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心如乱麻,"难道是客庆,不会,他怎会知道。不然是赫什得知了内情,泄露了出去,也不可能,他藏不下事,如若得知真相,定会先跑来问我......,......"赫致越想越乱,越乱越想不明白。这种疯了也似的紊乱,对于一向沉稳干练,事事计划的当的赫致而言,是从未有过之事,即便当日镜城失守,赫致也不曾如此混乱。只是赫致此时完全没有闲暇去顾及自己的异样,心里满满装着的全是瑗准的安危......
"不行,我得去找他......"赫致心道。可刚准备出门,里屋传来"啵"的一声开窗的声音,一个人影闪了进来。那人见到赫致便愣在当场。来人不正是瑗准吗?还穿着前日赫致送他的那身衣衫。
赫致见着瑗准,突然无名火起,冲着瑗准大吼:"你跑去哪儿了,伤才好得少许,就到处乱跑,你不知道你现在很危险啊?............"看着瑗准薄雾轻蒙的眼中透着的委屈,赫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过激行为,至于为何会如此,赫致自己也说不上来。"好了,告诉我,刚才去哪儿了?"声音以柔和了不少。
"我,我只是去了后花园转了转,没想到你这么早回来。"瑗准有点委屈的道,"四哥每天才来一会儿,我整天窝在这里很闷的。"这句话说得尤为小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赫致见到瑗准鞋上的泥和粘着的花瓣,还真只是去得自家后花园,放心了不少,心下也不似方才那么激动了,想到的确是自己疏忽,闷着了瑗准,也不免有些愧疚,柔声道:"以后要出去便跟我说,别再偷偷爬窗了,你身子虚,这是二楼,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
"你难得来一次,门又锁着,我若是要出去,看样子还是得爬窗来告诉你呀,嘻嘻......"见赫致脸色缓和了下来,瑗准马上又换过一副调皮的嘴脸,一手搭着赫致的肩,贼腻兮兮的笑道。此时瑗准的脸在夕阳的映射下显得越发明亮,与月前惹人怜惜的病容相比,这样健康莹润的姿容,还有这被红霞衬得娇艳欲滴的檀口丰唇,则成为了诱使赫致心脏不规则狂跳的元凶。
"好,既然这样,今晚我便留在此处不走了。"赫致自己也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一把横抱过瑗准,扔到床上............
贰捌
"啊哟"被摔得生疼的瑗准好不容易爬起身来,但见赫致已然解得外衫,俊朗帅气的脸凑到了自己面前,不由得心中一热,跟着脸一阵发烧,瑗准赶紧把眼睛闭上。感知到赫致喷在脸上的阵阵鼻息,但觉自己身子整个软软的无法动弹,唯独心脏的工作比平时勤快数倍。
过的好一会儿,瑗准觉着自己仿佛要在这越发炙热的呼吸中融化了。但听得"啪"的一声轻响,跟着一阵悉窣,瑗准顿觉脸前一凉,方才那灼肤的滚烫已然消失。微微睁眼,但见赫致已然拉过棉被在外床躺倒。
瑗准长长的舒了口气。如释重负的同时,眼中也闪过一丝复杂的异样。愣愣的看了睡得颇为安稳的赫致一会儿,瑗准突然一把抢过被子,全部裹在自己身上,一根棉絮也没留给赫致。然后盖上头,背对着赫致躺了下去。
"你......"赫致突觉一凉,坐了起来,吼道:"你一个人裹这么严实干嘛?"
"四哥不是说我身子虚嘛!我畏寒啊,当然要裹严实点。"瑗准掀开被角,探出依然绯红的脸蛋儿赌气也似的道,说完,又将小脸缩了回去。
"嘿嘿......"虽被瑗准一顿不可理喻的抢白,但念及瑗准方才的可人样,不禁一笑。眼看着裹得蚕蛹也似的瑗准,只得无奈的又躺了回去。
契丹地处草原,端的是夜凉如水,赫致不禁有些瑟瑟。身畔还不时飘来瑗准身上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馨香,一时心猿意马,心乱如麻,身子变得暖烘烘的。这样时寒时暖地过了良久,赫致终于还是沉沉睡去。
"四哥......,四哥......"第二日清晨,赫致听闻屋外有人,是赫什。话说赫什自从上次撞见尴尬之事后就再不敢随便闯入了。赫致这一夜睡的甚好,并不觉着凉。起身一看,可不是嘛,几乎整条棉被都盖在自己身上,瑗准只扯过了一个小角,蜷缩在里床靠墙的角落里。"哎,这嘴硬心软的家伙真是......"赫致心里埋怨,却也暖的很。昨晚泛起的红晕犹自留在瑗准脸颊上,嘟着小嘴,像是婴孩一般。赫致甚为怜惜的为其塞好棉被。
"四哥......"赫什见屋内无人应,又轻唤道。
"何事这么急?"赫致开门问道。
"大哥......大哥......他快不成了......"赫什很激动,自小除了赫致就属那克察最疼他,可惜那克察先天顽疾,不得医治。
"什么?你如何得知?"赫致对这位大哥也颇为可亲,许是没有了帝位之争方显兄弟之情吧。
"方才,大哥派人来找你,说是大哥只想见你,大哥......"赫什说着有些哽咽。
"我这就去。"赫致想不到那克察会如此......虽然自己大哥向来顽疾缠身,但也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怎会......赫致不敢多想,当下换过衣衫,直奔那克察府上。
"四弟呀......总算......为兄总算等到你了。"见到赫致前来,卧在病榻上的那克察一阵激动。
"大哥,你这是......"赫致见到气息奄奄的那克察,关切道。
"今天......忽然......忽然觉着......透不上气,看样子......我......我是不成了,你要......好生照顾......照顾着父皇,还有......自己......自己千万......千万要......小......小......""心"字最终没有出口,那克察便咽了气。
那克察的死,来得太过突然,赫致一时愣在当场。其临终的话语一直飘荡在耳际。"小心,要我小心何事?难道......"赫致一时也盲无头绪。
"皇上驾到。"皇上闻说那克察病道,前来探看。入得屋内,便见到已然魂游的长子,本来就龙体欠安的皇上一阵晕眩,昏厥了过去。
"快送皇上回宫,召集所有御医。"赫致尽管很悲伤,但是当下却必需保持镇静,那克察之死,看起来并不简单,气绝的如此之快,倒像是中毒,而非病故。现下父皇悲伤过度,又自病倒,契丹真是外患未除,又生内忧。
"四哥"赫什不知何时也跟来了那克察府,"四哥,三哥昨晚遇刺了,索幸伤得不重。"
"三哥遇刺?"赫致这下更乱了,正想赶去客庆那儿。
"对了,四哥,这个给你。"说着递上一封信。
赫致打开一看,仅有八字:"未免惹祸,勿理客庆。"字体歪七扭八,像是出自孩童之笔。
"哪来的?"赫致拽着客庆急问。
"方才在你书房桌上。"赫什答道。
"书房?"赫致心里"咯噔"了一下。
"有件事不晓得当不当说:在我今日在发现信不久前,看见尹娜鬼鬼祟祟的从书房出来。"赫什言道。
"尹娜?"赫致这才想起这个女人来府上月余,自己从未注意过,但她似乎对自己一直很有心,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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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致微一沉吟,此时既已得知客庆遇刺,便不得不去。赫致让赫什先回府,自己随即便前往客庆府上。有了方才的信,赫致此去少了份担心,却多了些谨慎。
但见客庆勃颈之上裹有布条,允自染着血迹,奄奄的躺在床上。"三哥,你没事吧。"赫致开口问道。
"侥幸,若伤口再深得少许,唉......今日就难见到四弟了。"今日客庆言语很是客套,又问"大哥没事吧?"
"大哥他......他......过了。"赫致有些悲从中来,"父皇听闻此信,晕了过去,此刻尚不知安否?"
"什么?"客庆很是激动:"大哥他......真的过了?"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赫致点点头,不知该说什么。良久,客庆又开口:"四弟呀,现下唯恐朝野大乱,你要多费心才是呀。"语气似乎很是"诚恳"。
"我现下哪来这份心力啊,朝野之事还是让二哥费心去吧。"说着,赫致显得甚为劳累状。听出客庆语气之中参杂着试探,以赫致对客庆的了解,即便是客庆重伤,也决不会将政事交与自己,是故借口婉言推托。
果然,客庆听罢赫致所言,尽管表面上显出失望之色,但还是被赫致捕捉到一丝暗喜。客庆探问道:"看四弟的脸色,似是昨晚睡得并不安稳呀?可是在担心镜城之事?"
"哪里呀,这镜城之事也非一两日可解决的,我早已懒得操这份心了。"赫致心灰意冷的言道。
"也是,四弟也不必太操劳了,要多保重身子才是呀。"客庆见赫致如此,极力的柔声、有点夸张的安慰道:"四弟也应该有个人好好照顾才是呀。"
"这就不劳三哥费心了,尹娜便很好,很是体贴,这些日子,也亏得她了。"赫致说着,偷眼细看客庆,果然,客庆脸微微一抽,虽然极短,但赫致还是看在眼中,心下了了。
"那就好。咳咳......"客庆干咳了两声。
"见到三哥安然,我就放心了,这就告辞了。"赫致感觉气氛变得颇为尴尬诡异,念及方才信上的话语,还是趁早离开的好。
"四弟,你......这就走了......"客庆似是想挽留,但一时没找出理由。
"三哥,要多保重呀,过些时日再来看你。告辞。"说罢,赫致不愿多留,转身便走。
赫致一路匆匆回府,正琢磨着要如何探问尹娜,入的大门,但见尹娜正在一旁似是等着自己。
"见过王爷,"尹娜说着福了福:"王爷,三王爷......可是遇刺了?"
赫致不想尹娜竟然守在此处等自己回来,还问出这等问题,仔细打量着尹娜,见她并不抬头,但似乎很激动,答道:"嗯,还好伤的不深,现在没事,过些时日便会痊愈吧。"
尹娜闻言颤得一颤,"没......没事......没事就好。"似乎自己也感觉到自己失态,道了声"我先下去了。"说完便匆匆离开。
赫致见尹娜离去虽不阻拦,但尹娜方才的样子,让赫致心下越发起疑。此事不及细想,赫致心中惦念着瑗准,这小子现在越来越不消停,自己离开大半日,别要闯出什么祸事。想着匆匆往小楼而去。
赫致开门入的雅阁,又不见了瑗准的踪影,......,突然身后似有人靠近,跟着一双手臂朝自己脖颈上勾来。赫致当下也不转身,左手扣住来人双手,伸脚一钩那人双腿,一弯腰,同时翻过右手,一托身后那人的身子,一个迅捷且完美的过肩摔,将那人向前甩去。"啊......"那人一声尖叫,赫致听闻,不待被甩之人着地,"咻"的一下仰面卧倒在地,刚巧此时那人伏面落下,被赫致接个正着。
赫致眼前吓得花容失色却依旧明艳动人的小脸,呃......此人不就是瑗准吗?"以后别再开这种玩笑,似今日这般,若是摔实了,你就完了。"赫致训斥道。只是虽然说是训斥,但赫致软玉在抱,这训斥端是毫无威慑可言。
"四哥怎会舍得?嘻嘻......"允自面有惊色的瑗准此时却已是一脸娇笑的看着赫致。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吐气如兰,怀中的温香软玉允自忸怩不安。赫致感到自己正在被一种无名的烈火吞噬,但越是灼热,越是沉浸其中,无法动弹。
良久,瑗准绯红着双颊道:"四哥,你不嫌重嘛?"眨巴着蒙着水雾的双眼,却没敢看赫致。
赫致这才回过神来,将瑗准往边上一扔,自个儿站起身来。
"啊哟......"瑗准猝不及防,摔得有点狼狈。
"活该,没事居然暗算我。"赫致见尚自没有爬起身的瑗准不禁笑道。
"谁让你说了带我出去,又一大早独个儿溜出去,还不准人家爬窗......"瑗准说着索性撒娇也似的侧躺在地上不起来。
赫致忽而直勾勾地瞪着瑗准上下打量,看得瑗准心中直发毛,突然一把横抱起瑗准,问道:"你当真想出去?"
瑗准不知赫致在打什么主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好,在这儿等我一会儿。"说着将瑗准轻放在床上,转身出得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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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赫致就回了雅阁,递给瑗准一套衣衫:"把这个换上,我带你出去。"
瑗准抖开一看,见是一套骑马装,兴奋道:"四哥可是要带我去骑马?"
"嗯,你快换吧,我在屋外等你。"赫致不敢看瑗准,说着转身出门。说也奇怪,赫致救得瑗准,照顾其将近两月,日日换药都可见到瑗准身子,此时,反而不敢直视,避起嫌来。赫致救瑗准缘起惜才之心,而后见着娇纤瘦弱又伤痕累累的瑗准,怜爱之心不由大甚,直至面对着失忆无助的瑗准,赫致越来越难解自己究竟......也许不是不解,是不敢......
"吱呀"一声,屋门轻启,来人足蹬一双月白短靴,蕊红色的及膝长衫上照着一件白色的皮裘马甲,恰到好处的雕琢出玲珑有致,然而,绯色嫣然,弯眸浅笑的凝脂小脸,却使得再华贵的衣衫也顿时黯然。
"走吧,四哥。"瑗准见赫致愣愣的看着自己出神,轻声催促道。
"嗯,......"赫致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收拾了下心神,挽起瑗准的腰,一路飞奔着从后院翻了墙出去。在那儿,赫致已然备下了自己的坐骑,一起手间,赫致将瑗准放于马上,待瑗准坐稳,赫致这才翻身上马,坐于瑗准身后,用力一夹间,马便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去。赫致怕瑗准伤后体虚,一手搂其纤腰,一手控缰,从小路一路飞驰去的郊外。
好一阵奔波过后,已然出得城外,赫致勒马,让其在这一片葱郁的草原上缓步而行。
"你还记得这儿吗?"赫致问道。
瑗准愣愣的环顾了下四周,转过脸,一脸迷茫的看着赫致摇了摇头。
赫致见着瑗准眨巴着清澈到不染纤尘的眼眸,由于方才的疾驰而依旧潮红的小脸,叹了口气道:"不记得也好。"搂着瑗准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几分。看着这片与瑗准交锋多次的战地,此时却如此祥和,赫致已越来越难将眼前的瑗准与自己的劲敌划上等号了。
天色有些向晚,赫致调转马头回走,与来时不同的是,此番回去,走的却是大路。契丹国的习俗与中原大不相同,黄昏正是众人赶集之时,街上人流攒动,很是热闹。马行的甚是缓慢,赫致却似比疾驰之时更恐瑗准跌落,紧紧地搂着瑗准。瑗准似乎也很会意,慵懒的依在赫致怀里,低低的浅笑着。在旁人眼里,马上的两人,男的英俊神武,"女"的秀丽娇媚,端的是一对璧人。
这一路徐行,好容易来到四王爷府,赫致也不似出门时那般偷偷摸摸、掩人耳目,大方的将马停在正门口,翻身下马。府中的的家丁出来开门,见到瑗准,尽皆吃惊不已,一惊:世上居然有此姿容绝丽之人,再惊:向素正直不近女色的王爷此时却带了名女子回来且举止亲昵。瑗准被家丁门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正待下马,却被赫致一把横抱过,完全不顾周围人的目光凿凿。这样一来,瑗准更是羞得满脸通红,微微一挣,不想赫致却抱的越发紧了些,瑗准只得作罢,伸手挽着赫致的脖子,把脸埋在赫致怀里......
这一日,整个契丹巷尾街头人们口耳相传的尽是此事,很快便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今日四王爷府上的晚宴尤其丰盛,赫致吩咐准备了满桌的珍馐。席间,赫致根本就无视同桌的赫什与尹娜,望着瑗准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不断的往瑗准碗里夹菜,还不时的搂过瑗准耳语几句,每每闹得瑗准面红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