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哈啾!安德鲁喷嚏连连的掏著耳洞,此时他正在座车内,车子正停在医院外头,等的是他最讨厌的小流氓,不,现在已经成了大流氓,安德鲁不想留在这,更不想见到他,不过,这是哈德斯的命令,他不得不从,等了再等,终於看到该死的人出现。
元兆昜立在医院门口,後头是白戈跟贺守辰,要知道这二个重排场的人并在一起,周围景象有多壮观,也难怪安德鲁会把元某人当成大流氓。
白戈跟贺守辰用杀他全家的眼神狠瞪不远前的座车,无论是叶秋被绑或是元兆昜身上的弹孔都让他们深觉奇耻大辱,加上肇事者是外国人士,同是黄皮肤的炎黄子孙决定先团结一致炮口向外,先讨回这口气再来算被凌辱以及被轰炸的私人滥帐。
为了探查对方来历,白戈亮出不为人知的後台,一个有地下教父之称的年迈老人,恩普汀·霍斯,凡是道上份子都知道这位传奇人物,就连心高气傲的贺守辰也得看他老人家几分面子,不为他的名号,更不为他的组织,就只为在人生最低潮的时候让这位老人家扶了一把,恩普汀的出现也成了他们暂且搁下恩怨的因素之一。
道上的事元兆昜管不著,他只关心他的夏恩,一觉醒来,总算知道那句话有多重要,不过现在的心情称不上喜悦,只有一肚子火,当安德鲁把车开到他前方,满腔怒火全数赏给车内的人:「废物,夏恩呢?」
「你在跟我说话?」安德鲁的视线来到他的胸口上,轻啧二声:「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早就死了。」
元兆昜还没开口,後头二个冷面战将就踹上他的车门,一蜂人跟著围上,安德鲁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懦弱胆小的孩子,他耸耸肩,气定神閒的点根菸,很讨打的吐口白雾拉开车门:「上车,哈德斯先生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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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撤走白戈一夥人独自上车,安德鲁很气呕,以前打不过他,现在又好像在哪方面输给了他。
来到某饭店,元兆昜随安德鲁来到至顶楼层,整各楼层是由二间总统套房相通而成,走道上的森严戒备说明此处已让麦金尔家包了,一拐一弯来到宽敞客厅,舒适沙发上的正是哈德斯。
相隔十年再见,哈德斯的鬓角有些白花,脸上有了岁月痕迹,元兆昜也不再是当年那个无权无势的小霸王,他们没有寒喧,没有火气,只是相互凝视彼此。
「我来接他。」元兆昜率先打破沉默。
「看样子你的失忆症好了,现在感觉如何?」
「糟透了。」
「真遗憾。」哈德斯背著手往另一处走去,元兆昜自动跟上,当他拉开一堵门,一条年迈老狗慵懒抬头嗷嗷二声。
元兆昜踏前摸摸它,心中有著无限感触:「十三年前我没有能力,十三年後的今天别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任何一样东西,包括叶秋。」
「叶秋。」哈德斯哼笑同时已来到他身後,元兆昜一察觉立刻站起:「哈德斯,你老了。」
「跟你比,我的确是老了,小毛头不但长成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还拿到元家的一切。」哈德斯噙著浅浅笑容眺望远方,一张纸条,一个夜里,一场不为人知的交易以及男人间的承诺:「我很怀念那些日子,你呢,想不想再回味一下。」
元兆昜仍是沉默,一看到安德鲁同叶秋出现便气呼呼上前:「死猫,你又耍我!」
「你没事?你……」难道没想起来?叶秋不确定,不敢问,元兆昜没好气的说:「那个废物最好能杀了我。」
一声废物让叶秋知道他记得一切了,这声废物更把安德鲁气到头顶窜烟,一双手握的嘎嘎作响,要不是现场有个哈德斯,他早冲上前扁人了。
叶秋视线一扫看到了哈德斯,眼中的惊愕一闪即逝,哪怕那些阴影仍在,再也不愿让过去困著,暗舒一气便说:「夏恩已经死了,麦金尔先生。」
哈德斯点著头:「很好,懂得反抗了。」
「夏恩是个怨叹命运的人,但是叶秋不是。」
元兆昜眼中立刻闪出质疑,不过跟以前的夏恩相比的确如此,现在的叶秋已经不是那个会依赖毒品跟自残的夏恩,而是专门凌虐人的变态狂,虽然跟昔日的翩翩公子差异甚大,倒也令人欣慰,起码他靠自己的力量走出那段黑暗过去。
哈德斯从不知道叶秋的双眼也能这麽闪耀,再看看他身旁的人,一个魅力十足的男人,一个信念勇气无比巨大的男人:「兆昜,过来。」
哈德斯拍拍一旁位置,叶秋拉住他,元兆昜也没打算上前,挑眉望哈德斯一眼便拉著叶秋转身:「哈利,回家了。」
叶秋惊愕,步伐蹒跚的老狗明明是麦金尔家的狗,怎麽会是他的狗王哈利。
「站住,再走就开枪了。」
安德鲁的警告跟举动不但打断叶秋的疑惑更点燃他的怒火,一踏前,元兆昜拉住他:「亲爱的,我来。」
这声亲爱的让叶秋的怒火全减,激动不已的看著他,将他的手紧紧交握著。
「就算少了眼泪鼻涕,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没长进,怪不得麦金尔家会年年倒退。」
「哪里没长进,我现在就可以毙了你。」安德鲁火气爆扬。
「连中文都说不好,这叫有长进?」
安德鲁气炸了,开口只是证明自己的语言能力而自取其辱,不开口又让他瞧扁。
「不过跟鼻涕鬼比起来,的确进步了。」元兆昜一移开他的枪口,便在他耳边低语一句标准的德语。
Danke?已经快要遗忘母语的安德鲁愣著,一句莫名其妙的谢谢更让他脑袋空空,一旁的哈德斯大笑:「说的对,麦金尔家就是没有你元兆昜才会年年倒退。」
「明明是你自己不振作。」元兆昜看看身旁的叶秋,吁口气再说:「今非昔比了,哈德斯,只要我加把劲就能把你的麦金尔家扳倒,想试试看吗。」
他的神情,语气全是以前的调调,而他的自信更说明他的决心,不过哈德斯的残忍跟手腕叶秋是记得的,哈德斯不比贺守辰,以麦金尔家的财力绝对能轻而易举扳倒元氏,真惹怒哈德斯,後果恐怕不堪设想。
身为商人的元兆昜哪会不清楚麦金尔家的实力,几天前,麦金尔只是世界财富排行榜上的字样,哈德斯只是商场上的巨人,只不过记忆里多了夏恩跟麦金尔家,很多事全明白了。
记得被打到屁股开花躺在床上那几天,他告诉美艳教师跟夏恩在一起有多愉快,当老师的哪能接受自己的学生走上歧途,当下笃定告诉他:『一定是搞错不然就是病了,相信我,老师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即使她这麽说,元兆昜还是相信自己对夏恩的感情,後来记忆里少了夏恩,才会一直认为初恋对象就是那位美艳老师。
这只是其一,还有当年又爱又恨的狗王哈利为什麽会无故失踪,现在终於知道原来是被自己送给了哈德斯。
元兆昜爱夏恩,在十一岁那年就爱他了,为了夏恩,他每一年的学习比他堂弟元将生多出好几倍,因为夏恩,他知道一定得继承元家才有保护夏恩的资格,也因为爱了夏恩,他妥协了很多事。
看看依然俊逸的叶秋,看看依然勇健的商场大亨,元兆昜勾起嘴角浅浅一笑:「我该谢谢你,要不是你,这只猫可能还不打算解开我的暗示,虽然有些事很糟糕,不过那些过去很值得收藏醒思。」
「人你可以带走了。」
哈德斯的乾脆让叶秋很意外,随著哈德斯的视线来到元兆昜身上,再看看脚边的狗,叶秋再忍不住满腔疑问:「为什麽怎麽知道我没死?为什麽会想到元墘?」
「大西洋、海瑟罗号、宾萨拉家,的确都跟元氏扯不上关系,不过你忘了一件事。」哈德斯很高兴他有此一问,而叶秋也从他们交流的眼神中找到一点诡谲:「因为兆昜?」
「想知道就跟上。」哈德斯笑开了,背著手朝隔壁书房去。
叶秋踏前一步就被拉住,哈德斯的眼神、元兆昜的态度、麦金尔家的老狗,全都令人匪夷所思,哈德斯一走远便问:「你是不是瞒著什麽?」
「死猫,我还没问你,你反而问起我了,为什麽诈死?为什麽不解开我的暗示?你是故意的对不对?那天晚上的事我全记得了,还有,你跟我二叔到底搞什麽,你今天要是没解释清楚,我就拔光你的毛。」元兆昜口气欠佳,不过再气再呕也只是发发叨,哪舍得动他一根皮毛。
叶秋知道他指的是催眠他的那晚,是该生气的,因为当年催眠他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世界闻名的催眠师,他当时的气愤,抗议叶秋全都记得,现在会这麽火大也是情有可原。
只不过千言万语都比不上一个浓烈的吻,这吻的意义太多了,为他活著,为他记起一切,为二人终於摆脱年的单位。
气头上的元兆昜被吻没二下就飘飘然了,完全忽略一旁还有个观众。
安德鲁轻啐一声,很识相的悄悄离开,眼看四下无人,叶秋更懒的解释那些陈年往事,就著拥吻姿势将人带到沙发上激情狂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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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看一下场合……」
「怕什麽,被看到更好。」
元兆昜拉开他,侧过头抗议,记忆回来并不表示可以不要面子,叶秋倒期待被哈德斯撞见,让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已经不是以前的夏恩。
不到一会儿,叶秋的毛还没被拔,元兆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扒了,当染红的纱布映入眼帘,叶秋停住动作,拧著眉说:「还是回医院好了。」
「不要,只有快死的人跟老人才住院。」元兆昜没好气的整理衣服,叶秋欣喜愉悦的看著他笑。
「笑就没事了阿,再不解释清楚就让哈利咬你。」
「哈利?」他不说,叶秋还溺在甜蜜世界,这一提,叶秋眯起双眼,掐上他的脸:「你才给我解释你的狗王怎麽会跑到麦金尔家,还有,你跟哈德斯好像很熟,到底怎麽回事?」
元兆昜呛咳二声:「该走了,再不走白戈就要带人轰了这里。」
「少扯开话题,你不说我自己去问哈德斯。」
「有什麽好问,明明说要去亲戚家,结果居然诈死,还变成我二叔的儿子,这些你都没解释清楚,我为什麽要告诉你。」
叶秋不想提及那段往事,还希望夏恩在他心里永远乾净无暇,不过现在不同了:「好,我说,等我说完你也给我交代清楚。」
叶秋的过去元兆昜早就清楚,唯一不知道的是元墘帮他诈死一事,听完始末,元兆昜心里只有一个干字,但又对叶秋的坦然感到欢喜,搂搂他,挠挠他的头:「那也不用那麽久才来找我吧,我严重质疑你这个医生本身就有病,更严重怀疑你是故意不解开我的暗示。」
「我只是把优先权让给你,要是你记起来了,还死顾面子不解开我的暗示,那我怎麽办。」
元兆昜大翻白眼,甩开他:「拜托,你的催眠根本没效。」
「没效你会把我给忘了?」
「催眠我的又不是你。」元兆昜呼口气,立刻仿效叶秋那晚的行为:「我说的是……十年、十年後的今天夏恩会把元兆昜跟元家有关的一切全都忘记,当听到元兆昜说“我要娶你做老婆”……」
噗一声,叶秋被他比手画脚的滑稽模样惹笑,元兆昜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像个小丑,气呼呼的说:「笑,很好笑是不是,你自己说,有哪国的催眠术是这样的,你以为是魔法阿,也不想想自己的功力只是三脚猫功夫。」
「要是没效,怎麽会跟我电爱都不知道。」
「呃,我警告你,再给我玩催眠我就……就……」元兆昜吱吱唔唔好一会儿,手一指:「哈利,咬他。」
哈利已经老了,它抬抬头,舔舔嘴角,又趴了回去,叶秋笑了笑:「其实这段期间我很矛盾,当你把感情当作交易来谈的时候,我想是该就这样结束了,当你在品茶园宣告爱我的时候,我又不想放弃了,後来,你的固执让我彻底死心,一直到贺守辰那件事……」
「别说了,再说我要气死了。」明明只要解开暗示就能拨云见日的事,就因为某猫的矛盾跟没意义坚持害他得受这麽多罪,不但饱受失恋之苦,抛开面子低声求合,还被姓贺的占尽便宜。
「墘叔很重视你的将来跟前途,我不能做一个忘恩的人。」叶秋望著他,轻吁一气:「你能原谅我吗?」
「作梦,我现在一肚子火,只想掐死你。」元兆昜气呼呼的狠瞪好几眼,跟著就把人紧紧搂住:「别再耍我了……我已经很努力了。」
叶秋知道他就是个认真学习的人,为了跟安德鲁对骂,他努力学外语,为了比自己高,他锻鍊身体更不挑食,不过叶秋知道的也仅此这些,元兆昜努力的何止这些,已经超乎叶秋所知的多更多。
「我的事交代完了,轮到你了。」
元兆昜轻咳一声,拢拢他的肩:「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人应该向前看,对不对。」
「现在是你耍我吧。」叶秋拍开他的手,用询问犯人的口语问:「你的狗王怎麽会跑到麦金尔家?」
「哈德斯喜欢就送他了。」
「那你怎麽会认识哈德斯?」
「揍安德鲁的时候被看到,结果被他打了二巴掌。」
「……」叶秋一时不知从何问起时,的确,打从认识他的第一年,安德鲁都让他欺侮著玩。
「其他的回去再讲。」
「等等。」
元兆昜不打算让他再发问,硬拽著他离开,这样的态度让叶秋更感希翘,一挣脱就往书房去。
「死猫!」元兆昜追上,一拉一扯只是更加明白叶秋的坚持:「想知道什麽我告诉你,不过先回去,不然白戈真的会杀进来。」
叶秋妥协了,一回到家,他竟然开始忙一大堆事,先是见白戈,跟著又和前来报告已经不是新闻的阿二询问公司状况,即使忙完了,视线一对上,他又抓起电话打给叶子佳,到了晚上,还能不顾伤势的上床激情。
叶秋又气又喜的看著他的睡颜,轻轻吻了几下便放轻动作下床。
「去哪?」
「洗澡,顺便拿毛巾替你擦身体。」
「……那一起洗。」元兆昜打著哈欠坐起,叶秋将他按回床上:「你的伤口能碰水吗,躺著等我。」
「躺著等你?」元兆昜没正经的笑了二声,一将叶秋拉近便吻上他:「亲爱的小猫,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麽!?」叶秋反应极大的跳起来,一下摸摸他的额头,一下掏掏自己的耳朵。
「我说,我们结婚。」
死爱面子的人哪会无顾外界舆论,叶秋只当他是记忆回来的後遗症:「你累了,改天再说。」
「你的改天是明天还是後天?」
「明天、明天。」敷衍,才发现这是头一次这麽明确的告诉他,也是,从这一刻起,已经拥有无数个明天了,无论曾经多痛苦,多难熬,夜晚终究过去了:「明天这个词,好美。」
元兆昜打各大哈欠,挪挪身体:「你比较美。」
翌日一早,坦承过去的叶秋神情洒脱、眼神清澈,元兆昜看著看著就把脸贴上去,在叶秋脸上吻了一口又一口,叶秋一拉开他便将早点塞到他嘴里:「我去见墘叔,告诉他我们的事。」
「我跟你去。」
「不行,九点阿二要来接你,你要去医院做检查。」
元兆昜呼气抗议,叶秋又说:「还有,贺守辰的事你真的不出面了?」
「我吃醋了,你第二次替他说话。」
「该吃醋的是我,不过……」
「行了,我知道该怎麽做。」元兆昜还真怕叶秋又提那件事,不说元家对贺守辰原本就有亏欠,记忆一回来,反而更难辞其咎了,这下哪能让白戈宰他。
对叶秋而言,贺守辰的作为不足以原谅,不过几次谈话,叶秋却在贺守辰身上找到自己的矛盾,昔日的影子,或多或少起了些许怜悯同情:「我不是要你忍这口气,也不是让你原谅他,只是希望你想清楚再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