的爱，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只是你贪图美色的计谋。」

　　　「我不知道要对你说什麽，我很怕见到你......不敢负责，不想面对你。」这个台词......自己好耳熟，想起来了，他也曾经对宁修说过很类似的话，最後的结局是......宁修离去，不回头。

　　　「我不需要你负责，你也没办法对我负责，我只希望你能管好自己，至少别让我父母看不起你。毕竟......我曾经违背父母，选择过你。」

　　　「我......会记住你的话，不要再让那个人认为......我扛不起他
的感情。」

　　　「你去谈你的新恋情啊，还来跟我谈这要做什麽呢？」　　
　
　　　「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分手对我们来说，只不过是背弃爱情的藉口，你想背弃你自己，请不要拖我下水，这是你的决定，与分手何干？"

　　　怎麽脑袋又浮出一句很熟悉的话，今天到底怎麽啦，怎麽好像宁修的魂还在旁边飘的感觉啊？

　　　济风突然想亲自告诉小桑真相，他不想再逃避他和小桑的结。

　　　他是为了男人而舍弃小桑的恋情，既然要了他，就该承认，不然他怎麽能让宁修有安全感？
　　　
　　　「我的情人是宁修，我为了宁修，背叛你，我不敢再像情人一样对你，因为我早就......对不起你......。」

　　　「你说情人是谁？再说一次。」
　　　
　　　「宁修......。」

　　　「整个名字！」

　　　「岳宁修。」

　　　「男的？而且是......我的宁修学长？」

　　　「他是我高中同班同学......。」话还没说完，就开始有东西如溃堤般飞过来，纸碗、塑胶盘、筷子、烤肉酱，扫的有如暴风骤雨，济风任人丢包，没有躲闪，倒是连累到旁边的蜜琪遭到攻击，蜜琪闪避不及之下，一身的豆干与肉片。

　　　待蜜琪逃离济风肉靶之际，小桑已将未冷却的红炭，一块块往济风身上扔掷。

　　　「为什麽要告诉我！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我也不想告诉你啊！」肉串人越躲越远，终於在另一端远远回话了：
　　　「可是我要告诉自己，你们已经过去了啊......。」

　　　「你去爱你们的！」一瓶饮料。
　　　「我跟你！」一个背包。
　　　「我跟岳宁修！」一个椅子。〖自〗
　　　「都没有关系！」尖叫。

　　　再加上一大片白色炭灰後，泪水已经泉涌开来，留下女人呜咽的声。

　　　「喂！你再不走，事情就闹大了！反正机器也摔了也不能拍，她也哭成这样，不如我们先去洗个澡，晚一点再来看她们走了没？」蜜琪拖著济风正往外走。

　　　济风很早就想开溜了，蜜琪拉他，心里正是求之不得，他最不会应付女人的泪水了。

　　　可是他站在原地挣扎了一下，还是走回去，看到被撞到歪斜的烤肉架，直觉得欣赏这激烈的女人。

　　　济风缓缓蹲下来，看著她，认为他现在还是要解决问题：
　　　「我那天不是故意上你，我明明跟宁修约好要上他，我也没想到怎麽会是你......。」他的恋情......怎麽都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不收
，总等著别人告诉他该怎麽办，现在，他终於自己跑去问女主角了：
　　　「我要怎麽做才能让你觉得好过？」

　　　啪啪啪啪啪！

　　　小桑的铁板烧突然就像彗星撞地球般，山崩地裂的扇来......。

　　　　　＊　　＊　　＊

　　　
　　　「别碰我！痛死我了！」

　　　「我就叫你走，你偏要留在脚边给人练习拍掌，我就说嘛，狗熊难过美人关。」

　　　「闭嘴！少说两句行不行！摄影机拿来！把我挨打的画面全洗掉！」

　　　「还说勒！连两个女人你都搞不定，我刚为了把你从母老虎手中救出来，连机器都摔了，咦？怎麽还在录？」

　　　「别罗唆！快洗掉！」

　　　「啧！机器倒在地下，只录到旁边那几颗树啦。」

　　　「不准再看了！你不洗我来洗！」济风抢过蜜琪手中的录影机
：
　　　「，要怎麽洗啊？」

　　　「我还拖勒！洗！你不会把带子抽出来毁掉就好，你还真可爱耶！」

　　　「咦？这个路人......我好眼熟......。」

　　　「我看！我看！」蜜琪争的观看DV的小视窗：
　　　「喔～～我们拍到Ash了，好巧喔，没想到他今天就先跑上来了！他旁边还有一个酷哥，如果他还看到你刚才对女人下跪求饶又被掌嘴的鸟样......。｣

　　　「乱讲！我哪有下跪求饶！」

　　　「就叫你先走，是你自己没种走的！我看你男朋友再另外找过好了，被他看到你那种丑样，也没啥指望了。嗯，旁边这个男的够酷
！我喜欢！」

　　　「喂，那男的交给你，晚上我们去夜袭。」

　　　「夜袭？夜袭个屁！Ash早就看到你了！」

　　　「管他的！我蒙面不行喔！」

　　　「好好好，你蒙面，这张画我看不出名堂，我还给你，你钱给我，我突然有事，现在要先下山了。」

　　　「你不是要陪我夜袭吗？」一边说一边付钞票。

　　　「说说而已，Ash是Gay，他旁边那个男的大概也差不多，你去夜袭别人的男朋友，我不太看好你，我......我就先下山替你报警，掰掰了～～。」

　　　「喂！你有没有义气啊！」

　　　蜜琪放完最後一个响屁，人就闪了。

　　　那响屁是：
　　　「Ash第一次在网路找上我，就是为了安排一堆男人轮奸你，我还是离你远一点的好，他要你认错的方法......连我也怕怕啊，你留下来自己努力啊～～。」

　　　「干！这女人敢看不起我！晚上我一定要把宁修压在下面，逼他叫我巨人！」随手一拍，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啤酒。

　　　济风把桌上的画抢在手上，正用一旁的纸巾随手擦拭，那张小学生的童画被济风上下颠倒的拿在手中，颜色晕开，也快被济风拚命擦烂了。

　　　济风突然发现，这颜色褪尽的画里，有很不明显的原子笔字迹
，写著几个注音符号，还全分开来写，好在济风国字注音还学的不错
，把注音两两拼了一下，有几种拼法都凑不出意思，最有可能的拼法
，就是拼成那三个字──杀了他(或她)[自由自在]。

　　　那个"他"字正好写在画中女人的下方，如果这张儿童画的主题是"我的家"，这又是宁修小时候的作品，如此看来，左边那个几乎要挤在一团的两个高矮男孩，应该就是阿飞和宁修，最右边这个已经塞在边缘，身体只出现一半的女人，说不定就是宁修他妈。

　　　宁修说他妈怎麽被阿飞干掉的他也不知道，宁修说他那段记忆是完全空白的。

　　　济风心想：万一宁修正的看见我被小桑掴的铿锵响......，唉，如果当时他的记忆也能一片空白就太美好了！

　　　唉......这下真的是没脸见宁修了......。
两舌继续交缠，济风怎禁得起这样的挑逗，下意识就想翻身上马，连裤腰都解了一半。
　　　但宁修不比寻常人家，济风交过手的，硬骑一下还可以收伏著点，只是身前的这位，正是翻脸不眨眼的恶人，尽管感官很激昂，却也得努力按捺著冲动。

　　　「宁修，我快忍不住了啦，给我好不好？」

　　　「你让开！我不要跟你玩！」又恨又娇的声调，简直不像宁修
，济风拉好自己的长裤，把脚边的啤酒一脚踢开，仍舍不得放开拥住的男人。

　　　「我比那个大白痴大变态好很多，他从小就很残暴，看他画的东西就知道了，所以你嫁给我好不好？他不好，你以前不理他，现在也没跟他走，只有生我气的时候才来骗我们。」

　　　「阿飞不残暴，那张画是我画的。」

　　　「啊......你酒醒了？」

　　　「好像还有点想吐。」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回家！」

　　　「画还我！」

　　　「喔。」济风把塞在口袋的图画纸摊出来：
　　　「原来是你的啊，我就想，小安干嘛在保险箱留那大变态的东西给我，害我还跟蜜琪研究半天。」

　　　「你一直抱著我，我怎麽喝酒？」

　　　「我不要放手，你还不是我的人，你会跑走。」

　　　「小朋友，我不是你的玩具，虽然我没有保存期限，可是你的租约已经到期，请你守秩序、懂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