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江棠舟抬头问道:“便没人管一下这凌与锦?”
原是根本就没将刚才听雨和殷问峥聊的听进去。
殷问峥颇为尴尬的撇开视线,答道:“自会有人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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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莫不是害羞了?
鸣凤楼是京都最大的一间青楼,派头大,不像花街的其他青楼,还有姑娘在门口迎客,鸣凤楼即便没有姑娘迎客,门口人也是络绎不绝的。不过凌与锦来了,这些人却会给他个面子,他虽只穿了布衣,不一会儿却有两三个姑娘翩翩然的出来接他了。
其中一个直接挽住了他的胳膊,甜腻的撒娇:“奴家好久未见到爷了,爷今日可要好好地疼疼奴家~”
自夏猎回来后,凌与锦就被禁足,天天青灯古佛,嘴巴和身体都快淡出个鸟儿来,闻到这甜腻的花香怎还忍得住,当下便伸出手隐秘的掐了掐那小娇娘,压着声音说到:“放心,爷今日定然好好疼你!”说罢便被簇拥着进了鸣凤楼。
听雨看得没趣,收了视线刚要回来伺候她家主子用膳,便听到一阵马嘶之声。
江棠舟也住了筷子,问道:“来了不少的马?”
“是。”听雨扫了一眼,道,“还有几个人穿的兵服。”
江棠舟搁了筷子,虽然什么也看不到,却也往那头望去——直觉告诉他,来人应当就是那说书人口中神勇的不败将军。
“却说这不败将军,在边关驻扎了数年,终于守护了我等的一方平安,如今终于要班师回朝,大家伙儿说,我们是不是得感谢他?!”
“是!”
“自然是得感谢的!”
……
鼓掌声和应和声此起彼伏的在耳边响起来,那说书先生的这个故事终于讲到了结束,江棠舟示意听雨去放上了一两碎银。
听雨不情不愿的过去了。
江棠舟望着窗外——从刚才开始,他就敏锐的察觉到,外面有一道目光,始终看着他,已然很久了。
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晓得里面吵吵嚷嚷的,外面也吵吵嚷嚷的,让人很是头疼。
殷问峥用筷子敲了敲碗,道:“看来四皇子对我们很感兴趣。”
他话音刚落,河对面那人便蹬马而起,一脚踏在水面上,轻功使得炉火纯青,借横亘的墙面而起,直接过窗而入。
“见过太子。”凌应翀抱拳与殷问峥见礼。
“四皇弟多礼了。”殷问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今日回朝,怎会在这烟花巷柳之地?”
江棠舟那头还在觉得这声音熟悉,却听下一秒,那声音突然冲着他来了——
“棠舟,许久不见了。”凌应翀侧身对着江棠舟,露出一个久别重逢的笑容。
江棠舟一下子就反应过来,微怔道:“是你。”
殷问峥的脸色微微一变:“你们认识?”
江棠舟的确认识凌应翀。
从勤国到恒国,路途遥远,一路上江棠舟歇歇停停,也遇到过不少的过客,他一直觉得,都是匆然一面、萍水相逢,可能擦肩后便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殷问峥是其中的唯一一个例外。
可如今,这例外又多了一个,殷问峥不再是那个唯一。
说来,认识凌应翀也是意外。彼时尚未入境恒国,江棠舟便在路上偶然撞见了受伤的、形容狼狈的凌应翀,他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他是勤国人,便随手施舍了一粒药,又继续匆忙赶路。谁曾想在两国交接的死人漠外,江棠舟又遇到了他。
两人一起喝了一顿酒,聊得也颇为投缘。
那之后,二人说了再见,便再也没见过,谁曾想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知道他就是害得恒国大败,自己不远千里来和亲的罪魁祸首,江棠舟的心情是非常复杂的。
不过江棠舟却没表现太多,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实在是没想过,你我二人竟还会有再见之日。”
“你如何与太子在一起?”凌应翀问出这番话时,脑子里电光火石间想到了什么,神色几变,最后却是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失落的问道,“莫非你就是太子才迎娶的……”
殷问峥以为江棠舟不会答。
却不想江棠舟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言:“嗯,我便是太子妃。”
殷问峥拍打玉笛的动作停了一瞬,旋即望向江棠舟,笑得双眼眯成了月牙形状,他也终于插了句话问道:“四皇弟这是来……”
凌应翀脸色微厉,皱起来的眉头闪过一抹不爽利道:“抓那混账东西!”
他话音落下,花街便有了动静。
被队伍围满了的鸣凤楼里,衣冠不整的凌与锦被拽了出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往上提着自己的裤子,怎一个丢脸了得。
凌应翀冷哼一声,双手抱拳道:“失陪了!”说罢转身欲下,却最后想到了什么,回眸道:“棠舟,待我得了空闲,便来递帖子,到时候还望一叙。”
江棠舟便微微颔首:“自然。”
凌应翀以同样的方式又落到那鸣凤楼外,本来还在吱哇乱叫的凌与锦见了他四哥立马住了嘴,脸色从青到白,甚至还抖了两三下,像是怕极了自己的这个嫡亲哥哥。
凌应翀也没打算在外面教训凌与锦落他面子,只低声说了句什么,直接提溜着凌与锦甩上了马背,上马驰骋而去。
这热闹看没了,人群也散开了,四周缓慢的恢复安静。
听雨也终于收回了视线,道:“看那五皇子平素在宫中耀武扬威,跟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似的,结果到了这位不败将军面前,却成了只只会缩着的鹌鹑,看来,不管是什么样的人,总会有害怕的人,总会有禁忌的事,也总会有逆鳞。”
“你跟我这么多年,就这句话说得最有水准。”江棠舟压着声音笑了两下,一副调侃的模样,“不过我与那凌应翀短暂的接触中,却也觉得他是个知礼守节,温文尔雅的文人,哪能想到,竟是举着长刀与人厮杀的将军。”
“将军又如何?”茶盏被殷问峥重重的放在桌面上,他轻哼了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来,“不过是被人簇拥着有了个名头,若没有他手下的那些能人将士,单凭他一人,可能杀出这么个名号来?”
“虽说他这个名号依托着手底下的那些将士,”江棠舟思索道,“但谁能说驭人之术,又不是自身能力的一种呢?”
不晓得哪里的醋坛子被打翻了,殷问峥说话也变得酸溜溜的:“这么看来,你很认同他的能力咯?”
“至少就目前来看,很是认同。”江棠舟只当与他在讨论对一个人欣赏不欣赏的问题,哪里想到殷问峥的脑子里会转那么多个圈,且这圈是殷问峥自己都还没想透的。
“哦。”殷问峥哼哼了一声,“不过是带兵打仗而已,我只是没那机会,不然,我能比他做得更加出色。”
江棠舟笑了一声:“虽说我觉得他这人能力很强,但怎么想,若不是因为他,我也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更不可能成为太子妃——倒是希望他的能力不要那么强了。”
殷问峥偏跟江棠舟唱起了反调:“哪就这一点来说,我得感谢他。”
“你这人……”江棠舟脸上又露出那种无奈之色,“如何今日我说什么,你总能往我相反的方向去?”
殷问峥摩拳擦掌,磨牙嚯嚯道:“你二人看上去这么熟,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他一副一定要把这事情原委问个究竟的态度,倒是让江棠舟更为奇怪——心下也泛起一种莫名的滋味来。
江棠舟斟酌半晌,也不知该不该把事情告诉对方,最终却是反问了一句:“这应当算是我的私事,我的私事你如何要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是我媳妇儿我不问清楚?”殷问峥下意识的反问道。
江棠舟:“……”
殷问峥没听到江棠舟说话,便直杵杵的盯着对方,如狼似虎要把他吞了一般,紧接着他便看到,本来还算平静的江棠舟,耳廓突然红了。
他眨了眨眼,眼神里泄露出一丝得逞之色,特别真诚的说到:“你耳朵红了,莫不是害羞了?”
紧接着殷问峥就看到江棠舟耳朵上的红像是一瞬间被打翻了似的,染到了他身上的其他部位,脖子、脸,全都红透了,连那颗血痣都透着更深的红。
“你……”江棠舟起了话,似乎要说些什么,但他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任由言语在舌尖打转,半晌后,他猛的站了起来,道:“我有些内急,听雨,你扶我去一趟。”
“我扶你!”殷问峥主动请缨,直接拍开了听雨的手,搀稳了江棠舟,“我对这天下酒楼熟得很,再说了,男女授受不亲,如厕这种事,还是我来扶更为合适。”
他握住江棠舟的掌心,滚烫得惊人。
听雨倒是想把自家主子抢回来,可惜,她根本就插不上手,只能巴巴的望着殷问峥扶着自家主子往楼下走去。
江棠舟也不矫情,跟着殷问峥便去了。
殷问峥倒也没变态到连他如厕也要盯着的境地,江棠舟解决了内急,出来时殷问峥已经结完了账,听雨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避免待会儿自己的活又被抢了。
“我们回府了吗?”听雨望着殷问峥,问道。
殷问峥微一挑眉,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想不想去鸣凤楼看上一看?”
第24章 太子是否常来
鸣凤楼外早就恢复了初时的平静。
听雨是个姑娘家,江棠舟本不想让她跟着自己一起进鸣凤楼,但听雨不知为何特别感兴趣,强烈要求自己要跟着——虽然她打着的主意是要好好照顾自家主子。
江棠舟拿她没法子,只得叹一声气,手指蜷缩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道:“我看你是想去看看热闹。”
听雨吐了吐舌头:“爷,您就说带不带我去吧!”
殷问峥便笑道:“走。你家爷不带你去,我也带你去。”
听雨这个小没良心的便屁颠屁颠的追上去,江棠舟无奈道:“不是说要照顾我?”
“——我来照顾你便是,”殷问峥忙转身过来,握住了江棠舟的手腕,滚烫的温度烧得人心头发慌,“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让她去看看热闹又何妨?”
江棠舟的心思却已经不在这上面了,殷问峥时有时无的接触,总是让他想到方才殷问峥说的那句话。
在他看来一直都只是交易的事情,突然有点变了味儿。
江棠舟发怔的时间,三人已经一同进了那鸣凤楼,殷问峥完全是老手的模样,他刚一进来,就有姑娘迎上来:“殷公子,许久未曾见过您了,还是老样子么?”
“嗯,”殷问峥淡淡的点了点头,“先领这位姑娘和公子上去。”
他松了手,攥紧手腕的那滚烫的热度突然没了,江棠舟心里便空了一瞬。
他没动,垂着眼听殷问峥和那姑娘调笑了两句。
“那这位公子,奴家先带您上去?”那姑娘转头过来冲着江棠舟笑了笑。
江棠舟微微颔首,也没问殷问峥这是要去哪儿。
“奴家看公子眼生,应当是头次来咱们鸣凤楼吧?”那姑娘亦是个长袖善舞的,极快寻到了话题要跟江棠舟聊。
江棠舟点了点头,听雨却是莫名问道:“太……殷公子,应当常来吧?”
“也不算经常,”姑娘思索片刻,道,“一月能有个一两回便算是不错了。”
频率也算高。
听雨撇了撇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江棠舟,没发现他神色有何变化——可他自己却有些忍不住了,挨江棠舟更近了些,小声嘀咕道:“先头就听说他是个风流浪子,进了府中后一直没发现他怎么风流,还以为是外面以讹传讹,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慎言。”江棠舟轻拍了拍听雨的手背,道,“别人如何,与我们又何干?管好自己就是了。”
“可他也不算是别人了呀!他可是爷您的——”听雨的声音骤然拔高,然后又戛然而止。
她意识到在这里说这样的话,不太合适。
听雨重重的哼了一声:“方才我还以为姓殷的对咱爷有那么一点点点的想法,如今看来,或许只是他随性而为,处处留情,根本当不得真的。”
江棠舟的步伐微妙的停了一瞬——幅度小得几近于无。
他神色不动,淡淡道:“听雨,你想想,最近可是我太纵着你了?”
听雨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言。
“便是此处了。”那领头的姑娘在门口停下,道,“这是殷公子专用的一间房,二位请在此歇息片刻。”
“专用的房啊?”听雨嫌弃的扫了一眼,心里直犯嘀咕,“谁知道他在里面都做过些什么!”
江棠舟已经推门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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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雨收拾完东西后进屋,便看到他家主子坐在地上又似犯了病。
她吓得脸色苍白,忙拉开衣柜从里面掏出那药瓶来,手瑟瑟发抖的好不容易抖出来一颗药,冲上前往江棠舟的嘴里塞,江棠舟浑身烫得惊人,神志已然不清,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一个听雨听过无数遍的名字。
“爷……”听雨紧紧地搂住他,不断用手搓着他的后背。
等待的时间被拉得格外的漫长,听雨浑身都有些僵硬发酸了,才感觉到江棠舟身上的温度一点一点的退下去。
“听雨。”
江棠舟的声音突然响起来,听雨恍惚间回过神,眼泪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紧紧搂着他家主子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