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耀听出将军及军师话中所指,偏首问向站在信柳身侧的白袍书生,「徐先生,近来西泝王城可有动静?」
「安静无声。西泝王仍是待在王城内夜夜笙歌,连日不理朝政,而朝政大权便让底下的宰相高官一掌揽住。」徐文宴摇了摇首,「此乃国灭之相。」
信柳侧看著徐文宴颊上的浅浅笑窝,在瞧清了对方眼中的情绪时,便转向军图,指著王城附近的布军,「护国军与王城军分成两道势力,护国军由将军所掌,王城军则是直属西泝王所有;或说,护国军为太子所有,而王城军实是宰相高官所有。」
「染波带回的情报也正是如此。」长铭望向成耀,「西泝所以动兵,貌似是太子终要处理朝政乱象及有名无实的西泝王,但也可能这些仅是西泝弄出的假象,要骗取元帅轻敌之心。末将认为,在西泝主动叫战前,咱们暂且可以按兵不动;若担忧西泝突袭,也可以派几旅军伍前进百里扎了轻营,仔细监看西泝主营的动向。」
「元帅,此事是否要向皇上禀报?」信柳问道。
此话一出,身在帐里的众将军莫不低声云云,边疆军情甚至攸关两国开战,此等重要情报竟要瞒著皇上,恣意妄为吗?
成耀抚著下颔,「暂且不必。染波仍在西泝潜伏,此军情回报後,难保皇上不会下令要趁内乱一举擒下西泝,若是两国开战,情势混乱起来,也顾不全染波安危。」
「末将明白。」信柳也不顾徐文宴看向自己的复杂目光,迳自从图桌旁退开。
「元帅,末将有一事相求。」
「说。」
长铭两眼瞬也不瞬地直视成耀,「末将自请驻扎百里轻营。」
「营里已有染波身在西泝,此刻长铭仍执意离营?」成耀突然又将眼前的长铭,与过往那个总是持著己见的固执将军的身影叠合起来,平日总会顾及他元帅地位,而不至太过放肆,如今却是染波不在身旁拉著长铭,便更是任意了吗?
「百里轻营必设,请元帅将此重任放心交由末将处理。」
「由你。」成耀不与长铭争,目光对上站在帐营角落的信柳,心里情绪清明起来,「徐先生留下与我商讨军务,其馀都出去吧。」
长铭接令,便第一个走出帐营处理军营外百里轻营之事。既是料定西泝此番仅是内乱,而极少可能会转而向他们攻来,他想带上平日由他训练的轻骑伍,虽是武备不足以充作前哨兵,但也能迅速奔回营中以传情报。
他走回已荒废了一个月的将军帐,却是发现里头仍旧维持他离营前的样貌,军床上铺了一张白色尘布,桌面也让人除去灰尘地细细擦过。营里会注意这等细枝末节之人,也只有徐先生了。晚些时候再到军师帐里,好好地向徐先生道谢吧。
长铭带去西泝的简单行囊,又得要原封不动地带至百里轻营,也没什麽东西好收拾的,便喘了口气,坐在椅上休息一阵,甚至是直至此刻他才松下心神,不必再防著成耀元帅是否看出什麽,也不必担忧众将军会不信染波仅是留在西泝探听情报,而非是投奔西泝夺下一个比现在职等更高的骠骑将军。
将烦琐军务丢至脑後,他才能任由心底情绪漫了他一身,那夜与染波缠绵後,心底实是担心到头来他终会因两人所属不同,而持著武器与对方为敌。他也能将之视为两人以命相搏的对练,与在军中校场或是白暮原一般,只是要欺过他人目光,下手自是得狠重些,不能再心软回应染波时而望向他的渴求目光,而刻意放水承担输家。
他怕,当他站在身著西泝将军袍的染波面前时,他会连手中的灭星剑也握不稳;他怕,染波真朝他攻来时,他会站在原处任由染波轻易夺取他性命;他怕,染波心中压根无这些顾忌,全都是他一人自寻烦恼。
染波。
他在心底低低地念著,一次。
「长铭将军,晚膳了。」帐外小兵扬声唤道,「若是将军累了要休息一会,不如我去吩咐让人送进帐里。」
「有劳了。」长铭揉了揉眼,其实他倒不怎麽肚饿,但因此拒绝晚膳又怕落人口舌,说是因做出愧对元帅愧对歧国之事才食不下饭。
他心底烦恼一阵,却是想痛痛快快地忘却这些恼人琐事。成耀元帅虽是回营,但信柳将军帐里肯定还藏著几罈美酒,或许饮了酒後,便能将脑中事物一同灌醉,至少在他醒时不必面对。
他心念一动,便起身走往信柳帐营。
※
徐文宴向成耀元帅报告这四个月来军营里发生的大小事後,便直走往信柳帐营,今夜合该轮到信柳值夜巡守军营,但一路却只见信柳底下的军伍在营中来回走动,而不见信柳本人。
「莫不是又饮酒误事了。」徐文宴嘴边念道,便揭开信柳帐营,仅闻见一阵恶臭酒气,以及帐内信柳与长铭两人勾肩抱在一块饮酒的荒唐身影。
「记在心底有什麽好处,不如忘了实在。」信柳又替长铭倒了一碗白酒,身上虽是酒气冲天,但面颊上却无半点醉意。
长铭让信柳灌酒,灌得两眼昏花,颊上红气烧至颈间锁骨,发带也让信柳搂来抱去弄散了,一头乌黑长发披在肩头,媚态尽露。
「信柳,长铭将军已被你灌得死醉,就算你不怕成耀元帅捉你犯了军规,但长铭将军才接下百里轻营的重责,断不能受罚,你此刻举动徒陷长铭将军於不义。」徐文宴大麾也未褪下,便步至长铭身侧,先抢下一碗斟满的白酒,竟仰首饮尽。
信柳定定地看著徐文宴。
「你要饮酒,我陪你便是,让长铭将军回帐吧。」
长铭眨了眨眼,自信柳身侧站了起来,步履却是异常稳健地走往帐外,「我回帐了。」
徐文宴忙拉住神志昏乱的长铭,将他身上的大麾披在长铭肩头,且将雪帽拉起,遮住长铭散乱长发,「长铭将军此刻衣衫不整,自恶名昭彰的信柳将军帐走了出去,怕让他人误以为将军两人在帐内如何了。」
徐文宴一反以往说话语带七分保留的温润气度,反刻意将话说得极为难听,旋足要送长铭出帐时,还一脚踢翻了信柳放在地上的酒碗。
「文宴,你不饮酒且也抢走我酒友便罢,如今你还……」信柳可惜地望著洒了一地的美酒,抬首便见徐文宴稳住长铭肩头,将他送至帐外的背影。
「唔。」先踏出帐外的长铭撞上一堵肉墙,连带徐文宴也脚下不稳,帐外那人一臂接过长铭半软身子,一掌还扶了扶徐文宴。
「长铭由我带回去吧,徐先生及早休息。」
徐文宴见那人一身灰黑大麾,雪帽掩住大半面庞,仅露出带笑的唇角。他目光上下打量那人,却也不禁笑了出声,「军营打哪来的可疑人。」
「可疑……也没办法了,西泝将军袍尚未来得及换下。」
徐文宴自袖里探出纸扇,让长铭握在掌里,「外头守夜兵士见了这纸扇,仅会将长铭认作是我。你带长铭回我军帐栖住一夜吧。」
「那先生……」
「将军不必管我,还请将军怎麽来便怎麽离去。」徐文宴退了一步,将帐帘放下。
长铭手臂让人捉住,半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倚著身旁那人,他转首望了望,却仅见一只线条刚毅的下颔,与他在夜半同身上那人缠绵时,对方忍著什麽情绪因而紧绷著的下颔有些相似。
幸而一路上并无任何人拦下他俩,长铭进了军师帐後,面带不解地顾看著与他记忆中的将军帐有些不同的摆设,且转向身後那人,目光因酒意而微带晕色的看著那人缓缓摘下雪帽。
「染……」
染波扯开灰黑大麾,且快步欺近长铭,将对方身上的雪白毛麾解了下来,伸掌轻揉著长铭的柔软发丝,微低首便将渴热的唇贴了上去,汲取著对方嘴里残留酒味,不断将长铭口中的津液以舌卷走,而补以湿滑的舔舐及吮吻。
长铭被紧锢在染波怀中,仅能仰高了首迎合对方的索取,轻装衣带也被扯了开来,松软地悬在腰间,随著染波时而拥紧他时而以掌抚摸他绯红身子的动作而前後晃动。
「胸口和腰也都红成一片了,那清酒真那麽烈吗?」染波侧首含住长铭圆润的耳珠,边对耳骨吐著热气,「或是你身上其他地方也是……有著更漂亮的红色?」
长铭畏痒地缩起一边肩头,衣襟滑开後露出的精实胸膛,因酒意微醺而渲染成诱人的绯色,加以染波紧按住他腰间俯首狠吻时,两人下身火热地错开及贴合,他全身已撩起欲火,且毫不留情地焚烧他的理智。
脑中似是盛著滚沸热水,而身子则是像锅中不断翻涌的细小蒸气,随著染波在其下烧以柴火而不住地窜爬。他挺起胸膛,胸前的朱红两点蹭著染波身上的西泝将军袍,竟挺立起来,由粉色柔软变为深红硬实。
「不仅是这处啊,长铭。」染波下身一个前挺,两人已高扬著的性器便隔著长裤摩擦彼此,圆钝的前端,及粗长的柱身,甚至是其下那对圆珠囊袋也紧紧地贴合著。染波边以自己勾勒著长铭前身形状,一掌边顺著长铭腰际滑入那夹著密穴的挺翘臀间,他指尖的温度比起长铭身上的灼烧,自是微带凉意,初侵入长铭股间时,对方便因那冷意而密合著穴口,直至染波伏在对方耳边再三安抚,才愿意放松吞进他的两指。
「呜嗯……」长铭紧咬著牙,一边抗拒著前身隐隐欲射的强烈快感,一边要纳进染波因练棍而有些粗糙的两指,那指尖因冬季乾裂所生的死皮划过他软嫩内壁,灼辣热感当下漫至全身,他两掌扯开染波将军袍前襟,低首咬了口那练得硬实的胸肌。
染波哼了哼声,却仍任著长铭在他胸前又啃又咬,他伸指探进长铭体内,壁身微黏,甚至是有些乾皱地咬住他的掌指,他微微错动两指企图拓得更开,便听闻长铭发出诱人鼻音,嘴里的低喘却是全然埋在他胸前。
在长铭一舌舔吻过他胸尖时,染波再也忍不住地低吼一声,将长铭压至圆桌上,且褪下对方长裤,扳开大腿折压至胸膛前,完整地露出方才以两指些微拓过的肉穴,染波解开裤头,便将自身早已肿胀发疼的巨物挤入长铭腿间。
「嗯、啊啊……染波……嗯……」染波丰厚的前端一寸寸地渡了进来,在最後则是以全身体重欺压上来,全根没入,且重击他内壁深底的软嫩,令人癫狂的快感直冲上喉际,他伸臂勾住染波肩头,为将呻吟全都藏住而张口咬住染波肩侧。
染波紧压著他上下晃动後臀,狠狠贯入的强劲力道几乎让长铭脱口逸出呻吟,但他仍记得他俩身在军营,而非是白暮原那等空旷处,尽管喊得再如何大声,也无人会路过或是发现他们。但在军营里,外头便是巡夜兵士,听闻一些风吹草动便会引起士兵们的警戒,染波身上的西泝将军袍太过招摇,根本无处可躲,更甚是他俩的放肆模样……决计不能让人发现。
「可惜了,否则真想听听你的声音。」染波低喘著气,颈侧被长铭一口死咬的刺痛让他更加失去理智,将自己完全埋进长铭窄紧致命的体内。
他虽是看不见埋在他颈侧的长铭,却能猜想得到对方此刻面上的诱人神情,每当要承迎他的侵入时,长铭便会微蹙著眉心,而在他反覆著进入与抽离时,那湛黑水眸便会蒙上一层水雾。他脑中边想像著长铭的表情,阳物边让人紧夹著,而两人贴合著的胸膛及下腹,其中也夹著长铭高扬的性器,他并未伸手抚弄对方,仅是大幅度地刺入深处来回抵弄,对方内壁软肉便附了上来,一次次颤动吸合著他,而那直竖在两人下腹中央的硬物也变得更加巨硕,涨大到了极致後,便自前端喷溢出湿滑情液,将两人皮肤皆弄得稠黏不堪。
长铭喉间发出绵长的闷哼声,下身不知是要将染波推出去或是攀附对方地收紧,那快感直冲上脑际,他眼前一片雪白,连脚板也微微蜷缩,整具身子猛然抽紧,连带让滞在体内的染波有些困难地抽出与挺进,律动的速度明显慢下,但却是更为凶狠地捣了进来。
不仅是两人交合处,就连大腿两侧及让染波下身囊袋拍打的後臀也传来阵阵疼痛,他忍著欢愉忍著酸痛,齿间深陷入染波肩肉里,甚至尝见一丝血味。
「长铭……」染波微喘地低声唤著他的名字,臀肉湿滑地互击,在那节奏愈加剧烈的击响下,染波胸口朝他蹭了蹭,背脊微地僵直片刻,便在他体内注入一道强劲热流,直将他整个灌满。
他被狠要了一次,四肢有些瘫软,任凭染波自他身上退开,但他的双膝却仍是合并不起,在染波锐直目光的注视下,他才扭著腰,勉强侧转过身将两腿曲著合起。长铭腿间与腹上皆是两人腥黏体液,他方才与染波过於激烈的欢合,让体内积酝著的酒意更为快速地漫至全身,令他身体不听使唤且暂时麻痹了意识。他淡淡吐息,微动了双腿,股间的蜜液便流淌出来,最後让人以软布轻轻擦去。
「我一时间没能拿捏住,虽是明知无法让你在营中净身,但却……却还是……」染波拿出洁白帕巾,伸手将长铭腿间的痕迹抹净。他以指刮了刮脸,平日要是弄在长铭体内,肯定会受了对方充满怒意和指责的目光,甚至撂话要他不许有下次。但此时长铭不知为何竟让信柳灌了酒,满身醉意,他若要趁人之危,定是将长铭紧搂在怀中仔细疼爱至天亮了,但思及长铭清醒後又会如何看他,他只好将那想法苦吞回肚里,克制地仅要了一次。幸而长铭醉归醉,却仍能清楚意识覆在身上之人是他,嘴中逸出的呻吟也是他的名字。这项认知不禁让染波有些欢欣。
「却还是……」长铭喃喃地重复一次,两腿让染波手掌探入,却是万分正经且轻柔地替他拭净双腿股间。他已猜了染波不会在军营中多待,回营是为了亲自传予口信或是取走一些贴身物,见了他後却突然兽性大发地扑了上来,痛快过一回便走。
「长铭,我……连日来,我梦中净是你的影子,在西泝营里睡著也会突地惊醒。我回营是为了见你,想抱抱你,如今心愿已成,却仍觉得不够似的,贪婪地渴求更多。」染波在擦过对方双腿後,将方帕摺了摺,转而抹向长铭腹上。
「我,累了。」长铭半撑起身,将身上半褪的衣袍穿好,「若你强行再求,我定制不住你。」
染波低头,「我连你意识清醒时都能得逞了,不计较这一两回。」
长铭横了他一眼。
「长铭。」染波望著对方收拾衣衫的佣懒动作,却是欲言又止。
「有事不妨直说,将话藏著一点也不合你个性。」
染波凝悌著长铭眉心眼角,将对方此刻面上怏然神情一一纳进记忆中,慎重地珍藏,「我此番前去西泝乃是为了探听情报,在武试中虽是留了一手,故意认输,仅担了个射士长,岂知遇上了个任意妄为的骄骑大将军,竟一口气将我擢升至骠骑将军,现下我也走不开了。我不在乎他人质疑目光,但唯有你,长铭,你定要信我。」
「信你什麽?」长铭坐在桌沿,脸上潮红已褪,酒意散後,那冬日冷意将他紧紧包覆。他抬眼迎上染波光影交错的面容。他要信一个名唤染波的歧国车骑将军,还是要信在西泝也同样叫做染波的骠骑将军?他要信染波终不会与他当面迎战,还是信染波断不会取他性命?
他心中藏著微弱的呼唤,他全都相信,全都想相信。但面对染波满是冀求的目光,他却不太相信自己了。
对於他的问话,染波并未回答。
长铭将长裤穿上,且束紧腰带,转身走往软褟。他面朝帐布躺著,睁眼未眠,却是浑然不知染波何时离开,仅知天光後,信柳站在帐外拦住巡夜士兵,好让徐文宴进帐带人时,他只听见他慌乱的心音,在帐内震天响著。
月色如酒(九)
染波一路驾马疾驰,连换了三匹骏马才赶在早膳前回到西泝军营的将军帐内。
方回帐里尚不及喘口大气,帐幔便让人揭起,来人正是将他安上骠骑将军职位的任性大将军。九方佟身形高壮,浑身皆是精练後的肌理脉络,虽与染波是同款雄壮粗厚的大男人,但九方佟目光清亮,总将武人的慑人气息掩饰极好,若褪下军袍换上了件文人布衣,九方佟看上去便与一般书生没有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