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对我嚣张,你该用这种态度对袁媛才是。毕竟,威胁你的人是她。”霄尘不紧不慢地迈着步伐,隐约能瞧见洋房的楼顶。
“你什么时候知道她是……”童德烦闷地啧嘴,他厌恶自己的软弱,使他和童鑫彼此痛苦。
“你忘了?昨晚的游戏,是袁媛发得牌。十个人,十张牌,发牌者很容易操控发牌顺序,她可以清楚的知道每一个人的底牌。杀手牌是她给你的,所以对你第一轮杀了亥稔靖非常吃惊。袁媛很自信,自信不会发错牌。游戏结束时,袁媛查过纪迹的底牌,她很聪明,怀疑有人作弊。”
霄尘避开湿软的烂泥路,沿着树根走。“袁媛说话非常果断,也非常自我。她应该有不错的家世,很得宠。当这样的女孩喜欢上一个人,而这个人不爱自己的时候,恐怕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难道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霄尘提了提肩上的背包道:“她用什么威胁你?”
“她用麻醉乙醚迷昏童鑫,拍了照片。还有……我和童鑫一起时的录音带。”童德握住霄尘的手臂恳求。“霄哥,帮帮我们。”
霄尘讶异地笑道:“你凭什么相信我?你我之间不过是旅客。”
童德哭丧着脸道:“她要我每时每刻在她身边,她让我冷眼旁观别人欺负童鑫,她甚至逼我和她上床……她很病态,故意在童鑫面前和我亲热,就想看我们彼此痛苦的样子。我快要被逼疯了,这种行尸走肉的生活,不如死了干净!我没有退路,只能信你。”
“她的后台很硬?”
“她爸是J省的副省长,娘是H县县长,亲戚们都很有路子。”
霄尘拨开草丛往前走,小洋房近在眼前。“刘嘉他们和袁媛是什么关系?”
“刘嘉是袁媛的表妹,喜欢董维。可惜,董维爱上了学生会长卫圊。同我和童鑫一样,被胁迫,每件事都必须照她们的意思办。”童德撕扯着枝条上的树叶泄愤道。
听罢童德的话,霄尘沉默地思索着。
童德放轻脚步,生怕打搅霄尘的思考。
突然,霄尘回身问:“你会洗菜杀鸡吗?”
“会。”童德下意识回答。>_<这是什么问题啊?和解决他的事有关吗?
“那就没问题了。”霄尘淡淡一笑,步入小洋房的庭院。
09.三天两夜(六)
湖畔。
纪迹靠着树干,静静听着手机里的音乐,一双桃花眼浏览着潭水微澜的风光,充分享受钓鱼的乐趣。
“纪大哥,你怎么还有心思钓鱼啊!”刘嘉跪坐着移向纪迹身边,焦急地问。
“我在等。”
“等什么?”
纪迹朝刘嘉抛了个‘你健忘’的眼神,不耐烦道:“等电话。”
刘嘉再接再厉劝说。“纪大哥,光等也不是办法啊!不如,我们三个也去找找吧?”
纪迹无所谓地点点头。
刘嘉心中一喜,刚要站起来,便听纪迹开口道:“想去可以,你一个人照顾自己。”
“啊——!怎么可以这样!我是女孩子吔,你们得陪我啊!万一遇到……”
纪迹侧过脸,一道轻蔑的视线射向无比激动的刘嘉。“小姐,我们没任何关系。你没资格对我指手画脚,懂吗?”
刘嘉打了个哆嗦,辩驳道:“可是,是我们在替你们找人唉!”
“难道袁媛小姐和你没关系,还是她没有失踪?刘小姐,你好像忘了把她算进入。”纪迹冷嘲道。
刘嘉哑然,她手握成拳,指甲几乎抠入掌心。纪迹的冷漠,是刘嘉从未遇到过的,她气极败坏地啃着红蔻丹,不知如何应对。“你不去,算了。童鑫,我们走。”刘嘉得意地想,她管不了纪迹,还管不了童鑫吗?逮着和童鑫独处,一定好好出口恶气!
“童鑫不能走。”纪迹替为难的童鑫回绝,提起晃动的鱼竿。
“为什么?你不是说和我们没关系吗?”刘嘉终于反戈一击,不禁喜笑颜开。
纪迹取下钓钩上的黑鱼,放入鱼篓。“他是童德交给我照顾的,你说有没有关系?”
“什么!他不要命了!”刘嘉冷喝着转向一言不发的童鑫,好像一条巨蟒,恶毒地盯着猎物。
这位小姐已经愤怒地忘记掩饰了。纪迹窃笑着挥动鱼竿,把鱼钩送入池水。
“和我走。”刘嘉铁青着脸,拽住童鑫的衣袖。她的肚子,怎么忽然疼起来。刘嘉一手拖着童鑫,一手压着肚子。
童鑫甩开刘嘉的手说:“我不去。”
“你反了你……”拉扯间,刘嘉的腹部窜过剧烈的酸痛,只得放开童鑫。着凉了,还是吃坏了肚子?刘嘉强忍着‘一泻千里’的欲望,但生理是无法控制的,臭屁一个接一个向外报道。她顾不得拿包,以超人都要自叹弗如的速度,冲入树林。
“她……”
纪迹摆手制止童鑫的疑问,背起包拎着竹篓,示意童鑫跟着离开。走之前,纪迹左腿飞起一脚,把女式皮包踢入池塘。纪迹一路拿着手机发短信,身后跟着一头雾水的童鑫。
大约走了将近半小时,纪迹在一片灌木丛边停下。“童鑫,把里面的人拉出来。”
童鑫弯腰仔细观望,灌木丛畔果然有一双女人的脚。死尸吗?大概是这阵子被吩咐惯了,虽然害怕,童鑫仍是迅速地执行纪迹的命令。“丁姐!”
可不是么,别人忙得晕头转向,她倒睡得舒服。纪迹从包中抽出矿泉水,泼向丁桂兰红晕的脸。
“呜……”丁桂兰甩着头幽幽醒来,目光仍是呆呆的。
“纪迹,找到桂兰了?”亥稔靖接到纪迹的短信,兴冲冲赶来。
纪迹指了指脚边躺着的女人。
亥稔靖掠向丁桂兰,抱起她一把揉在怀里,张嘴就亲。半响,待桂兰神智清醒,转向纪迹询问:“纪迹,你是怎么找到桂兰的?她不是迷路吧?是谁……”
“回去再说。”纪迹冷静地打断亥稔靖急切地问话。
不说,最狠!亥稔靖只得乖乖驼着老婆,深一步浅一步地移动。回到民宿,仿佛经过了万里长征般,发丝凌乱,衣裤溅满泥水。亥稔靖一屁股坐沙发上,头耷拉着,喘着粗气。
“欢迎到家,今天对你们夫妻而言,还是挺刺激的。走,到隔壁去喝杯酒,压压惊吧。”兜着围裙的霄尘路过厅门,发出邀请。
亥稔靖此刻是举步为艰,由纪迹童鑫架着他进入饭厅。八仙桌上满满的都是珍馐,香气凝聚不散,饥肠辘辘的亥稔靖总算打起了精神。
纪迹、亥稔靖夫妇、童鑫兄弟入座,霄尘捧着盘子入内,餐盘里盛着一只西瓜大小的寿桃。“纪迹,生日快乐。”霄尘把寿桃放入八仙桌正中,微笑地祝贺纪迹。
纪迹在霄尘脸颊上吻了一口,拉他坐自己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霄尘绝对把自己放第一位,光这份心意就让纪迹觉得十分满足。
“啊?今天纪迹生日?”
“恭喜啊,兄弟!你老婆真好,替你做了一桌子菜。”亥稔靖舔舔舌头馋道。
他也有帮忙的。童德可怜兮兮地望着一桌菜,想到自己一下午杀鸡宰鸭、剥皮拔毛、择菜挑水……被霄尘当免费劳工使,他的手又开始神经质地抖起来。
“纪迹,许个愿吧。”
纪迹在霄尘期待地凝视下,对着大寿桃合上双眼,双手交握于胸前,不知许得什么愿。
当纪迹睁开眸子,霄尘笑着起身,拿起菜刀切开寿桃。缝隙间顿时飘出一股清香,绕于众人鼻尖,袅袅不绝。霄尘朝每人碗里送了块寿桃,自己顺手夹一块塞入嘴里。
“真好吃,有桃子的味道。”丁桂兰咽下热乎乎的寿桃,才算真正定下心神。
霄尘勺着骨头汤笑道:“我在面粉里参了桃泥。”
怪不得这么香。众人正吃得津津有味,唯独童鑫食不知味,有一口没一口地吞着。
“鑫,你怎么了?”童德一直关注着童鑫,对其索然无味的表情很是焦急。
童鑫惊讶地喊道:“你居然问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得罪了刘嘉。或许明天,不!今天,所有人都要知道我们的事了。爸妈、叔叔婶婶、校长、网络上……你叫我怎么吃得下饭?”前一段日子不是白苦了!童鑫悔恨地直掉眼泪。
“唉,你怎么说哭就哭啊!”童德手足无措地拉起袖口为童鑫擦泪水。
亥稔靖看了童鑫老半天,难得严肃的面向纪迹问:“纪迹,树林里我问你的事,可以答了吧?”
纪迹吃得畅快,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他也烧得一手好菜,但却做不出这种,吃了心底觉得满足的菜肴。幸亏他已经娶到了霄尘,否则,他将永远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你问嫂子啊。”
也对!当事人的桂兰应该最清楚事情的真相,亥稔靖转问喝汤的老婆。
丁桂兰回洋房的途中听了一路的话,包括起因、发展、高潮、结果。同时得知亥稔靖为了找自己,受了多少罪,连嗓子都哑了。原本昏沉沉的脑袋,总算理出了点头绪。“上完厕所,袁媛带我走,你知道我不认路的。”
天!这么一点路,还要人带啊?亥稔靖心里无奈地叹息,左手抓起红烧猪脚,狂啃着发泄。
“走了十分钟,我感觉不对,来的时候可没走那么多路啊?我刚想回头问袁媛,谁知突然被一块布蒙住脸,我好像踢了几脚,接着……”丁桂兰敲敲脑勺,摇摇头说:“我实在记不起来,只记得那块布的味道让我想吐。”
“味道难闻的布?谁会这么做?难道是村里的人?”亥稔靖模着下巴考虑了半响,没得出结论。下一刻,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惊慌失措地喊道:“袁媛!对了,我们还没找到袁媛呢!”难怪他觉得少了什么,桂兰失而复得光顾高兴,竟把小姑娘忘得一干二净。
童德以为亥稔靖虽说后知后觉,但也终于明白了前因后果,谁晓得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他啼笑皆非。于是没好气地说:“丁姐就是被你担心的袁媛小姐,下得麻醉乙醚。”
“什么?”亥稔靖大惊之色,手一松,筷子掉桌面上。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萍水相逢的女大学生,竟会起这样的歹心。昨天,还有说有笑一块儿吃饭不是?亥稔靖实在无法理解。
“她方才跟我说喜欢纪迹。”丁桂兰记起昏迷前袁媛和她的对话。
童鑫心想,你还真信她的鬼话啦?一边戳着小碗里的粉蒸排骨。
亥稔靖的思路倒是逐渐清晰了。“即使她喜欢纪迹,和迷昏你有什么关系?”
“也是。”丁桂兰回味着香瓜抄茄子,一边附和。
亥稔靖此刻是草木皆兵,明目张胆地盯着童氏兄弟道:“你们知道是袁媛做的,那告诉我为什么?在这件事情里,你们又扮演什么角色?纪迹,干嘛请他们吃饭?”最后一句,吼出亥稔靖的不满。
“你别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我们是不得已的,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做。”童德是个彻底的旁观者,没帮忙,也没落井下石。他一个大三的学生,被小女生威胁,虽然一部分是因为对方的背景,但无可否认他确实懦弱。
“你对警察说吧。这事儿已经构成犯罪了,我要报警!”此事一刻没处理,他一刻不安宁。亥稔靖掏出怀里的手机,准备拨110。
霄尘阻止道:“稔靖,没用的。一没人证,二没物证,她反倒可以告你个诬陷。”
亥稔靖拍着大腿急道:“那我老婆就白昏了?”
其实,丁桂兰并没如亥稔靖想象般受到伤害,她不过是被下药睡了一觉。作为丈夫的亥稔靖反而劳心劳力,自然没办法原谅这种恶作剧。
“这位袁大小姐,没办法接受同性恋。她想对付的是我和纪迹,桂兰是殃及池鱼。”霄尘解释道。
“不对啊?她昨晚还说你俩般配。”
丁桂兰白了眼迟钝的老公道:“她难道不可以骗人?但她迷昏我,有什么好处呢?”
霄尘吃了口桂花肉道:“她本意是把我们分开,趁机下手。”
“下手?下什么手?”现在的女孩子都在想什么啊?粗神经的亥稔靖后怕道:“那怎么还没动静?”
纪迹贪婪地喝着芋艿老鸭汤,失笑道:“她们今夜没时间打扰我们。”
“什么意思?”童鑫茫茫然跟着纪迹回民宿,莫明其妙地入座吃饭,童德让他不要担心,可他还是心里难安啊!你说,人家一个省长县长的女儿,他们不过是小老百姓,胳膊能拧过大腿吗?
“因为,霄大哥在中午给我们的饼里下了泻药。”饭厅口出现了董维卫圊的身影。
“你们怎么来了?”童德起座防备地问。
董维上前两步,压下童德的肩膀道:“你防我们干什么?咱们还不是半斤八两,都一样霉运。”
卫圊饶有兴趣地注视着霄尘问:“你怎么会预备着泻药给我们?”
那泻药是给亥稔靖的,霄尘暗中辩驳。怕丁桂兰不原谅亥稔靖的花心,出游时特地带上泻药。不得已时来个苦肉计,丁桂兰还不心疼死老公,夫妻间的冷战自然烟消云散。谁知,半路冒出这批大学生。但也成就了他双赢的局面,一方制止了袁媛刘嘉的蠢蠢欲动,一方使得丁桂兰夫妇患难见真情。
“既然来了,一起吃吧。”霄尘招呼道。
卫圊见霄尘不答,也没继续追问,揪着董维一同落座。“今天的菜比昨天更好吃啊!”
卫圊这句话算是拍对了马屁。纪迹得意地夹起鸡翅,送入霄尘的碟子,转望着卫圊道:“听说你是学生会长,被人威胁,就认命了?”
“我是学生会长,可也是特困生啊!”卫圊急道:“只要她们向学校告密,我三年的大学就白读了!”
“我想纪迹不是这个意思。”霄尘咬着软绵香甜的寿桃,微微摇头道:“你是怎么坐上学生会长的位子的?实力,手段应该样样不缺吧?”
“但她的背景……”
“你们为什么要给她可乘之机?既然知道凭现在的能力,不足以肩负自己的感情,那么就不该不小心,让人抓住把柄。而且,被胁迫,为什么不创造机会反威胁?难道你们不明白,这样下去一辈子都完了吗?”
等霄尘说完,亥稔靖满头雾水地问道:“什么威胁啊?他们不是一路的吗?”
霄尘笑望着求知欲旺盛的亥稔靖,继续道:“今天的事,我想是这样的。桂兰需要解手,袁媛正巧利用,和她一起进树林。当桂兰起疑时,把她迷昏。女人的臂力小,袁媛只能把桂兰原地藏起来。我们分散找人,卫圊董维按事先袁媛的吩咐,半路说分开搜索,其实是与袁媛会合,把桂兰移往远处。”
“是,你猜得没错。”董维佩服道:“把丁姐藏好之后,她本想回头计算落单的你们,可不知怎么地闹起肚疼。只能半途放弃你们回来。”
“你们过来干什么?蹭吃蹭喝?不怕你们的袁媛小姐生气吗?”丁桂兰了解了来龙去脉,忍不住讥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