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再三斟酌,她最终还是决定选择阿宬作为她的驸马。
她或许有几分目的不纯,可她最终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嫁一个真心待她的良人而已,实际上阿宬与阿伊纱两人也绝对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至于德斯特的不快,大半是因为阿伊纱出现的太过突然,尤其是在两人刚刚从荒山中走出来,一直亲密无间的两人之间突然插进来一个女人,才让德斯特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若是两人就这样分手,若干年后再相遇,很可能他们也不过是久末相见的知交挚友,再无其它发展的可能。
可阿伊纱的出现,让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发生了某种难以道明的变化,尤其是在德斯特的这边更是陷入某种泥沼之中难以自拔。
此时望着阿宬与阿伊纱耳鬓厮磨缠绵缇络,两人甚至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向彼此倾诉着情话,德斯特只感觉脑中一片混乱,心里堆满了说不清的独占欲,与道不明的情感纠葛,让他整理不出任何头绪。
他其实很想发自内心的向他的好友诉说祝福,可他发自心底有种恨不能把阿伊纱那个可恶的女人碎尸万段的感觉,更疯狂的想把阿宬掳走,藏入深宫宅院内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窥探......
这份发自心底的狂乱让德斯特无比的害怕,强自按下心里的骚动,德斯特暗暗苦笑,紊乱的思绪让他有种剪不断理还乱的感觉,根本无法分析这到底是何心态的他,心里暗忖:
或许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会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可他却并不知道,其实这一切只不过是所有折磨的开端而已......
第四章
时间一点一滴悄然无息的轻轻滑过,一成不变的日子让心情越渐烦闷的德斯特快要发了狂,暴躁的好象关在笼子里的熊。
其实德斯特也无法解释为何会如此的暴躁易怒,这些日子以来他总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成日里是坐立不安,总觉得心里空落落好象少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似的。
过去德斯特虽然不算是很好亲近的主人,可也从未曾像如今这般难以伺候,像点燃的爆竹不知何时会突然爆发,总会因为某些小事而暴跳如雷,不要说他宫邸内的奴仆们,就算商社那些执事,以及领地内大小贵族们都终日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也还真巧,王宫传来消息,说泰塔尔王寿诞,大王召分散在国内的众位皇子们回宫祝寿,众人不禁如蒙大赦。
也不管离寿筵还有将近一个月,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打点好寿礼就把不明所以的德斯特给恭送上船,在一片欢呼声中德斯特的豪华座船──‘莱昂号'缓缓地离开海港,向首都格兰城驶去。
行程走了一半,好不容易回过神的德斯特,不禁暗自生闷气,以往他都是能拖就拖,得赖就赖,在兄弟中总是争取最后一个抵达的,实际上如无意外这些年他基本部保持在生日当天到达。
他这次怎么会把行程提前了呢?
德斯特不满地暗自骂了那群不知死活的属下们,可他又不能就此返回,要知道这一来一回弄不好真地会迟到,要是如此他那些一直以来就甚为嫉妒他的兄弟们,还不知道在父王面前要怎么编排他的不是呢?
在万众惊讶的眼神中缓步走下船的德斯特,懒得去理会那群站在码头上,竭力隐藏眼底的无法置信,满面堆笑迎上来的官员们,直接登上早就停在一旁的八人肩舆,起轿打道回府。
德斯特位于首都格兰城的宫邸,跟其它大皇子及二皇子的宫邸大同小异,同样呈‘回'字形,分内中外三层,外庭自然也是奴隶仆役的居所,中院是姬妾子女们的住处,位于中心的内殿也同样只属于德斯特本人。
只不过德斯特的老巢在加纳城,而他也很少回首都,因此住在中院的女人自然也就没几个。实际上德靳特虽不至于不近女色可也并不怎么喜欢,虽然他也跟其它兄长一样,有个数目堪称庞大的后宫,可真正得他眷宠的却少之又少,自然也就不像他的兄弟们那样人丁兴旺儿女众多。
双眼无神的德斯特慵懒的半靠在粗粗的树干上,眼神有些呆滞的盯着面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嘴里时不时的还总会无意识的长吁短叹,眉宇间隐含着一抹淡淡的忧郁,心里更好似埋藏着无数难解的愁思。
"哟!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我眼花了?平常总是最后一个抵达的九妹妹,这回怎么第一个到的?"一道懒洋洋的声音打破了庭院内的静谧。
"......"骤然清醒过来的德斯特不快的轻蹙眉头,似乎对打扰他沉思的人有几分不满,微侧首斜睨了来人一眼,连话都懒得搭。
在泰塔尔国内,他虽然不至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能够不告而入的可谓是寥寥可数,仔细算算绝对不超过三人之数。
其中之一就是他的父王泰塔尔王,不过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是轻易不会离开王宫半步的,自然这回也不太可能会破例出宫。
而另外一个是他的大皇兄,也就是泰塔尔的皇太子未来的继承人,只不过他从小就看德斯特不顺眼,更不可能会屈尊降贵到他的宫邸来。
至于最后一个,也就是唯一一个能够出入他的宫邸如无人之地的,就只有与他年龄相当,且性情还算相投的二皇兄──赖尔。
"......"赖尔微挑剑眉,心里暗自称奇,平日德斯特若是听见谁唤他妹妹、公主什么的,他早就像点燃的爆竹暴跳如雷,可这回怎么会全无反应?外貌秀丽一直是他心头的大痛呀!
忆起刚刚进来前,遇到因一个不小心扫到台风尾而被踢到院外的艾斯纳,曾一再暗示里面正处于火山活动期,喷发的预兆近来越发明显,请他措辞谨慎小心,莫要图一时之快引爆早就蠢蠢欲动的火山,而因此引火烧身。
"嘻!不会是......失恋了吧?"这只是他胡乱的猜测,可没想到德斯特却好象踩到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且怒目圆瞪,张牙舞爪。
"胡说八道,怎么可能......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啊?抛下一切责任,乐此不疲的四处留情到处采蜜,终年发情,我才没那么多精力与时间,我......"
"......"赖尔用注异的眼神上下打量脸涨得通红的德斯特,狐疑的瞅着眼前比手画脚一再解释的他,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哈!你是不是爱上了哪个女人,无法说出口?没关系,告诉为兄,哥哥我给拿主意。"
"闭嘴,你以为我会像你啊!常年发情,这世上有几个女人能让我动心,她们不过是我无聊时候的消遣品罢了。"撇撇嘴,德斯特不以为然的说。
"真的吗?"声音微高,赖尔用置疑的语气询问道。
"当然!"德斯特语气坚定的应道。
"哦!不是女人,难道......你不会是也染上大皇兄的恶癖吧?"微微迟疑,赖尔似乎猛然忆起什么,声音略微有几分颤抖的问。
"大皇兄?他又怎么了?"眉头微蹙,对他们这位不争气的大皇兄,德斯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听说他这些日子迷上了男童,弄得城里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的......"
"不会吧?保皇派的阁老们都干嘛去了?怎么就任他如此胡闹下去,也不多加管束?"
"呵!打从六年前,保皇派的大部分势力在你我联手下崩溃后,那群老家伙们就已经放弃扶持那位声色犬马无一不精,军政司法却一窍不通的蠢材。"
"难道他们改支持你了不成?"
"这更不可能,在那群老顽固眼中我是异族,是入侵者,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去泰塔尔神圣的帝位,但又对那位正统继承人失望至极,所以他们如今只好选择谁也不帮保持中立。"
"真搞不懂这群老糊涂在想些什么,不就是拥有一半异族血统嘛!有什么好忌讳的。再说王后出身高贵,他们的婚姻又是经过泰塔尔诸神祝福过的,你的出世代表着两族血脉最完美的结合,他们干嘛总是一副防贼似的,我倒是觉得你比我们那位不学无术、一无是处的大皇兄可要强上百倍。"
"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那群老家伙从来就没喜欢过我,感觉他们有种奇怪的坚持,总是一再强调血统的纯正,仿佛只要是拥有纯正泰塔尔血脉的皇子继承王位就成,就算最终人选不是大皇兄都一样似的?近来你没发现他们对你很感兴趣吗?弄不好他们有可能会倒向你那边也说不定哟?"
"开玩笑,我外祖母家可是商贾出身,天下四民为士农工商,商人的可是位于四民最末的啊!地位可谓低下到极点,就算在泰塔尔商人跟其它国相比地位略高些,可依旧入不得大贵族的眼,而且我外祖父与外祖母也都不是纯粹的泰塔尔人,所以我体内也混了部分异域血统,再说我母族也并非豪门,他们怎么可能会看得上我啊?"
"呵!这你就不懂了,你母族虽非豪门可也算是氏族名门,你也算是血统纯正,最重要的是你非常会赚钱。"
"什么啊?选王位继承人跟会不会赚钱有什么关系啊?照理说皇族子弟应该是非常会花钱懂得享受的才对啊!你没听见其它兄弟们都在背后怎么议论我吗?什么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自找麻烦的笨蛋蠢材,就是什么天生的贱民、奴才命一类的。"
"哈!就因为大部分皇族子弟只会花钱不懂营生,再加上父皇与大皇兄这对花钱如流水一等一的败家子,国库早已入不敷出,所以那群老家伙们才会希望你继承皇位。"德斯特好似有金手指的才能,不管什么行当,无论多么不被人看好的买卖,只要他去做,最后都会大赚特赚,而且就从来没有赔过。
"什么?他们不会是想把我的家产收为国有吧!那可是我自己赚的啊,他们凭什么啊......"德斯特神色激动的大吼道。
"喂喂!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只要等你继承了王位,泰塔尔是你的,国库也是你的,你的财产不也就是泰塔尔的吗?有什么不一样啊?"
"当然不一样,国库有很多人帮着花,可我的财产是我一个赚的,只需要我一个人花就好,他们凭什么坐享其成花我辛辛苦苦赚的钱。"横了赖尔一眼,德斯特不满的继续道。
"再说谁告诉你,我向往那个无聊的王位啊?我从来就没想过,我现在不是很好吗?周边各国的君王大臣哪个不惧我三分,以我如今的财富与势力,说在这些国家呼风唤雨也不为过。我干嘛放着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非去争那个除了义务跟责任外没有任何自由可言的王位?我有毛病啊?"
"就是因为你这么能赚钱,他们才会如此看好你,认为你或许是另一位狄美尔三世,会为泰塔尔带来另一个盛世王朝。"
"得,我没兴趣,谁愿意给谁好了,我不反对。"
"哈!那群老顽固可都是相当的固执,由不得你说不,你就等着他们找上门吧!"
"......"深锁眉头,德斯特沉吟了片刻,突然对赖尔粲然一笑。"二皇兄,你不觉得为了泰塔尔未来的发展,我们的王朝需要注入更年轻的血液,那些固执、老迈、腐朽的大臣们应该退位让贤了吗?"
"嗯!的确是。"嘻!这个懒惰的家伙还真够狠的,好一个釜底抽薪之计。强忍着笑,赖尔点头附和道。
"我想这会是个好主意,我们可以好好计划一下......"
"嗯!不过,这事不急我们可以先放一放,我们还是言归正传,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九弟,你老实的告诉皇兄,你是不是也跟大皇兄有着相同的癖好,不好意思说才会这般烦躁。"
"你给我闭嘴,你才跟大皇兄是一丘之貉,我可没你们那么变态。"德斯特气急败坏的大吼道。
"那......为什么火气这么大?听说你近来脾气暴躁,简直可以说是人见人惧,鬼见都愁。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我......"德斯特瞅着赖尔,欲言又止。
"怎么?是不愿说,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什么难言之隐,我只是不知道从何说起而已。"
"随便说说,或许我还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整理了一下思绪,德斯特缓缓道出这些日子的烦恼。
"你知道,以我们这样的出身几乎是没有什么朋友的,身边围绕的多数是阿谀奉承之辈,我们就好象神龛上供奉的神只,尊贵而又寂寞,没有人愿意与我们真心相交,‘朋友'这两个字,对我们而言只是个空泛的词汇。"
"......"闻此言,赖尔心有戚戚的微微颔首。
"而我们兄弟之间,除了你以外,其它人对我除了妒忌就是算计,根本就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并不需要那所谓的友情,可我这次出行在途中我结识了一位非常有意思的少年,他让我意识到何谓知己,何谓挚交......"双眸有几分迷离,德斯特缓缓地将路途中的遭遇娓娓道来,并向他倾诉心里的迷惑。
"你是说,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你会感到心慌意乱,患得患失,知道他们情投意合将要结婚的消息你会感到暴躁烦闷,心如刀绞......"
"好象有那么一点......"
"只要在他身边你就会感到无比的幸福与满足,失去他你会觉得天塌地陷,日月无光......"
"......"
"只要一想他们从此会白首偕老相伴一生,而你根本就无处涉足,只能远远的旁观,你就会有种将要崩溃的感觉......"
"那种天地为之失色,万物为之黯然,眼前的世界除了黑色再没有其它色彩的滋味,那种如蚁啃蚀般的噬痛,那种无力去挽回的失落,那种无能去改变的惆怅与迷茫......"
"......"虽然确是有几分相似,可好象没那么夸张吧?瞅着赖尔神色颇为激动的倾诉着,愕然的德斯特有种摸不到头绪的感觉。
"这种痛苦如哽在喉,这份无奈无处倾诉,所有的渴望与期盼只能深埋心底却不能向他倾诉,不敢向他表白,看着他们如胶似漆恩爱白首,却又束手无策。脸上带着祝福的微笑,可却身如刀割心似寒冰......"
"呃!赖尔,可以停一下吗?"德斯特小心翼翼的打断滔滔不绝的赖尔。
"......"双眸似失去了焦距,赖尔茫然的瞅着德斯特,闭嘴不再言语,眉宇间隐含着一抹淡淡的哀愁。
"赖尔,你到底想告诉我些什么?"德斯特飞快的说出心里的疑惑。
"若是你有类似这种的感觉,那么恭喜你,也同样坠入了爱情之海。那就是‘爱情',拥有着让人欢喜让人忧,既叫人陶醉,又叫人心碎的魔力,拥有它就仿佛拥抱了全世界,而失去它天地会为之色变,万物会为之恸哭,所有的一切都会随之而崩溃......"
"爱、爱......"好、好象很恐怖的样子啊?
德斯特张口结舌的瞅着眼前神色空茫如泣如诉的赖尔,总觉得他说的好象不是被世人所传颂的美丽爱情,而是某种非常恐怖的新式武器,具有着非常强大的杀伤力,连平日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号称畅游爱情海如入无人之地的赖尔,都好似曾深受其害。
"没错,是爱情......这就是爱情......"
"呃!那个......二皇兄,阿宬......他、他是个男的,我们之间最多也就是友情,跟爱情好象扯不上什么干系吧?"感到喉咙有些干干的,德斯特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道。
"是男的,又怎么了?若是爱上了,又哪管他是男是女,是人是妖,‘情'这一字,本就让人说不清道不明,看不透也摸不着,既带不走更放不下,为之魂牵梦萦,日夜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