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爱上杀猪佬![古代架空]——BY:凉容

作者:凉容  录入:06-09

  谢掌门挪开眼,皱眉道:“刚才这里,应该没有男人来吧?”
  仙君道:“除了你我。”
  谢秋石一呆,顿时反应过来:“不妙!”说着抓住燕赤城的袖子:“撤!”
  他还没来得及脚底抹油,一个农妇忽然从狐仙庙后绕出身来,朝着扁担和粪篓子就兜头往燕赤城头上砸去:“不要脸的登徒子!穿得人模狗样跟武陵仙君似的,竟然敢欺男霸女!我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腿!!”
  燕仙君瞳孔微微放大,这辈子从未有过这般待遇,竟一时忘了躲闪。


第60章 魂守死人坡(二)
  “牛粪泼了仙君头啦!”谢秋石眼睛大亮,差点没鼓起掌来。
  燕仙君愣了一瞬便回过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身形一晃,如墨云般轻飘飘绕过了这兜头泼来的污秽。
  农妇手里还提着扁担,傻了眼,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许是遇见了高人,扁担猛一歪,方向倒转,重重抽向地上萎顿的女子:“不要脸的狐媚子!竟敢背着我家阿康偷人,看我不打死你!”
  燕赤城皱了皱眉。
  那少妇缩着身子想爬起来躲,却拖着一条左腿躲不开,农妇眼尖,扁担雨点般照着她那左腿落下。
  “来!”谢秋石忙念了个“飞来咒”,劈头夺过那根扁担,高声道,“大婶,怕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农妇叫道,“进门五年,没下一个蛋,还到处偷人,想着攀高枝……啊啊啊——”
  只见她话音未落,一根草绳如灵蛇般缠住她的脚腕,将她倒吊起来,整个人挂在狐仙庙的牌匾上。
  “妖妖妖妖怪……”她大声哭闹起来,眼睛却不敢去看那牌匾,“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谢掌门勾了勾指尖,那草绳活过来一般陡然一抽,将农妇吓得屁滚尿流,哀号不止。
  他解了外袍披到地上那女子身上,指着高吊的农妇撇嘴道:“告诉她,刚才到底是谁欺侮你?”
  女子惶然抬头,又瞧着那农妇,嘴唇蠕动,却没开口。
  谢秋石眉头一挑:“说啊。”
  女子兀自擦起眼泪,仿佛被他威逼了一般,好半天才嗫嚅道:“没人,没人欺侮我。”
  倒吊着的农妇冷笑一声:“奸夫淫妇,你情我愿,感情好着呢……诶哟!”
  谢秋石勾着草绳用力一扯,转头冲燕赤城摆手嚷道:“你来审你来审,我头都要疼炸了。”
  仙君尚未开口,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芦苇丛中传来:“审什么呢,她们演戏给狐仙看呢……”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高草中的泥径,一拄拐老人徐徐迈出,正是早晨那高唱“假仙猖狂,恶鬼重生”的老妇人。
  “刘家的!”倒吊着那农妇吼道,“你放屁放到仙人门前来了!”
  刘老太呵呵一笑,笑声桀桀:“哪里有什么仙人,恶鬼作祟……恶鬼作祟罢了……陈家里,你要想你家陈康多活两年,就少作孽,绝了这念头吧!”
  “刘老太。”谢秋石忙上前问道,“此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刘老太瞧见他,面色略缓,磕磕绊绊往前走了几步,谢秋石立刻扶着她在一旁石墩上坐了。
  “后生仔,你不要信那金缕衣的传说……”刘老太瞧着他,轻声道,“那都是骗人的,天上哪里会掉馅饼,若是真掉,里头也下了老鼠药呢。”
  “我看你儿子吃着老鼠药吃得挺香!”陈家里大叫,“靠着那金缕衣,刘二浑成了刘解元,刘老赖成了刘老太太!这当口鸡犬升天,吃饱喝足了,来妨碍我们的好事!”她说着说着竟号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阿康,哪里不比那刘二浑强,明明从小到大都比你刘二浑聪明伶俐,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
  谢秋石恍然看向刘老太:“这金缕衣,可是有什么奇效?”
  “这金缕衣的事儿,说来话长,得从头细细道来,你们外人才能听得明白……”刘老太浑然不理那哭天抢地的陈家里,一边按着自己的小腿,一边喘着气道,“事情最开头,约莫在半年之前,东陵城那边便有了传闻,说这些年收成不好,是因为我们供错了神仙,遭了报应。”
  谢秋石下意识瞟了眼燕赤城。
  “东陵世代奉桃源武陵为尊,当时哪儿有人相信这个……直到有一天,天降雷火,没劈坏神庙,也没损什么物件,只打碎了神龛里供奉的仙君像,接着整个三月开春,天天大雪飘飘,春苗死了千千万,大伙都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刘老太喃喃道,“这时那群从东陵来的姑娘进了仙庙,告诉我们,武陵仙君,竟早已陨了!”
  谢秋石错愕:“死了?”
  “早在一百多年前就死了!”吊着的陈家里插嘴大叫,“我们这些年的香火,都烧给了一个假仙!”
  “那群姑娘自称仙人座下神使,持百丈金丝布,跳舞似的做了三天法,那大雪,就停了……”刘老太继续道,“她们将金丝布制成‘金缕衣’,赠给各家男丁,一开始只作御寒之用,后来那衣裳竟渐渐替人改了气运,卧床的都站起来了,读书的都有了功名,短短几月,整个村子的气象都变得好起来。”
  “这时候便有人要使损人不利己的阴招了!”陈家里恨恨道,“自家得了势,便见不得别人好,硬要说那娘娘是邪魔鬼怪,是狐狸精,说这金缕衣是夺命利器!”
  仙君忽道:“可是与东北角狐啼有关?”
  刘老太道:“不错……村子是越来越好,但那东北的死人村,开始夜夜传来哀哭!一开始大伙还以为是野狐啼叫,后来那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好似孤魂野鬼都聚在了一起,扯尖了嗓子,叫得人头皮发麻……我斗胆求见了神庙里的仙姑们,这时候她才告诉我们,原来我们供奉的新神仙是个‘狐仙’,香火越旺,便越吸引狐子狐孙。”
阈析  谢秋石支着下巴道:“凡人对狐妖成见颇深,所以她瞒着你们,倒也说得通。”
  刘老太连连摇头:“仙姑们救我们于患难,我们哪儿还敢有什么成见!几个胆大的小子还去死人村上了些香火,摆了供奉,只是多日下来,供奉是吃了,却连一只狐狸的影子也没瞧见……”
  陈家里讥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仙人不想见你们这些贪得无厌的癞皮狗罢了。”
  “那仙人,吃了你们的供奉?”燕赤城挑了挑眉。
  谢秋石听着也笑起来:“以前武陵仙君恐怕没偷吃过你们的供奉吧?”
  “问题便在这里!”刘老太忽然站起来,叫道,她两股颤颤,双肩瑟缩,显是怕极了,“供奉吃了,留了一地的果核肉皮,一看就是嚼过,又吐出来……”
  “说得这般恶心,搞不好是哪边的老鼠或乞丐……”陈家里兀自嘀咕。
  “不,不是……那是人的牙印,我怎么会认不出!”刘老太颤声道,“是人的牙印子,足岁婴孩,刚刚生出来的牙印子!”
  作者有话说:
  第一更


第61章 魂守死人坡(三)
  风声萧萧,一时无人应声。
  过了半晌,陈家里的才开口叫道:“胡,胡言乱语,这么小的小孩,哪里,哪里会去那死人坡……或许是外乡人碰巧带着孩子经过……”
  刘老太抚了会胸口,一口气慢慢顺了下来,才道:“对,我们自然也这么想,只是这齿痕夜夜出现,又哪儿来这许多外乡人?我们百思不得其解,后来几个男丁自告奋勇去死人坡守夜,回来时却个个一问三不知……那东西咬起物事来却越来越厉害,从瓜果树皮,一直咬到天上的鸟雀……”
  “你怀疑此事与金缕衣有关?”谢秋石打断道。
  “她们每派发一次金缕衣,那狐啼鬼哭便响上一分……”刘老太捂着脸道,“我儿进京前,我求他把那金缕衣脱下,他遮遮掩掩,我只道他是贪恋功名,便在夜里趁他入睡,去解他的贴肉穿的那件黄衫,不料……”
  “不料什么?”陈家里急问。
  “不料那金缕衣竟和他的皮肉长在了一起……”泪水从指缝间渗出,老太太无力地边咳边喘,“长在了一起……再也脱不下来啦!”
  陈家里张大了嘴,再没说出话来。
  谢秋石轻叹一声,割断草绳将她放下来。
  燕赤城瞧了老太太一眼,忽问:“除此之外,令郎可还有别的异常?”
  老太太仍旧哭得说不出话来,一颤一颤,分不清是摇头还是点头。
  仙君也不见怪,轻一拂袖,看向陈氏婆媳:“轮到你们了。”
  陈家里兀自惊疑不定:“什,什么?”
  “适才你二人在庙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是在做什么?”仙君声音平淡,却自有三分威严,目光凛凛扫过婆媳二人,他抬手指了指犹在垂泪的少妇,“你来说。”
  少妇一个激灵,只觉眼前之人比县衙上坐的青天大老爷还要可畏,抬眼瞧一息双膝便软得厉害,忍不住“扑通”一声跪下来,战战兢兢道:“回大人,小女子陈吕氏,丈夫陈康,家住在僳县……”
  谢秋石忍俊不禁:“官老爷没问你户口,就想知道你俩方才在唱哪出。”
  陈吕氏惊弓之鸟般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才小心翼翼地道:“回大人,我丈夫陈康去年在街上碰了脑袋,便一直不太清醒……”
  “放屁!”陈家里破口大骂,“你这贱人才脑子不清醒……”
  燕赤城一个眼神扫过去,陈家里“唰”的脸色煞白,长着嘴,却没再吐出声来。
  “你和她演戏,想搏那狐仙同情,拿了金缕衣回去给你丈夫治病?”仙君问。
  “是,是,”陈吕氏连连磕头,“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陈家男丁单薄,若陈康一直好不了,这日子我们也没法过啦……”
  “他自己是死了么?怎么不亲自来求?”燕赤城眼皮也未抬,只淡淡问道。
  刘老太忙在一旁接口:“这位大人,您不知道,这也是狐仙庙的规矩——这狐仙庙周围百米内,是不让男子踏足的。”
  “狐仙一向矜悯孤母弱女,”陈吕氏泣道,“若是女子身有废疾,便可得头等的‘金缕衣’,若是辛勤劳作,身子不好,可得次等‘金缕衣’,据说这次等的衣裳能包治百病,头等的衣裳更能叫人心想事成……”
  “你身上的伤,是自己弄出来的。”谢秋石叹了口气,“衣衫是检查身子时弄乱的,是不是?”
  陈吕氏微微点头。
  “若我不拦着,你要任你婆婆胡乱找个理由打残了你?”
  陈吕氏道:“我残了,尚能有一口饭吃,若陈康一直残着,这一家人却早晚要饿死。”
  谢掌门不置可否,看向燕赤城:“怎么办?”
  仙君略一沉吟,指尖一弹,忽道了声:“定。”
  谢秋石下意识一缩脑袋,才反应过来定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婆媳二人。
  婆媳俩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僵硬如石雕,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
  仙君背负双手,墨袖鼓动,疾风拂过之时,银光划破天际,一杆长枪自天而降,深深钉在神庙之前,飒飒白缨如银焰腾腾,石屑纷飞,土地皴裂!
  谢掌门笑道:“好大的阵仗。”
  “祝百凌自己弄巧成拙,便让她亲自来解决。”仙君揽过谢秋石,身形一闪,“走!”
  转眼间,两人便消失在神庙前。
  他二人没顾身后七零八落的烂摊子,相携疾驰了近十里,才徐徐停下脚步。
  谢秋石笑嘻嘻窝在仙君臂弯里,问道:“不是不让用仙法么?”
  “话虽如此,若我真想做什么,又有谁能阻拦。”燕赤城顿了顿,又道,“几个浅显术法罢了,陛下不至于因此降罪。”
  “只是祝大妹子八成要闻讯前来,我们又得连夜私奔,”谢秋石道,笑容忽淡了些,“你是不是不想让我查探桃源村?”
  仙君却摇了摇头,指了指脚下。
  谢秋石低头,“哎”了声,惊道:“已经到了?”
  只见地上枯草遍布,蜿蜒的溪流干涸了,河床生着两棵枯桃树,满地青苔遍布,偶有零星足印与四散的供品,除此之外再无人烟。
  不用想也知道,这正是传闻中的死人坡,桃源村。
  燕赤城叹道:“我纵使管天管地,又哪儿真管过你这双腿。”
  谢掌门讪讪一笑,动了动鼻子,只觉空气中弥漫着经久不散的死气,隐隐尸臭从焦土下传来,即便青天白日之下,四周亦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尘雾。
  “无怪要叫死人坡。”谢秋石喃喃说着,往里走了几步,道,“燕赤城,你觉得这里的味道,和那金缕衣像不像?”
  身旁无人应答。
  “燕赤城?”谢秋石陡然回头,只见燕赤城远远站在村口,并未上前,“你怎么不过来?”
  “我不能再上前了。”仙君远远看着他道,“你动作快些,若有危险,便用佛珠。”
  谢秋石一怔,忽而想起那个屠杀了满村的不知名仙君,脊背没来由涌起一阵寒意:“你真的不进来?”
  燕赤城抬起手,往前一伸。
  “嘶啦”一声响,他的手掌像是被火舌舔舐一般,留下一道长长的烧痕。
  空气中炸开一声女子的凄厉哀叫:“丧尽天良,凶神勿近!”
  燕赤城收回手,同时,叫声与烧痕都消失了。
  一切归于平静。
  “有人在此处留了一缕神魄……”谢秋石愕然道,“这是谁的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他看向仙君,仙君垂目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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