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伦谢克文学社————篱岛

作者:篱岛  录入:12-15

"可是......赫琪跟着他走了,难道他没有一点做的正确的地方的吗?"
珊琦苦笑:"在权力和统治之下原本就没有对错,我们憎恨的不是他做了王,而是用谎言才做了王!!他欺骗了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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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才......这么恨他?恨到不杀死他就不罢休?"律觉得不可思议,他尚未懂事的时候就失去了故乡,不明白缇桑人之间的苦恨。
"我们的事,你即使不理解也没关系。"珊琦抬头宽慰似的一笑,律觉得那种笑容里似乎隐含着什么东西,自己却看不清。
等要再想辨别的时候珊琦早已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和他说笑。
可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律是在晚上见到罗兰时,才明白珊琦白天那番话的含义。罗兰是在找她,自从在律的病房里呆过之后,她就失去了踪影,整个营地都找遍了,还是没有。
"我怀疑她一个人去找格里佩特了。"
听到罗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律皱了一下眉:"你怎么肯定?也许她是去哪里玩了。"
"你不明白,那孩子一直很想把他杀了,报赫琪被夺走的仇,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现在我们和国都的阵营离的很近,她一定是去了。"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还不快和对方联系?"律冷冷的问他。
"如果联系的话就是官方行为,珊琦违反军令是要被开除出文学社的,还要接受处罚。"
"所以你想叫我做向导,自己一个人去找她?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这么温柔的领导者,还是说,这么没有原则?"律条件发射的讽刺他,不为任何理由。
罗兰笑了笑:"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只要你肯帮我。"
律冷冷的瞥他一眼:"凭什么?"
"你不是想做点什么补偿以前对珊琦的态度吗?现在正好是一个机会,她成功也就罢了,如果失败,我想你不会不知道格里佩特的手段,他不是一位绅士。"
律沉默,罗兰再一次抓住他的弱点。
对珊琦的歉意,对格里佩特残忍手段的了解,让他说不出拒绝的话。
"要是我不答应,惹火了你可没什么好处。"律不愿意说出真心话,找着能让自己下台的借口。
"你知道就好。"罗兰笑笑,扔来一套大衣。
"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说什么我也不会跟你去。"
"你说。"罗兰没有正面回答。
"赫琪根本不是文学社的人对吗?格里佩特身边究竟有没有你的人?"
"这是两个问题。"
"本质相同。"
罗兰演戏一般,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回答我的问题。"律向前逼问。
"如你所想的一般。"罗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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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罗兰的偷袭让战线后退到前所未有的接近南方,原本从未感受到战火的南方人第一次了解到战争的恐惧,格里佩特下令,在新的命令发出之前,国都在天黑后戒严。
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偶尔有士兵巡逻经过,平日里热闹非凡的夜市此时都关紧了店门,罗兰跟着律在小巷子里穿梭,一点一点的接近宫殿。
"多亏带你来,才这么容易进城。"罗兰低声赞叹。
"你要知道,和君主长着相似的脸有时也很麻烦,想出城玩的时候,一个没人知道的地道也是很必要的。"律在心里嘲笑自己,过去为了出城游玩而弄的地道,如今竟然成了带敌人进城的路。
不过......也不能称为敌人了,现在他已经不属于任何一方,即使罗兰靠这条路进攻国都,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我只是救人而已,事情结束后会忘记全部。"罗兰像看透他似的。
律掩饰住自己的吃惊,扯开话题:"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今后别人做了和珊琦一样的事,难道你一个个的救?这样有军规和没有还有什么差别?"
"我只为她一个人破例,算我偏心。"罗兰笑。
"为什么?"
"赫琪走的时候把她托付给我,我不能食言。"
律不明白:"既然他已经离开你?为什么还要你帮他做事?你又为什么答应他?"
"赫琪是好人,如果没有他,格里佩特也许早已不在这世上。"
他不在这世上对你来说不是更好?
罗兰矛盾的解释说的律更加迷茫,却没有机会继续追问,宫殿已经近在眼前。
"这里也有秘道,偷偷挖的。"律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一堵墙下的蔷薇丛,卸掉几块伪装的砖头,一个只能容纳一人通过的小洞立刻出现在眼前,在黑暗中,如果不是律提醒,罗兰几乎看不出这是个洞,太隐蔽了。
"你还真会挖洞,来北方帮我建造地道吧,在地下居住会暖和。"
律不回答,跪到地上钻过小洞,罗兰也跟着进去,过了这堵墙,就是格里佩特专用的寝宫,守卫的士兵比外面的少多了。
"你过奖了,"律拍去身上的灰,突然开口,"以前我偷偷从这里回来的时候可是被格里佩特抓到过。"
"真的?"
"他当时就站在你现在站的地方,看着我爬进来,我羞的恨不得爬出去,不看见他。"律说着淡淡一笑。
罗兰突然把他拉进一边的小树林。
不远处正有几个士兵巡逻经过,灯光零散的朝这边照射过来。
罗兰警惕的盯着那些人,手已经悄悄进衣服握紧武器,律却像完全不在意似的,丝毫没有任何紧张表情。
"过去,如果在这里遇见士兵,我总是装成格里佩特,骗过他们。"律轻声的说,好象在自言自语。
"律,过去的事,忘记比较好。"罗兰看士兵走了,才拉着他重新走出来。
"格里佩特知道以后,总是装做很生气的样子,却一眼就能看出心里在笑。"
"别想了。"罗兰低下头,拍了拍他的脸。
"无论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我逃出去玩也好,装他的样子骗人也好,怎么都不会生气的......"律说着整个人都靠在树上,用手遮住眼睛,微微发抖。
罗兰捏住他冰冷的手,勾住他的肩膀。
"罗兰......如果没有你......"
"没有我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格里佩特。"罗兰坚定的说。
"罗兰,"律忽然抬起头来,微微的笑,"要是我能帮你救了珊琦,你能否满足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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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死你,或者是你自杀。"
罗兰愣着没有回答。
律笑出声,"我在说什么啊,白日做梦,你当我发疯好了。"
"如果格里佩特死了,我的下场怎样都可以。"罗兰突然沉声道,"当然死去也一样,但是现在他还活着,战斗就没有结束,我就不能死。"
他说着转过身:"好了,现在请继续带路。"
"我不会杀你的,因为杀了也没用。"律走到他的耳边轻声说,随即一个人大步往前走。
格里佩特一个人坐在软椅上,闭着眼睛,窗外一片寂静,仿佛现在正是所有人进入甜美梦乡的时候,而非战争中偶尔的宁静。
"谁在哪里?"他突然开口,"我没有允许任何人进入我的寝宫,尤其是......从窗子里进来。"
"晚上好。"随着窗帘的飘动,月光照出一个修长的人影,风吹动了桌子上蜡烛的火苗,整个房间的阴影随之颤动。
格里佩特微微睁开眼,勾起嘴角笑了一下:"律带你来的?"
罗兰笑而不答,慢吞吞的走到房间的正中,坚硬靴底敲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门外的士兵听到格里佩特说话,出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我听错了,没什么事,你们都去休息吧。"格里佩特冷冷回应,视线全部投在罗兰的身上,他好象根本不知道外面有人,依旧轻松的站着,无声的笑,连动也不动一下。
"如果我叫了人进来,你会死的很难看。"
"不过事实是你没有叫,何况,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说一回话,你舍得这么快把我撵走?"罗兰说着,又走近几步。
格里佩特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站起来。
罗兰迅速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他够不到的地方。
"你的反应比以前快了好多。"格里佩特仿佛是赞叹般的说。
"如果不快,哪能活到现在?都是你逼的。"罗兰语带讥讽,格里佩特也不反驳,重新坐回椅子上。
"律在哪里?"
"珊琦在哪里?"
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说毕立刻对看一眼。
"你怎么能这样肯定那个女孩一定来过这里?如果她找到我之前就被士兵捉住了呢?我也许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这么猜想,可惜除了珊琦的事,我想不起别的什么可以跟你说。"罗兰又向后退了几步,坐进最远的那张椅子。
"你说我舍不得撵你走,又不想和我说话,搞的好象我请你来似的,未免太自信。"格里佩特冷笑。
"要对自己有信心,不是你教我的?"
格里佩特皱起眉:"我真不知道你居然变成这样,比我想象中还要讨人厌。"
"你不要忘记,我讨人厌或是招人喜欢,都是你的杰作,如果你当初不要想着做什么王,今天什么事都不会有。"
"不要把责任都推卸在我身上,罗兰·波伦谢克。"
罗兰忽然站起来,紧紧盯着他,神情复杂。
格里佩特似乎也后悔自己的话,转过脸去。
"哼,原来缇桑的动乱全是我的责任。"罗兰冷笑。
"当然是你的,我多次派人和文学社谈判,你连见都不见他们一面,既然你愿意和你的人一起送死,我何必苦苦阻拦,反正......"格里佩特放低声音,"你又不是我什么人。"
"格里佩特!!"罗兰激动的大声喊,"厚脸皮也要有个限度!跟你谈判?你当初利用我们的时候跟我们谈判过吗?一声不吭自立为王的时候跟我们谈判过吗?现在我们威胁到你的地位了,你反而来和我们谈判?你以为你是谁?"
"你又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我记性这么差,这么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讨伐我只是借口吧?把自己放的这么崇高,你难道能胸怀坦荡的说,你讨伐我全是因为我伤害了故乡的亲人,而不是为了出你自己心里的一口恶气,不是为了报复我的负心?"
罗兰沉默,站在原地不说话。
"你也只是一个借讨伐的名义行自私目的的小人而已,没什么可理直气壮的。"格里佩特冷笑。
"负心者,没有资格说我,"罗兰抬头笑,眼中满是怜悯,"既然你说得出负心两个字,就证明你还没有忘记过去的事,你独自一人的时候没有想起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吗?晚上做梦的时候从来没有梦见过以前的日子吗?当你听到波伦谢克文学社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吗?"
"我就知道......"格里佩特收起笑容,"你为你的组织取这个名字,就是故意的,是在讽刺我。"
"对,我就是在讽刺你,让你一时一刻也不能忘记自己在和谁战斗,你当初送给我的礼物,如今让你每天都头疼。"
"你真无聊。"
"你以为我愿意?愿意整天想着施计赢过你?整天都穿着盔甲和人打仗?每天都看着自己的同伴受伤死去?"
"你以为我愿意?你以为我过的很轻松?除了赫琪......我连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难道我很开心?!"格里佩特也失去了一开始的冷静,站了起来。
"这全是你自找的!!"
"我喜欢缇桑!为了让它强大,自找也无所谓!!"
"我也喜欢。"罗兰淡淡道。
格里佩特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慢慢的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珊琦没能把我杀死,看在赫琪的份上我放她走了,现在大概已经到了城外......"说到最后一句,他突然憋住气,几乎倒在椅子上,猛烈的咳嗽起来。
罗兰无意识的向前跨了一步,犹豫了一下,没有再接近。
"你再走近一步,我可要叫卫兵了。"格里佩特侧过脸,胸口发出嘶嘶的声音,好象身体的什么部分被刺穿一般。
罗兰硬生生的把想说的话压在嘴边,转过身去。
"我暂且信你,不过要是珊琦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欠的,就不止你的故乡,还有赫琪。"
格里佩特站在原地,没有理睬他,罗兰咬咬牙,跳出窗口,消失在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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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烛火的摇曳,房间里又陷入了原本的宁静,格里佩特把手撑在软椅的扶手上,微微的发抖,小心翼翼的弯下腰去,一点一点的,慢慢俯进柔软的坐垫上,一转身,重重陷进去,大声喘了口气。
还没有能够休息一下,胸口又传来一阵剧痛,他猛烈的咳嗽起来,用手捂住嘴,压抑住自己的声音,喉头一阵阵的发甜,掌心不停的沾上湿漉漉的东西,挪开手的时候,已经积起一小滩血。
"要是她没有急着逃走,我就死了。"格里佩特仰躺在椅子里,用丝绢把手擦干净。
"罗兰,你真有一群优秀的下属,如果我们势均力敌,我早就死在你手里了。"
原本洁白的前襟处,渐渐渗出血迹,珊琦的一剑虽然没有刺中致命的部位,却刺伤了肺部,格里佩特没有叫任何人来,默默的装做没有认出她是谁,敷衍几下,就任她逃走。
他离开北方的时候珊琦还是个扎着小鞭子只会哭的小女孩,如今却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战士。赫琪一直希望她能做一个举止文雅的淑女,现在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了。
如果是别人,他必定会全力以赴击倒对方,可惟独是珊琦,他下不了手。
昏黄的烛光映不出苍白的脸色,只看见额头上一片汗迹。
格里佩特闭起眼睛,想好好休息一下。
罗兰站在窗后,默默的注视他,窗帘严实的把他挡住,完全不会被人发现。
他听不见格里佩特在说什么,只能望着昏暗房间里,那张熟悉的脸,一点点的陷入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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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一个人挑着无人的小路走,时不时紧张的回头看一眼,罗兰叫他在宫殿的的花园里等自己回来,他没有遵守,在罗兰离开之后就迅速沿着原来的路线,来到大街上。
这个想法是一瞬间冒出来的,他突然不想再和任何人在一起,觉得离开缇桑的时间到了。
很奇怪的想法,没有任何理由的想离开,并且就真的走了。
秘密出口就在不远处,只要通过那里,就出了国都了。
罗兰如果记性不够好,可能无法一个人顺利的逃脱,不过这已经和律没有关系了,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既不想再和罗兰再一起,也没有脸去见一直被他伤害的珊琦。
当然更不可能见格里佩特。
他穿进最后一条小巷子,拐过这个弯之后,就能看见那条地道,他可以离开这里了,离开国都,然后穿越国境线,离开这个国家,战争期间,国境线并不如平时那样守备森严,也许很容易可以逃出去。
在转过街角的前一刻,他突然停住脚步,紧贴墙面站着,寂静的黑夜里,他听到一种声音从拐角的地方传来,很不寻常,差一点,他就要冲过去了。
他一点一点的探过头去,声音越来越清晰,是什么人在啜泣,刻意压抑着。律既紧张又奇怪,偷偷的凑过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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