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手,让我起来。”常新拍沈膑手背。
沈膑板着晚娘脸,非但没松还收紧了。
“再不松开我可生气了。”常新冷下脸来。
闻言,沈膑才不情不愿的松了手。
获得自由,常新麻利起来坐到俩人斜对角,离沈膑远远的。
“还有你!”常新转头瞪楚清漓:“没个正形儿,就不能好好说话,你……”瞥一眼沈膑僵冷的脸,无奈叹气:“你别故意刺他。”
楚清漓闻言一怔,脸上笑容不变,眼底的受伤瞬闪即逝,快得人不及捕捉,他故作骄矜的哼了一声,端起茶杯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倒是沈膑被常新维护,脸色好看很多。他没有去看楚清漓,只是侧身过去,大大方方握住重新放在桌面上的手。
常新也没躲,任由沈膑握着,问楚清漓:“让你盯的事情怎么样了?”
楚清漓又是一愣,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看了眼沈膑。再看常新嘴角含笑,一副大大方方的样子,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倒是沈膑大感意外,吃惊的看向常新。他没想到常新居然会为他做到这地步,一时间激怒得无以复加,恨不得抱着人狠狠亲一通,感觉怎么爱都爱不够。
“早上让人给递的消息,我就知道大人会出来问。”楚清漓难得一本正经:“具体谈了什么不清楚,不过南岳王跟那北翟公主包间呆了好一会儿才出来,而且气氛也有点剑拔弩张,我已经让人盯紧了,应该很快就能知道这两人到底什么勾当。”
话是这么说,但三人心知肚明,一个大周王爷,一个北翟公主,除了互相看对眼,无非就是通敌卖国的勾当。
沈膑冷笑一声,没当回事,而是捏了捏常新的手指:“你的手真冷。”
“还好。”常新看着沈膑,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闲扯:“不是太冷,我手冬天都这样,不易暖和,但身上不冷。”
“你坐过来一点。”沈膑要求。
常新坐着没动,沈膑也不在意,一副山不来就我我就山的表情,拉着凳子朝重新身边凑过去,然后拉着他的手一阵搓揉,又放到嘴边呵气。
常新:“……”
不知道沈膑这突然抽的什么风。
楚清漓看得眼眸微眯,暗咬后牙槽,实在受不了两人的腻歪劲儿,连起刺儿刺激沈膑两句都忽然没了兴致,说完正事没坐一会儿就离开了。
常新也以为沈膑是故意做给楚清漓看的,想着人走了沈膑就该消停了,谁知却变本加厉,抱着他狠狠吻了一通,要不是碍于在外面,就那狠劲儿,怕是早就擦枪走火来一发了。
“你……”常新被吻得舌头发麻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干嘛啊?”
“接吻啊。”沈膑笑得眼里都是光点,一脸理所当然。
“我的意思是……”常新抚了抚胸口:“干嘛突然这样?”
“不干嘛,就是想亲你。”沈膑抱紧常新:“我发现,越来越爱你了。”
常新轻笑出声:“天天把爱挂嘴边,也不嫌肉麻。”
“哪有天天?”沈膑蹭着常新发顶:“我还嫌说的太少呢,不过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行动来证明,我有多爱你。”
常新没有说话,却伸手回抱住沈膑。
两人在太白楼坐了一会儿,就结账离开了。难得现在有机会这么结伴出来,打算再好好逛逛,才不枉此行。
谁知刚出太白楼不远,迎面就遇到羲月公主,身边除了两名随身侍女,还跟着北翟国师。
双方甫一照面,皆是一愣。
不过见沈膑便装出行,倒是没有冒失行礼暴露对方身份。
羲月公主福了福身,礼数全了,但没有说话,只是柔柔一个眼神,便诉尽万千,所谓一切尽在不言中,不过如是。
北翟国师也冲沈膑拱手行了个大周礼,却是目光晦暗的瞥了常新一眼。
双方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常新提议:“难得遇见,不如找个地方坐坐?”
沈膑挺不乐意的,他并不想跟这些人虚以委蛇的周旋,只想跟常新享受难得偷来的二人世界。不过既然常新话都提了,他也不能拒绝,便看对面两人的意思,脸上态度端的是无可无不可。
“也好。”羲月公主没出声,倒是国师接了话:“那边有家太白楼据说不错,不如去那里喝茶听曲儿?”
常新:“……”
沈膑:“……”
他们刚出来!
没办法,两人又跟着羲月公主和北翟国师折返太白楼。
赶巧的是,还是之前那间雅间,不过店里伙计极有眼色,并无多言多舌,奉上茶水点心就退了下去。
“方才大街上说话多有不便,失礼之处,还望皇上恕罪。”伙计一走,羲月公主就娉婷起身,像沈膑福身行了个拜礼,明明是个北翟公主,却将大周礼数学得入木三分,让人挑不出错处。
北翟国师也起身行礼:“北翟使臣,拜见大周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主国师免礼。”沈膑摆了个手势:“出门在外不必拘礼,两位请坐下说吧。”
“谢皇上。”两人异口同声谢过,这才在沈膑和常新对面坐了下来。
而打从坐下,羲月公主的眼睛就黏糊在沈膑身上,一举一动都牵引着他的目光。哪怕是沈膑跟常新之间下意识的亲密互动,她看在眼里,也自动把常新滤掉,那一脸痴迷。
沈膑无动于衷,常新却看得肝疼,暗地里拧了沈膑大腿好几把。
沈膑被拧得莫名其妙,反应过来是因为什么,忽然就笑了,也不怕对面俩人看,大大方方的喂了常新一块桂花糕。
若是平时,常新准得难为情,但这次他非但没有难为情,还故意含情脉脉看着沈膑。
常新吃醋的样子沈膑挺受用的,不过也没有因此就故意拿羲月公主刺他,反而配合着他秀恩爱,把那俩人冷在一边。
羲月公主面上依旧花痴,双手在桌下却暗暗攥紧了拳头。
还是北翟国师看不过去了,故意假咳两声拉回沈膑的注意力。
“听闻太后病了,凤体可要紧?”国师意味深长的扯了太后打开话题。
“劳国师惦记,一些陈年旧疾,头疼脑热常有的事,并无大碍。”沈膑转向羲月公主:“倒是公主的事深感抱歉,本来说好要在琼林宴为公主觅得佳婿的,不想却……”
“才子俊秀再好,在羲月心里,又哪及皇上半分。”羲月公主泪盈于睫,低着头很是楚楚动人:“皇上不喜欢羲月,羲月可以等,等再就都没有关系,但羲月有自己的尊严,被皇上这般外推,心里着实难堪。”
第106章 -以形补形
羲月公主话音刚落,就听常新一声冷笑。
“常大人这是在嘲笑羲月太过儿女情长?”羲月公主眼眸微沉,却面色不改,依旧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模样。
“不不不……”常新将咬了一半的糕点转手喂进沈膑嘴里,拍拍手上的糕点屑:“公主金枝玉叶,乃北翟王掌上明珠,常新岂敢笑话?”
“那你笑什么?”羲月公主还没作声,北翟国师就面色不愉的责问道:“北翟虽然不及中原地广物博,但也骁勇善战亦不是他人随意可轻贱小觑。”
“我大周虽然泱泱大国,但实乃礼仪之邦,不轻贱小觑弱小,自也不畏强寇,国师言重了。”常新嘴角勾挑漫不经心的弧度:“在下没笑什么,只是觉得,公主金枝玉叶,即便挑,也是公主挑选别人的份儿,哪需要自降身份如此委曲求全?”
“呵……”羲月公主瞥一眼沈膑:“皇上可不是别人,他高高在上九五之尊,羲月倾慕仰望,便是受些委屈,也不至于自降身份,还是说,在大人眼里,皇上身份不够尊贵?”
常新巧舌如簧:“皇上身份尊贵公主亦然,委屈求全,便是低人一等。”
“你!”北翟国师脸色阴沉:“常大人慎言!”
“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国师又何以动怒?”常新轻笑反咭:“莫不是在国师心里,贵公主并非与吾皇同等尊贵?”
国师面色一僵,随即驳道:“大周皇上九五之尊,若论尊贵,亦是与吾王平起平坐,公主尊贵,却不可僭越过王去,莫不是在大周,皇子公主竟与天子平起平坐?”
你来我往,都不是善茬。
北翟国师本以为这么一挑拨,那大周皇帝必然心生芥蒂,然而偷瞄过去,却见对方目光沉邃,表情都没变一下。
他暗暗咬牙,还待继续,常新就又慢悠悠开口了:“皇子公主确是贵不过天子,我还以为北翟又是一套尊卑规矩,看来天下相通不过如是。”常新笑睨羲月公主:“北翟有意与大周缔结姻亲,以巩固邦交之谊是好事,大周也定当将诚意友邦奉为座上宾,吾皇更是承诺为公主觅得良偶佳婿,然而公主却几次三番为难吾皇强势迫娶,是不把吾皇放在眼里还是不把大周放在眼里?便是北翟王,也定然只有他要不要,而不是别人一句仰慕,就必须得接着的道理,在下说的可对?”
“常大人强词夺理,羲月仰慕皇上,何错之有?”羲月公主脸色终于绷不住冷沉下来:“常大人歪解邪说,听似言之凿凿,在羲月看来,却不过你自己私心。”
“是又如何?”常新笑眸锐利,锋芒半敛:“至少我与皇上互相倾慕,便是私心,那也是两情相悦。”
羲月公主面冷如霜:“常大人若真心为皇上,就不该这般,一己之私置他于史书诟病!”
“这就不劳公主费心了。”一直没有吭声的沈膑这时突然开口,并一把拉扯常新起身:“我们有事先走,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告辞。”
羲月公主猛地起身:“皇上……”
沈膑却不再搭理,拉着常新头也不回径自离开。
“国师,现在怎么办?”羲月公主目送两人出门,美眸微眯:“看这样子,想要入宫妃嫔是不太可能了。”
“公主这就放弃了?”北翟国师端杯浅呷,老神在在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仿似方才与人据理力争的根本不是他。
“那依国师之见,从南岳王下手,真的就能事成?”羲月公主面无表情的坐了下来。
北翟国师放下茶盏:“只要搞定南岳王,自然事成。”顿了顿又道:“夺嫡之争,加上与常新的感情纠葛,南岳王与大周皇帝本就势同水火,若是此时南岳王对常新下手,大周皇帝必然容不下他,即时大周内乱,便是我北翟趁虚而入之时,等到那时候,公主进不进皇宫又有何关系?”
羲月公主抿唇不语。
北翟国师眼眸微眯:“公主莫不是动了真心?还真放着尊贵的北翟公主身份不要,打算入这大周皇宫做个小小嫔妃不成?”随即冷嗤:“公主可别忘了自己身份,辜负王上厚望,坏了大事。”
“该怎么做,本公主自有分寸,还轮不到国师说教!”羲月公主起身就走。
北翟国师不紧不慢起身跟上:“公主有分寸就好。”
羲月公主冷哼一声,不再说话,带着侍女头也不回的朝楼下走去。
而另一边,沈膑常新早已融进集市热闹中。
常新道:“我原本想套话来着,干嘛这么急着把我拉走?”
“这些人打从进京开始,就尽在我们眼皮底下,便是不套话,也翻不出浪来,况且……”沈膑眸色一沉,顿了顿才接着道:“我也很好奇,沈甄会如何?”
常新沉吟须臾:“你是担心沈甄会反?”
“不是担心。”沈膑摇头:“而是必然,先帝留其后路,是为保他周全,可沈甄心性,绝不会甘居如此,不过是时间罢了。”
常新下意识就要问沈膑,既然知道这样那当初为何不以绝后患,可随即就想通了。沈膑当初不过遵从先帝遗诏,全的是名正言顺,等的,亦是一个名正言顺的了结。
如果当初不顾遗诏除掉沈甄,必然落个残害兄弟残暴不仁的骂名。反之,若是沈甄造反,那除之便是顺理成章。
怕常新多想,沈膑道:“他若恪守本分,我便留他富贵荣华,也当是全了先帝慈父之心,他若不安现状,我绝不留他!”
不说别的,但是沈甄觊觎常新这事,就是沈膑心头的刺。
“单凭一个南岳王难成气候,但也不可掉以轻心。”常新分析道:“若生内忧必遭外患,近年来各地天灾不断,国库空虚,正是需要养精蓄锐的时候,绝不可滋生战事。”
“你的意思我明白。”沈膑拉了常新胳膊一下,让他避开与人相撞,这才接着道:“沈甄那里,我有分寸,不会鲁莽行事的。”
听罢,常新颔首浅笑,不再多言。
“还有什么地方想去看看的吗?”不想这些事情坏了出游心情,沈膑果断转移话题。
常新想了想:“有些日子没回府看看了,不如去那吧,这天寒地冻的,正好去那暖和暖和。”
“好,那就去你府上看看。”沈膑是常新说什么他都说好的人,自然没有异议。
两人掉头往常府的方向走,不想半路却遇到许久未见的邱辞安。不过是常新他们看到邱辞安,邱辞安背对着并没有看到他们。
沈膑原打算装没看到的,但常新想到平安,眼眸一转,便拉着沈膑凑了过去,一巴掌拍邱辞安后背,惊的对方往前一蹦,回头看到沈膑,吓的差点跪地上,还是被沈膑眼神阻止,这才没跪下去,却也很是手足无措。
“邱太医作何一脸心虚?”常新挑眉将人一番打脸,忽而眼眸一眯看向邱辞安拢着双手的衣袖:“藏什么宝贝呢?”
“没有没有。”邱辞安赶紧把手露出来,摆了摆:“没藏什么,这不天冷么,拢着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