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回神,发现周遭翻天覆地。那两人已经胶著在一起。不,确切的说法,该是那个放荡男子一把抱住天心往侧屋行去。
猪都能猜到的意图,我依旧有些不敢接受。目瞪口呆看著他们消失的方向,依稀传来美人的娇嗔。这个状况也发展得过於诡异了吧?!他也不吃个茶,听个曲,青天白日就办事了麽?看著刹那间清冷下来的屋舍,心中升起些寒意。
"啐!都不带关门!"踢上门,抱怨得愤慨。他们没准能够听见,因为两间屋子至隔一个小过厅;亦或是......听不见?办正事麽,还在乎身边?
僵硬地爬上铺子,好似什麽都没有发生过。仰面望著残破的天顶,有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这样一来,就可以接近那个人,让天心吹吹枕边风了。他已经成功了一半,我也该随时走动走动,办些正经的事了。
兀自翻个身,一阵胸痛。一点机要都没有打探到,先是挂了彩,以後这日子怎麽熬?早知道也该找个武馆练上些拳脚,总是这样等著挨宰也不是办法。相比之下,美人计好很多啊!有点羡慕天心呢......
门已经合了。或急或缓,忽高忽低的呻吟竟然从细细的缝隙中流淌开来,伴随著竹榻的"吱呀"惨烈,还有一人的粗喘。这样的情境却是没有料到的,这里的墙壁果真好料,竟然能传音啊!
"还让不让人活!"让人意淫似乎比亲见还要可怕,急忙蒙上被头。过不了多久,还是憋不住露出了头,大口大口喘著。啊哟,胸前还在痛,该是哭笑不得的窘境。貌似低估了那个人的实力,比一般的恩客顽强太多。大战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只是能听到天心断断续续的抽泣。所求无度,精力旺盛......嗯,再记下一笔。
一个盹都过去了,再也没有什麽动响。还是去善後了事,应该只有我这个仆从才能做了吧。
"唉。"才出的门,险些撞上墙。墙?!往後一退,抽痛一阵,心有些拔凉,面孔该是狰狞扭曲的。果然看到他神轻气爽外加满眼鄙夷。
"会有人送药过来,好好善後。"声音暗哑的很,转过身子径自去了。看他颀长的身姿依旧步履轻盈,心下佩服不已。依旧做个鬼脸,呸了一口。送药啊,唉,红豆也受伤了啊!
切切,下人麽,毕竟是当牲口使唤的,何况是个牙尖嘴利一无是处的下人呢。自我解嘲著,缓步摇进了天心的寝室。
第四章(下)
"天,天心?"头皮发麻。即使是恩客也未曾看见这付惨烈。纤瘦的身子颓败地歪道在床上,锦缛凌乱。看得到一条白皙的腿斜斜挂在被外,腿间尽是不堪,褥子也是污秽。
"豆,豆儿。"竟是气若游丝,脸色煞白。
"这个禽兽!"忙不迭准备打水,却被他唤了一声,"做什麽?"
"豆儿,他竟是声声只唤著相思的名字。"天心苦苦的笑著,面朝天顶,有些无奈,"总是个替代品,什麽时候才能抛去这样的身份?"
"喂喂,你可不会是......"脑中警铃大作,提著盆就走到身边。这个天心该不是疯了,一次交易也就锺情了?
见我目瞪口呆,他也噗哧一笑,似乎拉扯了伤口,有些龇牙咧嘴的表情,"逗你呢!平日尽是你在耍我,我也该回报你啊,笨豆!"
"呼!寻我开心不要紧。"背过身,一步步迈向门外,"唯有感情,我们这样的人是玩不起的。"
背後有片刻静默,换来浓重的鼻音:"知道。"
我不知道他用什麽表情在呢喃,只是有些担心。天心,这只是我们的游戏,我俩虽受人摆布,毕竟还充当著猎手,你可不要失足成了猛禽的腹食。
"你的皮肤还真是滑。说不定堡主以後就会爱不释手。"一边擦拭一边还在调笑。虽然胸口依旧刺痛,我也不能放任他一人在这里啊。
"胡说什麽呢!"他的勾魂眼一瞪,我立刻做出中招的动作,往榻边歪倒。
"唉!我好奇一件事啊!"朝他挤眉弄眼道,神色也该是猥琐。
"什麽?"看我这付招厌的痞子样,他也是哭笑不得,只转头看著我。
"你们......鏖战了几个回合?"竟然让我这个金锺罩加身,百经锤炼的相公馆的厚脸皮也受不了煎熬,果真是有些能耐。现下一室狼藉还要我来拾掇。
"死东西!这个没正经的!"发疯似的将靠枕丢来,飞身闪躲,避开了。
"啊呀呀!我可是听得一字不漏还有什麽好避讳的!"还脸红给谁看?唉,娼啊,怎麽还会面皮薄麽。
他嗫嚅半天,终於口齿不清地憋出了内情:"没......没有多少回。"
"武林豪杰!嗯!"这时由衷的赞叹听起来也是那麽可笑,冷亦寒该是喷嚏不绝了。
"你!"这回是爆栗铺天盖地袭来,满头包啊!闪躲不及,轮番中招。两人却似没有烦恼调笑了一阵子,竟像回到了恩善居的自由生活。直到,某个一面之缘的冷脸摆在面前,屋中开始静谧得悚人。
我歪著头,也不知道面皮有没有扯动,哼著:"总管大人,以後可不可以先叩个门啊?"
"敲了,无人应。"面无表情。
他爹娘真是白白生养了这麽一个好皮相,英俊的脸却是绷直。难道这个堡里的男人都一个模子压著出来的?还不如就带个面具好了,也是一样的。看他这副不屑一顾的神情,不就是堡主大人的真传吗?唉,以後就唤他面具男罢了,反正也不知道他叫什麽......
"总管大人。"在我愣神的时候,天心倒是扶著我的手,挪下身子行礼。
"呃,做什麽要为他一个总管行礼?他不是说我们和他一样是个下人麽?"拨开天心的发,在他耳边嘀咕著。脸还是心虚地朝他看著,果真遭来一记冷眼。
"砰!"一大包劳什子东西砸在桌上。
"有外敷,也有内用。一个男宠麽......"
"多谢总管费心,劳──烦──您──了──"捏紧拳头,咬牙切齿道。看天心不语,只躬身行礼,轻轻道谢。
根本就无视我们的样子,大步流星转身便走。也不知道我的脑子是否进了渣子,头脑一热竟然追了上去。急急喝了一声,真的让他止住了。
"天心小筑的主子是他......还是你?"一个旋身,转过头就这样开口了一个莫名的问题。
"呃......"一时也搞不懂他的用意,不敢随意回答。
"你这个贱奴竟会那麽惹是生非。"一束犀利刺来,浑身一冷,"自有本分这种东西,要事逾越过了,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这话竟然能听得出几层涵义,脖子有些发凉。几乎是劣根作祟,又辩驳:"只希望我家公子不会得势,不然,第一个......第一个就收拾你!"
"是麽?"冷嗤一声,阴阳怪气的,"我等著。"
人却是飞著离开的,直让一个人目瞪口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是在暗示我不要轻举妄动?还只是纯粹让我闭上聒噪的嘴?幸亏我们是不会武功的,不然一眼便会被识破用意了。只是没有武功,我们的路愈发艰辛起来。
冷亦寒怎会那麽好接近?啐!这个总管就不是省油的灯了。呃......他叫什麽?对啊,这个面具男的名字我还不记得。
自到这个世上,梦红豆就不太会服软。
"真是什麽主子养什麽样的狗!"骂骂咧咧回到天心房里,为他分药,上药,服侍著休息。端著倒空的水盆,兀自在院里发呆。一地野草,还算是生机摇曳得起劲。待会儿还要去熬药,补补那美人娇弱的身子。
就这样迂回往复每一个日夜?真是无趣得很。
"哥哥!"一声轻唤。墙头不知什麽时候爬著一个小子。呀!我在思忖的时候竟是对周围毫无觉察的,总有一天会吃亏。眼见天色不早,他怎会来找我玩?冷......扬羽?对,他爹是这麽叫他。
"快回去!不然再被你爹踢啊踹的,我可是活不成了。"仰著面,与墙头那个人交流。
"呃,哥哥你没事吧?我,就是来看看你的伤势如何。"骑在墙头,说话有些气急,看得出他是好不容易爬上来。
"下来。"招手表示欢迎。
看见他吐吐舌头,拿起围墙外一节竹梯,极其费力地甩进院落,靠在墙边缓缓爬下来。不愧是练过武,手上的劲头倒是不小。啊!这个小兔崽子又是狗洞,还有扶梯,说不定还有什麽坏墨水没有倒尽。真是不赖,和我小时候一个德行。
"唉,你爹只顾疼我家公子了。我这胸口的淤血还没有散尽,却无人关心。"说得委屈,苦水只往这个小孩子身上倒,知音难寻果真命苦!
他扑闪两下眼睛像是听懂又像是糊涂:"那麽严重?"
"痛死我了,一个喷嚏就感觉骨头挪了位。"想挤出几滴泪,眼见天色快晚他也是看不见了,免了罢。
"那让我去偷些好药材如何?"
"偷?你堂堂一个少爷,用药还需偷?"疑惑中。
"堡中的内务......都是总管叔叔管辖,我爹只顾在外的生意往来。我......不太喜欢那个叔叔。"小孩子知道的真多。也怪不得与我亲近,这地方要麽就是冷脸的忙人,要麽就是柔弱的美人......也只有我这个杂役能与他相谈甚欢。切切,那个总什麽管的这麽不屑也是有理,整个一个二大王嘛!
不满地撇了几回嘴,心想从这个总管身上下手也是好的。
"嗯,乘著我爹和贵客谈商他担当侍卫,我帮你去拿。"
"呃?什麽?"有些机会的味道。
"我帮你拿药。"孩子愣在一旁,笑意盈盈。
"前面那句。"
"冷傲天担当侍卫。"
哦,他原来叫冷傲天,名字也有些魄力啊!阿呸!怎麽还在胡乱想著。忙不迭大声问道:"不对!再上面一句。"
"爹和贵客在商谈事务......"他看著我突然的急切有些惊愕。
"呵呵。"几乎脱口而出"在哪里",但是我忍住了。勾著扬羽的脖子,状似亲昵,"哥哥与你一同去偷药好麽?"
"可是,你不是伤痛得厉害?"
"我只是怕你一但被发现会被责罚,我在一边好歹还有个偷药佐证。"
"佐证?"真是单纯的双眸,也和我小时候一样。
"我的伤。"直指自己单薄的胸膛,意思摆明──我受伤,我要去拿药。
"可是,你们不可以随意到大院走动的,被爹察觉一定又是......。"
"扬羽......你不信任我不要紧,莫不是你对自己的实力也怀疑?"终究是个小孩子,我知道该怎麽激发他的潜力。
"唔......"犹豫不决的样子,就是成功一半了。我暗自偷乐。
第五章(上)
两人一梯,在苍白无力的月色下鬼祟地跑著。
灯火透亮的大院竟然从未有过的森严。很多戎装的人三两守卫在边脚旮旯,来的是什麽大人物?这麽隆重?
扶著梯搭在最远处的墙头,那里看人都快成了蚂蚁。呼哧呼哧地卖力半天终於像个老猿一般挂在两栋房之间的树上。再翻越过去,离得近了越发小心,几乎是大气都不敢出。身後的小子不愧是练过武,轻松的跃动两下,竟还赶在我的前头!
"药房!"他往下一纵,却目瞪口呆地发现我还死赖在墙头往前挪著。
打个手势,示意他先走,大爷我要去大院里遛遛。他一脸焦躁,不停比划著手势让我不要涉险。足尖跳动,倒像小猴子在抓耳挠腮。
"啪!"奶奶的!好小子!竟然把地上一块碎石砸在我屁股上。
"咚咚......"这瓦楞也不甘示弱,被砸了还哼哼两声。浑身汗毛直立,我都没有喊痛,这些个破瓦倒是先表了态。声响也是不弱,不远处有些异动,火把缓缓朝这边挪动。
几乎是猫著腰在游动滚爬,什麽丑恶的姿态都用上,只为了避开耳目。蹑手蹑脚直让浑身抽搐。好容易近了那院落,还未呼出大气。
"扬羽?!"怒气冲天的是冷亦寒的声音,该是小子被老子逮著了。
"是令公子?"勉强探出半个头,望见一个侠士打扮的男子。微微笑著,侧脸也是英俊得很。
"爹,孩儿只是好奇。"那声音不就是扬羽。再往下探望,这个孩子俨然成了瞩目,大家都注视著那里。心中默念道:扬羽,我为你赞歌,为你祈福,你终能顶过去!
身子片刻不耽搁,往前面缓缓挪著。眼睛一刻不离身下,就怕触怒了破瓦兄弟。拱著身子爬行真是疲累!
"风叔叔好!"险些一抖,掉下屋面。风叔叔?难道就是江湖传言的那个武林盟主?哦,原来也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啊!听说为了振兴天山派也是不择手段,是个有魄力的主儿。
嘿嘿,近了,近了......眼见快到里屋近处,总能听到支言片字的东西。慕月堡与武林盟主的联盟?一阵悉索,他们也回了屋。
我匍匐在侧边的屋面,耷拉著头贴近......啊哟!不会是长久不活动,这一次跋山涉水竟然让小腿肚儿抽筋了。咬牙忍著痛,控制身体想要翻滚的欲望,轻轻捶了腿,却是更麻!我的妈呀!又酸又胀又麻又痛的折磨!花容月貌应该扭曲得不成形了,龇牙咧嘴在暗自宽慰,忍忍就好,眼见就要窃到什麽东西了。
听得也不清晰,腿又在反抗,弓著身子再往前倾。
"呼──"耳边刮过小风一阵。
"屡教不改!"贴近耳朵是低沈的怒责,一转头望见那张冷脸几乎快贴在我脸上。
"啊!今晚月色不错......唔!"
脖子就被狠狠掐住了。此时的感觉却像是等著挨宰的鸡,喉部紧窒,喘不上气儿。忙不迭的扯著笑:"大人,小的只是......想瞻仰风盟主的尊容......咳咳!"
他眼中闪著不屑和不信,冷冷一笑。终是怕出声影响到了主子,松开了手。这才缓过气来,我蹲在一边抚著胸口。
"如何处置?"见我主动提出责罚,他却是一惊。像我如此通情达理的下人,世间也是少见了。
拎著我的领口,像是要逮著直接抛向地面。好歹几丈高,下去了该是屁股开花了,我转念想著,谄媚迎上前:"冷总管。可不可以轻些,好歹也是个靠身体吃饭的,屁股开了花,红豆以後就没人要了。"
鄙视,纯粹的鄙视袭来。
"不如这样,我免费让您老抱一回怎麽样?就这样放过我吧!"老子可是如假包换的少男,没开过苞的!
"贱人!"暗哑的辱骂却是不能进我耳的。天生练就了双耳屏蔽的好功夫。可是......
喋喋不休的嘴却被堵上了,用他的口。
双眼翻了翻,鼻息间是他的喘息。口中湿热的肉块无趣地肢体相搏,隐约还能听得到唇齿间津液漫淌的淫靡声响。面上的筋肉却是僵著,任由他轻薄著。什麽销魂彻骨,是骗人的麽?!现下竟有些想笑。殊不知这堡主的房顶还会有两个人苟且生事,他若是知晓该吐血了。
见这男人却是冲动勃发得很,身体慢慢下俯。心中一悸,难不成我梦红豆会在破瓦上被人包了圆场?手再也撑不住几乎两个人的分量,将破瓦一拨弄。
"啪!"碎裂在地上。
"何人?!"院内有人嚣叫。面前的男人眼波一转,提著我飞身下了屋。似模似样对著里头呼喊:"无妨!一只野猫!"
里面的愣头青却是失了心道:"总管大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