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更适合冷漠的人修行。
自幼就与师父一道,都是每日重复的运功,并不觉得有何不对
开始是厌倦,却不得不去追逐更强,每一次都是胆战心惊,直到慢慢对生死完全麻木。
直到那把剑刺入,才知道自己还有活着的温度……
收回功力,怀昔勾唇笑着,眼中紫色又现,只是更加地浅。
抬手拢了拢散开的发丝,一个动作,风势骤起,然后随着离开的人渐渐平息,原先苏闻离呆过的棵树,自中段向两端慢慢化作齑粉散在空中。
至此,玄冥过六重
暗黑天际,云隐不详
“还没有线索吗?”
晚些时候怀昔掩饰性地去探望了下还在整理资料的洛轻辰。
“恩,”应了声,洛轻辰抬头看了眼怀昔,“回去睡吧,太晚了。”
“你也早点睡,别太晚了,有些事,急不来,”淡淡说了句,怀昔退出屋外,轻掩上门。
于洛轻辰来说应该不难猜到是与上次的同一个人,为什么不说呢,还是还需证实?
皱了下眉,怀昔抚过手上的铃铛,清脆的声音
如果证实师父还活着,自己是恢复颜希的身份呢,还是继续陪着那人。
自己的感情,他未必知道,知道了定是不敢与自己深交的,可惜了啊……还是陌路比较好
“没错,大师肯定是中了蚀月的昧心”!
次日赶到的慕晚亭很快证实了那件不需要证实的事。
“我就知道是蚀月那帮妖人……”
“……不得好死……”
“玄慈大师……此仇非报不可……”
隔着激愤的人群,洛轻辰古井无波地看着斜考在门边的怀昔。
面具后的眼,毫无温度,吵做一团的人没有注意,原本坐在门边的人已经离开。
大凡繁华的城市,近郊总会有几个类似于乱葬岗的弃尸地……
虽然只是感觉,但是总觉得那位姓曲的前辈该是苏闻离最信任的人,也许也会来此。可惜找那样的人太难,不过找他的徒弟就比较方便了。
“你怎么找到的……”稚气的声音自一块破烂的石碑后想起。
“聚阴童子不都该呆在阴气重的地方吗?,我只是试试看”怀昔弯下腰,微笑着看着石碑边粉雕玉琢的红衣童子。
“走吧,”彤彤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秽物,“师父早猜到,你一定会找来的。”
“多谢,”侧头一笑,怀昔跟上,心里渐渐安了下来。
“怎么猜到我会来”
安静的房间内,曲络宁背对着怀昔,慢慢地沏着茶。
“感觉吧,”随意地坐在曲对面,怀昔执起一小杯,慢慢品了口,“好苦!”
“若是找你师叔,昨日,他已经启程前往昆仑……”曲络宁说话间已抬手未怀昔续上水。
“昆仑……”怀昔停了下问。
“恩,很早前,不知哪来的传言,说萧然没死。闻离猜测若是真的,身为萧然故交的玄慈应该知道消息,可惜,玄慈一直下落成迷."放下茶壶,曲络宁平静地笑着。
“苏师叔在我身上下了追魂香,”不是问句,怀昔的脸色难看了下。
“不然,你以为他为何要放过姓洛的,”曲络宁笑着,自己端杯喝了口,“只有洛轻辰知道玄慈在那。”
“环环相扣啊,”怀昔自嘲地笑了下。
“萧然在昆仑,但闻离不希望再有人知道,”留下最后一句话,曲络宁起身离去。
似乎与自己的猜测相差不远啊,师叔对师父的执念真的很深啊。
那自己该去吗。即使见不到师父,另一个人却确实是自己的仇人,没理由任其逍遥吧!
慢慢将壶里的茶水,一杯一杯倒出,再喝下。
“萧然吗……”复述着,不知说给谁听,怀昔起身,手掌抚过茶具,将其化作瓷砾。
三年
“无明为惑网之渊,贪爱为众累之府。唯愿轻尘,无伤俗优。”桌边,玄衣男子抱着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婴孩轻道。
另一边,初为人父的人低头将名字反复推敲后,缓缓道,“‘轻尘’未免太过微薄,不若改为‘轻辰’二字。”
……
一间小院,几棵老树,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子,踮着脚,费力地晒好长长短短的几件衣服,抬头看了看天色。随手捡起一根树枝,照着早上刚看过的剑谱,慢慢地比划,直到四周完全黑下来。
“轻辰,你知道吗,你的父母就是死于颜冉剑下,我希望你有一天能手刃仇人……”。
“师父,弟子明白”!
已经不记得,师父多久未同自己说过话,又有多久没来看过自己。
然而自己却知道师父并没走远,他也只是在暗处观察,因为每次时候到了,桌上自然会有新的剑谱,只是他为何不见自己……
从什么时候起的呢?
似乎是从师父为了打探消息亲自去了蚀月教的总坛开始,师父他,见到那个叫颜冉的人了吗?为何不愿告知自己那人的事呢?
“轻辰,你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是时候该了结掉义兄的仇怨了。”
“谢师父多年养育,轻尘定不会让师父失望”!
院外竹林,疏影流散,那时的师父并不见开心,自己也是。
还在襁褓中就失去的父母,从未交手的仇人,只是理所应当的做,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使命。
麻木的挥剑,砍下,明明从未杀过如此多的人,却自然地像天生就会一样。
即使跟着一同冲进蚀月的人很多,踏入摄魂池范围地却只有自己。不明白为何师父只不让自己与真正的仇人交手,但也不想去想。
一个人,那么意味着身边的都是敌人,不想自己死,就是别人死,很简单。
只是朦胧间,一直感到有人在注视,没有恶意和善意的注视,纯粹地欣赏。
这种感觉很奇怪,当剑停在最后,也是最终的那人胸口时,自己的视觉仿佛才恢复……
那年池边,被剑刺中的少年紫目白纱,流泉墨发勾绕一双精致的玉足,嘴角含笑,语若缠绵,
“原来这么疼啊……”
似叹非叹,眼波流转,一池碧水,映出的是惊人的美貌。
轻纱飘飞,若非溅上的血红,几乎错认成普通的风月弄情。自己似乎是被媚惑了,伸手欲触少年面颊,却不料被当胸击中一掌。
少年虽失了内力,到底还有些余威,等自己退后数步再抬头时,少年已经借着后力倒入池中。
后来才知道自己杀死的那个少年叫颜希,是蚀月教主颜冉唯一的闭关弟子。
“希……,”朦胧中醒来,洛轻辰扶着胀痛的额头,为何又是那个梦,反反复复的做,不知其意。
“宫主,怀昔公子出门,尚未归来,”紫玉上前半步答道,想来是听错了洛轻辰醒来时说的那个字。
“无妨,退下吧,”柔缓的声音从屏风后传出,接着是细微的着衣声。
“早些时候,慕公子曾来过,送来一锦盒,说是玄慈大师的门人送来的,属下收了,替您放在桌边,”紫玉接着报到。
“恩,”轻轻应了声,洛轻辰扶着桌子坐下,伸手推开了锦盒的盖子。
盒中是一幅帛画,泛着浅浅地黄,墨色勾出山的轮廓。
“这是?”指尖划过,洛轻尘陷入沉思。
昆仑山脚,无名镇外
“轻辰,你确定要上去?”慕晚亭勒马停住,扬鞭指了下远处冰雪覆盖的峰玉珠。
“恩,”低低地答了声,洛轻辰停下思索了会,调转马头对后面跟来的人道,“今天先到前面的镇休息,大家准备下,明日登山。”
“呵呵,怎么,还在找你那个弟弟吗,”
晚间慕晚亭离开人群,找到独自坐在外面沙地的洛轻辰,抛了壶酒,挨着坐下。
接了酒壶,一个回转灌了口又放在一边,洛轻辰摊开另一只手掌将手心濒死的迷蝶放在地上拨了拨。
“追魂香的气息是在这里断的,他应该也上了玉珠峰”
“厉害,竟然比我们还先知道消息!”抬手灌了口酒,慕晚亭静下来看着远处零星的灯火,似乎是自言自语道,“你说他的玄冥到几重了?”
并不用点名,洛轻辰也知道‘他’说的是谁,淡淡接道,“不知道,不过,玉珠峰是灵脉,极阴,对他该有帮助吧”。
“真没看出来,蚀月的少主这么能藏,竟然在你手下装了那么久,害了玄慈大师一命……”
“不是他,杀死玄慈的人,”起身肯定地说了句,洛轻辰笑笑,“何况我早已知道他的身份了。”
“你倒维护他,”不知出于何种情绪地说了句,慕晚亭赌气般,不再理边上的人。
“明日一战,我不知能否活着回来,若明晚前我未归,你们就不必等我了。此些日子,有劳了“,洛轻辰含笑,弯腰行礼。
“别说得好像只有你一个人……你……你什么时候下了药,“扶着头晃了下,慕晚亭不可置信地看着占着的洛轻辰。
“……紫蕴宫赠与你,算谢你陪我至此的谢礼,至于宫众,还望你善待,”全不介意慕晚亭的脸色,洛轻辰继续把话说完。
“别……去,”终于支持不住,慕晚亭不甘心的睡去。
“抱歉,”若有似无地答了声,洛轻辰拍去身上的尘土,静静伫立。
真的要与他交手吗?东方微白,洛轻辰提剑启程。
虽然一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了,可是没有师命,自己并不想杀他。只是那个人并未信过自己,即使告诉他自己无心仇恨,也是徒然吧。
何况师父还活着,若相遇,必会交手吧。
好难有一个能陪着自己的人啊……还是不想他死
这种心态,会输吧!
三年后,昆仑山脚,长岭酒肆。
“掌柜的,老板,快来看看啊!”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支着一个白衣的男子跌跌撞撞地闯进来。
“吵什么吵,”一声高喝,一位银发粗衣的中年男子推帘而出。
“老板,您快看看,我刚从山路上救回来的,还有气,”汉子急喘了几口气,麻利地道。
“我说阿三啦,你怎么什么人都往我这带,”眉头拧了个疙瘩,老板不耐烦的抚开搭在汉子背上的男子的长发。
“瞧苏老板说的,这方圆百里,可不就您会给瞧个病什么的,您看……您……苏老板,”汉子看到平日散漫随性的酒肆老板突然镇住不动了,心里一惊,莫非自己捡了个麻烦?
“洛……,”低低地吐了个字,酒肆老板把手往阿三背间一支,将人扛到自己背上,“走了走了,人我接下了,今天不开店了。”
“老,老板,”阿三犹豫了下,看了眼自己救来的人,叹了口气退出。
“真没想到,你还活着,”摘了脸上的伪装,苏闻离慢慢坐到床边,看着床上依旧熟睡的人。
三年前,玉珠峰顶
“怀昔回来,”眼见冰层因为那两人的打斗出现了裂痕,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的苏闻离急忙出声示警。
可惜远处的人似乎并未听见,忙乱间,苏闻离停止了对萧然的控制,急忙向另一侧依然在交手的两人赶过去。
一个间隙间,洛轻辰似乎看懂了情况突然撤剑,还未出声,就被怀昔天绫穿过胸口。
仅是不解地看了眼,那人飞快出掌推开怀昔,冰层断裂。
终于反应过来的怀昔出手想拉回落下的人,却被洛轻辰以剑隔开……
“洛轻辰,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现在的江湖变成什么样了……你竟然没死……,”苏闻离闭上眼,还是当日的情景,那之后,怀昔从来没放弃过寻找,紫蕴宫也是……
“为什么那时不肯被救,为什么不会来,你难道真的是消失了三年,”眼光触及到沉睡人的胸口,竟然还有三年前的血迹,苏闻离迟疑了下,伸手探像那人的手腕,随即身体猛地一震。
“那日坠崖后,你究竟遇到了什么”?
不见
“你还是不愿说话吗?”习惯性地问了了句站在沙丘上的人,苏闻离拍拍衣角在旁边坐下。
没有回答,站着的人仿若融天地中,亘古就如此。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只道你瞎了,难不成还哑了?”托着头,苏闻离难得的露出一丝困惑,望着男子面对的方向,除了荒芜,连绵不断的黄沙,没有任何东西。
轻轻转动了下头,男子清隽的容颜,静若止水,眼睛的部分被一条白纱蒙住。
“或许曲络宁会有办法,毕竟你的眼是三年前被雪灼伤的,我实在……,”苏闻离侧着头,明明知道那人看不见了,却直视着他眼的部分。
“风暴快到了,走吧,”有些生涩,男子说出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分毫不差地错开苏闻离的身体离开。
挑眼看了眼远处的浅黄,苏闻离迅速起身抓住男子的手,“你怎么知道的?”
“风,气息不稳,”并非故弄玄虚,男子很努力地解释了句。
“风的气息?”
若那男子眼睛无事,他一定能看到苏闻离无法掩饰的惊讶。可惜,他看不见,所以只是轻轻一晃,挣开了苏闻离的手,皱眉转身,然后以与常人无异的的姿态,准确的往长岭酒肆的方向走去。
“古书有云,昆仑,西王母所居,天地之灵脉,精灵荟萃,看来未必是虚的啊!”轻轻感慨了句,苏闻离摊开刚握着那人的手,手心一片清凉,那真的是在大漠中伫立了一天的人该有的温度吗?
“这样或许会被埋死在这,”洛轻辰突然开口给了句判断。
“恩!”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苏闻离自身后拿出了一坛酒,递给对面的人。
“你想不想知道那日之后的事,”侧头试探地问着,苏闻离紧盯着男子的面部表情。
“不想,很干脆的拒绝,”那人接了酒。
“萧然死了,”自顾自的接了句后,尽管很快,苏闻离还是抓住了洛轻辰手指微微地那一颤。
很好,有反应就好好,苏闻离笑笑接着说,“那日你推开小昔,随着那块断裂的冰层掉下去之后。你师父就自杀了,我师兄颜冉没死只是下落不明,当年是他救的人”。
“哦,”并未多大反应,洛轻辰只是随口接了声。
“洛轻辰你可知,你师父当年是利用了你布了局带走了你的仇人,”苏闻离笑着,似乎存心想撕了那人的面具。
“我知道,”洛轻辰点了下头,“师父喜欢他”。
“你知道,”不可置信的看了眼坐在另一侧的人,倒是苏闻离先变了脸色,“你知不知道,你坠崖后,你师父是因为深觉对不起你才自杀的”!
“死了,也依然是对不起,”抬起头,平静地接了句,洛轻辰放下酒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