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冷?”江棠舟看他在搓手,便往里躺了躺,给他让出一些位置,“过来。”
殷问峥二话不说立马把自己的金甲扒了,只穿一身亵衣也钻进去,还将江棠舟抱了个满怀,一脸餍足的说到:“老婆孩子热炕头,简直是神仙一般的生活……不,就是做神仙,我也不换我的阿棠。”
江棠舟好笑的敲敲他的脑袋,说到:“谁说我便是你的了?”
“我自个儿说的,不成吗?”殷问峥凑上去亲亲他的后颈,道,“阿棠,来……让我亲亲。”
江棠舟倒是想躲,奈何是自己引狼入室,躲也躲不成,只能被某人硬生生的箍住又孟浪了一整夜。
第19章 京都大乱
短短一夜之间,京都乱了。
凌俞帝缠绵病榻,皇宫灯火通明亮了整整一夜,四皇子府逃的逃,跑的跑,一场大火将府中烧了个乌漆嘛黑,却没能将故事的主角给找到。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那吴聪不晓得从哪里寻来了十年的女儿红,正与殷问峥在军中畅饮。
他摔了手中的酒盏便起了身:“什么?!现在京都情势如何?”
那送信的小兵看了一眼殷问峥,似有几分犹豫该不该说,吴聪眉头一皱,转过身冲殷问峥抱拳道:“末将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说罢匆忙推着那小兵出了营帐。
反观殷问峥倒是很悠闲,将手中剩余的半杯女儿红一口饮尽了,才把玩着茶盏慢悠悠道:“可惜了我这成套的茶盏了……”
“太子还有心情关心自己的茶盏。”碧根将地上碎掉的茶盏给清理干净,道,“京都形势大乱,方才那小兵说得也不清不楚,可需要我休书一封给鸣凤楼打听打听情况?”
“再等等。”殷问峥淡然道,“鸣凤楼的那群人我养着也不是吃白饭的,想来消息要不了多久也要送来……”
“只是竟比那四皇子的人慢了半步。”碧根摇头略带几分否认的意思。
“你虽然和鸣凤楼的人不对付,却也不必如此明显吧?”殷问峥眼中带了几分笑意,笑看向他道,“消息来得快不一定全。”
碧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只我好奇的是,为何老头子突然就对老四动了手。先前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他虽然忌讳老四,但老四战功赫赫,也的确是最有希望坐上那个位置的。”殷问峥半眯着眼,晃了晃手中已经空掉的茶盏,道,“这是谁比我还快了半步?卢沿风?”
“或许。”碧根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很轻微的哨声,便立刻转身往外走去,“来了。”
……………………
正月十五傍晚,卢沿风拿了圣旨去四皇子府拿人,开始连门都不让进,将他惹急了后直接大手一挥,禁军将四皇子府整个给包围起来,终于逼得四皇子露了面。
后来也不知怎么回事,凌应翀竟然真的让卢沿风进了府搜东西,且还真的搜出来了点东西。卢沿风当即拿出圣旨,命人拿下凌应翀,本来配合的凌应翀也不晓得怎么回事,突然就动了手与禁军相抗,最后估计见形势完全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了,便溜之大吉,堂堂四皇子,被卢沿风借着凌俞帝的手,硬按下了一个通敌叛国,意图谋反的罪名,一夜之间从天上坠落地狱,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鸣凤楼的人送消息过来时,卢沿风正处置了周贵妃,将她送入宗人府严加看管。
鸣凤楼还带来了一个消息,说四皇子被逼得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有的说成有,那可能真的会有。
“言下之意便是凌兄当真要反?”江棠舟沉吟半晌后才开了口。
“凌兄?”殷问峥却完全抓错了重点,揪着他的称呼计较道,“怎么就成了凌兄了?你和他何时都那么长时间没见了,怎么还如此亲昵?”
江棠舟好笑的开了口:“不过一个称呼而已,你那般在意做什么?”
“也没见你平时叫我叫得多亲昵呀!”殷问峥心里不服气,说话时便带上几分生气的样子,“我都喊你阿棠,你呢?你心情好了喊一句问铮,心情不好了便连名带姓的喊我殷问峥,知道的晓得你我是夫妻,不知道的还以为不过是陌生人呢!”
“我怎么闻到空气中好似有一股酸味呢?”江棠舟伸出手拍拍他的脑袋,脸露几分犹豫之色,试探性的喊道,“阿峥?”
殷问峥这才觉得舒坦了一些:“就喊这一次?”
“好了。”江棠舟觉得自己像是在哄小孩一般,好笑的摇了摇头,继续说道,“看现在这情况,凌……四皇子应该是打算要反,如果他要反的话,恐京都必大乱,你打算怎么做?”
殷问峥转着手上的玉扳指,低头沉思片刻。
“阿棠,我可能要回京都一趟了。”最后,殷问峥抬起头说道,“不管老四的这个罪名是怎么来的,但省了我的很多事,我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卢沿风与老四斗争,必将两败俱伤,我若借此机会树立威望,想来很多事情会变得更加轻而易举……那老四怎么会突然跟勤国扯上关系,我看他身边能和勤国扯上关系的不就你一……等等!”
殷问峥瞳孔急速收缩一瞬,猛地站了起来。
江棠舟端正坐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脸上的神色始终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阿棠,是你?”殷问峥电光火石之间明白了什么,“他身边唯一能同勤国扯上关系的亲近之人便是你……”
江棠舟也丝毫不避讳的点头道:“是我。”
殷问峥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蠢货,如此明显的事情,竟到了这个时候才想通:“你当初有一段时间与他私交甚密,就是在为今日做准备?阿棠,你这是下了好大的一局棋。”
江棠舟垂下眼,拇指摩挲杯沿,淡定道:“我说过会帮你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是要不遗余力。只是……”江棠舟心中仍是难免惴惴,毕竟他这事儿做得并不光明磊落,是使了些小手段的。
可这种话,又不太好意思问出口,便在心中挣扎纠结着。
“只是什么?”殷问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觉得自己的阿棠怎么看怎么好,这脑袋瓜子,简直没有任何人比他更聪明的了。只可惜江棠舟看不到。
“只是……”江棠舟叹了口气,到底说了出来,“我这事儿做得并不光明磊落,当初刻意与他走得很近,还自己散布谣言营造假象,来了边关之后又利用舒及送给卢沿风好几封我与四皇子来往甚密的假书信……问铮,你会不会觉得我太……阴私了?”
“怎么会!”殷问峥直接将江棠舟拥入怀中,爱不释手的亲着他后颈那一粒红痣,喜悦难免从语气之中溢出来,“我喜欢你还来不及,我之前一直在想,如何让这二人互相厮杀才能把自己择出来不留丝毫痕迹……阿棠,你解决了我好大的一个难题,我如何会觉得你阴私?”
江棠舟这时才觉得真真正正的放松下来。
每回送信出去时,江棠舟都要做好久的心理建设,愧疚感一直都萦绕在心头,不管怎么说,凌应翀待他真的不差,一片真心。
再加上他这事儿做得并不光明磊落,所以也会害怕殷问峥觉得自己太过小人。
毕竟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总是希望自己是完美的,江棠舟也免不了俗。
“估计过不了几日,老四便要反。”殷问峥揉了揉江棠舟的脑袋,正色道,“阿棠,我必须要领兵回京都一趟。”
“自然。”江棠舟点头道,“这段时日,恒军中有不少都成了你的跟随者,你若是领着他们回去一趟,倒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你想和我一起回去吗?”殷问峥捏了捏江棠舟的耳垂,问道,“不管你选择一起还是留下,我都会护你周全,这一点你尽管放心。”
江棠舟难得露出纠结之色。
“你让我想一想……”江棠舟不知道自己是一同好,还是不一同好。
他必须要全盘考虑,站在殷问峥的角度为他思量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选择。
“好。”殷问峥重重的点头,“不管你选择什么,我都可以。当然,如果你愿意同我一起回去,我自然更开心。”
“为何?”
“你说为何?”殷问峥无奈笑道,“自然是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我连吃饭都能多吃几碗。我这一回去,少说是一月时间,一月时间见不到我的阿棠,我自然会想,恐怕是饭也吃不下,人不知要饿瘦多少了。”
“哪有那么夸张的?”江棠舟面上不显露,实则心中也因为殷问峥这话而觉得开心,毕竟好听的话,谁都想多听几句。
“就是这么夸张。”殷问峥搂着他说到,“有我的阿棠在,我日日开心,夜夜也开心。日日夜夜都开心。”
“好了。”江棠舟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脑袋,“我答应你,即便是我不跟你一同回,也常给你送书信过来,还不行么?”
殷问峥这便不乐意了:“意思是说你不打算跟我一同了?”
“这不是还没定吗。”
殷问峥虽然说的是回与不回,他都全盘接受,但实则心头还是希望江棠舟与自己一起的。毕竟两人现在是热恋期,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挂在江棠舟的胳膊上,把自己黏在他的身体里,一分一秒都不与他分开。
但说实话,殷问峥也知道,江棠舟留在边关其实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还不能留在军营之中,得另寻个地方暂且待着。
毕竟他身份特殊,若随他一起回了京都,说不定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殷问峥也担心江棠舟出事,所以最后还是忍痛道:“也罢,你在边关也好。我将碧根和若简留下来照看你,总出不了什么事的。”
“明日再说吧。”江棠舟点了点头,其实自己内心也十分纠结。
第20章 难忍分离
天光乍明,料峭春寒,遥遥的往山角望去,化了的雪水顺着沟壑往下,汇成一条又一条潺潺而动的小溪,融雪的时候,往往是最冷的,江棠舟即便穿了厚厚的一件大氅,双手也被冻得冰凉。
殷问峥将他的手藏在自己的怀抱里试图焐热,凉得他吸了一口冷气。
“凉?”江棠舟皱着眉要收回手。
殷问峥却把他的手掌压得更紧,还在自己的胸口位置搓了一下,半开玩笑般的说到:“阿棠,你不跟我一同回去,往后个把月若是手凉谁给你焐?”
“眼看都开春了,倒也没那么冷了。”江棠舟道。
他说完往前望了望,不知道怎么地,突然觉得离别的情绪顷刻间便上了心头——如此一别,当真不知何时才能够再度相见了。
江棠舟垂了眼,极轻的感叹了一句:“开春了,我又熬了一个寒冬。”
这个寒冬若非殷问峥时时刻刻的想着他,护着他,恐怕会非常的难熬。
这段时间,他甚至没犯过那毛病了。
殷问峥捂住他的嘴:“少说这些丧气的话,你可是要比我命长的人。”
“那万一我就是比你命短呢?”江棠舟也似玩笑一般,开口问道,“生命的长短,是由老天定的,我们自己可做不了主。”
“若真有那么一日,我便去问问那黑白无常,到底为何要把你的命先拿去,顺便再抓了他们暴揍一顿,让他们将你还回来。”
江棠舟晓得殷问峥是在图一时的嘴瘾,殷问峥又何尝不知自己说得再多,也不过徒劳。
毕竟黑白无常哪里是那么好见的,凌俞帝寻长生不老那么多年,现在不也照样病榻缠绵,不知道何时便会撒手人寰吗?
而他的阿棠,被太医下过死令,那一日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到来。
阿棠还以为他自己瞒得挺好的呢。
殷问峥伸出手摸了摸江棠舟的后脑勺,轻轻道:“阿棠,你当初欠我三件事,我允诺你只需还两件,有一件你做到了,还有一件,我一直都没能想是什么。”
江棠舟问他:“你想好了?”
“想好了。”殷问峥亲了亲他的鼻尖,低声说道,“阿棠,一定要在这里等我回来。我也一定会回来。”
江棠舟笑道:“这便是你要我做的第二件事么?”
“嗯。”殷问峥紧紧地将他搂入怀里,感受对方的心跳那么孱弱的在他的身侧响起。
这个人鲜活的站在这里,可只是现在。
“我答应你。”江棠舟回抱住他,然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说,“走吧,我送你出营。再不走,便来不及赶到下一处歇脚的地方了。”
殷问峥先领了一队兵马回京都复命,大部队则随后北上,此刻军营之外已经有不少人在翘首以待。
殷问峥握着江棠舟的手腕极其缓慢的往外面走,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了营地之外,当着众目睽睽,他猛地一下将江棠舟抱入怀中,又一次重复道:“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好。”江棠舟笑道,“记得给我写信。”
江棠舟拨开殷问峥的手,轻轻的推了他一下:“出发吧。”
殷问峥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大步阔伐的往人群之中走去——白色苍茫之中,他的金甲逐渐被天光所融入,身影消失在践踏马蹄声之中,最后成了一个再也看不清楚的小点。
“人走了?”过了很久,直到听不到马蹄声,江棠舟才像是突然醒过神来一般,低声询问道。
“走了。”听雨看着江棠舟,看到他突然一下微红的眼眶,心中也有些揪着疼,便轻声道,“爷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何不跟太子爷一同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