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骧虎步——婧然如此

作者:婧然如此  录入:10-24

“去帮个忙,算我个人器重他罢了。”

九月初十一日,京城凉水大牢前方的法正院院门难得大开,围观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狄凌让法正院对街茶馆小二看好他的两匹骏马,转身上了茶楼要了壶酒,坐在窗边,等待开审。午时三刻,郭骧被押上大堂,依旧是那身旧红袍子,头发散乱,手上脚上都锁上了铁链子。庭审爷边上,坐了些前来听堂的官爷,王保天也在其中。一声堂木惊响,庭审爷边上的小吏开始滔滔不绝地念郭骧的罪状,如何如何沟通外夷,如何如何弄丢凤符,如何如何……念了足足一炷香时间。狄凌喝完最后一滴酒,抹了嘴,扔下酒钱抓了桌上的长布包裹,出了茶馆,直径走向那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抖开布包裹。露出两柄刚刀,寒光闪闪,不及人群发出惊呼,已经纵跃入了场内。听得有人大喊“刺客”,公堂里,十多个士兵提枪围杀过来,狄凌迈开步伐,左手刚刀灵活拨开长枪,直径入了大堂。郭骧知是狄凌来了,不禁喜笑颜开。回头见得一个白色影冲自己猛然一跃,凌空抡起刚刀,喝一声:“看刀!”郭骧会意忙举起铁链运上内力。“当”一声,郭骧手间碗口粗的铁链被砍成两段。狄凌接着一个转身转到郭骧背后顺势又一击重劈,剁断了脚链。郭骧不禁暗叹,好力气,真为难那晚的‘八门紧锁’了。去了桎梏,接过狄凌扔来的钢刀。郭骧一个旋身,打散近身的武士。狄凌递过了刀,就抽身向场外跃去,回头却不见郭骧跟来。

话说之前有人大喊“刺客时候,大堂里的官爷们就都纷纷往院后的厅堂躲去。原来那郭骧得了刀子,没往场外跑,也是跟着官爷们窜到了厅堂里。抬眼一扫,瞅见王保天正躲在屋子最远角的桌子下面簌簌发抖,不由觉得可笑。从怀里摸出贴身藏的一把袖里剑,手一扬,王保天还不及哼一声,就被订死在红木桌下。顿时堂中“饶命!”的哀号声响起一片。郭骧不理,管自己回了大堂准备离去,却发现新涌入的官兵已然把大堂围死,为首两个十一禁军爷,一个使唤两把大斧,一个舞一柄长剑,都对他虎视眈眈。心中暗道:不妙。自己毕竟是人不是神。单打两个十一禁,觉得差不多能扛下来,但是还有那么多随时随地会桶你一刀的士兵围在一旁,郭骧纵然有三头六臂,也决计不能全身而退。

郭骧哼一声,冷冷道:“也罢,若要死,也要屋后那一群官爷一起陪葬!”言罢,又要折返屋内。这时,从屋里连滚带爬,出来一个人,哭喊道:“慢……慢着!郭护卫莫……莫要冲动!我……我保你不死。”

二十六、秋花岭

狄凌跃出场外时,外边早已乱成一国粥,自是没人来为难他。眼见两个十一禁军官带一队官兵从另一测匆匆涌入大堂。狄凌心里纳闷:郭骧到底怎么回事,难道在大牢里被废掉武功?要不然,和方梦林燕都交过手,怎么也没见被打死?犹豫再三,又提刀跃到大堂外侧的墙头向里张望。

郭骧低头一看,原来是九王爷的宝贝儿子华瑜。华瑜和王保天平日里交好,今天特地和来凑个热闹看公堂。王保天死了论势力就数他最大了,自然被踢出来撑场子。

钢刀驾到到脖子上,华瑜撕心裂肺尖叫一声:“不要啊!”吓的所有人都是一怔。

郭骧一个巴掌扇过去:“叫p,让他们全闪开!”

华瑜反应过来哭喊道:“胡爷,张爷(那两个十一禁),你们让他走吧,我爹肯定不希望我死的!求求你们了,呜呜呜……”

就这会儿功夫,门口堂外又围上了一圈弓箭手。郭骧把华瑜提起来,挡到胸前。

“别……别啊!唉,各位爷啊,我的命重要还是这个小护卫的命重要啊!!!!你们怎么这么糊涂!我要不小心死了,你们都得陪我啊啊啊啊!!”总算,弓箭手撤了弓,士兵们开恩给郭骧闪开条路。郭骧也不客气,背了护身符华瑜,轻轻跃两下出了法正院大堂。望见狄凌在前方茶馆前的马上招呼自己,跟过去跳上另外一匹马,三人急向东边城门奔去。

托华瑜的福,城门士兵也没太为难。出了城,郭骧扔了华瑜,又跟着狄凌奔了几里路。周遭的景色变的渐渐郁郁葱葱起来。夕阳下,苍松翠柏洒下一片片斑驳的阴影,路边开满无名野菊,好一个名副其实的秋花岭!郭骧跟着狄凌,远远望见前方松林里横刀立马,站着两个人。

策马趋近,狄凌开口道:“平义替换衣物可曾带来?”

林平义边取下背着的包裹面无表情道:“黄太守急招。”

狄凌不由心里一紧。接过包裹,转递给郭骧道:“衣物并十两银子。”

郭骧没有马上伸手:“狄将军屡次救郭骧性命,真不知该如何答谢。”

“呸!”徐老仙狠狠往地上淬了口痰,郭骧冷冷看向徐老仙,气氛一下子变的剑拔弩张。

狄凌皱眉:“好了好了,不是特地让你们来打架的。”边说边把衣物塞到郭骧手中,“若当我是个朋友就别客气,江湖也好官场也罢,今后万一有事,希望能给个照应。”言毕一拱手道:“多保重,后会有期。”转了马头往洛阳方向奔去。林平义看了一眼郭骧也随狄凌而去。

朋友?呵呵……勾起嘴角,郭骧觉得把黄起寒忠心耿耿的部下当做朋友只会是一个危险的决定。

“哈哈哈哈哈,朋友?!放屁!狄凌不知道吃了你什么迷魂药,当你是朋友!”徐老仙表情扭曲地盯着郭骧抽出背后的青龙大铜刀,“你想做朋友就先做老子的刀下鬼,还方梦一条命来!”言毕,一刀直逼郭骧面门,刀刃劈的风声如虎啸一般骇人。好大力道!郭骧暗暗心惊,硬接怕自己的刀子吃不住,于是一个鹞子翻身跳下马背——可怜胯下那匹骏马,躲闪不及当即被腰斩,惨不忍睹。

郭骧怒道:“好个疯老头!看看今天咱俩到底谁做鬼!”

迈开步伐,避敌锋芒,攻守有度,郭骧手里的钢刀丝毫畏惧于徐老仙的大铜刀。十几招后,郭骧基本摸清了徐老仙刀法的套路,开始耐心寻找反攻机会。徐老仙急攻不下,暗暗佩服郭骧真有本事,要知道能拆自己十多招的人不多,大部分人早不是兵器被损毁就是人已残废或丧命。不过,真碰上个能斗自己十多招的,最后多半是自己要输。百来斤的大铜刀岂能舞一顿饭时间却不减力?徐老仙心里自然再清楚不过。眼望见左手边近距离有个松树,徐老仙心生一计,虚晃一刀,闪到树边,左脚借力树干,一个空翻,顺势一招泰山压顶,杀的郭骧一个措手不及,只得提刀来挡。“当”一声,钢刀应声断为两节。

徐老仙得意的哈哈大笑:“来来,做老子刀下鬼吧!”话音刚落,右手传来一阵剧痛,铜刀飞出好几仗远,紧接着一柄短小袖里剑贴住了自己脖子。

“刀子断了就当我已经死了吗?”郭骧凑近,低下头好笑地看着徐老仙。刚才乘着徐老仙得意分神时候,一脚踢飞大刀,摸出怀中另外一柄袖里剑轻松搞定了对方,“哈哈,不早说嘛!早知道这样,我早点让你劈断那刀子好了。”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心道:这徐老仙实在太蠢!

徐老仙气得浑身颤抖,这绝对是他这一辈子受到的最大的侮辱!自己这条命怕也是要断在郭骧手里了。心中火起:狄凌啊狄凌,看看你救了两次的郭骧都做了什么!就是你,白白害死方梦和老子!黄起寒也真tm瞎子一个,偏偏还最器重这样的垃圾!

“寒雪帮是不是专门给黄起寒干事的?这次救我到底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徐老仙忽然疯了一样笑起来,郭骧压下剑柄,一丝血水顺着剑刃渗出了出来。

“笑p,老实答话!”

“目的?!狄凌那小子想男人想疯了呗。之前一直黄起寒伺候他,现在黄起寒四十多了,快没用了,就冒出个你呗。看他多疼你啊!不顾大家反对,救你那么多次,你真得好好表示才行啊!!!!哈哈哈!”

“啥?!”郭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tm就能给我胡说!”把徐老仙狠狠推到树干上,剑抵住脖颈,提起他胸口,狠道:“耐心有限,好好回答赏你个痛快了断,敢消遣爷,就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一推真狠,黄老仙觉得自己脊柱都快撞断了,好不容易喘上来一口气:“你要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不过,刚才被踢到麻掉的右手缓缓恢复了知觉。心里有了计较,黄老仙开始耐心胡诌:“你不知道,黄起寒素来好男风,要不然,狄凌怎么年纪轻轻又是军中大将又是寒雪帮右法使!”

郭骧皱眉,将信将疑。

“那狄凌原来怎样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么多年从小培养上来也能上瘾了不是?你长得这么英气,又年轻,怎么是黄起寒能比的了的!我要是狄凌……也得看上你啊!哈哈!”好,机会来了!

郭骧正待开口说话,忽然被徐老仙用双手使劲抱住,紧接着听到背后再次传来虎啸般的风声,心中大惊,正欲挣脱桎梏,只听得一声闷响,郭骧嗓子一甜,喷出一大口鲜血。原来是刚才那把大铜刀竟然又飞将回来,刀柄狠狠砸在郭骧背心。草!你个心狠手辣的老疯子……竟然要死在你手里……脑中闪完最后两句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二十七、

再次醒来,周围一片漆黑,郭骧觉得四肢无力,胸口闷的慌,咳嗽两下,又吐出几口污血。挣扎着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下压着个人,正是那徐老仙。徐老仙颈间的血口已经凝固,早就没气多时。看来被紧紧抱住的时候,自己下意识的杀了徐老仙。暗自庆幸自己反应灵活,要是徐老仙不死,恐怕自己就要躺在秋花岭陪方姑娘了。郭骧细细看了徐老仙右手,右手袖子里伸出极细小的链子,连着那把铜刀刀柄。怪不得那把铜刀又能飞回来,这原本是为了防武器脱手设计的铰链,只是徐老仙的链子非常的长,想必是平日里就设计好的出其不意的一招。

叹口气,郭骧坐到一颗松树边,一边调气养伤,一边思考:自己之后去哪里。原本就不愿意替想造反的黄起寒卖命,现下也好手,里欠他两条人命,更可以断掉这个念头了。思前想后,郭骧决定先回京一趟,然后再到江南找个什么镖局去混口饭吃。

次日,在秋花岭挖了一个坑,埋了徐老仙、铜刀以及血衣,换上新衣,束了头发,找回徐老仙的马匹,郭骧骑马往京城而去。

到了京城东门口,却见有不少百姓装着大包小包,驱着骡子驴马往成外赶,城门口乱作一团,顿时有不祥预感。一询问,得知,昨天传来消息西北边境的胡人联合了一部分蒙古部落向京城杀来了。边疆传来的消息,再快也要5、6日才能到达,唉,不知道现在胡人已经杀到了哪里。等等,5、6日?!今天是九月十三,这么说大概是九月初八样子起的兵!!想起那封信下面奇怪的落款日期,顿时浑身血液凝固:难道传递让胡人起兵进犯消息的信,真是从自己指尖溜过的,狄凌送去的那封?!当时自己问过河南的将士,广春庆是谁,说是黄起寒一个搞皮草生意的门客,如此一来,那封向羌鹰购置皮草的信又增添许多合理性。之后又出了凤符的事,自己更无暇去深究了。

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郭骧低着头,逆着人流,混入了京城。战乱时候,城门边贴出的悬赏缉拿的大字报,早已经无人问津。

回到了半个月没进的郭府,翻墙入内,发现除了门口被贴了封条,其他什么东西都没被动过,连那把王保天赠送的黑钢刀也依然安静的挂在卧室墙上,只是多积了几层灰罢了。

忽然一阵伤感,原本希望凭一身真本事取些功名光宗耀祖,原本希望靠自己聪明的头脑周旋与险恶官场,屹立不倒,没想到最后一切的一切,也还是不过一场过眼云烟——一出戏,他还没怎么好好开始唱,就已经草草结束了。从今年三月份中了武状元,大半年过去,自己究竟都干了什么?说是有一身本事,杀了贪官污吏吗?剿灭了寒雪帮吗?都没有。若从头到尾自己当个种地农夫,这会儿也可以收获几亩春天播种的稻子了!

仰躺到床上,思绪翻滚。公主和王禄这样的人是对自己真心寄予厚望的吧。不过心里明白,自己根本就是个徒有其表假装英雄的普通人,在自己心目中,性命和前途一直是最重要的,但恶心的是,自己也喜欢装得非常正直,不愿意和郭公公他们走的近。事实证明,要么做个十恶不赦的小人,确保官运亨通,享受荣华富贵,说不定也能独善其身;要么做一个嫉恶如仇惩恶扬善的英雄,也许会被奸臣害死,但至少能为国家做出贡献,留下一世英名。不想付出任何代价,希望既做个稳当官又树立个好名声的,那是大白天里做梦!自己有个挺好的开头,可以有万种不错的结局,自己走出的却是最烂的一条路。

伸手按住眼角,他曾相信,自己这辈子不会流悔恨的眼泪。

之后几天郭骧都在府里养伤,偶然去酒馆,特别是那万豪楼——郭公公之前提到过从那里听来寒雪帮刺杀九王爷,打听点消息。

长安郡早已落陷,河南郡太守按兵不动,胡人入侵势如破竹,不日就到了河北郡,每到一地方都大肆掠夺。河北郡境内城池连连失守,恶报频传。九月三十日,胡蒙联军已经把京城牢牢围住。京城守军有一万余人,两军僵持开始僵持。

黄起寒的按兵不动,街坊就传出了他勾结胡人的消息,有说他想和胡人平分天下的,有说他收了胡人巨额贿赂的,还人有说他想等朝廷和胡人两败俱伤他再一统天下的,五花八门。郭骧心想: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卖国贼可是永远做不得一帮之主。如果给自己个机会,自己也愿意冒死去杀了这可耻之徒。

又过了两日,传来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河南郡太守黄起寒率兵在胡人大军外侧驻扎,形势转变为两军夹击胡人!顿时,京城百姓一片欢腾,对黄起寒的歌颂声四起。望着奔走相告喜讯的人群,郭骧顿时感到了黄起寒的可怕,紧紧握住手中的酒杯:只可惜可恨那封送羌鹰的信只有自己看过。

二十八、万豪楼之二

按说现下的局面是对胡人不利,但久久都没传来要求和谈的消息。那些蛮子到也颇有耐心,难道他们想围上一个月等京城粮绝不攻自破?郭骧觉得,胡人远道而来比京城该更加耗不起,除非,那黄起寒偷偷允许胡人补给的队伍过去,或者黄起寒直接提供胡人粮草。京城简直就是只待宰的羊羔,具体怎么个宰法,大概那边两位还正在协商中。

万豪楼也是开战后少有的几家继续开门的酒楼,聚集了不少商贩,江湖浪人,甚至一些官爷,打探消息再好不过了。

黄起寒出兵后第三日,也就是京城被围的第五日,十月初四,郭骧和往常一样到万豪楼溜达。半个月调养下来,郭骧的背伤已经痊愈,愈发不愿意在府中闷着。进了酒楼要壶酒一碟小菜,跑到人多的地方做了,开始听别人谈各种新闻。忽然瞥见自己斜对面桌子坐着一个壮实汉子,一身灰布短衣,怀抱一大刀,江湖中人打扮,点了一桌菜,在那里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知道为什么,总有股熟悉的感觉,自己的目光无法离开。

于是拿了酒菜凑过去:“兄弟可否让小弟一坐?”

汉子抬眼:“成。”把碗碟往边上推了推,给郭骧腾了块地方。

“听兄弟口音不像京城人士啊,难道是战乱被困在这里?”

“哈哈,差不多吧。”那汉子心情似乎不错。

推书 20234-10-25 :Paradise Never 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