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君沈醉又何妨+番外——千帆狂舞

作者:千帆狂舞  录入:10-07

萧怀瑛甩了甩手中的鞭子,脸上已有不耐之色,小晏紧抱着凌文湖的双手让他觉得愈发恼怒:“好,两个一起打!”

“不要!”凌文湖尖叫一声:“王爷……”

萧怀瑛的忍性告罄,“唰”地一鞭子抽过去,凌文湖下意识将小晏瘦弱的身体死死圈在自己怀中,鞭子落在身上的那一刻,恍惚想起当年与公子站在挂满红灯笼的状元府外,显耀无比的状元公和那位漂亮的小进士命状元府的家仆们用棍棒殴打他与他的公子,其时,公子也是这般,将他紧紧护在怀中,以至後来重伤不治……

他把牙关咬紧,那挨打之夜月如银盘,却照不见苦命人心底的悲愤,棍棒击落肉体发出痛断肝肠的闷响,公子一声不吭……所以,今日的自己也不能哼出一声!

小晏在拼命哭喊:“公子……公子……”

凌文湖心里晕头转向地念着,是啊,公子,我好想你,小湖好想你……原来怀里护着一个人挨打是如此地疼痛入骨,公子当年为什麽要拼命护着我呢?

鞭子带起呼啸声在赤裸的躯体上打出斑斑血痕,凌文湖却将怀里的小晏越圈越紧,任凭少年怎样挣扎,却始终挣脱不开,只眼睁睁地望着雪白的墙壁映出条条鞭影,鞭鞭击中公子瘦削单薄的身体。

小晏突然不哭了,也不再挣扎,他知道自己越挣扎,凌文湖或许会抱得越紧,索性放松下来,果然公子也松懈了几份,他趁机偷偷伸出手,反抱住凌文湖,“啪”地一声,刚刚获得自由的手不可避免地挨了一鞭,小晏咬住发白的嘴唇,心想公子不疼,我也不疼!

不知打了多久,直到凌文湖抱着小晏重又瘫倒在地,萧怀瑛这才收手,似乎闹足了脾气,瑛王冷冷地瞅着墙角抱成一团的主仆俩,留下一句:“若再敢招惹九弟,本王定不轻饶!”随即双脚轻蹬,从窗户飞纵出屋,很快消失不见。

凌文湖搂紧了小晏不敢放,嘴角缓缓绽开一抹嘲讽的微笑,他爷爷的,果然是那瘟神惹来的祸事!

为君沈醉又何妨 微虐 第五章

主仆俩相拥着躺在墙角,凌文湖不动,小晏也不敢乱动,心里却又着实担忧光着上半身的公子会着凉受寒,一时徘徊无计,想了又想,对主子的关心终於占了上风,低声开口:“公子……”

凌文湖一直觉得自己的命够硬,比如刚才被摔得吐血,又受了场鞭刑,可神智居然仍是清醒的,小晏一开声,他立刻答道:“没事!咳咳……你能不能动?我好像……有点儿困难……”

小晏双手疼得揪心,却仍然强撑着坐起来,扶住凌文湖:“公子,地上太凉,回床上躺着吧!”他十分小心地将手隐藏在主子的胳膊肘下。

凌文湖有些晕眩,也没注意到小晏被鞭得皮开肉绽的双手,在少年的搀扶下晃悠悠勉强站起,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走到床边,凌文湖重重地躺倒,血水顿时玷污了半床被褥。

小晏见他裸露的上半身血肉模糊,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哽咽道:“公子,你躺躺,我去拿药。”说着,拉过棉被盖住凌文湖的身体,自己转身来到衣柜旁,打开衣柜,找出一盒封着盖的药膏。

凌文湖瞧瞧那药膏,笑了起来:“萧怀瑛是不是算准了我会经常吃鞭子?特地给我准备了这麽一大盒。”

小晏却笑不出来,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流个不停,他将盒盖打开,用手指挖了药膏便想替主子涂抹。

凌文湖脸色忽地一变:“小晏,你的手……”那双日日为自己洗衣做饭收拾屋子的小手此刻皮破肉烂,鲜血还在一滴一滴往下淌落……该死,原来并没有将他完全护住。

小晏用衣袖擦着眼泪,咧咧嘴,努力挤出一缕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事,就甩了一鞭子,不碍。”

凌文湖也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力气,双手一撑,竟重又坐起,顾不得自己重伤,拉过小晏的手,怒道:“什麽一鞭子,一鞭子能打成这样?”他气乎乎地挖了一块膏药涂在小晏的手背上:“这是宫里的御药,效果很好,包你明天便不疼了……”话未说完,身体忽地微微一倾,一口鲜血不上不下正好喷在小晏刚刚涂了药膏的手背上。

小晏吓得魂飞魄散:“公子……”

凌文湖其实并没有太难受的感觉,只是那口血压都压不住,不想竟把小晏吓坏了,他讪讪地摇头道:“我没事,估摸着是刚才摔得太重,淤血吐出来便好了。”想想再加一句:“你放心,我命大,死不了。”

小晏愣愣地,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默默垂泪。

窗外,大雨似乎已经停了,偶有狂风刮过窗棂,三月的天有时候也如婴儿的小脸一般,阴晴不定,早上太阳还出来露了个头,谁能料到过晚便是大风忽起,骤雨倾盆。

偏偏这样的风雨夜都不能令人安生,主仆二人刚上完药,又有人在屋外扣门讲话了:“凌探花可在房中?”

凌文湖闭闭眼,叹了口气:“谁啊?”

小晏拧紧了眉,府门明明是关着的,怎会又有人来?只不知此次敲门的又是何方神圣,进得府倒罢,如何连公子的卧房都认得一清二楚。

他却忘了,探花府只有他主仆二人,又并非深宅大院,总共就那麽几间房子与後头一个小花园,稍微懂点飞檐走壁的人都能潜进来,况且合府就这间房里亮着灯,傻子也能猜出凌文湖定是睡在此处。

听见有人答话,屋外那人也不客气,径自推门走了进来,小晏识得此人,脸色微变,慌忙行礼。凌文湖用被子将自己全身裹住,热情地打招呼:“祈公公!”

那人长着一张白白净净的圆脸,颌下无须,太阳穴高高鼓起,眼中精光频闪,见到凌文湖却是愣了愣:“探花郎这是怎麽了?”

凌文湖不由自主摸摸自己的脸,呵呵笑道:“还用问麽?什麽事能瞒得过公公的法眼?”

祈公公皱皱眉:“哎哟,叫咱家看看,伤得可不轻啊!”他凑近了些:“瞧你这模样,似乎还伤到了内腑。”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药丸:“诺,咱家与你也算是老交情了,吃吧!”

凌文湖接过药丸,却并不吞下,放在手里把玩:“公公厚赐,小人愧不敢当。”

祈公公将眼一瞪:“怎麽?还怕咱家害你不成?放心,没有上头的命令,咱家只会帮你,不会害你。”

凌文湖笑笑:“那公公今夜为何来此?咳咳……”他毕竟受了重伤,再能强撑,到这会儿也有些忍不住了。

祈公公诡秘地一笑:“咱家猜到你今晚日子不好过,特意来这儿探望你,你个死小子,不领情麽?”

凌文湖狠狠地咳了一阵,笑容不减:“公公何必卖关子,说吧!我今日又怎麽惹到瑜王爷了?连你主子都上赶着派你来修理我。”

祈公公翘起兰花指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什麽派我来修理你?若非咱家好心,特特地请命,换那主子自己来,你还能禁得住吗?只怕今晚小命不保。唉……”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也是份苦差事,你这个探花府虽然不大,可咱家每次来都得费一番手脚……”

凌文湖见他缠七缠八尽说些不相关的废话,自己重伤在身已有些坐不住了,索性一横心将药丸送进嘴里,也不和水,仰脖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祈公公见他终於服下药丸,顿时喜笑颜开:“这才是好孩子嘛!其实你真应该谢谢我,适才进府时,咱家还顺便帮你收拾了苏清岚那个坏小子……”

凌文湖吃了一惊:“苏清岚,你把他杀了?”

祈公公摇摇头:“哎哟,人家可是堂堂的榜眼,朝廷新贵,咱家哪有那胆子杀他呀!放心放心,只是点了穴,估摸着在你家花园里总能睡到明日午时。”

凌文湖松了口气:“他死在别处倒也罢了,要是死在探花府,我浑身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哪!”幸好幸好……苏清岚这麽多年一直陪伴着他,虽然居心不良,倒也能算得上一个好夥伴。

祈公公满脸笑开了花:“还不是你这臭小子不乖,成日里勾三搭四,外头留几个也就算了,怎麽还和瑜王爷一直藕断丝连的?这不,人家瑜王给你闹得旧疾复发,要不是府里的老总管及时发现,殿下这下子就过去了。”顿了顿,又道:“所以啊,你小子狗屎运还是不错的,据说瑜王回府时气都喘不上了,太医极力施救,生生从阎王爷手里把人抢回来,否则,你这条小命今天就真地报销啦!我说,你今儿个是怎麽惹着他了?不知道那人谁都惹不起吗?呵呵,惹便惹呗,还偏偏让瑜王府的老总管撞见了,唉,你小子命不好!”

凌文湖听着心里那个气啊,该死的瘟神,什麽破身体,没事跑来找自己的麻烦,他爷爷的,老子前辈子欠他的,这辈子不还清他就不放过我!也不知现在怎麽样了,白长了一张脸,半点不中用……面上神色丝毫不变:“谁敢惹他啊!公公有所不知,今日下朝後,瑜王爷将我拦住,说什麽要请前三甲到他府里头吃饭,我便是存着攀龙附凤的心思,也不敢找上他啊,所以托辞推拒了。就这麽件事儿,哪知道他会旧病复发呢,真正是冤枉死我了!”

祈公公眯着眼睛直笑:“原本主子是要亲自过来招呼你的,幸亏适才瑜王终於清醒了,主子放心不下,在那儿守着呢!咱家想啊,若让主子自己来,你不死也得脱层皮,莫若我来,至少还能让你少吃点苦头。”他突然伸手,一把扯落凌文湖覆在身上的棉被:“啧啧,瑛王下手可真狠哪!罢罢罢,咱家今天发一次慈悲,看在你伤得这麽重的份上,不为难你了。不过……”他将棉被重又盖好:“反正你得的也不是什麽有用的官职,这两个月就别去上朝了,告病吧!咱家也好向主子交差。”

凌文湖抱拳一揖:“多谢公公!”随意地将垂至面前的长发向後撩了撩,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荷包:“里头是前些日子瑛王赏的玩物,公公若是喜欢,拿去消遣也好。”

祈太监将荷包打开一瞧,忽然“咯咯咯”愈发笑个不停:“哎哟,瑛王对你倒也不可谓不好,这龙眼夜明珠举世只有两颗,乃是圣上赏给瑛王母亲梅妃娘娘的稀罕物,这麽贵重的东西他居然就轻易给了你。”

凌文湖陪着笑:“公公喜欢就好。”

祈太监摇摇头,将荷包袋口重又扎紧,递还给凌文湖:“稀罕是稀罕,可咱家也不是那等馋眼儿的人,自个儿留着吧!要是拿到市面上去,至少能换一千两黄金呢!”他状似无意地瞟了瞟一旁垂头默立的小晏:“你自己倒不打紧,难道还不要为别人多想想?”

凌文湖心中一暖,眼睛不由自主望向小晏。是啊,不为自己打算,好歹也得帮小晏归置些物事,若他不愿意跟随苏清岚,身上总得多留些钱财。

祈太监何等老练,瞧那凌文湖的眼神霎时变得温和慈爱,便已大体猜出他的心思,微微摇头,暗想小晏这小兔崽子倒是好福气,摊上这麽个知冷知热、对他如此疼惜的人。说起来,咱家当年要不是碰上……唉,不提了!

凌文湖可不知道祈公公这会儿肚子里在咕哝着什麽,却也清楚面前这位男不男女不女偏偏武功深不可测的老太监明里暗里一直照拂着他们主仆二人,当下并不客气,直接伸出手去:“不瞒公公,其实我拿出这夜明珠是想和公公换些伤药。”指指自己的嘴:“适才公公所赐果然是灵药,我想多换几颗留着备用。”就算自己用不上,也得替小晏收着。可怜的孩子,指不定哪天又跟着他一起受伤。

祈太监呸了一声:“敢情你还巴望着自己受伤哪!适才怎麽不肯服用?生怕咱家毒死你?这会儿又涎脸了,瞧咱家还理你这个小赖皮。”嘴里虽然骂声不断,却仍旧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玉瓶,递给凌文湖:“这里头还有四颗,省着点儿用,咱家得着也不易,你别给我糟蹋了。”

凌文湖连忙接过,笑道:“那哪儿能呢!多谢公公。”

祈太监挥挥手:“碰上你这坏小子,咱家只有吃亏的份儿。罢罢罢,快五更了,咱家也该回去复命了。”说着,转身便走:“不用送了!”

凌文湖拎起手中的荷包:“公公,夜明珠!”

祈太监头也不回:“留给那小兔崽子吧,咱家用不着。”也不见他有什麽动作,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夜阑更深,屋子里又只剩下主仆二人,小晏走到门旁四下里瞧了瞧,确认再没有外人,方才将房门关紧,随即又至窗边拉上窗户,回头对凌文湖微微一笑:“公子,这位祈公公我见着总觉得害怕,可他每回来对我们都很好。”

凌文湖重又躺下,仰面向上,嘟嘟喃喃:“或许,同是天涯沦落人……”

小晏没听清,问道:“公子说什麽?”

凌文湖闭着眼睛轻轻地笑:“我说,小晏,以後见着祈公公得周到些,你瞧,人家连口茶都没喝上。”

小晏的脸“唰”地红透,吱吱唔唔:“我……我……”

凌文湖睁开眼:“好啦,下次记着便是。过来,今晚和我一起睡吧!”

小晏拉拉被子:“要换床被褥吗?”

凌文湖眼一瞪:“你嫌脏?”

小晏忙道:“不是……”飞快地脱鞋上床,钻进被窝里。

凌文湖满意地一笑:“这两个月都不用上朝了,呵呵,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果然是不错的。”心里想着小家夥手伤成这样,换条被褥明日铁定赶着清洗,反正也不是什麽干净人,凑和吧!

小晏不清楚凌文湖在想什麽,只紧紧偎着他,好半天忽然问出一句:“公子,原来你早上遇见了瑜王啊!”

凌文湖原本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听见“瑜王”二字竟被吓得猛然回了神:“快别提那人!不要命了?”

小晏叹了口气:“其实瑜王殿下也是个好人……”停了片刻,加上一句:“和祈公公一样好。”

凌文湖满嘴不是味儿,心想祈芳是不是好人有待商榷,那瘟神嘛……哪儿好了?

为君沈醉又何妨 微虐 第六章

在府里呆着的两个月对凌文湖来说既快活又逍遥,至少不需要他费尽心思去躲那瘟神便足够让他觉得满怀舒畅身心自在了,何况萧怀瑛再没来找过碴,每次干完事急匆匆翻身就跑,两人之间除了肉体上的摩擦没有更多言语方面的交流。凌文湖很满意这种状况,自不会没事找事刻意挑衅,甚至还遵守诺言,在桃花傲放的时节,让小晏开了坛梅花酿,邀瑛王饮酒赏花,可惜他选的日子实在不对,瑛王口头上虽然答应了,实际并没能脱身前来赴约。

萧怀瑛没来,倒来了另外一位不速之客,凌文湖刚刚将精心酿制的梅花佳酿倒进小酒杯里,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顺手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满口称赞。

凌文湖抬眼瞅瞅,不免失笑:“你的鼻子可真灵,闻到今晚我这儿有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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