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追泥人记----玄惜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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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断七绝

  追命笑着把锦囊递给李坏:“真想用绳子串起来挂在你的脖子上,省的你总是丢。”
  李坏摇头:“你能替我收着吗?我总是丢。”
  追命眨了眨眼:“哦?”刚说了一个字,人立时动了起来,踢飞了公孙太夫人追下来的一掌。
  “好厉害的轻功。诸葛的弟子果然不是吹出来的。”公孙太夫人眼睛一眯,危险的光芒一闪即逝。
  追命摇摇头:“你现在才知道吗?不过还不晚,你只要告诉我是谁指使你们来杀李坏的我就放了你们,谁出了三万两黄金来要他的命?”
  “你这不是又不懂规矩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吧?”公孙太夫人裂开干瘪的嘴唇,破有些嘲笑的意味。
  “那是你们的规矩,不是我的。”追命换步移形上去就打。
  李坏伸手把他拉回来,笑道:“你去喝酒吧。”边说着右手小擒拿去扣公孙太夫人的手腕脉门。
  追命抬头看了看楼上和铁银衣纠缠的火热的公孙无胜:“你们打得那么热闹,怎么能少了我?”伸手揽住寨子里升寨旗用的绳索,脚点墙壁飞身上了楼上和铁银衣两人共战公孙无胜。
  楼下的李坏忙里偷闲抬头看着飞腾旋转的追命坏坏的一笑。忽然间,急风骤响寒光闪动,七柄精钢长剑,从七个不同的方向刺过来。看样子全是对着李坏的七处要穴袭击而来。李坏一惊,若是躲不开,这七柄剑迟早会在身上穿出七个透明的血窟窿。
  幸好这七剑没有一剑是直接刺他的,只听叮、叮、叮、叮、叮、叮六声响,七柄剑已经接在一起,搭成了一个巧妙而奇怪的架子,就好像一道奇形的钢枷一样,把李坏给枷在中间了。
  “七巧锁心剑?”李坏不怕死地用手指弹了弹其中一柄剑的剑身。
  这七柄剑的长短、宽窄、重量、形式、剑质打造的火候、剑身的零件都完全一样。这七柄剑无疑是同一炉炼出来的。可是握着这七柄剑的七只手,却是完全不相同的七只手。李坏笑着看见了那七个人,那七双手。
  “李坏!”追命在楼上看见李坏的情形十分危险,一脚踩在公孙无胜的右肩,向下飞掠。
  那七个人根本不动不出声,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坏。
  公孙无胜被追命踢的一个不稳,直接从楼上掉了下来,幸好二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掉下来的时候还能勉强站立。
  公孙太夫人冷冷一笑:“昆州七巧锁心剑也来趟这趟浑水?”
  那七个人连理都不理,只紧紧盯着李坏。
  “你们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们来的?”追命瞪大了眼,拳头紧握。要来杀李坏的人这么多,不管他是否真的是劫金案的主谋,至少现在有好多人和自己一样在怀疑他,想要他的秘密和命。
  铁银衣也跳下来:“什么时候七巧锁心剑也变成杀手了?当初你们不是答应过我不再惹江湖事了吗?”
  “铁寨主,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其中一个有酒糟鼻的人声音嘶哑的开了口。
  “李老大你还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事就当放屁了么?”铁银衣气恨不已。
  “李二少爷得罪了。”那个酒糟鼻的李老大声音冰冷。
  “追命,帮我好好收着那只锦囊。最好不要让他在我之前先去见我娘。”李坏笑着嘱咐。
  追命皱眉,这话说得怎么跟遗言一般:“说什么呢?我是捕快又不是当铺的。”说完还尤为不满的哼了一声。虽是如此,但他还是把锦囊紧紧地握在手里。
  李坏看着他这样,笑了,很高兴的样子:“谢谢。”
  “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句,七人听了手下着紧,立时行动。若是七剑交锁,剑圈中的李坏定会血脉寸断。剑锁已成,无人可救。李坏的身体四肢手足、肝肠、血脉具断。
  “李坏!”追命脸色变得惨白,抢上一步要去救人。
  正在追命向上扑过去的时候,奇迹发生了。追命的眼前昏花一片,同时听到一声轻响,再睁眼看时,七柄宝剑断成了十四截,纷纷掉在了地上。追命的身形一个没稳住,直接撞上了李坏的胸膛。
  “李坏?”追命惊得半张着嘴,看着完好无损的李坏对他坏坏的温暖的笑。
  李坏抱住他:“没事了。”
  “哇!你有本事不露出来,想害死我?”追命一拳头砸在李坏的胸口。
  那七个人脸色一变,脚尖一点地上的断剑,七道剑光划过击向李坏和追命的要害。
  李坏推开追命转身侧走,人走偏锋,反手切回。七柄断剑立时又被断成两截。李坏手中捏着七只剑尖,回身反转,六只剑尖又同时插在了六个人的咽喉处。剩下一个人,李坏捏着剑尖顶着那人的咽喉,又开始坏坏地笑。笑得那人浑身发凉。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李坏用他特有的笑问他。
  那人冷哼了一声,身子一震口角流血立时丧命。
  铁银衣拍手:“二少爷你的七断七绝伤心掌正好是这七巧锁心剑的索命阎王。”
  李坏微笑鞠躬。
  “你会这么伤人伤己的功夫?”追命不解。身为小李飞刀的后人,怎么还去学别人的功夫。
  “很少用了。这是我回李园之前学到的。”李坏点头。
  “你回李园?”追命觉得这个李坏有太多故事。就像在寨子里第一次见到从楼上走下来的李坏一样,沉郁复杂。
  “七断就是心脉断、血脉断、筋脉断、肝肠断、肾水断、骨骼断、腕脉断。七绝就是心绝、情绝、恩绝、仇绝、苦痛绝、生死绝、相思绝。七断七绝,伤人伤心。好断情绝义的功夫。”院子里墙上有一人长身而立,黑色的衣衫随风而舞。
  追命看过去,看见来人立刻眉开眼笑:“二师兄,你来了!”

  十一、你侬我侬

  追命晃着脚坐在栏杆上喝酒,时不时地向门口看一眼。铁银衣坐在椅子上端着酒杯:“你那个二师兄就是铁手?”
  追命点头:“如假包换。你们都是铁字辈的。”说完哈哈一笑。
  “一看就是公门中人,又板又硬没意思。”铁银衣不屑地脱口而出。
  追命也不计较:“不知道二师兄查到什么了。为什么要把李坏和公孙家的两个老人关在屋子说话?”
  “他不会对二少爷动用私刑吧?”铁银衣想想,及有这个可能,马上也坐不住了站起来要进屋。
  “不会不会。放心,我二师兄我是了解的。他不会滥用刑罚的。”追命摆摆手,安抚铁银衣坐下。
  “不过他就那么板着脸进去了,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铁银衣看了追命一眼:“其实他不让你进去,不是怕你知道什么,而是怕我跑了,或者做出帮二少爷的事情来。对不对?”
  追命搔搔头皮:“就你们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觉得李坏是好人。”
  “铁手二捕头可不像你这么认为。”铁银衣又哼了一声。
  “铁大哥,别这样了。看在我的面子上别气了好不好?而且二师兄也是公事公办,你放心他绝不会徇私枉法的。”追命扳着铁银衣一只手臂晃来晃去。
  “好。先说好,我可是看在你这个兄弟的面子上才忍下的。若是换作我以前的脾气……”铁银衣刚说到这儿,门开了。李坏迈着大步走了出来。
  铁手跟出来脸色有些难看。
  “二师兄,公孙家的两位老人呢?”追命跳下栏杆,问铁手。
  “我慢了一步,服毒死了。”铁手悻悻然。
  “死了?”追命略微吃惊。
  “什么都问不出来。守口如瓶。”铁手摇头叹气。
  “那我呢?是不是可以自由了?”李坏笑着问铁手。
  铁手刚要说什么,被铁银衣抢了先:“好了,二少爷出来一天了,老爷子肯定担心呢。我送你回李园。”站起来不由分说拉住李坏的胳膊就走。
  铁手对着这个不讲理的老江湖也是一脸的没奈何。
  李坏看了看天色:“还早呢。铁二爷想查案子嘛?”
  铁手不明所以,楞了一下。
  “想要查案子跟我来。你呢,为了那个什么劫金案听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大老远的从京城来到这个小山城。既然我被怀疑了也脱不开关系。跟我走一趟怎么样?”李坏神秘地一笑。
  “去哪里?”追命欣喜地问。
  “青楼。”李坏慢慢把酒窝露出来,轻轻吐出两个字。
  “去青楼查案子?”追命挑挑眉:“查谁?”
  “我所知道的是,昆州七巧锁心剑因为二十年前和铁寨主打架打输了之后就没有再踏入江湖一步。后来又听江湖上的朋友说,他们已经跟了官府。具体是不是,我也不清楚。为了自己的清白和身家性命所以今晚我要去查查看。”李坏回答的一板一眼。
  “为什么要去青楼?”铁手皱眉。
  “因为韦将军。”李坏看出了铁手的不顺意,也不勉强。自己先下了楼。
  追命笑嘻嘻地说道:“二师兄要是不想去,我跟着他去查查。”说着三跳两跳地下了楼。
  铁手刚要追下去,铁银衣伸手拦住了他:“你们都走了,里面的两个老家伙怎么办?我这里也不是敛尸房。”
  铁手无奈,只能回身进屋。铁银衣看着铁手如此顺从,自觉为李坏出了口恶气也跟着进屋盯着铁手。
  千花百卉争明媚。巧绾云鬟。星辰午夜。画梁新燕,玉笼鹦鹉。青楼几处歌声丽。
  虽说是个小小山城,飞琼楼却也是花灯高挑人来如梭。混入人群挤进飞琼楼,李坏拉着追命躲进一间名为醉花间的红帘绣阁之中,四下摸索起来。追命看着不解,问道:“你在找什么?”
  李坏神秘一笑:“青楼中的老戏码。这墙都是薄的甚至有夹层,所以能听出隔壁房间的声音。这里,你听听看。”李坏的手指轻轻敲着挂着仕女图的一面墙,示意追命。
  追命走过去,附耳到墙上,果然听到有动静:“能听到。”
  李坏点头:“我们小心点。别在这里着了道。”
  追命听了听:“怎么这个声音好熟悉。”
  “哦?”李坏眼睛一亮:“隔壁就是韦将军他们的房间。”
  “他们?”追命奇怪,来这里寻欢作乐,难道还要结伴而行嘛?想了想才明白了:“他们明着来玩儿,实际上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来商量,不然绝不能这么秘密行事。”
  李坏赞许地点头,也把耳朵贴上去听。
  隐约地只能听到几个单一的字眼,什么远道,什么失败,什么任务之类的话,二人同时皱眉。几句杯盏喧哗后,又有女子轻抹琴弦的声音传来。二人听了听曲子也没听出有价值的东西来。追命无奈的摇头扁嘴。李坏也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追命笑他:“为了你的清白你的身家性命,要不要在冒冒险?”
  “暂时还用不着。你不是说听到有熟悉的声音么?知道是谁吗?”李坏轻声问。
  “很熟悉,但是一时半刻的也想不起来。”追命苦恼的抓抓头。
  “不急。等等自然会想起来。我们也不能白来一趟,要不然我们也喊几个姑娘?”李坏笑着摸摸下巴。
  追命一凛:“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可是在查案子啊。”
  李坏笑笑:“不会耽误的。”说着转了一圈:“这里的姑娘都不怎么样。我们去筱妆的画船上,她可是飞琼楼有名的姑娘。”
  追命捂着嘴笑着点头:“原来你来这里的目的查案是假,找乐子才是真。”
  李坏拍了拍他,跃上窗户飞身而下。
  追命如法炮制也跟了下去。
  两人来到飞琼楼后面的河岸上。这里引了一道护城河里的河水,从飞琼楼的后院一直流淌到城外的护城河。正好筱妆的画舫栓在了岸边上,两人一使眼色趁人不注意钻了进去。
  两人在里面转了转,小巧精致的画舫分上下两层。最低一层有人正在喝酒听曲,二人双腿一晃上了二楼。香气缭绕中听到有个清甜的嗓音在唱一曲小调:“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注)
  二人听了面面相觑,然后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十二、误打误撞

  两个大男人在青楼姑娘的画舫上听着这样词曲缠绵热辣的小调子,都颇有些尴尬一般。追命先后退了一步,搔了搔头皮:“你说,这里的姑娘怎么那么多心思呢。呵呵,连这样的词都写得出来。”
  李坏嗯啊了一声,看着追命本来白皙如玉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红霞,在灯下看来更是红润动人。李坏突然觉得心口一紧喉咙里发干,也后退了两步坐到了椅子上。
  两人在画舫的二层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个放手放脚的地方都觉得没有似的。两人越是坐下去越是觉得烦躁不安,追命先笑了笑:“我们在这里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对不对?那个,我们还要不要去查?”
  李坏轻拍了两下手:“不去了。一会儿筱妆姑娘就上来了,我们一起喝酒。”
  “好啊。”一提起酒来,追命马上来了兴头。
  这时听到下面一阵喧哗,似又有人进来,一女子的声音大喊:“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一个男人粗哑着嗓音笑道:“我们远道而来你都不曾进到地主之谊,近日我们兄弟亲自意思意思,着实花了一番心思才请的动方大小姐。你怎么连杯酒都不上面子呢?”
  “拿开你的臭手!想跟我喝酒,你还不配。”明显落入虎穴的女子却没有因此被吓得声音发抖。
  李坏眼睛眯了一眯:“方可可。”
  “是什么人?”追命不太清楚方可可的身份,见李坏神色凝重,直觉上有事发生。
  “不该在此地出现的人。”李坏笑了笑:“你先回铁寨主那里等我。待我办完事情马上就会来。”
  追命斜着眼睛看他:“我可是六扇门的捕头,你说这话把我当什么了?”说完不满地哼了他一声,人早已轻捷如燕飘身下楼。
  李坏无奈只得谨慎跟上。要知道方可可乃是锡纳城中首富方大豪的女儿,这里的人谁不看在钱的面子上给方大豪几分面子?怎么会有人那么胆大包天把注意动到了方可可的头上?
  追命和李坏从楼上下来,看见底层或坐或站着五六个人,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李纯和他的两个跟班兄弟,在他们的旁边还站着画舫的主人筱妆姑娘。这个姑娘眼神清洌犹如一道山泉,在那里站着又仿佛是朵清泠寒彻坠雪沾霜的梨花。追命暗暗为这位姑娘的神韵喝彩。再看中间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穿着一身暗绿色轻便衣衫的中年人,唇边微有短须正举着杯子似要喝酒,另一个人则穿了一身火红,眼睛虽不大却精光未敛让人看了总觉得多了几分狡诈。追命一呆,怎么他也来这里了?
  还没等李坏和追命说话,李纯先咋呼起来:“李坏你怎么在楼上?”
  李坏回头看着筱妆:“月色正好,睡不着啊。所以就想来这里和筱妆姑娘喝两杯。想不到我不到唐突了佳人,连大哥的雅兴都扰了。”
  李纯忙摇手:“什么话。今天是韦将军不嫌弃才找了哥哥来作陪,你是扫了韦将军的兴了。”
  李坏哦了一声,恍然大悟:“不知,不知哪位是韦将军?”说着抱拳冲着三人胡乱作揖。
  追命对他使了使眼色,也抱拳笑道:“追命不知韦将军和铁火判官韩俊韩大人在此,真是打扰了。”
  韦将军眼中光芒一闪:“原来是崔三捕头。想不到竟是早来了。”
  韩俊也回礼,可是目光之中完全没有客套之意。
  追命笑着掩饰:“也是今晚刚到,我们贪赶路程错过宿头才赶过来。说起来还是让韦将军见笑了。”
  “不敢。”韦将军看他这个讪笑的样子,也不怀疑:“今日巧了。我兄弟韩俊也是刚从京城刚过来,我也未备得酒宴,三爷若不嫌弃,我们一起喝一杯听听筱妆姑娘的曲子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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