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离之恋————风过无痕

第八章
从幼稚园回来，沈群靠着枕头已经睡着了。
雷坐在他床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指刚触到他肌肤的一刻，沈群轻颤了一记，睁开眼睛。正好对上雷一鸣眼睛。
收回僵在那里的手指，雷一鸣咳嗽了一声，"你今天别去上班了，好好在家休息。"
沈群轻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雷一鸣站起身刚准备离开，沈群叫住他，犹豫了半天轻声说，"你走小蒙上学的时候，我去厨房给你做了三明治，你......你想吃吗？"
雷一鸣愣了一下，转过身只见他躺在床上正努力的挤出笑容看着他，一时之间心里一痛，又有点拉不下脸来，只是冷冷的"嗯"了一声就赶紧走出了房间。
故意把去厨房的声音弄得很响，拿出一起热在锅里的三明治和牛奶，一口一口的吃了下去。隔着薄薄的一层门板，沈群听着雷一鸣的声音，淡淡的浮现一个温柔的微笑。
※※※※z※※y※※b※※g※※※※
走进公司，所有职员的脸色都怪怪的，没人敢正眼看一脸春风得意的老板。
雷一鸣推开办公室的门，问题的答案马上就出来了。一屋子蓝色的哆拉A梦推在一边，弄得原本一点人气也没有的房间像个玩具屋。阿基办事的效率实在是相当的高。
雷一鸣看着大大小小各类哆拉A梦造型的物件，挑了办公桌上一只小巧可爱的闹钟和一套包装精美的DVD，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只钥匙圈，又想了一下又拿了一双拖鞋，最后他全放了下来什么也没拿。冲助理勾了勾手指头，"全部送去新源路我现在住的那里。布置好了再回来！"
"是。"看着助理转手就安排，不一会儿堆得像小山似的办公室就空下了下来，雷一鸣满意的点了点头。不多嘴办事效率又高出再高的工资也是值得的。一想到小蒙回家时的震撼，雷一鸣就忍不住有些洋洋得意。他并不承认自己在是讨好小蒙，他对自己的解释是，只是不喜欢输的感觉！
大概是早上那块爱心三明治的关系，整个一天，雷一鸣的精神都相当的好。工作效率简直就是超高。再加上下属办事也相当的得力，没到下班时间，行程安排已经完成。
推了晚上一些无聊的应酬，雷一鸣开着车去接小蒙回家。
打开家门，小蒙就被到处的玩具给吓了一跳。沈群扶着门框站在房门口看着他们，提醒小蒙说，"是叔叔送的，要说什么？"
"谢谢！"小蒙礼貌的冲雷一鸣鞠躬。
"乖乖听话就有奖励，不听话就挨揍。这叫奖罚分明确规定"雷一鸣抱着手臂一副酷酷的说。
高兴的小蒙哪里管这些，摸摸这样，摸摸那样，每一样都献宝似的拿给沈群看，兴奋的不得了。
沈群摸着他的头，眼睛看着雷一鸣，"谢谢你，不过真的太破费了。会宠坏小孩子的！"
雷一鸣板面孔一脸不高兴的说，"事先说明，我可不是讨好他。更没想宠这臭小鬼。只是表扬他早上没剩饭而矣。"
沈群轻轻笑了没再说话。一屋子玩具的奖励，好像怎么说都是太过头了吧！
※※※※z※※y※※b※※g※※※※
小孩子果然容易被收买。经过这件事之后，小蒙明显对雷一鸣有了大大的好感。偶尔一起吃饭的时候，也会在饭桌上讲一些学校里的事情。比如，在学校得到老师的表扬了。多了一朵小红花了之类的。虽然都是一些琐事，可是沈群都是听得相当的认真。
有时候看着他，雷一鸣忍不住会想，沈群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父亲。小蒙被他教育的相当有教养。
和没有多少爱心的自己不同，一心向往家庭生活的沈群实在是孤独怕了。当初约定在一起要领养一个孩子，对雷一鸣而言只是因为爱沈群，希望满足他的意愿。对孩子他其实并没有多少耐心。可是沈群不一样，从他对小蒙的宠爱看得出来他很喜欢孩子。
也许他离开自己结婚生子对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每次这种念头一闪而过，雷一鸣就不准自己再深思下去。毕竟如果承认沈群离开自己其实是比和他在一起更好，那他现在的处境就会相当的难堪。而这个是雷一鸣最不愿意去多想，最不愿意面对的问题。
洗完澡，拉拉杂杂说了很多话的小蒙生物钟到点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拉着沈群哄他睡觉。两个人进了房间，客厅里空了下来。
雷一鸣无聊的看着财经新闻，只看了几分钟就关了电视索性闭目养神。
从小蒙的房间里传出沈群和他小声的对话声。仔细一听是沈群在给小蒙讲故事。沈群的声音低沉干净，轻轻说话的时候的确有一种让人心神安定的感觉。听着他讲着耳熟能详的童话故事，雷一鸣也忍不住陶醉其中有些昏昏欲睡。
故事讲完之后，原本应该睡着的小蒙还口齿不清的不肯睡。雷一鸣好笑的想，这臭小鬼真是被宠坏了。明明已经快睡着了，就是不肯放他爸爸走。连他听了都差点睡着，刚才眼皮就直打架的他还硬挺着不睡，摆明了就是在撒娇嘛。
果然沈群又无可奈何的放下书，轻轻叹了口气，轻轻的念道，"如何让你遇见我，在我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当你走近，请你细听！那颤抖的叶，是我等待的热情！而当你终於无视地走过，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朋友啊！那不是花瓣，那是我凋零的心！"
小蒙是不会懂诗中的含意的，他只是被这样有节奏的句子哄得昏昏欲睡。可是雷一鸣却不一样。从沈群开口念第一个字开始，他整个人就如同被雷击中一般，顿时愣在那里。
这首《一棵开花的树》是沈群最喜欢的一首诗。他们从认识开始，他曾经不止一次听他念过。常常是他们在树下，沈群坐着，他躺在沈群的腿上。沈群一面用手指梳他的头发，一面轻轻念这首诗给他听。
听完之后他就会笑着对沈群说，"如果是你的话，我不仅要在你是在最美丽的时候遇见我，在你不美丽不年轻的时候，我们还要在一起。"
沈群总是笑笑，轻声说他，"只要你高兴就好。"
曾经以为那是永远的诺言，现在想想其实沈群从来没有答应过他任何的事情。他只是说，"只要你高兴就好！"那其实并不是一种誓言，现在想来，甚至可以说，根本只是一种敷衍。突然之间，雷一鸣对原本信誓旦旦的爱情变得不那么有把握起来。

第九章
沈群从小蒙的房间走出来，就看见雷一鸣坐在沙发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见他出来，抬起头冲他招了招手，"过来！"
沈群走过去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看着他，"你怎么了？"
雷一鸣叹了口气，原本想问，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我？一张口却成了，"星期天带小蒙去游乐园玩吧！"
沈群眨了眨眼睛，咽了口口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干嘛这样看着我？"雷一鸣伸手学着他对小蒙的样子揉乱他的头发，顺便把他拉到自己怀里，在他后脖子上亲了一口，满意的看着他轻颤着缩起脖子，笑了起来，"以前你带小蒙去过游乐园吗？"
沈群点了点头，"有两次，他很喜欢。"
雷一鸣伸手轻轻替他整理垂在前额头发，"那就好。"
"其实，你也不必......"沈群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被雷一鸣按回了怀里。
"不用说什么了，抱着！"雷一鸣反手在他背上拍了拍，"就这么定了！"
※※※※z※※y※※b※※g※※※※
有很多问题一旦说出口就会立刻被摆在桌面上，而如果刻意去忽略它，倒也能一派温馨。
雷一鸣虽然明明知道自己有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可是，他还是没有办法不去粉饰太平。住在沈群家的一段时间，其实还算不错。小蒙对他虽然还称不上亲热，可是却已经不再害怕。和沈群常常会做爱。对于这种情人之间亲密的动作，雷一鸣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得热衷。只有在大汗漂流的相互拥抱中，雷一鸣才能安下心来，确认沈群是属于他的。
在他住在沈群家的这段时间，雷万年又打过几次电话找他。只是问问他的近况，知道他一切都好，也没有多说什么。看着雷万年小心翼翼的样子，雷一鸣也无法持续对父亲太多的恨意。更何况沈群已经找到，什么都不说的雷万年显然已经默许了他们的关系。
看着沈群父子俩亲亲热热的样子，雷一鸣忍不住也想，毕竟是血浓于水，血缘这种东西是逃脱不了的事实。抽了一天不算太忙，雷一鸣开车回了一趟父母家。
刚到门口，就看见闲着没事的雷万年正在修剪自己精心摆弄的几盆盆景。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过家了。雷万年老了很多，白头发比当初他离家时多了不少。
曾经在商场上那样呼风唤雨不可不世的男人在暮年也是安静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小天地养花种草，看到这里，雷一鸣忍不住先开口叫了一声，"爸爸，我回来了。"
雷万年抬起头看见阳光下帅气的儿子平静的看着他，欣慰的点了点头，急忙开了门，"什么时候回来的？在家吃晚饭吗？"
和沈群说回家的时候并没有说会留下来吃晚饭，可是看见老父亲一脸的期盼，雷一鸣还是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雷万年脱下手套用力的拍了拍儿子的背，长长的叹了口气，"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父子两搭着肩膀走进主屋，母亲王秀雅看见了，也是高兴的哭了起来。被雷万年说了一通，"当着孩子的面哭什么？父子两哪有隔夜仇呀！"
王秀雅忙着去吩咐厨房加菜，雷万年和雷一鸣就坐在客厅里闲话家常。
"住在那儿还习惯吗？"既然有些事不可避免，雷万年索性也开门见山。
"嗯，他结过婚，有一个儿子。"雷一鸣也不隐瞒，"不过，我们处得还不错。"
"什么时候带他回家里来玩吧！我和你妈妈都老了。"雷万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既然你喜欢，我们会好好对他的。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的。只要你喜欢，我们也会把沈群的儿子当成自己的亲孙子看的。"
"再说吧！"问题不光在这里！雷一鸣笑了笑没再说下去。
"你还生爸爸气？"雷万年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我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我想管也管不了，谁让我儿子喜欢人家呢！"
雷一鸣笑着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的问了一句，"爸爸，我想问一下，六年前你和沈群是怎么谈的？"
"你是说让他和你分手的事？"
"嗯！"
雷万年伸手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当时我约他到一家小咖啡馆见面的时候，他的脸色非常的不好。当时我的口气也不太好。因为我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这么坚持，所以我问他，‘你确定你会和一鸣在一起一生一世吗？'老实说如果当时他点头，我也许就不说什么了。可是当时他摇头了。
我很生气，我又问他，‘你是不是为了钱才和一鸣在一起的？'他抬起头看着我，脸色煞白。老实说，当时看他的脸色那么可怜，我都有点不忍心了。"说到这里，雷万年长长的叹了口气，"说来说去都是爸爸不好，其实你们是真的有感情的。只是当时我没现在这么想的开。"
"他果然是没想过要和我一生一世！"雷一鸣自嘲的的笑着摇了摇头，"那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硬着心肠又问了一次。过了很久他轻轻的点了点头。见他点头，我又问，‘那你要多少？一百万够不够？'当时他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长的让我几乎以为他不会回答了。结果他轻轻的开口说了一句，‘两百万。'
开头我以为我听错了，又追问了一次。然后他抬起头很坚定的看着我重复了一次，‘我要两百万。'我一分钟也没等，给他开了支票，然后对他说，‘收了钱离开一鸣，到哪里我不管，总之不要出现在他面前。我真替一鸣不值，他的爱情居然只值两百万。'我很生气的离开，他一个人一直坐在那家小咖啡馆里。后来我就没有再见过他。"
"说起来挺可笑的。"雷一鸣看着庭园里不断变幻色彩的喷泉彩灯轻轻的说，"爸爸，你相信吗？其实，我有时候宁可恨你，也不希望听到这样的事实。可是我知道你没撒谎。六年来，我一直在想也许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他迫不得已才会离开我。遇到他之后我慢慢的想通了。对沈群来说，他也许他以前是真的爱我的。可是他对我的爱，却比不上他对一个家庭的渴望。"
"我和你说过吗？爸爸？沈群从小是生活在孤儿院里的。他说过他每一年在孤儿院都会许同样的一个愿望，他想要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每一年都是一模一样的愿望，从来不变。我以为我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他要的是一个真正的家。我没有办法给的那种。"
"从一开始，他就决定要离开我了。只是我没有发现罢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对我百依百顺。曾经我以为他的性子就是那样。我现在知道了。他脾气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因为他早就决定要我离开我。所以他给我的是一段完美的恋情。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是一场没有未来的恋爱，所以他才会那么温柔的对我。只是我当时太幸福了，完全没有发现罢了。"
"一鸣！"
"其实我已经明白了。"说到这里，雷一鸣笑了笑，"灰姑娘和王子十二点钟之前的那一段之所以是永恒的幸福，是因为有时限。一方以为是永远，一方却清楚的计算着离开的时间。我和沈群就是那样。就算没有你的介入，我想他也会离开我的。二百万也好，一百万也好。他只是想我恨他。这样就能早点忘记他罢了。"
"既然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样死心眼呢？"雷万年长长的叹了口气，慈爱的看着独子，"你是我那么出色的儿子啊......"
"有些事情没办法的。"
第十章
从父母家出来，两旁斑驳的树影混合着路灯的灯光忽明忽暗的投射在车玻璃上，照得雷一鸣的脸色也阴晴不定。他想起临出门前雷万年说过的话，"如果放不了手，那有些事就索性想开一些。"于其拘泥于以前的事情，不如把握现在。
爱情有时候根本不公平，也不是一件用一句输赢就可以解决的事情。想到这里雷一鸣轻轻的微笑了起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相生相克这回事吧！而沈群就是他的克星！那句歌词怎么说来着？再怎么心如钢铁也成绕指柔。他认了！
回到新源路，把车停好。雷一鸣三步并两步的奔上楼，刚准备伸手敲门，门就开了。沈群站在门口，咬着嘴唇看着他，表情惨淡的如同一只弃猫。小蒙抱着他的腿紧紧的靠着他，一双漆黑的大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看着雷一鸣。
"怎么了？眼睛红红的？"雷一鸣伸手摸了摸沈群的脸，"脸色这么难看？身体不舒服？"
沈群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偏过头，如同小猫般轻轻蹭着雷一鸣的手掌。睫毛颤动，"我以为，你，你不会回来了。"
"你就想！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雷一鸣笑了起来，一只手用力把沈群搂到怀里，另一只用力按住小蒙的头，把他的头发拨得乱乱的问他，"臭小鬼，你爸有没有告诉过你星期天我们去游乐园玩？"
"真的吗？"小蒙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沈群，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点头之后，高兴的兴奋大叫了起来，"万岁，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