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还有,他们不是本地人。”小川嘿嘿傻笑。
“猜对了。”李坏啜了一口酒。
“还有啊,那白衣公子喝酒都喝了一坛子了,现在都没什么事。”小川啧啧赞着,这人呢,长的漂亮了就是不一样,连喝酒都不容易醉。
“还有,你这样盯着人家看,不怕被别人当了坏人?”李坏得意地看着小川的脸色变青。
“少爷还不是被你算计的。”小川不服地撇嘴。
“行了。我们走吧。”李坏站起来扔下几块散碎银子就向楼下走。
“少爷回府吗?”小川放下酒杯也跟着。
“你说呢?”李坏走的头也不回。刚刚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楼下一阵吵嚷声传来,李坏停了停,不由皱眉。
小川也站定身子向下看去,呼了一口气:“是大少爷。”
李纯摇着扇子,带着三个衣衫光鲜拿腔作势的人走上楼来,抬头看时却瞧见了李坏:“哎呦,二弟怎么也有好兴致来这里?怎么这是要走么?”
李坏抬着下巴笑道:“是啊,要走了。可惜大哥来晚了,不然……”
“你还没走就不算晚。来吧,难得我们兄弟能在这里见面。一起喝一杯吧。”李纯说着边走到李坏的桌旁坐下,边招呼着身边的几位:“这是我家的二弟,你们是没有见过吧?今天大家难得聚聚都坐下喝酒,别客气啊!谁要是跟我客气,小心我翻脸。”
李纯身边的几个人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围坐在桌旁。李坏笑着轻轻吹口气,也转回身坐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小川看着这气氛,不知道一会儿会出点什么岔子,也不敢动站在李坏身边伺候着。
店小二收拾了残酒剩菜,又将些青云楼里的拿手好菜端了出来。说笑着招呼后甩着手巾自去忙了。
小川忙着拍开酒坛的泥封,为桌上的四人倒满酒。追命和铁手早就看见李坏这里又添了人,歪头看看那三个人模人样的纨绔子弟,撇撇嘴又忙着喝酒去了。
抱着酒坛的手刚要给李纯的杯子倒满,却被一把折扇拦了下来。小川诧异抬头看见李纯不怀好意的对着自己笑,一下子没有明白过来:“大少爷?”
李纯听到这个称呼很是不满意,只砸了下嘴,说道:“嗯,对,我是你的大少爷。二弟刚进家不久,除了祭祖那天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说说话。今天难得的好机会,我们兄弟要好好的喝杯酒。”说着按住小川双手的扇子也不动,只拿眼睛看着李坏。
李坏哈哈一笑,站起身接过酒坛来为李纯满上:“可不是吗,平时大哥忙里忙外,兄弟我想找个机会和大哥亲近亲近都不得闲。今日咱们兄弟遇到好歹也要陪大哥喝一杯。”
李纯满意地收回扇子,看着杯中酒笑着:“二弟这是客气了。诶,你们看我这兄弟,就是会说话,怪不得我家老爷子找了他十多年,心里总是放心不下。”
李坏笑笑没有说话,自己为自己斟满一杯酒,细细尝着。
三、小试牛刀
追命无意中听到李纯的话,笑着对铁手说道:“亲兄弟明算账是不是如此解法?”
铁手瞪了他一眼,知道这人又耐不住寂寞了,帮他倒了杯酒说道:“赶快喝酒,喝完后我们去将军府。”
“二师兄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追命喝完杯中酒,又将酒杯伸到铁手面前。
“怎么就奇怪了?”铁手自然而然的又为他倒酒,随口问道。
追命斜着眼睛示意李坏桌子上,说道:“看样子是此城中的大户人家,兄弟两个不和。别看刚上来的那人油头粉面的,脚步沉稳气定神闲。嗯,这小小城中还真是藏龙卧虎啊。”
铁手笑着点头,表示赞同:“不错。且看看他的能耐。”
“二师兄也爱看戏?”追命有些戏谑的看着铁手。
“看戏也能看出门道。这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家有事万户知。要查案子些许线索也疏忽不得。人生地不熟我们出来乍到,越是知道的多了越能早些破案。你难道不是这个意思?”铁手看着他的笑意,了然于胸。
追命不服气的扁扁嘴:“偏你又知道!刚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其实你比我还着急呢。”说完又哈哈笑起来。
铁手无奈的摇头,无奈地看着面前那个笑得眉眼弯弯的人。随时随地地笑起来,也是一种福分。
二人这方说这话,李坏那边又闹起来。只听李纯用一只竹筷敲着酒杯说道:“诶,你们是不知道啊,我这个兄弟可是得了我家老爷子的真传,功夫比我的厉害多了。怎么样,想不想看看真正的飞刀绝技啊?”
“哟,看不出来啊!大少爷的功夫在咱们锡纳可是数一数二的,原来二少爷也是个中高手啊。今日大家能一饱眼福,哪有不看的道理?”李纯身旁的一人随声附和。这人身长五尺,长得瘦小枯干一颗大头硕大无比,此时正摇晃着随时有可能掉下来的大脑袋歪着嘴应和。
李坏抬眼看去,原来是锡纳城府尹的赵三公子,名字不知。李坏微微一笑,这个赵三公子仗着从小被府尹宠着惯着,养成了一副仗势欺人欺善怕恶的性子,平时聚赌嫖娼极尽之能事。谁知道自从被李纯揍了两次后,俨然把李纯当做自己亲大哥的样子追随左右。若说这个赵三公子是锡纳的地头蛇,那么李纯就是地头蛇的头了,李纯指向哪儿他走到哪儿。李坏暗自偷笑,怎么看这两人才像亲兄弟啊!
“看来二少爷还真是不愿意让我们开开眼界啊。我说李大少,你那两下子我可是看腻烦了,你这位兄弟不会也只有那两下子吧?”另一个人顶着一张锅贴脸,歪着鼻子满脸的不屑。
“急什么?我那两下子哪能跟我兄弟比?他可是得了我家老爷子的真传啊。”李纯有些迫不及待的看向李坏:“若是再谦虚,大哥我这里可是说不得了。”
今日这关不过也得过了。李坏边暗自腹诽,边笑着摆摆手:“这里哪有我出手的份儿?大家还不是看在大哥的份儿上给我面子罢了。”
李纯却不依,捏着筷子指着他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闲来无事不过是自家兄弟闹闹。哪里有那么推脱了?别不是他们给我面子,你却不买大哥的面子吧?”
李坏在心里暗暗对着自己吐了口唾沫,鄙视了下自己。这群人,真是嘴里叫哥哥手里掏家伙,什么称兄道弟!他和李纯恐怕这辈子也学不来兄友弟恭这一套,虽说他李坏还是李纯名义上的弟弟。连连对着自己警告,李坏啊李坏,你可不是那种近朱者赤近墨者就马上黑的人啊!
小川小心地在旁边看着李坏,心想这下麻烦来了,原来大少爷根本就是把二少爷堵在青云楼找茬的。
李坏认命的眨了下眼,只得说道:“大哥这么说来就是折杀兄弟了,大哥说的话我哪里有不听的?只是在这里,人多眼杂的怎么方便?”
李纯眼睛一亮:“越是混乱的地方不就越能显出兄弟的功夫么?”说着将手里的一只筷子递给李坏,斜着眼睛看向小川说道:“也对,这里人多。动刀动枪的不是道理,万一被老爷子知道又要怪罪哥哥了。”
李坏把玩着竹筷:“还是大哥想得周到。那,打到哪里呢?”李坏边说边用筷子搅着酒杯里的酒液,左耳一动听到窗外一棵大杨树上有几声鸟叫,不觉对着李纯笑了笑:“鸟。”右手手腕一抬,捏在拇指食指间的一只竹筷就在众人的眼前划了一道弧线,逆着午后射进窗来的阳光飞射而出,从追命执杯的右手前划过,越窗而出。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跟着竹筷的去势看向窗外。李坏也看过去,坐在窗前的铁手笑意浓浓,扭过头来对着自己点头。而他对面的白衣人兀自端着酒杯喝酒,那姿势动也不动,就好像刚才从他面前飞过去的不是一只竹筷,而是一只苍蝇。
李坏的两只大酒窝露了出来,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白衣人,有意思。
树上扑棱一声响,掉下去一件物事。大脑袋的赵三公子跑到另一扇窗子前俯身向楼下看去,果然街上围了两三个人看着地上插着一只竹筷的小麻雀。“哎呦,射中了。掉下去一只麻雀。”
李纯脸色变了变,然后抚掌大笑:“好技!怎么样,我这个兄弟的几下子还能看的么?”
“马马虎虎还入得眼的。”那人的锅贴脸上鄙夷少了几分,却还是吊着眼睛,一脸的傲慢。
“李……李大哥……”赵三公子声音颤巍巍地从窗子旁跳回来。
“什么事?”李纯有些不耐烦。
“是,大豪园的大小姐……”
“方可可?怕她作甚?”李纯看到他那畏缩的样子,心里有气。
“李大哥,你忘了前几日在西雁山……”赵三公子瞪大了眼,这李纯是不记事还是什么都不在乎?前几天做下的好事今天就忘了?
“唉说什么呢?”李纯眼里有几分急躁,站起身来说道:“今日玩也玩了。大哥还有事就先不奉陪了。”说着跟身边的两人打个手势,转身要走。
李坏笑着要站起来:“大哥这是要走吗?”
锅贴脸也急着起身,不知是因为害怕慌乱还是一个不慎,袖子正好扫在了酒杯上,酒杯在桌上滚动几下连带着酒水撞到了李坏的搭在桌边的手上。顿时袖口濡湿一片。
“哎呀,这个,二少爷真是对不住。”锅贴脸忙不迭的帮李坏擦着袖子上的酒水。
小川也过去服侍,却被赵三公子挤到一旁:“王兄,你怎地如此不小心?怎么弄脏了二少爷的衣服?”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帮着李坏上下其手连擦带抹,李坏被他们弄得不自在,这二人真的是为自己擦酒水污浊的吗?怎么袖口胸口的乱擦?
追命听到声音,也回头看了看乱糟糟的四人。不期然遇到了李坏大大的酒窝,明亮亮的笑容,追命也抿抿嘴角,迎面笑过去。
四、无泄天机
一阵混乱过后,李纯扇着扇子领着自己的人转身下楼。追命从窗户看下去,李纯三人偷偷摸摸的躲在那个长相清秀手持长鞭的姑娘身后,想要趁她一个不注意从角落里溜出去。几人躲躲闪闪缩手缩脚的遮掩过去,向前疾走。
方可可突然顿住身形,看向身后的三个人影,轻轻咬住小巧的嘴唇,一脸愤恨。
李坏也不去管,从店小二手里接过手巾,自己擦了两下。然后对着追命点了点头,也带着侍从结账出去。
“二师兄,怎么样?”追命笑着对李坏的方向歪歪头。
“内力不错,指法也很厉害。这两人真的是小李飞刀的后人?”铁手显然有些难以接受。
“哈哈,”追命笑着拍着桌子:“二师兄你还想要小李飞刀的后人是什么样的?我看这个二少爷就不错。不过,既然你对他这么感兴趣,不想和他去切磋一下?”
铁手摇头笑笑:“也罢。你想去跟踪那个李家大少爷?”
“自古华山一条路,除了跟踪还有最直接的办法吗?只是,”追命搔搔头,面色有些疑虑:“这两个李家人真的与韦将军说的劫金案有关?”
铁手也若有所思:“是与不是都不是凭空想像出来的。趁着我们早来几天,还是亲自去查查的好。”
“二师兄难道不相信韦将军的话?”追命抿抿嘴角。
“不是不相信。怕只怕我们一无所知只听了一面之词,到最后混淆视听也未可知。既然查案还是小心为妙。”铁手拍了拍追命的肩膀,笑着安抚道。
“我明白了。”追命笑着站起身,端起酒杯仰面喝下:“我这就去看看刚才李家的老大干了些什么。”说着右手一撑窗台,白衣迎风而起,整个人飞身落下。
“喂!”铁手摇摇头,这个急性子,还真是不见收敛。无奈人走都走了,只留下自己对着四周一双双惊奇的眼睛报以歉意的微笑。付了银钱,出门去找李坏。
追命仗着轻功无双,几个起落就追上了李纯三人,无奈,在他来之前这几个已经被方可可的长鞭拦住了去路。
追命左右看了看地势,应该是出城的方向,四人在干燥布满尘土的大道上僵持着,仿佛是方可可在问着什么话,李纯三人一脸唯唯诺诺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大道两边都是些一人环抱粗的大树,追命一闪身,人已经跃上了离他们最近的一棵树上,借着繁茂的枝叶掩住身形美滋滋地蹲在树上看戏。
方可可一甩长鞭,瞪着一双精灵的杏核大眼,一脸的怒火:“说,你们昨天为什么去我家的矿山?李纯你又想干什么?”
李纯嘿嘿笑道:“ 方大小姐,那里虽说是你家的矿山,可又没说不让别人进不是?我们只不过上去玩玩,一没伤人二没劫财,哪里用的着发那么大的火气啊?”
“哎呦可不是,方大小姐人有三急啊。你们那么大一座山,过去方便一下又有什么?若不是被你看见,我们哪里至于要跑啊?”赵三公子晃着大脑袋在一旁帮腔作势。
追命听了在心中嗤笑,这人倒是有一身无赖的痞气。
方可可的一张俏脸蓦地红了,万没想到这人说着说着就说些歪歪调调。她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听了这话一时又羞又恼,也不说话,举起手中的长鞭对着赵三公子的脑袋迎面甩下。她这只鞭子是用金蚕丝混合了马尾外面包裹了灵猿的皮精工打磨制成,一鞭甩下去,赵三公子的脑袋不掉也会头破血流,留下个记号。
追命暗道不好,任他怎么想也不会想到这个方家大小姐是这么一个暴戾的脾气。正要跳下树救人,低头一看赵三公子早已吓得软倒在地,动也不敢动。李纯却是个机灵的,右手手腕一翻向着方可可一抛,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对着方可可的面门砸了过去,脚下一个巧劲,赵三公子早被他一脚踢开,在地上滚了几滚,才狼狈的保住一命。
方可可只一愣,向后闪开,躲开一击。再看时却是个小小的锦囊。方可可看着眼熟,马上反应过来:“这是李坏的。”
李纯抢上两步要夺,被方可可一鞭子甩开。李纯眼睁睁的看着方可可捡起了那只金丝银线绣成的锦囊,急了眼:“谁说那是李坏的?一定要李坏才有那东西吗?”说着又要去抢。
“你敢动?”方可可喝住他。
果然李纯只迈了一步便再也不动。只陪笑道:“方姑娘,方大小姐,你手里的东西千真万切是我的。你看……”
“这是李坏的东西。”方可可不理他那一套,将东西拿在手里:“你们又在打什么注意?李坏才不会无缘无故给你这个。”
李纯张了张嘴,只嗯啊两声,想不出什么说辞来。本来嘛,刚才这只锦囊是他两个兄弟从李坏的身上摸出来的,现在他怎么能认账!
谁知那个锅贴脸的王公子哼哼着鼻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方大小姐,那可是李家兄弟的私事。谁知道李家二少爷发的哪门子疯把自己的贴身锦囊拿给李大哥。他说那里面有东西要给自己大哥。你说有人主动给东西,李大哥怎么能不要呢?这送东西的还是自家兄弟,送个锦囊又算得了什么?”
追命摇摇头,心想真该打,分明是顺手摸来的,现在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做贼的好坯子。方大小姐你的鞭子是茹素的嘛?
方可可半信半疑,看着李纯问道:“是真的?”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会有二弟的东西?”李纯忙顺着下坡。
“你刚才不是说,这是你的嘛?怎么现在又变成李坏的了?”方可可显然完全不信。
追命暗暗点头,在心中叫好,打,狠狠打!这样的人不让他吃点苦头怎么能有悔悟!
“这……这之前却是他的,现在他要给我,就是我的了。”李纯笑着擦擦汗,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既然如此……”方可可恨声道:“以后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尤其是不要出现在我家的矿山,不然我认识你们,我的鞭子可不会记人!”说着把锦囊摔到地上:“听到没有?”
“是是,我们知道。知道了。”李纯过去,矮下身捡起锦囊。
“还不快滚!”方可可厌恶的看着眼前的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