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城春色 下————舒匀

　　想到这里，心里添了几分底气，眼中的畏惧便更被遮掩了几分。

　　倪聿欺身压下来，优寒忍不住往后躲，可是后面已经是墙壁，是死角，他无路可逃。

　　“你个小东西！”倪聿嘴里不期然地冒出这么一句来，接着一个俯身，一下狠狠地将优寒压到身下，强壮的身体紧紧覆在上面，像是恨不得将他碾碎一般，“终于肯说出心里话了？嗯？终于肯把你的不满说出来了？我是大混蛋！你就是小混蛋！我一心一意为你着想，却被你这么误会，被你说得这么不堪，看我怎么罚你？”倪聿说得咬牙切齿，语气里地分明带着笑意。

　　优寒一下子呆住，连挣扎都忘了，倪聿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那么倔强，那么骄傲，我要是什么都跟你商量，你会答应吗？我哪次想为你做点事情的时候你不拒绝？就连送你套睡衣你也想着怎么用身体还我！我想知道你的事情，可是你对我说你不陪聊！对啊，我是专制，对付你这样不听话的小东西，不用强的怎么行？我倪聿无论是从前混迹西歧一百零八条街，还是如今管理帝都，做什么事情需要跟人商量？我要想得到什么东西，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我为什么要花那么多时间和精力等你掉陷阱？我倪聿捕捉猎物需要用捕兽夹吗？还有，谁跟你说我被女人捅了一刀就开始对人有戒心，不敢在外面跟人上床？展翔跟你说的？”

　　“不！不是！”优寒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那就是哪个下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优寒猛摇头。

　　倪聿笑笑，放开他，直起身子，呼拉几下扯开上衣，露出整个健壮的胸膛，然后指指心口那条蜿蜒恐怖的疤，“你觉得哪个女人有这种本事在我这里捅上这样一刀？”

　　优寒讶然，还是摇头。

　　“你知道吗？优寒，就是因为有条疤，所以才有今天的倪公子，才有今天的帝都，这是我引以为傲的东西，如果是哪个女人留下来的，我哪怕是撕了这层皮也不会保留这个耻辱的记号。”

　　优寒盯着那疤看了一会，眼中渐渐迷茫，他放开捂着嘴的手，然后往倪聿的胸前抚过去，指尖顺着那浅白色狰狞的印迹划过，喃喃道，“这个疤是怎么留下的？现在还会疼吗？”

　　倪聿握住他的手，“疼是早就不疼了，但是当初那种被一刀扎进又剖开时留下的壮烈感，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疤是当年跟我的对手做交易时，被对方捅的，他想要我用自己的命换我手下一个兄弟的命，我答应了，不过很可惜，没死成，我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医生都摇头，最后却居然活过来了，倒是那个捅我一刀的家伙，后来被我的兄弟们抓住，大卸八块扔进海里喂了鱼。”

　　倪聿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挂着调侃一样的轻松微笑，优寒却听得胆颤心惊，“为什么那么不珍惜自己的命？”

　　“不是不珍惜自己的命，而是一旦走上这条路，就没有回头和胆怯的余地了，况且我那时候年轻，为了倪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新王国，我必须要在所有兄弟当中建立威信，让他们信服我，让所有的黑帮仇家都不敢来我倪家捣乱！我十六岁重投黑道，十九岁脱身出来，用了四年时间掌握住一切，可全是用命换来的。我可以受伤，可以不要自己的命，所有的战利品，所有功劳我也都可以不要，但兄弟们的绝对服从和信任，是我一定要牢牢抓住的。我自懂事起就开始信奉这一点，如今也早已形成习惯，所以优寒，就算我现在对你霸道一点，对你专制一点，那也是因为我不想失去你，如果是我不屑的东西，我不会有那么强的控制欲，你明白吗？”倪聿说着,揽过他,将他的耳朵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优寒，你听，这颗心现在跳得多有力，恐怕以后能够让他受伤让他萎靡的人，只有你了！”

　　肉麻的话听在耳里一点甜蜜兴奋的感觉都没有，优寒紧紧抱住他，心里涌起一股既心疼又感动的奇妙滋味，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难过地叹道，“对不起！”

　　“以后还怀疑我吗？”

　　“不怀疑了！”优寒将他抱得更紧，顿了一会，才又问道，“那么，到底有没有女人对你动过刀子？”

　　“有！”倪聿老老实实的回答，“那个女人是仇家派来放在我身边的，跟她上床也不过是将计就计，她连我一根寒毛都没伤着，我从以前在外面混时，就有不跟女人在外面过夜的习惯。”

　　“我知道了。”

　　“满意了？相信了？”

　　“嗯，满意了，相信了！”

　　倪聿忍不住笑起来，他拉开优寒，捧起他的脸，使劲搓了搓，“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小东西，我这辈子，就只栽在你一个人手上了！”

　　优寒抓住他的手，扭头在他腕上亲了一下，“谢谢你。”

　　倪聿怔住，“优寒——？”

　　优寒抬眼，眨眨亮晶晶的眸子，指指自己的心窝，又戳戳倪聿的胸膛，朝他微笑，“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谢谢你爱我！”

　　“白宇千说得对，我想早就对你已经动心了，只是以前一直不敢承认。也许我现在还不如你爱我那样爱你，但是我会努力，会试着每天多爱你一点！倪聿，你以后一定不要抛弃我，一定要越来越爱我，那样，我也会越来越爱你！”

　　幸福再次像潮水一样排山倒海地侵袭而来，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倪聿忍住激动，佯装平静，“我早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爱上我！”

　　优寒笑笑，“那么，让我加入你和倪大哥的计划好不好？以后我会记得，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事。”

　　倪聿头痛的捧住脑袋，“你还是那么坚持？”

　　优寒嘻嘻笑着抱住他，亲昵地吻过去，“有了我这颗棋子，你们的计划会事半功倍，我很机灵的！”

　　“但我不想再让别的男人碰你！”倪聿的呼吸一窒，来自男人的生理欲望开始悄悄抬头。

　　“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为我吃醋的样子，所以，让我看一次吧！等我知道你有多么嫉妒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彻底明白你的心意之后，我就会死心塌进地成为你的所有物了。” 优寒说着，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柔，他的舌头调皮的舔上他的喉结，在他脖子上吮出一粒粒火热的种子，肩上的睡袍也不知什么时候滑下来，如丝绸一般光滑细腻的肌肤在他赤*裸的胸膛摩挲着，倪聿情不自禁地反拥住他，呼吸渐渐变得急促。

　　“好哇！原来你真正的目的是这个，到头来，还是要再试探我一次？你就那么笃定我会答应？”倪聿低头在他肩上咬了一口，大掌开始滑向他的腰间。

　　优寒轻巧的笑，灵活的手指已经探向倪聿的裤头，“你会答应的，因为你是倪聿，自信又骄傲的倪聿。”

　　“该死！我今晚一定要好好惩罚你！折磨你！我要让你在我身下哭着求饶，哭着死去！你个小恶魔！”倪聿咬牙切齿将他扑倒，一把扯掉他早已快要滑落的睡袍扔到一边，然后叼住胸前那颗红的茱萸，狠狠地咬了一口。

　　优寒“啊”了一声，然后问道，“你是答应了？”

　　“答应了！”

　　“那——，还有白宇千，你也放过他吧，他也没有把我真的怎样，我不想以后再跟他有什么瓜葛了。”

　　“闭嘴！投入一点！”倪聿在腿上掐了一把，不悦地低吼。

　　……

　　“答应你！”在他身上再次留下一颗鲜艳的草莓之后，倪聿又无奈地补充一句。

　　优寒笑了笑，闭上眼睛热情地与他回应。

　　灯光熄灭，男人身上的麝香味与令人心跳的嘤咛吟哦之声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

　　夜，很长……

　　第四十四章

　　优寒捏了捏耳垂上新打上去的那只银色耳钉，确定没什么不妥了，才摸摸头发将耳朵盖好，搓了搓手放到嘴边呵了口气，用力深呼吸一下，拍拍脸颊整理出一个完美的笑容，便抬起脚来，鼓起勇气踏进了面前那道布置得美轮美奂的玄关入口。

　　梦醉。

　　这个他曾经当成“梦魇”一样拼命想逃离的地方。离开才一个多星期，现在，他又回来了。

　　酒吧里面一切都还是老样子，灯光迷离，欢声笑语，满场皆是疯狂Happy兴奋得几乎忘了今夕是何昔的人们。今天的优寒穿了件白色的收腰小外套，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直筒长裤配白色球鞋，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装扮，但在“梦醉”这种地方，这样清纯干净却毫不呆板的学生模样，却是一种致命的诱惑。

　　尤其，当这身装扮的主人还有一张足以吸引所有人视线的精致脸蛋时。

　　“呦！这不是小寒吗？”有眼尖的熟客一眼认出他来，兴奋得高喊，靠过来就要摸手，却被优寒不着痕迹地避开。

　　“石哥，一阵时间不见，看起来又fit了许多啊！”优寒笑着，拿手背在男人胸口轻轻拍了拍，睫毛微眨飞出一个撩人的眼波，然后凑到男人耳边小声吹口气，“只可惜我现在已经不是梦醉的少爷了，石哥您可不能随便动手动脚喔，不过以后要是有机会，小寒还是很希望再次得到您的关照的。”说完，退开两三步，转头笑着同其它看过来的“熟人熟客”一一打招呼。

　　优寒那一口气，吹得那男人骨头酥了一半，眼神起初一黯，听完他的话接着很快又亮起来，“哦对，我听说了，小寒你被一个来头不小的人花了一笔大钱包走了，知道这个消息，我可是惋惜了好久！我还以为再也没机会见到你了。”说到这里，眼睛一眯，暧昧地笑了笑，“怎么？那男人不能满足你？还是对你不好？让你居然又偷偷跑回来了？”

　　优寒转回头嗔他一眼，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话可不能随便乱说啊石哥？谁跟您说我是偷偷跑回来的？”

　　男人眯起眼睛勾了勾唇，笑得不怀好意，那表情像是在说：明摆着就是！

　　优寒抿起唇含蓄地笑笑，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呵呵，不好意思石哥，我先失陪了，您好好玩，好久不见马哥，我去找他叙叙旧。”说完，向一个以前的同事问了马哥在什么地方，便躲开那些不断伸向他腰枝和臀部的爪子，速速离开了。

　　优寒的突然出现让马哥很惊讶也很惊喜，他带着优寒走到私人休息室门口，左右瞄了瞄确定没人跟过来，才将他一把拉进房，然后将门关上，扶住他的肩膀问道，“你怎么真的来了？”

　　优寒笑笑，拉下他的手，走到桌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来，“我在电话里面就跟你说过我不是开玩笑啊。”

　　“你以前不是老盼着能早点离开这儿吗？难得倪公子人那么好又那么大方，肯将你带走，你怎么又回来了？虽然你刚走现在这场子比较难撑一点，但我心底还是希望你好的。”马哥说着，也走过来坐下，盯着优寒复杂地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笑道，“你气色看起来还不错，倪公子对你应该还不错吧？”

　　优寒耸耸肩，“还好吧。”

　　马哥挑起眉，“怎么？你好像对现在的生活不是很满意？”

　　优寒笑起来，“马哥，你应该明白，像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走出去的，被人包走也是一样，只不过以前是伺候不同的人，现在只能伺候一个人罢了。”

　　马哥眼神闪了闪，尴尬地笑笑，“也是。”

　　优寒将胳膊放到桌上，撑起下巴，叹道，“至少以前有自由。”

　　马哥盯着他迷茫的双眼看了一会，小声问道，“你想回来？”

　　优寒摇头，笑，“怎么可能？都已经离开了，再回来不是傻瓜吗？”

　　“那你——？”马哥迷惑了，不明白优寒突然回来找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马哥，我知道我以前在这里上班时，你是真的很关照我，我也一直很感激你，所以这些话，我也是因为相信你才跟你说，但是，我问你的事情，希望马哥你要是知道的话，也不要骗我。”优寒咬咬唇，认真起来。

　　“什么事？”

　　“前一阵子我有个朋友过来这里找我，拍了我在这里接客的照片，那天晚上马哥帮我教训他了是吗？你拿了他的相机，为什么不告诉我？”

　　马哥愣了愣，然后不自然地笑了一下，“对不起，小寒，那天拿到相机的是小三，我以为他只是贪小便宜，就没在意，根本不知道里面有那种照片。”

　　优寒睁大水汪汪的眼，一脸诧异，“小三？那这么说，那些照片也是他发到我们学校网站上去的了？但是我跟小三之前又没仇没怨的，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呃——”马哥顿了顿，像是很为难的样子，过了好久，才垂下眼睑，开口道，“你知道阿中吗？跟你一样，也是瞒着学校在这儿赚钱的一个高中生，不过不是你们一中的，他跟小三好上了。你被倪公子带走后，酒吧里有不少少爷都对你很嫉妒，包括阿中在内，小三为了讨好他，满足他的嫉妒和破坏心理，就把你的照片给发到网上去了。”

　　优寒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真的？”

　　马哥点点头，握住优寒的手，劝道，“虽然做出这样的事来很对不起你，但小三毕竟是老板的亲信，也是不好得罪的人，小寒，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计较这事了行不？那个阿中，已经被老板教训过了，而且，倪公子不是帮你把这事掩盖得挺完美吗？你现在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优寒“嗬”了一下，将手抽出来，嘴里笑着，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说起来，马哥，我今天，就是为这事而来的。”

　　马哥怔了怔。

　　“马哥你应该知道吧？倪聿他本来是个不折不扣的异性恋，在我之前，他没碰过任何男人。”

　　马哥点头，“知道。”

　　“所以马哥你觉得他对我的新鲜感，能保持多久？”优寒斜眼看他，状似随意的问。

　　马哥不解，“什么意思？”

　　优寒呵呵一笑，自嘲道，“倪家家大业大，我一个男的，没有什么好出身，将来又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你真觉得倪聿会在我身上花很多心思和精力吗？”

　　马哥看着眼前这张精致无比却也冷漠得让人不敢逼视的脸，摇头叹了声，“小寒，你还是那么现实，所以你比很多人都过得辛苦，何必呢？抓住眼前的幸福不就好了？趁倪聿现在还迷恋你，痛痛快快地享受一把，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马哥你说这话，说明你也认为倪聿不会在我身上付出真心是吗？”优寒接着笑，表情有些让人猜不透道不明的高深莫测，“倪聿是个很精明的生意人，没有回报的事情，你认为他会干吗？我才跟了他一个多星期而已，可是他已经在我身上砸了几百万，马哥，如果换了是你，在对我失去兴趣之后，是给我一笔安家费大大方方地让我走呢？还是把我转手让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