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十字军（第三部）————aulaul

      他接着暧昧地靠在我的耳边小声地：「而且这么『重要』的任务，『舍你其谁』？你说对不对？」

      『舍我其谁？舍我其谁？』这…？

      吴连拍了拍我的肩膀：「好了！走啦！等一下不用跟着部队行动，直接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走。我可爱的『神射手』！」

      唉！这下…我真不知该替自己刚才的好成绩感到高兴？还是该感到沮丧了？

      第二章～夜风～

      今天晚上是星期六。我一个人坐在中山室的角落边，看着从家中带来的翻译小说。连上的弟兄有一半已经先行离开连队，休假去了。剩下来的是没有积假的弟兄。一部份是准备明天点放一天，另一些则是和我一起留守的几名菜鸟。

      四周的弟兄有的在下象棋，有的在玩手足球台。但是大部分的人，则是聚在电视机前面，轮流玩着对挑的电玩快打。我本来是打算静静地看完带来的书籍，但是一个熟悉的身影却突然站到了我的跟前，挡住了我阅读的光线。

      我抬起头望向来者。原来是小蝶！

      小蝶站到我的面前，他自顾自地从皮夹之中，拿了一张照片：「李班！你看！你觉得这个人还可以吧？」我望了一脸狐媚的小蝶一眼，然后才将目光移到他手中的照片上。

      那张薄薄地纸片上面，印着一位年轻人的脸庞。由照片中的背景看起来，应该是在一间KTV的包厢里头，而照片上的那名年轻人看起来蛮年轻的。他的头发挑染成金黄色，嘴唇抿成了一条线，鼻子右侧闪着一个白色的小点，左耳上还挂了银色的耳环。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T恤和大得有些离谱的休闲运动裤。

      「他是…？」我提出了疑问。

      「我要介绍给阿桂的BF呀！」小蝶顺势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哦？」我再次看了看照片上的人儿：「你确定…你是要介绍给阿桂吗？他看起来…。」

      「对呀！看起来还挺不错的，不是吗！呵呵！」小蝶双手撑着脸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非常『确定』！『他』是我要介绍给阿桂的。」

      我疑惑地望着小蝶，又瞧了照片一眼。这可奇了？照片上的年轻人看起来还蛮『可口』的！年轻、帅气、阳光！这等好货色…小蝶竟然会想将他介绍给阿桂？难不成…这其中…？

      「唉！唉！唉！你可别乱想啦！」小蝶不等我先开口，他就自己先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可是阿桂指定要的那种货真价实地『原装货』喔！我可是还没吃过半口耶，你不要每次都把我想得这么坏嘛！真是的。」

      我笑了笑：「那么他是…？」

      小蝶一脸无趣地：「他喔？他是我在PUB里认识的啦！看起来不错吧。还蛮年轻的，二十岁出头的大学生，不过…他也是我朋友介绍给我认识的。」

      「这样的『上等货』你不留给自己享用，反而要让给阿桂？怎么可能？你不会是要甩什么把戏吧？或是…你又有什么企图了？」我一边亏着小蝶，一边顺便想藉此探听小蝶到底在搞什么鬼。

      「喔！」小蝶翻了个白眼：「都说了不是！你还不信？难道一定要我把那可爱的心肝给挖出来给你看，你才肯相信吗？我的『好姐姐』呀！不是我要说，你最近疑心病真的是越来越重了耶！」

      「那么你就老实点，快些招出来吧！可不许对我有半点隐瞒喔！」我笑着将照片交还给小蝶。

      小蝶吁了一口气：「唉呦！这该怎么说呢？就是…就是谈不来吧！和他聊了几次电话，觉得彼此的个性不怎么合，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私底下彼此玩的东西也不太一样。对了！那个男生的照片你也看过了不是吗？打扮太过新潮！挂耳环、穿鼻洞、全身又是那副嘻皮的打扮，你别看他长的还不错，要是他张开嘴来，保证吓死你喔！」

      「哦？怎么说？」我好奇地询问小蝶。想不到还有人能把这只花蝴蝶给吓死得半死！看来这个年轻人肯定有过人之处！

      小蝶慢吞吞地：「你不知道，他讲起话来感觉有点…有点大舌头…。」

      我瞪了小蝶一眼：「难怪！我就想嘛！你怎么可能把这么好的『菜』让给阿桂。」

      「很讨厌耶！你又乱误会人家了啦！你听我说完嘛！」小蝶急着解释：「他不是真的大舌头啦！是因为那个人穿了『舌洞』。」

      『舌洞？』我讶异地看着小蝶。

      「对呀！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没兴趣嘛。他太先进了！不是我喜欢的类型。聊了几次之后，他问我有没有人可以介绍给他认识认识？我马上就想到阿桂啦！」小蝶凑到我的身边：「你不觉得他们两人很配吗？一个爱作怪！一个还真的做起怪来了！我想他们在一起，一定会很有趣的！」

      看见小蝶这只花蝴蝶忙着当喜鹊，做红娘，我想要若阻止他，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耸了耸肩：「好吧！那你就先让他们『认识』一下。不过我先说啰！你最好还是先打听清楚这个男生的底细。虽然说身上打这么多洞…好不好看这点，是见仁见智啦！不过阿桂毕竟也是你的『好姊妹』，你也别为了要给他交差，就随便拉个人给他乱凑配对，免得到时候出了什么麻烦…。」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你真以为我心肠这么坏喔？」小蝶接着笑嘻嘻地：「反正阿桂他也喜欢新鲜的事情！搞不好过两天，他就自己也在身上打两个洞勒，你替他担心那么多干嘛？倒是…」小蝶压低了声音：「你看看！谁来了？」我顺着小蝶的目光看向中山室门口。

      是…小曹！

      小曹拿着一本公文走了进来。他朝我们这里看了一眼，接着走到另一边的角落，摊开本子，低下头，专心地做着属于他自己的业务。[自由自在]

      小蝶扯了扯我的袖子：「走吧！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待在这里，那么我们先到连集合场去好了。顺便去投个饮料来喝吧，我渴死了！」我听了小蝶的话，阖起看到一半的书本，起身和小蝶相偕离开了中山室。

      连结合场的花圃旁。我和小蝶坐在一起，两人手上都各自拿着一罐饮料，他喝的是可乐，而我一向偏爱咖啡。在我们正前方的是一整群三营的新兵战士，他们依序整齐地坐在我们连上的集合场，大约离我们有二十公尺远吧。

      小蝶无意义地向四周张望着，突然他像是发现什么似地，靠向我的耳边小声地：「李班！你…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我问。

      「就是前面那边呀！前面第三排，算起来倒数第二个！」小蝶伸出手指，指了指他的右前方。我的目光顺着他指引的方向望了过去。一名头顶光溜溜地新兵，这时正好也转过头来，看向我们两人坐下的地点。

      达…达哥！我的心中一惊！怎…怎么可能？

      但是我随即发觉到那个人…。不！他不是达哥！他只是…只是和达哥…长得有点相像而已。

      我仔细地观察着新兵战士的脸庞。那位新兵的五官和达哥还真的有些相似。不过他和达哥却又像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差异。至于原因…就出在那双眼睛上面！达哥的眼神之中，总是隐藏着一种深深地孤寂与阴郁。而那名新兵的双眸里，却是闪耀着青春和热情的光芒。

      我忍不住转头啐了小蝶一声：「你要死呀！乱比划什么！害我…。」

      「害你小鹿乱撞是吧？」小蝶恢复了他那爱开玩笑的口气：「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以为是他！因为连我都差点误认了。不过…那位新兵的长相…还真的很像他，不是吗？」

      我知道小蝶所说的是什么意思。达哥其实长得一副大众脸，除了身材高壮之外，他的五官并不算是特别突出。每次我在休假舟车往返的途中，也曾见过很多类似达哥脸孔的人。但是当我经过那些陌生人的身边时，却能清楚地分辨出他们和达哥是完全不同的！因为达哥的身上…总是围绕着一种让我无法忘怀的氛围、一种让我想忘也忘不了的气味、一种让我不由自主被轻轻撩拨起涟漪的悸动。

      「李班你干嘛？灵魂出窍啰？」小蝶的手掌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我赶紧由思绪之中跳了出来：「没有啦！你…你很无聊耶！没事讲那些干嘛？欠扁呀？」

      「呵呵！人家只是想知道你的反应嘛！顺便看看到目前为止，达哥对你的影响力到底还剩下多少呀？」小蝶转了个话题：「对了！那…你和曹班现在……？」

      我淡淡地：「自从人评会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说过话了。不！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从情人节过后，我们就没有任何接触了。」

      「喔？是吗。」小蝶一副欲言又止，不过他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我虽然看出了他似乎有些话隐忍了下来，不过我也没有多加追问。

      小曹是不是还对小蝶说些什么呢？

      从人评会过后，我和小曹之间应该已经算是恩断义绝了。如果小曹还想经由小蝶那里，传达什么讯息给我的话，我想…也不必了吧。毕竟我从来没有真心地爱过他，而他…不也是没有把所有的心思放在我的身上吗。加上我们之间本来就不该有关系的。尤其是在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彼此心中早有了化解不了的疙瘩，那么…又何必再有任何的牵连呢？

      「好啦！算我这个做『妹妹』的无聊，乱说话！你别生气喔！」小蝶将身体故意靠在我身上，撒起娇来。

      「我又没有怪你！你干嘛？好像我还是很在乎那些事情一样。」我看了手腕上的手表，然后拍了拍小蝶的脸颊：「起来啰！我差不多要集合部队，准备晚点名了。」

      小蝶比我早一步起身，他伸出手拉着我，脸上又扬起了他那有点狡猾、有点温柔、又了然于心的笑容：「说的也是！如果你还在怪我的话，我可是会再哭的喔！」

      「呵！呵！你会哭？我看是我会哭吧！」我们两人手牵着手：「走吧！今天晚上就在中山室晚点名吧！」

      晚点名时，康排念完了今晚的卫哨，吴连接着上场指示明天留守的人员必须要完成的一些琐碎杂事，他也顺便交代明天要离营放假的人，必须遵守休假规定之后，才正式宣布解散队伍。

      到了晚间九点五十分，我拿着点名簿到士兵寝室床点。我交代所有的弟兄夜间十一点过后，才可以下床去上厕所。然后才拿着成堆的公文，走到连长室，将今天该批阅的签呈送交给连长。

      连长室外，我并没有看见吴连的身影。我敲了敲门：「报告！」

      「请进！」里面传来了吴连的声音。

      我直接推开连长室的门，将公文放在连长室外部的桌上。吴连这时却又再次唤了我一声：「直接拿进里面来吧！我要在里面批阅！」

      听见吴连的招呼，我将刚放下的文件又拿了起来，然后走进连长室中的小寝室内。吴连这时刚好从连长室内附设的浴室里走了出来。

      吴连上半身打着赤膊，手里拿着一条湿毛巾，正在擦拭着身体。他的全身只穿了一件小小的子弹内裤，几乎算是全裸般，那块小小的布料，根本就无法遮蔽住他那壮硕的身躯。我赶紧转过头去，尴尬地：「抱…抱歉！这是今天的文件，我放在你的桌上。」

      当我正准备离开时，吴连却又开了口：「等一下！我还有话要说！」

      我背对着吴连：「那…那我先到外面等你换好衣服。」

      「不用了！就在这里说吧！」吴连将毛巾顺手丢到了床铺上。

      「可…可是…。」我结结巴巴地，还是没有转过头去。

      「你在怕什么？」一个手掌将我的脖子架起来，然后将我的身体推到了吴连的床铺上：「你给我乖乖坐着！我穿个短裤，马上就好！」和吴连如此近距离地面对面接触，他身上散发出刚洗完澡的热气，就这么直扑向我的脸颊，我尴尬地赶紧将头撇到一边。

      吴连彷若四下无人般，自在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件白色短裤套在身上。然后他走到我的身旁，将我的头摆正：「好了啦！都是男生！你还会怕羞喔？在等我一下下就好！我批完之后，马上跟你谈。」吴连拍了拍我染上绯红的脸颊，然后伸出手指点了点我的鼻间：「乖乖地坐好！知道吗？」接着他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专心地批阅着公文。

      我坐在吴连的床沿边，看着吴连用着他的左手，熟练地在签呈上签着一个个阅字，而他的上半身依然是赤裸的。

      眼前这个五坪大的空间之中，现在只剩下角落旁的电扇发出来细小的风切声，还有吴连手中的钢笔摩擦纸张所发出的沙沙声。我虽然觉得有些无趣，不过为了不影响到吴连的工作，我还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他在处理今天该批阅的档案。

      现在应该还算是春天吧，不过空气之中却已经可以嗅到一股燥热了。或许是电视新闻里谈论的全球暖化所影响吧！四季如春的台湾，夏季似乎也越来越快到来。我百般无聊地转动着有些僵硬的脖子。忽然我看见了吴连的身上，正冒出了一颗颗斗大的汗水，沿着他的躯体慢慢地向下滑落。

      天啊！他也太会流汗了吧！怎磨才一会儿功夫，就已经汗流浃背了？有这么热吗？我怎么完全都不觉得热呢？这时我才发现到，原来是角落旁的那支电扇被固定住了！而且风扇的方向，还是只正对着我。

      吴连他…他是故意将电扇全都让给我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