销金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予椽

作者:予椽  录入:02-04

  举一柄伞,清河郡主袅袅婷婷上雕车。今天出宫来会面打的是礼佛的名头,郡主兜个圈子往正殿去,捏着指尖烧了三柱香,不叩拜,指尖一抖,扬长而去。
  香没烧尽,马蹄声已经渐去。宫中的旗幡在渐凉的风里扬起,纹一只凤凰,朱红的羽翼乘风欲飞。
  “她不会杀人。”陆承言收回眼神,按了按于锦岩发力的肩膀:“回去罢,不必管大理寺的章程了。”
  “未必不会……”于锦岩有异议,神色依然紧绷:“她心狠,待自己狠,待人也狠。”
  “野马也有辔头……”陆承言道:“顾虑已经足够多的了。走吧,我们回去。”
  “章丽华,是她的姐妹,但我并不知道这位姑娘叫什么,札记里只提过乳名阿明,不知闺名,是不是章明华。”
  章明华,陆承言不作声。第一眼就是七窍流血的死尸,也看得出是个明丽的正当年华的小娘子。
  玉京城里最不缺胭脂骨头白玉肉,宫里的墙根下,都埋着散落的尸骨,挨主子嫉恨的,被贵人迁怒的,多得数不过来。
  昨晚下了点雨,金明池也涨了水,银色的一汪。日头挂着,门窗敞着,金明卫昼伏夜出,这时间,没一个在忙碌。
  案件转手给了大理寺,来接手的官吏刚走出院门,嘴里怨气不小:“这院子够富贵的,圈的闲人真是不少。”
  “闲人头子”正跟他擦肩而过,也懒于回击,只是阔步而去。
  “钵头摩华……”陆承言拍了拍掌心:“再挖一挖他们,什么踪迹吧。”
  门窗“轰隆”一声合上,书架上的案牍被不断摘取,传信的鸽从后院渐次飞起,穿过层层流云,撞击道道檐铃。
  ——
  燕山口下。
  北边依然没有什么动静,被暗线炸掉的金矿,经过了修补依然运行顺畅。
  海州口里讲到的“穷发异动”,至少至今看来,没什么大的动静。
  王庭里一切如常,除了大萨满整日不见踪迹,揣着水下捞出的册子早出晚归。
  周檀得了几天闲,除了去溪头看碧连波草,就是蹲在帐子里,瞧赫连允画文书。
  赫连允看起文书来很快,一眼两眼能知晓大概,没多久就摞了一摞,给周檀找了个放下巴的好地方,他凑近了,脑袋直接垫在一堆没什么大事的文书上。
  “有什么大热闹吗?”
  “没有……”赫连允揉了揉眉心,就这灯火看周檀的脸。南郡里总喜欢讲灯下看人的妙处,光线暧昧昏暗,五官不清,罩着一层雾似的,有点儿欲说还休的绵长意味。
  话是不假,但周檀眼看又要昏睡,还强撑着支着自己的眼皮。
  “中州商会里的《金银帖》。”赫连允按住他的脑袋,向左转,从他下巴下面拎出一张页子,拿眼去看:“是真是假?”
  “确实是前朝旧物,年份很久,但到底讲了什么……”周檀顶住他的掌心,回声说道:“只有一堆鬼画符。喏……”
  他随手往角落一指:“带来了拓印的一副,你瞧瞧?”
  “不急。”赫连允批下字迹。
  凑得近,眼角的痣又跳出来挠人。赫连允下意识去擦拭,带着不清不楚的力气。
  离当时文书上敲定的婚期,是越来越近了,周檀也开始昼伏夜出,天天东奔西走,一阵风捉也捉不住。
  南郡的皇帝再没心思管顾周檀,明面上的礼节走完了,半点没讯息。缰绳放长了,也自然松懈了。
  “这几日忙什么,不见人了?”赫连允又问他。
  周檀含含糊糊,只是说道:“杂事。”
  “哦……”赫连允说,没彻底拆穿他:“水边湿滑,夜里小心些。”
  “好。”周檀应了一声,想起今晚的要事还没办,摞好了一堆文书,矮下身子出门去。
  他夜里刨土,白天昏睡,赫连允只有昼夜交替的一时半刻,能见到他人影,地鼠一样的还有玛风,两只脑袋扎在溪头,一大一小。
  赫连允索性放下烛台,远远跟随周檀出门去,溪头一点闪烁不定的微光,人声琐碎。
  雪还没彻底地开始下,于是周遭,风虽大天虽凉,偶尔还是能撞上晴夜,能看到长空之上,星辰缀成的珠带,缓慢游动着。
  碧连波草长得比想象的更快,也更高,在溪头串出一片不同寻常的青绿色,夜里引来一波波蚊虫。
  玛风拎着扇,一边托着腮一边有气无力挥舞着:“大君万一以为我俩深夜幽会郎情妾意意图私奔,不会砍死我吧。”
  周檀懒得理她,瞟一眼还不到自己腰间的玛风:“又算出什么了?”
  玛风挠着头说:“算了几把,没点成效。这玩意儿时准时不准的,但雪是真事,你看,就要越来越大了。”
  周檀闻声,没仰头,他低头去看,眼前的草微微摆动,已经高出其他区域一掌的高度了。
  他刨坑种草,本来只是一次尝试,没人知道这些草种能不能生发,会不会灰飞烟灭,它们像是一场幻梦,如梦如幻的青绿色竟蔓延起来,不抱希望的尝试也变得格外被重视,名不副实碧连波,居然真的有“连波”的意思在里头了。
  玛风的手摆得更快,越来越多的蚊虫叮咬她的圆脸和圆腿,陆承芝调配的药包管用起来,一股辛辣的味道直接充斥鼻尖。周檀被呛了个仰倒:“拿这么多?”
  “多了才管用……”玛风搓着自己的脸皮:“还要多久,它们才能长到不会一碰就死啊?这娇弱的,水都不敢浇了。”
  周檀没应声,头已经歪下去了,玛霓抱着炭炉来推玛风。
  “回去睡吧……”赫连允连人带毯子都掂在手里,轻轻巧巧就能举起来:“有人在盯着。”
  “好。”周檀半梦不醒地应了一声,脸埋在热且烫的一道凹陷中。
  他虽然没有毒发时候贪睡,依然得在床榻上翻滚上大半天,才能有点精神去溪头撒野。这时候早已困倦,没多久就沉进梦乡去。
  赫连允一路回去,他捆蚕蛹已经十分熟练,把周檀里里外外都裹上毯子,只差加一重绳索了,才起身去,继续翻看那一摞乱七八糟的文书。
  周檀的手腕垂下来,细瘦的,素色的一根,挂在床幔间,跟没骨头似的。
  还是瘦,毒退下去了一点,食欲也消减了一点,吃什么都没味道,今早上药汤搁在桌上,没睡醒的周檀一口气闷了,才回味过来,整个上午都苦着脸,顶着毯子四处找糖吃。等赫连允午间回来一趟,边边角角,像闹了老鼠。
  “瘦金之体,霜雾之交。”
  但赫连允不用瞧也知道,那神乎其神的书帖里说过什么,模糊的回忆在脑袋里重新洗牌,他终于捉住那丝不对劲的念头,他分明见过,那张书帖,就悬挂在原先的中帐里。
  赫连钧画文书时,最常对着的那张书帖,金钩银划,风流飘逸,名字却不叫南郡风行的《金银帖》,反而叫——《冶矿图》。
  海州的信来得越发频繁,穷发部的动向却模糊不清,讯息里他们的主君不曾动弹,却有无数并未载人的马匹,游移在燕山以北的边境线上。
  战马不带战士,会带什么?
  衣角传来重量,是周檀的指头直接挂住了他的衣摆,赫连允垂头来看,温声道:“睡罢,有人守着。”
  周檀的一双眼抬起来,又垂下去,在梦境的间隙露个头,嘴里还嘟嘟囔囔着:“停,之?”
  赫连允笑,把他的手指整个塞进被褥里,捆好了安置了,声音几不可闻,慢慢说道:“燕,是燕停之。”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
  祝大家七夕快乐——
  有没有伴儿,都要平安快乐——
  又是艰难记录别人爱情的一天哈哈哈。


第55章 、海州道
  ——两匹瀚海战马并肩奔走——
  周檀睡熟,没听见私语,赫连允鲜少提及自己的事情,似乎在铆着劲头等周檀来问。
  但他左等右等,也没人搭理。自从有人夜里分忧,周郎君一天诸事繁杂,早上去掀锅盖,中午去看别人练武,晚上刨两口食儿去溪头坐着轮班,揣两只手,顶一床被,活像个门神。
  门神这回,正坐在门口,跟返程回来的斥候们一一打招呼。
  掏钱的是老子是爹,连孤芳自赏的军械部,都对周檀格外宽容,周檀要的刀被加紧锻造着。当然,铁还是周檀自己摸摸索索,从行囊里翻找出来的。
  “来的时候,怎么还带着铁?”
  “哦……”周檀坐开一点,让出一条路:“那是个锅。清明说,北地生啖人肉,要带口锅。”
  “呃……”赫连允一时间没想明白这里头的缘由:“家中的锅为什么要用东海铁?”
  “这……”周檀顿了顿,也没摸住头脑。他家里讲究不讲究的毛病多,周檀拱开毯子站起身来,正打算说些什么,陆承芝准时准点,正从弯道那头款款走来,挎一只小药箱,伸手等着切今天的脉。
  周檀再次坐下,冲陆承芝伸出手腕。
  赫连允正盯着,一只手在门前钉自己的战靴,周檀没再敢跟医家插科打诨撒泼不喝药,脉线被掐在别人手中,细细按动着。
  陆承芝蹙着两道眉毛,脸上一片白茫茫,没人能看出她什么神情。
  “给个话?”周檀问道。
  陆承芝放下他的手腕,冷笑道:“没盯着你几个月,你倒自己好了。”
  周檀彻底没话说,赫连允霍然起身,问道:“旧毒全消了?”
  这场面实在是颠覆医家经验,陆承芝把他手腕都险些掐红,翻来覆去不放手:“到底吃了什么,喝过什么?”
  “酒……”周檀想起一桩事情了:“是没再喝过。”
  陆承芝嗤笑一声:“忽悠鬼呢,你这人酒坛子里吊着命呢。”
  一阵沉默,三个人之间灌进来一股风,她看着赫连允忽然抬起的头,狠狠盯上周檀:“当真?”
  “是。”周檀耷拉下去脑袋,心里还有点委屈。
  “稀奇啊……”医女放开他的手腕,转着自己腕子上的菩提子:“总算是学会,少找我麻烦。”
  陆小姐虽然称得上昌州陆的“掌上明珠”,跟块板砖没区别,哪里有用哪里搬。
  满门将军磕碰断腿十分平常,她房门前时常能凑一桌牌。周檀没少找她麻烦,能在宫里那没个弯路的地方平地摔,还隐瞒不报,十分可恨。
  周檀一手擒住赫连允的左手,端碗似的往前递:“不必管我,不如看看这位?”
  从陆承芝抵达那日起,头风被两人翻看议论过无数次,非寒非热,确是“胎里毒”,南芷草性凉温和,安抚有用,解毒,依然要刨根问底,找到那位据说诞下胎儿没多久就撒手人寰的生母。
  大萨满早几日被周檀捉住过,闻言跳脚:“真不知晓,我见他时,已经在中帐长到三四岁去。”
  时局动荡,流民南来北往,夭折的胎儿甚至会被视作口粮,这关口,从何谈起连记忆都不剩的生父与生母。
  赫连允将这当作前尘旧事盖棺不提,但毒根若在母体,势必要去这繁杂的旧事里,再捞几把。
  “据说,只是据说啊……”大萨满抛下过另一线索,不清不楚:“那两位最先见到他,是在东舟府。”
  赫连允对东舟府并非一无所知,但所知所解,不是来自斥候通报,便是关于风土杂事纸上人情。他自觉东舟与自己没什么瓜葛,从没想起这一重。
  东舟,南芷,二十余年。
  陆承芝砰然打碎一盏茶:“当年东舟驻军城中作战,对敌的是谁?”
  那是一笔糊涂账,大大小小的部落在南北界上撕咬,阴奉阳违的州府也暗中推波助澜,乱局人命贱,死于谁手都未可知。
  踩着对面的尸体越过围墙,甚至会发觉,那脚下的尸首,是父兄、是亲友、是在乱局中被嚼碎的旧识。
  但糊涂账里,最糊涂的,无外乎东舟一役。对玉京而言,东舟军大破敌,是威望,是荣耀,东舟府自此再难翻出波澜。
  但知情的人总会提及,退下的兵卒也惊魂未定,传言屡禁不绝,只说当年东舟府中,藏着的尽是,鬼兵。
  箭羽从城墙上密不透风地飞来,却不曾看到,拉弓放箭的人,他们无影无形无色亦无味,却知夺人性命。
  更繁杂的事件被串在一处,周檀也随之记起,东舟一役折损诸多,正包括了,纪清河的半条命。
  中州商会掺进过乱局,也留下过南芷数车,燕云楼中对此亦是一知半解,二十年前南北宛如碎裂的一面云母镜,碎片也难以,拼凑当时的情与人。
  好在大阏君捡孩子,十分持之以恒,除了昨日被扔去音州的赫连聿,沉山骑上下,一众亲卫里,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周檀刚往门口伸个头,塞思朵托着碗适时经过,直接被周檀叫住。
  “哦……”她回忆道:“我倒是记得有句话,东舟处处开红莲。我倒还惊奇,没听东舟产莲藕,莲藕还是南边的好吃,玉京是不是也有——”
  周檀没顾莲藕了,他把塞思朵转了个圈送走。掀开帐帘回身去,冷声道:“钵头摩华。”
  陆承芝对此一无所知,正摞了一小撮南芷草,等着壶里的水飘起沸。
  赫连允见识过陆承芝的狠戾药方,捏周檀的手掌,悄声说:“你的糖块呢?”
  “老鼠啃光了……”周檀睁眼作瞎,继续说道:“钵头摩华盘踞东舟,当年一战,或许是与他们。”
  赫连允不答,南芷草和药引子的味道还在嘴里冲,周檀眼底灼灼,越过去翻检自己的箱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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