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泥人记
作者：玄惜雅
一、酒逢知己
锲子
“你在看什么？”
“……看星星。”
“好看吗？”
“没有追命好看……我好吗？”
“……不好。李坏是坏蛋！”
“……被你看出来了。”
“呵呵……我也不好。”
“我更不好。别跟我抢！”
“你不好，我也不好。我们在一起真好。”
“追命……”
“李坏，来生我做你的女人。”
“不稀罕！”
“那，来生你做我的女人。”
“不愿意！”
“那你想怎样？”
“来生，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照样要纠缠你一辈子。”
“……原来你是嫌我这辈子吃得苦不够多。”
“来生我们有苦一起吃，有债一起背。”
“嗯……覆水难收。”
“好！覆水难收！”
一、酒逢知己（上）
七月的天气热的人整日懒懒的。金灿灿白晃晃的阳光像刀锋般逼迫着人的眼睛，不敢睁开。被热的喘不过气来的知了在树荫处声嘶力竭地尖叫着。李坏一抬手，拍下一只叫得正欢的知了。那知了向下一落，随后展开一双透明的翅膀无辜地飞走，找了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叫。
“少爷？少爷？你在哪儿呢？”小川在街上左瞅瞅右瞧瞧，垫着脚尖看看屋顶，猛然看到了树上的李坏。
“少爷！少爷！”小川站在树底下向上伸手着蹦了两下。
李坏翻个身子，用屁股对准小川扬起的脸。
“少爷！少爷！”小川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盯着李坏的屁股：“少爷，你再不回去……”
“要你站香？背家训？还是挨鞭子？”李坏睁开眼睛盯着头顶上的一片叶子。
“上次老爷让我站了三个时辰的香，我爹让我默了一百遍家训。”小川委屈地哼哼：“都是因为你！少爷你就饶了我吧。今天都第七天了，你就算是跑了老爷还是会派人把你找回去的。”
“我若不想回去，就没人能改变的了。”李坏垂下一只手来对他晃了晃。
“可是……”
“没有可是！”
“但是……”
“也没有但是！”
“如果……”
李坏终于用脸对着他，然后瞪他一眼：“你就对你爹和我爹说没找到我不就行了？”
“又说没找到？这七天我找到你七次跟老爷撒谎撒了七次。”
“不在乎再多一次！”
“少爷你今天再不回去，老爷那里说不过去，小川的命也就交代了。”小川□脸来，都快哭了。
“等我玩几天再回去。反正李园由一个名正言顺的大少爷，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李坏躺在树上嘿嘿直笑。
“少爷，你，你别这么说，你这样说了，老爷会伤心的。”小川擦擦眼角，真哭了。
李坏听他的声音有异，摇摇头跳下树，拍着小川的肩膀笑道：“来，跟我去青云楼喝酒。”
“少爷？又要喝酒？诶？诶？少爷等等我！”小川无奈的抽抽鼻子，又来这一招，上次就是把我放倒了才逃跑的。这次我绝不会再上你的当了。
“二师兄，这里就是锡纳城？”追命斜在马上歪着眼睛看着这个比边陲小镇大不了多少的小城镇。
“是啊。累了吗？哦是了。我看你是酒虫在作祟了。”铁手笑着看着有气无力的追命。
“还是二师兄了解我。”追命直起身子，顿时眉开眼笑道：“一会儿我要找家最大的酒楼喝个痛快。用酒洗手净面用酒洗澡，这才叫接风洗尘呢！”
铁手失笑：“我们比提前约定的日子早了三天。韦将军怎么会现在就准备着接风洗尘呢？更何况要是世叔知道了肯定会发脾气的。”
“这个没关系。我只要喝酒就行了。”追命吧唧一下嘴，似乎现在已经尝到了琼浆玉液。
“ 听说小李飞刀的后人也住在此地。不知此番前来能否有缘一见。”铁手说着，语气之间自然地流露出对武林前辈的尊敬和向往。
“肯定能见到的。你看这里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没准儿李家的后人现在就从你眼皮子地下走着呢。”追命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随手在空中一划。
“嗯！”铁手点头，这话倒也不假，这个地方确实不大。
“少爷，少爷你走那么快干什么？你生气了？”小川绕过追命的马头去追前面的李坏。
追命也跟着二人的身影看过去，顿时眼前一亮：“青云酒楼。”
“二师兄，我看这里就合适。”追命扯开嘴角，笑得阳光灿烂。
铁手笑着点头，看着追命的笑容心中奇怪：平时看他那样一张小嘴，怎么笑起来嘴角能扯那么大？那么大咧咧的笑容却让人觉得异常温暖？
二人下马走进青云酒楼，店小二接过缰绳将马匹牵去后院照料。找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定，追命手一挥喊道：“掌柜的把你们这里最好的酒端上来。”说完之后就是一愣。
李坏也一愣，循着声音望过去，却见是一个操着京城口音的白衣公子和自己喊出一样的话来。
追命对着李坏点头一笑，然后伸着脖子等着店小二上酒。
小川在一旁看着咂舌：“啧啧，怎么这世上还有这么漂亮的男人？”
李坏听了也不由得往追命的身上多瞟了两眼。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说话间带了三分笑意。鼻头圆润唇色绯红状如菱角。开口闭口犹如春风拂面，又觉得三月的春风都输他三分暖意。长成这样也就算了，偏偏他眼下还有卧蚕，可爱的男人！李坏在心里把这五个字送给了顾盼间等酒的追命。李坏心中不服气，眼睛黑白分明晶亮盈透就了不起吗？可惜啊，比不得本少爷的眼睛又大又圆。鼻头圆润讨喜就了不起吗？可惜了，没有本少爷的鼻梁挺直坚毅！你眼有卧蚕本少爷还有两只大酒窝呢！嗯，总算觉得各有所长，互不吃亏了。
李坏心里热闹得像煮开了的水，追命那里却高兴了，抱起店小二端上来的竹叶青仰头就是一大口。喝完也不擦嘴说道：“这酒也只有一年多，温室藏酒虽未变味，却还是失了清洌辛辣，更是醇厚不足。只勉强喝喝吧。”
铁手笑着：“知道你懂酒，以前看你喝酒也没这么多讲究啊。”
追命一笑，又喝了一大口。
李坏看去，却是一呆。本来绯色的唇色因为喝了酒，润湿了双唇，一下子变得更加红嫩水润，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呸呸！又在乱想什么！刚才和他比长相，现在又对人家心生绮念。李坏啊李坏，你虽然名字叫这个，可你骨子里也是个善良的大好人啊！李坏暗地咽了口口水，端起酒坛子来仰头喝下。
“少爷，你今天怎么也学那位公子？”小川歪着头有些不解的奇怪问道。要知道这个二少爷自从进了李园的大门，一直按老爷和夫人的要求学些诗书礼仪的规矩。以前放浪不羁的样子也改的不少了，怎么现在又像是回到了从前？
“噗——”不问还好，一问出来李坏好像被搔到痒处，一口酒喷出来本能地想为自己辩解。
“少爷，你怎么了？”小川顶着一头一脸的酒水，眨眨眼睛问。
“没，没什么。喝呛了。”李坏擦擦嘴角的酒渍，心中暗想这是怎么了，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了。
“瞧那公子一派的斯文瘦弱，却没想到喝起酒来这样吓人！”小川用袖子抹了抹脸又看向追命。
果然，坐着喝不痛快站起来喝更过瘾。追命一脚踩住板凳，双手捧着酒坛子仰头正喝得起劲。李坏望去，只看得清长长的睫毛些微的颤动，尖尖的下巴淋漓着酒渍，一头又黑又亮的长发随着身子微微晃动。李坏从头到脚地看着那个红衣白赏的人，竟然失了神。
“啧啧，曾经由一个抱着石头自杀的人说过这样几个字，说，说……”小川斜着眼睛，眼珠转来转去努力搜索着自己想要说的话。
“谁抱着石头自杀？”李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趁机让自己的脑子清醒清醒。
“就是，跳江自杀的。咱们每年都为他吃粽子的。”小川努力的思索着。
“对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屈原老祖宗都说过‘香草美人’四个字！我还喷什么酒？原来我这是爱美之心啊！”李坏虽然自小没有念过书，但是常年在街头巷尾流浪，自是听了不少说书讲史的鼓词和评书，也曾听过屈原怀石投江的典故，故而过耳不忘。李坏一拍小川的胳膊笑道：“你看人家的头发多漂亮，再看看你的，整个一头的北风卷地白草折。”
小川刚喝的一口酒全喷在了自己的袖子上。小川拧着袖子哼哼道：“等我十天半月的不洗头，再给你来一个胡天八月即飞雪！”
“你也就这首诗记得清楚了。”李坏摇着酒杯笑他。
“少爷，出来这么久了。我们该回去了吧？”小川提着一只湿了的袖子，苦了脸。
李坏把酒杯放下，眼睛贼亮亮地笑道：“我跟你打个赌怎么样？我若赢了你就放我走，我输了就跟你回李园。”
“诶？打赌？”小川一脸的莫名其妙。
二、冤家路窄
“怎么打赌？少爷，你又想算计我。”小川哼哼两声，不满意。
“怎么说算计？我们来猜猜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如果你猜对了，我就跟你回去。怎么样？”李坏见小川不出声，又继续说道：“左右无事，算是消遣。要不然我直接走人了。”说着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好好。少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猜。”小川一把拉住李坏，皱着眉头勉强答应下来。
李坏嘿嘿一笑，又看了看只顾着喝酒的追命，还有追命旁边一脸笑意的铁手。总觉得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
“看那衣服，不是很名贵，但是做工很精致。看得出虽然不是从什么豪门大户出来的也一定有些地位。”小川歪着头看了很久才说道。
李坏点头，“还有呢？”
“那公子的手。”小川皱着眉点了点头。
“如何？”李坏很有兴趣的摇着酒杯。
“那白衣公子手指纤长有力，抱着十斤的酒坛子在小酒碗里倒酒没有洒出一滴来，可见是个练家子。”
李坏笑笑。他也注意到了追命的手指，十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那么沉稳有力的一双手，内力应是不错。
“那个，他旁边的黑衣公子，笑得很温和，可是眼睛里光芒异现，应该比白衣公子的内力更甚。”小川摇头晃脑，对自己的见解很满意。
“不错。”李坏笑着问：“别的呢？”
“别的？”小川挠头。以他的阅历经验，能看出这么多来已经不易了，还有能看出什么别的么？
“没有了？”李坏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追命腰间的饰物，是一个铁质镶金的腰牌。原来是公门人。这里除了当地的府尹，就只有驻扎边城的韦将军，现在一下子多出来两个公门中人，不知道和那个韦将军有什么关联。李坏想了想不由失笑，管他又是什么关联，便是真的有事，又与自己何干？
“哦，还有，他们不是本地人。”小川嘿嘿傻笑。
“猜对了。”李坏啜了一口酒。
“还有啊，那白衣公子喝酒都喝了一坛子了，现在都没什么事。”小川啧啧赞着，这人呢，长的漂亮了就是不一样，连喝酒都不容易醉。
“还有，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不怕被别人当了坏人？”李坏得意地看着小川的脸色变青。
“少爷还不是被你算计的。”小川不服地撇嘴。
“行了。我们走吧。”李坏站起来扔下几块散碎银子就向楼下走。
“少爷回府吗？”小川放下酒杯也跟着。
“你说呢？”李坏走的头也不回。刚刚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楼下一阵吵嚷声传来，李坏停了停，不由皱眉。
小川也站定身子向下看去，呼了一口气：“是大少爷。”
李纯摇着扇子，带着三个衣衫光鲜拿腔作势的人走上楼来，抬头看时却瞧见了李坏：“哎呦，二弟怎么也有好兴致来这里？怎么这是要走么？”
李坏抬着下巴笑道：“是啊，要走了。可惜大哥来晚了，不然……”
“你还没走就不算晚。来吧，难得我们兄弟能在这里见面。一起喝一杯吧。”李纯说着边走到李坏的桌旁坐下，边招呼着身边的几位：“这是我家的二弟，你们是没有见过吧？今天大家难得聚聚都坐下喝酒，别客气啊！谁要是跟我客气，小心我翻脸。”
李纯身边的几个人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围坐在桌旁。李坏笑着轻轻吹口气，也转回身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小川看着这气氛，不知道一会儿会出点什么岔子，也不敢动站在李坏身边伺候着。
店小二收拾了残酒剩菜，又将些青云楼里的拿手好菜端了出来。说笑着招呼后甩着手巾自去忙了。
小川忙着拍开酒坛的泥封，为桌上的四人倒满酒。追命和铁手早就看见李坏这里又添了人，歪头看看那三个人模人样的纨绔子弟，撇撇嘴又忙着喝酒去了。
抱着酒坛的手刚要给李纯的杯子倒满，却被一把折扇拦了下来。小川诧异抬头看见李纯不怀好意的对着自己笑，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大少爷？”
李纯听到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意，只砸了下嘴，说道：“嗯，对，我是你的大少爷。二弟刚进家不久，除了祭祖那天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说说话。今天难得的好机会，我们兄弟要好好的喝杯酒。”说着按住小川双手的扇子也不动，只拿眼睛看着李坏。
李坏哈哈一笑，站起身接过酒坛来为李纯满上：“可不是吗，平时大哥忙里忙外，兄弟我想找个机会和大哥亲近亲近都不得闲。今日咱们兄弟遇到好歹也要陪大哥喝一杯。”
李纯满意地收回扇子，看着杯中酒笑着：“二弟这是客气了。诶，你们看我这兄弟，就是会说话，怪不得我家老爷子找了他十多年，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李坏笑笑没有说话，自己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细细尝着。
“怎么打赌？少爷，你又想算计我。”小川哼哼两声，不满意。
“怎么说算计？我们来猜猜这两个人是什么人。如果你猜对了，我就跟你回去。怎么样？”李坏见小川不出声，又继续说道：“左右无事，算是消遣。要不然我直接走人了。”说着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好好。少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猜。”小川一把拉住李坏，皱着眉头勉强答应下来。
李坏嘿嘿一笑，又看了看只顾着喝酒的追命，还有追命旁边一脸笑意的铁手。总觉得这两个人不是一般人。
“看那衣服，不是很名贵，但是做工很精致。看得出虽然不是从什么豪门大户出来的也一定有些地位。”小川歪着头看了很久才说道。
李坏点头，“还有呢？”
“那公子的手。”小川皱着眉点了点头。
“如何？”李坏很有兴趣的摇着酒杯。
“那白衣公子手指纤长有力，抱着十斤的酒坛子在小酒碗里倒酒没有洒出一滴来，可见是个练家子。”
李坏笑笑。他也注意到了追命的手指，十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的干净整洁，那么沉稳有力的一双手，内力应是不错。
“那个，他旁边的黑衣公子，笑得很温和，可是眼睛里光芒异现，应该比白衣公子的内力更甚。”小川摇头晃脑，对自己的见解很满意。
“不错。”李坏笑着问：“别的呢？”
“别的？”小川挠头。以他的阅历经验，能看出这么多来已经不易了，还有能看出什么别的么？
“没有了？”李坏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追命腰间的饰物，是一个铁质镶金的腰牌。原来是公门人。这里除了当地的府尹，就只有驻扎边城的韦将军，现在一下子多出来两个公门中人，不知道和那个韦将军有什么关联。李坏想了想不由失笑，管他又是什么关联，便是真的有事，又与自己何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