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还没拿东西出来,舅舅已经过来猛嗅了,“小卓带了榴莲来吗?”
“是啊,舅舅,你的鼻子好灵啊!”我崇拜的说。
“那是当然!”他很自豪。
“就跟狗一样灵也!”我笑得好天真,连陈括也笑了。
“小卓,说了半天,你骂舅舅是狗啊?!”
“舅舅,你多想了,我不过是说你跟狗一般可爱罢了!”
他拉我到一旁,悄声说,“你们到荷兰之后怎么了?你干了什么坏事?陈括回来快要变木头人了。”
我低下头,“舅舅,没什么,我们没发生什么,他心情不好而已,你不用担心。”
“真的吗?”他还想问,我看到陈括过来,连忙说,“你惹姐姐生气了,当然要你自己去哄的拉!我怎么知道怎么办呀!”
舅舅有口难言,看着我干瞪眼,“我,我。。。”
“你放心拉,我姐姐人好,她不会真生你气的。”还拍他肩膀安慰他,和陈括走开了。
我们到花园去逛,好象回到了昨天,一起在花园玩的时候,在水池玩水,弄得浑身都湿了,还感冒呢。
陈括眼中带笑,他也一定想起来了,真的像是昨天似的。我们相拥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叶落在我们的身上,落下斑驳的影子,一切都这样的熟悉,妈妈和姐姐仿佛还坐在凉亭看我们玩,景物依旧,人面全飞。
舅舅在屋檐下向我们招手,“进来喝茶,下午的太阳大,不要晒太久了。”
我们走进主屋,坐下没多久,管家就过来说陈括爸爸车已经进了私家路。李伯在高家几时年了,看着高家的浮沉,众人的欢喜落寞当然也走不出他的眼,所以他今天看起来并不十分满意,除了我们刚进来说了句“少爷们午安”之外,现在是第二句话。
我有点好笑,管家也不欢迎他,这间屋子呢?妈妈和阿姨呢?他这人,也许永远也不可能在高家有一席位,因为,他毁了高家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
陈括握着我的手,我才发现原来我的手在发抖,视线向上,我看见他的目光有点不自然,
我知道他对他爸爸的感情很复杂,作为一个父亲,他很成功,自小对陈括就刚柔并施,如果没有意外的话,陈括,会是一个极佳的继承人,而且,他对爸爸的尊敬是异常大了,叛逆家庭,其实对他来说也是痛苦的事。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大门开了,我终于又见到了他,陈兴扬,我真正的父亲,虽然我一直以来都没有承认过。
他同我印象中并没有太大的改变,就是沧桑了点。在见到我很陈括时,他显然很惊愕,然后马上就显露出欣喜。
“姨丈,你好,好就没见了。”有点失望,他期待着我叫他父亲,但是我想,我一辈子也不会这么做。
十三
陈括叫了声,“爸爸。”
他只是淡淡地应了声“恩。”
恩他个头啊!我的陈括真可怜,他敬爱的爸爸不爱他,他可以对陈括严厉随和奖励和惩罚,但从都不会慈爱,不是爸爸对儿子的感情。
陈括的脸上也是淡淡的,但是他眼里流露着伤痛,我看得好揪心。
“啊括也好久没回家了,奶奶很记挂着你。”他有点迟疑地说,视线有点不稳。
这是不是说,其实他也是爱着陈括呢?或许只是隔阂多年,不知道怎么表达好呢?
“我找个时间同陈括一起回去吧。”我轻声应到。
他眼里放出光彩,又转向陈括,等着他答应,我碰了碰陈括的手肘。他也“恩”地一声,也很酷。
他立即就放心,老脸上的皱纹也像平服了。我走过去同他说,“姨丈,我带你去个地方。”并且示意其它人不要跟过来,便领他到了后屋。
老宅很静,屋子虽大,但是人烟不多,因为主人常年不在,留下来只是几个佣人每天打扫主屋和后屋的主人房,有园丁和厨子,定期请清洁公司过来整个房子打扫,再来就主要必须保持清洁的就是这间供奉着妈妈和阿姨灵位的房子,这是她们未嫁之前的房间,一个起居室和会客室在中间,两边是睡房,灵位放在起居室中间的窗台下。
屋子保持着她们未嫁前的模样,雪白的窗帘,银色窗框,此刻更像一道道挽仗。台上的花每天更换,很是新鲜,是淡雅的百合,宛如母亲的性情。
陈兴扬呆立在门口,他的脸色很苍白,全身都定住了,他大概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一下就把他带到这里。
妈妈去世接近4年了,她的照片放在已经呆了12年的阿姨的照片旁边,她们依旧很美丽,一样的面孔,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我过去摆了摆插在花瓶里的花,每一朵都是妈妈的化身。他艰难地走过来,每一步都像拖着千斤铅。下一步,我呆住了,他毫不迟疑地跪在妈妈的照片面前,泪留满面,“佩情,请你原谅我,我没有亲口同你说,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他叫着妈妈的名字,已经哭不成声。
我扶他去坐下,看他这个样子,我很难说出什么话来。
“小情,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捂脸,“又怎么要求你妈妈原谅我呢!”
“死了的人不会原谅你,活着的人也不会。”我定定地说。
他绝望的看着我,“我也没想过你会原谅我,”他自嘲,“我刚刚看到你的时候,还以为,还以为。。。”
我望着窗外,“其实,我本不想问,但是,我现在很想知道真相。没有人告诉我,原先我没什么兴趣,不过现在我很想知道。”
他为难地看着我,我轻笑,“我只是纯粹想知道,不关我原谅你与否,你能告诉我吗?”我期待地看向他。
他迟疑了一下,便开始讲出当年的事。陈家与高家是世交,他和妈妈阿姨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都乐见其成,希望两家会亲上加亲,妈妈两姐妹是孪生子,阿姨比妈妈早生几分钟,所以是姐姐,但是她们从来都没分,而已妈妈天性温柔,而且非常善解人意,老像大人般照顾周围的人。理所当然地,陈兴扬喜欢上妈妈了,如果顺利的话,他们会他26岁的时候结婚。
那一年,他24岁,妈妈和阿姨22岁,他刚从国外毕业回来,开始听从家里安排,渐渐进入政界,他并没有对长辈说他喜欢妈妈,大家只知道他会娶两姐妹中的一人,反正还年轻,所以没有人着急。
对于妈妈和阿姨来说,婚姻都是家里安排的,将来会有一人嫁给陈兴扬,趁未嫁还可以继续自由几年,也无所谓。正在大家认为一切既定,顺利发展时,越善友,我名义上的爸爸,出现了。谁也没想到妈妈会喜欢上他。一个黑道老大,因为被仇家袭击受了伤,带着7岁大的女儿来到外公家避世。与主人的小女儿好上了。
“我当时真是呕死了,佩情居然喜欢上一个34岁死了老婆的男人,还是黑社会。”陈兴扬今日依旧悔恨,“如果我早点表示,娶了你母亲过门,一切都不会发生。”
22岁,花一般的母亲与34岁,已有一个女儿的父亲真的爱上了。比起陈兴扬,越善友显得更为果断而已成熟,不久便向外公提亲,虽然外公不太愿意,但爸爸毕竟是很有实力的,反正还有一个女儿嫁给陈家,黑道政界同时发展也挺不错,就真的把妈妈嫁了给爸爸。
妈妈的善良温柔和包容对上爸爸的刚毅和冷硬,倒也是柔能克刚,恩爱非常。后来陈也娶了阿姨,阿姨与母亲相反,性情有点暴躁,凡事都要挣个明白,在他眼里与母亲的反差便日益扩大。
陈括出生之后,阿姨经常回高家老宅住,因为爸爸的事务很繁忙,所以妈妈也回这里陪她。陈兴扬,借陪阿姨的理由,也时常出入高家,当然,可以看到妈妈的机会,他不会错过。
终于有一天,他有了机会。那天,爸爸本来说要来高家,但是很晚都没出现,妈妈很累便先去睡了。在走廊上,陈看到保镖,保镖告诉他,说越先生今晚赶不来了,叫夫人先睡,不要等他。陈对他说,佩情已经睡了,不要去打搅她了。保镖退下了,他,进了妈妈的房间。妈妈和阿姨的房间本来就有门直接可以进入,从来都不锁,他就这样进去了。
好象连天都在帮他,下起了大雨,什么东西看起来都是模糊的,妈妈也迷糊了,错以为他是爸爸。
本来天亮了,事情就会被揭发,但是,爸爸却在凌晨到了妈妈的床边,妈妈也误以为一直是自己的老公陪在身边,他俩都不是多话的人,就这样,陈兴扬偷了一个天的漏洞。
“那后来呢?后来又怎么知道我不是爸爸的儿子?”我不会说我是他的儿子。
他舒了口气,“那次你同陈括出了车祸,就是10岁的那次,要输血,不巧的是,你遗传了我的血型,AB负,陈括是O型。AB负不是普遍的血型,只会遗传,不会变异。其实,最先发现的是你阿姨,她看你情况危险,边马上叫我输血给你。你妈妈知道我是AB负时,表情比死还要难看。我后来才知道,你出生不久,她就知道你不是越善友的而已,因为他在受伤之后就不能生育了,那几年,他们一直都在苦恼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他顿了顿,“以你母亲的聪明,当然马上就想到是怎么回事,你爸爸很爱她,但是却不能接受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便没有再和陈家有任何联系。你阿姨也想到了,加上姐姐姐夫的态度,她来质问我,我当时也冲昏了头脑,说了句,越情就是我和佩情的儿子,我就是一直以来都没爱过你,娶你不过是要你的脸,你一辈子不过你佩情的代替品!”
“没过多久,她开始发疯了,她以为佩情背着她同我偷情,开始时只是偶尔说几句疯话,后来,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佩情从你车祸后没有再出现,知道佩倩自杀,她都没有出现,她派你舅舅来处理身后事。”
“阿括不知道怎么知道了这事,也许是我和佩倩吵架,或是她发疯的时候说出来的,佩倩的葬礼结束后,他就跑到高家,并且书面向我提出脱离父子关系。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静静地听完,再也坐不住了,不理会身后的叫唤声,只想马上冲到陈括身边。我见到他的身影,便飞扑到他怀里,一声不响。
“怎么了?小情?”
“我们回去,我不要留在这里。”我闷闷地说。
“好,”他抚着我的头,我们这就回去。
他同舅舅说了声就搂着我出去,我的眼尾瞄到陈兴扬的的身影,立刻别过眼,把头深深地埋在陈括的怀里。
我以为,我可以让事情过去,我以为,我可以学会不去计较,但是,事实上,我做不到。
我靠着车椅,合着眼。陈括静静地开车,等我回过神,就差不多到家了。
“对不起,让你烦恼了。”我盖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