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错染落银

烈存在感。

「偶像剧……演什么角色啊？」

「废话，当然是男主角。又是那种家里很有钱不愁吃穿，随便跌个跤就能亲到女主角那种白痴。一个慢动作镜头拍N百遍，真要

那样摔下来，门牙早摔断了！」

皮诺幻想了下那种场景，也忍不住呵呵笑。他举起剧本很是崇拜地讲：「在真正的神作面前，所有偶像剧都不值得一提。」

「你也喜欢梁丘？」

「嘿，我家有一套他的书，比你书柜上面的还齐全。」

Lion没搭话，半边眉毛一挑，手肘支在沙发垫上，头扭向另外一边去。

「你不是要对戏吗？从第一场开始？」

「不对了，没意思。」

「可是你要试镜，怎么可以不多练习几次？！」

「哼哼，不接也无所谓。」

皮诺听了对方说的话眉毛就打结，他坐直身很不赞同地讲：「你刚刚不是才说要争取？现在为什么又说话不算话？我觉得与其

去演那种卖脸的偶像剧，梁丘老师的剧本一定更适合你！」

见Lion仍然看都不看自己，皮诺瘪了瘪嘴巴头低低，只好把心里想的那些极不好意思的话说出来。

「我昨天看剧本，看到一半忍不住把你想像成男主角。我觉得……我觉得其他男明星都不好，只有你才能演得出那个木匠师傅

的吸引力。因为，你们都很有才华，又有自己的个性。」

说着，皮诺忽然感觉头顶上一热，原来是Lion伸手揉自己的头发，然后往下抚摸着左脸颊。Lion说：「这时候你应该过来给我

一个吻，说你最喜欢的人是我才对。」

皮诺先是疑惑地眨眨眼，随即慢慢反应过来，没多久便宛如一只熟透的虾子。

「你不过来，只好我过去。」

食髓知味，Lion前倾过大半身体，偏头吻上皮诺。后者闭上眼睛，豁出去一样，声音却细如蚊蚋。

「我……最喜欢你……」

至于什么时候才要开始对剧本，也许，再多等一会儿吧。

时间：11月3号。上午11点11分。

地点：棍棍经纪公司大楼内。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怎么，决定要接那部剧？」

赵姐到门口迎接Lion，两人边走边聊，同时与其他经过的人打招呼。

「你那小助理呢？舍不得带出来逛逛？你老把他摆家里会闷死他的！」

「他在车子上等。」Lion明显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随手一指前方贴在墙壁上的海报。「赵姐的新剧要出了，恭喜，祝你收视

长红。」

赵姐将男人拉到窗户边，美目一瞪，「你是故意讽刺我？Lyon比起你差多了！」

「我唱歌就比他差。再说，你不是一直抱怨让我学他的好脾气？」

赵姐贴了两层假眉毛一眨眼跟扇子似，她左右看看没人注意这里，便小小声问：「你们两个真的分了？」

Lion嘴角一勾，「赵姐，我们一直是工作伙伴，分什么？」

「啧，就会跟我装糊涂。」

「人生嘛，难得糊涂。还有，别让我的人记那些不重要的事，我怕他来不及告诉我，万一害我漏了一两件重要的工作那就糟糕

了。」

赵姐自然听出Lion话中带的威胁，简而言之，什么风言风语都不能让皮诺听到。

「呦，说曹操曹操就到。你们该不是约好的吧？」

Lion一滞，想走却已经来不及。

里昂，Lyon走的是日韩系花美男路线。早期Lion也一样这个调调，但随着他拔高的身材与刻意锻链出来的肌肉，经纪公司只好

放任他转型。

Lion深吸气，手插进口袋里，下颚抬高了一点看人。里昂也不恼，做足后辈的低姿态向前辈问安。

「Lion大哥，好久不见。最近你一部片子刚下档，我表妹一直吵着拜托你再开第二部。」

Lion笑笑，完全没在意什么表妹。这圈子便是如此，亲戚多的随口就能跑出来一串。他点个头算打招呼，然后对身旁女人讲：

「我还有事，再连络。」说完转身就走。可惜里昂喊住他，而且蓄意提高音量让对方轻易离开不了。

「梁丘老师的本子11号徵选，你会去么？」

Lion给他肯定答覆，反正瞒了也没用。

「那么，我也会去。到时候还请你多指教。」

里昂话说的蹊跷，这时候。

「Lion！」皮诺匆匆忙忙奔过来，一把抓住Lion手臂，「车子被吊走了！」

Lion见里昂将目光移转至皮诺，立刻甩开手大骂：「叫你顾车就是怕拖吊，你干什么吃的不会开走么？！」

「我、我有驾照但是没上过几次路，我怕把你车撞坏……」

皮诺从没看过Lion生气的样子，更别说如此愤怒的大吼。他既难过又害怕，五官全挤在一起，本来就不起眼的长相，被现场两

个明星一个经纪人一比，更下降到丑的范围。

Lion毫不客气从后面推他一下，皮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等我发薪水啊？！去拦计程车！」

待Lion与皮诺坐进电梯之后，里昂收起笑脸像换背景布一样对赵姐探问：「他是谁？怎么没见过。」

「Lion的助理，才请没多久，我看这回又要换新的了。」

「是么？」

望着紧闭的电梯门，里昂面色不变。赵姐倒是八卦，反正嘴上工夫做了，就等着看好戏吧。

大楼外，皮诺赶紧拦下一部小黄，让Lion先坐进去。

「司机大哥，麻烦监理处。」

Lion已经戴起大大的太阳眼镜，跟苍蝇自带那款很像。遮蔽光线，更挡掉波动的情绪。

「对不起，是我办事不力，你不要生气。」

「别吵。」

皮诺闭嘴，闷闷地坐在位置上，往车门边移了移。

绕了台北市一大圈，好不容易办好手续缴罚金才将车子领回。没想到车开到半路，Lion竟要皮诺在路边下车。

「后面有狗仔，你随便逛几个小时再回来。」

撂下这句话，Lion油门一踩驶离了，留下摸不着头绪的皮诺愣愣呆站在红砖道上。

皮诺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逛好，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己被Lion载到便当店来了。里面的人正好和皮诺对上眼，三两步走出来。

「来了，今天想点什么菜？」

「Lion大哥，我、我没有要吃饭，只是刚好经过这里而已。」

男人往马路上望了望，「可是我刚才看见Lion把你放下车。」

眼睛真尖。皮诺露出牙齿笑了笑，说：「他说后面有狗仔，叫我逛几个小时再回去。」

「喔，狗仔。那也没关系，你正好来陪我吃饭！」男人出手捏一下皮诺的脸，捏得痛了皮诺也不敢叫，只皱着两条眉毛。「你

告诉我不要勉强笑，怎么自己没做到？」

皮诺一愣神，那表情全写得清清楚楚。

「行了，跟我进来，我们开小灶！」

进到便当店里，皮诺没看见小老板，男人带他走上二楼，开了一道铁门，皮诺好奇偷偷地张望，心想这里应该是住家。

关上门，男人便露出一抹『我什么都知道喔』的笑容，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跟Lion做到哪一步？」

「……什么、什么？！」

皮诺立刻涨红脸，完全不打自招。

男人摸摸下巴一副思考样子，「还没做到底是么？」随即又自顾自拍板定案讲：「没关系，来，叫大哥。」

皮诺局促地站着，恨不得把自己缩小再缩小。男人也不急，放缓了语气。「既然Lion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你叫我大哥不是

理所当然么？来，叫一声我给你做大餐吃喔。」

皮诺吞了口水，小声喊：「大哥。」却再补上一句：「我是觉得你人很好，年纪又比我大所以应该喊的。不是因为Lion。」

男人眉毛一挑，这个小动作倒和Lion几分相似。

「我懂了，一定是他欺负你。告诉大哥，大哥撂人揍他！」

「不要！他没欺负我！就是……我刚才做错事惹他生气，跟他没有关系。」皮诺赶紧澄清，他分不清楚男人究竟是开玩笑还是

当真。

「嗯，你们刚才去哪里？」

「经纪公司。」

「你跟他一起上去？」

「没有。他从来不准我出去，我只能在车子里面等。」

讲到这里，男人明显唇边多几分笑意。「然后呢？」

就这样，皮诺在男人的诱导下将上午发生的事情和盘托出。

「你说你看见赵姐，还有另一个男的是谁？」

「唔……一时说不出名字，是歌星，满有名的，唱过偶像剧主题曲的。」

「Lyon？」

「啊！对，就是里昂！」

不晓得为什么，男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皮诺，这事算我弟做得不对，但他不是故意怪你。我不会替他说话，我只希望你能给他一次机会，听完他解释之后，再决定

要不要生气行么？」

皮诺不明白因何突然如此慎重，他仍先点头应下。

男人好似轻松了些，半真半假地讲：「我跟你说，不高兴你就揍他，我保证他绝对不会还你手。」

皮诺不知道怎么回话好，只说：「我不会使用暴力。而且，我也不可能打得过他。」

「错了错了。」男人举起食指在皮诺眼前左右摇晃，「我们家一个最优良的传统就是——绝不打老婆。」

皮诺被调侃的无可奈何，但是他脑海中突然浮现小老板衣服裤子上的脚印。

「来，别管他，在大哥这里用不着客气！吃完饭陪哥打游戏机！」

男人热情地将皮诺半拖半拉进厨房里，卷起袖子准备大显身手一番。至于裤袋里震动个不停的手机？切，就当按摩吧！

吃完了午饭打游戏，打到天黑了以后再吃晚饭。皮诺被男人半强迫留在便当店二楼，途中小老板来过一次，送上现炸香鸡排若

干块，又下楼顾店去。

「哎，我教你。你给他三分颜色，他马上就给你开染坊。我等能够整治他的机会足足等了二十六年，二十六年我容易么？！」

男人摊开厚厚一大本相册，里头好多脱裤子露点照。

「长得比我壮就算了，还敢比我高？！你看，跟晒衣竿子一样。」

皮诺心情已经大致好很多，皆要归功于大哥对Lion年少糗事的滔滔不绝。期间Lion也曾经打过电话来问怎么还不回去，但都被

大哥拦截掉，三两句吼回去不等对方应话就挂断。

「皮诺，在这里住一晚吧。我刚叫他明天早上六点钟再来接你。」

「六点？太早了！」皮诺睁大眼不可置信的模样，「他不可能爬得起来！」

「哼哼，爬不起来也得爬！想当年，每天上学都是我叫他起床，他迟到害我也跟着迟到罚站。这仇，我一定要报！」

「大哥……」皮诺哭笑不得，这两个人梁子结的挺深。

「乖，说要给你红包的，还是等Lion带你回家那天再给吧。」

「不用了，我不能拿。」

「没事，长兄如父嘛！」

所以说第一印象真的会害死人。皮诺压根没料想到，Lion的大哥外表与内在反差竟然这么大。不过他也隐约感觉得到，男人并

非喜欢交际的人，会对自己这么好，想必都是看在Lion的份上。

「我们的爸妈很早就过世了。当初他说要进入演艺圈的时候我很反对，因为太乱了。但是为了生活为了钱，我没立场阻止他。

不过幸好，他没学坏，就是脾气越来越差。你不觉得，他演戏快演疯了，演得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么？」

这一点，皮诺深有同感。他起先只觉得奇怪，并没有往深处思考原因。如今真的喜欢上这个人，又相处一个月近身观察下来，

Lion脾气差没错，但从没有冲自己牵怒过。这是优点，也是缺点。这代表Lion将所有情绪全数隐藏于表象之下，等于当初他们

认识时候那副天狗面具。

真正的情人、家人，应该是最能放松心情，最任意、最自由的归处。

所以，皮诺才会觉得Lion其实是一个很温柔的人。他体贴自己在乎的人，却不给自己半点喘息空间。

「我希望他至少在我面前可以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必顾虑任何人。」

皮诺不自觉信誓旦旦说着。男人这时才终于现出真正笑意，淡淡的，含着欣慰。

时间：11月4号。凌晨1点11分。

地点：便当店二楼住家。

皮诺睡不着。睡不着的原因有三。

其一，隔音不好。

其二，墙壁太薄。

其三，动静太大。

用数理逻辑的角度来解题，亦即：1+2+3≠6。

1+2+3=大哥+小老板……得证。

“嗯……那里……还要、还要！”

“脚打开，自己动！”

皮诺把头埋进被窝里紧紧捂住耳朵，但是声音还是契而不舍地从门缝底下钻入。正确讲，关门的是皮诺，不是大哥他们。

欢迎光临会要人命的啊！！草泥马！！

皮诺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在11月冬夜中热出一身大汗。想打电话给Lion求救，又觉得时机点太微妙。他宁愿开窗跳楼也不想再

受这种折磨。

便当店二楼只有一道楼梯通往一楼，一楼店面拉下铁门还上锁，所以没有钥匙的皮诺根本不可能自己逃出生天。

于是，他就在要不要跳楼的挣扎中煎熬，两眼冒着红血丝迎来天亮。

清晨五点。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皮诺的房门被敲了两下。

「……请进。」

门一开，居然是小老板。咳，也对，大哥应该爬不起来。

小老板只穿着一件短袖T恤，身材比Lion还要更壮硕几分。不过皮诺怀疑自己有没有看错，可能是因为灯光不够亮，所以他才会

觉得小老板那张扑克脸看起来温和多了。甚至，好像还有一丝丝……尴尬？

「我要出去买菜，你……」

「放我出去！啊，不对，请让我自己回家！」

皮诺这时像一只被主人关禁闭的小雪纳瑞犬，拼命用两爪子在门板上又挠又抓。

或许皮诺凄惨的表情太有趣，小老板难得开金口多讲几句话。

「吃完早饭再走。」

「不、不用了！我自己……」最后几个字在小老板的目光中被消灭。

两人下到一楼店里，小老板手脚俐落地准备好几样清粥小菜。皮诺在一旁看着边学习，顺便打打下手，偶尔提出几个问题。小

老板只多看了他一眼，便将制作方法从头讲过一遍。

最后，成品上桌，皮诺与小老板同桌共食。经过厨房那么一趟『交流』之后，皮诺也不再感觉鸭梨太大。

吃饱喝足后，皮诺自愿请缨包揽洗碗任务，却被小老板拒绝。他只说：「你大哥会不高兴。」皮诺不敢再争。

「那我就不打扰你做事，我先回家了。麻烦你跟大哥讲，就说谢谢他。还有，谢谢你的招待。」

小老板盯着皮诺看，后者让他盯的头皮发麻，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脚步不敢挪动一寸。

「叫哥。」

皮诺一愣，「啊？」

「你叫他大哥，叫我什么？」

「……老板。」

小老板眼神顿时一冷，彷佛恨铁不成钢一般。皮诺好不容易顶住压力，眨眨眼，忽然间开窍了。他马上喊：「大哥！」

「他喜欢比我大。」

「那……小哥？」又不是费玉清！

小老板闭了闭眼，皮诺莫名觉得对方想拿平底锅砸自己。

「去掉小！」

「哥！」

「嗯，回吧。」

有点诡异的对话总算到此结束。皮诺偷偷松口气，拽了包就开溜。

吃完早饭距离六点剩十一分钟，皮诺站在店门口等到六点，因为他不知道Lion是否会来接自己。理智上觉得对方睡过头，然而

感情上，他希望会。

结果两者皆非。

Lion传了封简讯告诉皮诺让他今天自由活动，赵姐临时安插进两个工作所以他现在必须赶广播电台。换一个方向想，Lion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