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仓朔躺在床上,已然睁开了眼,却是面色惨白。而榻前地上的一滩血,红得触目惊心。
看到有人进来,他也只是转了转脖子。待看清了两人,嘴角露出一丝慈爱的笑。
“爹!”荣兴桀一下扑了上去,“爹,你别吓我!你只是昨儿晚上喝多了是吧?你过一会儿就好了的吧?”
大夫已经请到,此时入门而来。樊墨轩拉了拉荣兴桀,让出了位置给大夫诊脉。
大夫的手指搭上荣仓朔手腕的时候,屋内众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随后,大夫面露难色地看向荣仓朔。
荣仓朔摇摇头。
大夫这才起身,对他们鞠一躬,道:“并无大碍,只消我开个调理的方子,吃上几日便可痊愈。”
荣兴桀松了一口气,转过头对荣仓朔一笑:“你看我就说,爹没事的。”
樊墨轩却皱了眉,趁着荣兴桀趴在床边跟荣仓朔说话,拉了大夫到了门外:“请大夫务必说实话,这病,究竟如何?”
大夫看了樊墨轩一眼,摇摇头道:“既然公子看出来了,老夫也不瞒你。老掌柜这病,是肺痨。前些日子他就来找过我,却是让我一定瞒着少掌柜。哎,你也知道,这病,没的治啊!”
樊墨轩塞过去一枚金子:“大夫,请尽力而为。”
大夫赶紧推了开去:“你……你这不是为难老夫吗!普天之下,又有几个罹患肺痨的治得好?这事便是搁了神仙那儿,也没法子啊!”
“我晓得。只是能拖几日是几日。神仙不行,神医却行。我们会尽快去寻来‘乐师神医’,就请这几日,一定不要出差池。”樊墨轩不容推脱地说道。
大夫这才勉强收下了,点点头道:“这便是拖着,时日也不长。还得尽快。”
樊墨轩进屋,对荣兴桀说:“既然并不是什么大病,那我们还是不要耽搁时日,趁早上路吧。”
荣仓朔的眼神迅速地黯淡下来,却冲荣兴桀笑笑:“是啊,管我做什么。小兔崽子,赶快去吧!”又补上一句,“按自己的想法去做!”
上了路,樊墨轩驾着马车直奔南方。荣兴桀头从车帘子里钻出来问:“墨轩,你有线索了?”
樊墨轩想了想,道:“我们去江南找薛神医。若没猜错,百里芜羌应该跟他在一起。”
“他们在一起?他们认识吗?还有啊,百里芜羌不是你好友吗?直接找他不是更方便些?”马车行得快,耳边呼呼生风,荣兴桀得扯着嗓子吼着。
“百里,他喜欢薛神医,近来一直跟在他身后。”樊墨轩答道,却没说直接去找百里芜羌的事。
荣兴桀果然来了兴趣:“啊?他也会喜欢人啊?看不出来。”说罢还颇嫌弃地啧啧嘴。
樊墨轩看到前方就是驿站,勒了缰绳减缓速度:“你也不怎么要休息,不如我们改做骑马,也能快些。”
荣兴桀点头不迭。
江湖百晓生百里芜羌,找到他,应该就能知道究竟要害樊怡汝的是谁了吧。
三日之后,江南某客栈内。
喧哗的坐席间,两位年岁相仿的少年相对而坐。其中一位面色清冷,眉宇间刻意敛了肃杀的神色,却被尖锐的眼神显露出冷酷与老练。而另一位,腰佩魄影刀,手执青瓷杯。
此二人正是樊墨轩与荣兴桀。
清酒入肠,荣兴桀对着樊墨轩撅起了嘴:“怎么老是找不着啊!明明说了这两日在这个镇子上的啊,所有药铺都问过了,一点踪迹都没寻着!”
荣兴桀抱怨的是为寻“乐师神医”薛子埙的事。乐师神医,常被世人笑侃“见首不见尾”。而他们此次,也显然没以前那么走运,是翻遍了镇子都没得到半点消息。
樊墨轩给他碗里夹了一片卤牛肉:“别急,慢慢来。天下之大,要寻一个人,自然要费些功夫。”
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是比荣兴桀还来的没底些。他瞒着荣兴桀关于他爹的病情。若是再寻不着薛子埙,只怕……
樊墨轩闭了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已恢复一片平静:“先吃饱饭吧。会有办法的。”
嘈杂的人声里,总是有那么几个突出的嗓音。更何况此时,众人谈论的话题似乎都围绕着同一个。
只听一人道:“你们啊,都没我知道得清楚。百晓生知道不?江湖百晓生啊,百里芜羌。正道已经找上他了,嘿,真问到了对付玄冥教毒药的方法!玄冥教毒药厉害,出得了中原不?西域药王‘神手毒阎罗’啊,都是‘毒阎罗’了,玄冥教还有活路?”
“那照你这么说,玄冥还真是必输无疑了。可这百晓生,真有这么神?”一人提出了质疑。
回答他的,却又是另外一人:“这位兄弟定然入江湖不就吧?早些年啊,咱们可是见识过了。这百晓生,兴许比那些劳什子观星象的、算卦测字的,还准些呢!我才从南边那个小镇来,遇见了百晓生。兄弟要是不信,你且去问上一问就真假了。不过,他不一定会答你的就是了。”
荣兴桀听得,眼睛一亮:“墨轩,在南边!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咱们马上动身?”
樊墨轩却皱起了眉头:他先前说两人定然在一起,只是想骗荣兴桀先去寻了薛子埙来,且他知晓百里芜羌现在定然不是跟薛子埙一处的。他,实则并不想让荣兴桀见到百里芜羌。
原本兴致勃勃的荣兴桀看到樊墨轩半天不语,不由得也跟着皱起了眉头:“墨轩,怎么了?”
樊墨轩抬起头看向他:“小荣,我们还是去找薛神医吧。不要问我为什么。”
“墨轩你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荣兴桀的语气立刻急促起来。
樊墨轩却只摇了摇头。
“那……我们还这么找下去吗?”荣兴桀问道。
樊墨轩放下了碗筷,走出客栈。荣兴桀也赶紧跟着,拐进客栈边上的小巷。只见樊墨轩从衣襟里拿出一个信号弹点燃,一束紫色的光冲上天空。
半夜,和衣而睡的樊墨轩下了床,一直睁着眼的荣兴桀也赶紧坐了起来:“百里芜羌来了吗?”
“嗯。你在这儿等着?”
荣兴桀快速地穿好衣服:“我当然也要去!早知道你又这方法,我们就不用这么无头苍蝇一样地找了。”
樊墨轩垂了眼,又道:“夜里风大,多穿些衣服。”
再到放信号弹的那个巷子,果然见百里芜羌站在那儿。
一见他们俩,百里芜羌就迎了上来:“找我什么事啊?快说,我好不容易抽空来的。”说着,手搭上了樊墨轩的肩,哥俩好的模样,跟他一身儒袍十分不搭。
“薛子埙在哪儿?”樊墨轩也不客套,开口就问,弄得荣兴桀还有点不好意思。
说到这个,百里芜羌似乎一下蔫了:“你们找他什么事啊?看病肯定没空,现在巴着往夜刹赶呢,说是要救裴冷枢,连我都赶走了。”
樊墨轩抱拳道:“多谢。见到薛子埙,我会帮你美言几句的。”说罢,拉着荣兴桀就要走。
荣兴桀因为还想着樊怡汝的事,想要再问。却只回了个头,就听到樊墨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答应我先找薛子埙的。”
因担心樊墨轩身体有恙,便没再多话。可那一回头,他看见了百里芜羌一身儒袍,站在昏暗的小巷内,衣角蹁跹的模样。
一身儒雅,却带着一点自嘲。
是属于对“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讽刺,还是对所爱之人追逐他人脚步的无奈,却无从得知。
第五十三章
次日,天边刚泛出鱼肚白,樊墨轩和荣兴桀便快马加鞭奔驰在通往玄罡山的道路上。
果然,半路上遇见了也正赶路的薛子埙。但不会武功的薛子埙显然没有他们快,因而路上得以碰上。
樊墨轩避开了荣兴桀,才将他们的目的告诉了薛子埙。
薛子埙想了想,道:“我此刻脱不开身。这里有一瓶续命的药丸,可保证一月之内性命无忧,你且拿去。我一月之内,必定赶到。”
樊墨轩接了药瓶,重重谢过,便又拉了荣兴桀马不停蹄往回赶。一路上,任他怎么担心怎么询问,就是不说一点找薛子埙的原因。
荣兴桀无法,想来现在人也寻着了,应该无大碍了,便也放下了半颗心。可随之,也更加急切地欲为樊怡汝报仇,不免一路上心烦气躁,屡次差些和樊墨轩吵起来,索性樊墨轩依旧默不作声。
这一趟回去,才听闻龙辉镖局已经寻了媒婆去夜刹说亲,然而夜刹那边还没有回音。
原本认定了石门的落寞与夜刹和龙辉的联手脱不了干系,可上回樊墨轩那么一分析,荣兴桀也有一点怀疑了。这下听闻了这消息,一时也说不清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只是想到幼时顾怜衫还虎头虎脑地,唤自己“算命的”,一眨眼,都已谈婚论嫁,不免有些伤感。
表面上,荣仓朔精神挺好,终日在镖局里,这里挑些刺,那边夸两句好。可镖局里的伙计镖师们都知道,荣老掌柜说话不再那么洪亮了。
期间,邹桐走了一趟镖,却半途让镖被劫走了。
要说这一众镖师,武功路数各不相同。但能让他们都为石门办事,除去雇佣关系,还多靠石门的实力。这实力包括江湖上的人脉关系,也包括武功高低。
荣仓朔担任掌柜时,武功自是没话说。然而邹桐作为荣仓朔收的唯一的徒弟,虽说后来被逐出师门,可毕竟武功都是来自他。现在丢了镖,这不免让石门的声誉有所下降。
荣仓朔看到受伤的邹桐回来,也不说什么,只是让他安心养伤。又分毫不差地给了镖师们佣金,这才一个人坐在藏刀阁中,咳着,发着呆。
等邹桐痊愈了,就让他拿着一封信,上九华山去寻他曾经的师公,也就是荣仓朔的师父。
邹桐不得不从。这一走,石门就彻底没人打理。可竟然这些日子也没再接到生意。
荣兴桀这趟出去,着实让荣仓朔想得紧。这才回去,还没喘上一口气,就被死死地抱住不肯撒手。
荣兴桀安慰着他,不由得心里连连叫苦。樊墨轩在一边看着,竟觉得小荣还真是承了他爹的性子。趁两人不注意,将那瓶续命的药放在了荣仓朔的屋里,又将如何吃、何时吃写在一张纸上,压在瓶下。
数十日后,荣兴桀和樊墨轩本是准备再次启程,却迎来了薛子埙。樊墨轩见他来了,自己这边又要瞒着小荣他爹的病情,索性拜托薛子埙留下为荣仓朔治病,再召来炎华、炎争照管着石门,这才跟荣兴桀准备南下。
荣兴桀微微皱起眉:“为什么我们还要这么费力地找呢?直接找百里芜羌不就行了吗?”
樊墨轩眼神躲闪了一下,又正视着他道:“不行,他不会告诉我们的。”
“为什么?”荣兴桀眼睛一下睁大了,“那个人真的这么厉害?还是说,百里芜羌也不知道究竟是谁?”
“小荣,若是我说,不想你报仇,你会听我的吗?”樊墨轩不答反问。
“怎么又突然说不想我报仇了?原先不是说好了,你会助我的吗?”荣兴桀愣愣地,忽然紧张地上前抓住了他的衣袖,“墨轩你知道了谁了对不对?”
“小荣……此仇,真的非报不可吗?”
荣兴桀垂下了头:“怎么说呢……虽然我同怡汝没什么感情,可她毕竟也是明媒正娶的樊家的媳妇儿。这仇,若是我不帮她报,又有谁会对这上心呢!”
樊墨轩轻叹一声:“好,我答应你去找百里芜羌。我们先去焚炽宫,到了我就放信号弹。”
樊墨轩点点头。两人齐齐挥鞭,策马奔驰。
到了焚炽宫,荣兴桀忽然感觉这里清冷了许多。一直从外面一路走到了卧房中,竟然只见到炎妙一人,也是参拜了一下就退下了。
荣兴桀解下魄影刀撂在桌上,活动了一下四肢,随口一问:“怎么都没什么人?”
“都派出去办事了。”樊墨轩也不甚在意地答道。
荣兴桀也不疑有他,只是催促着樊墨轩赶快找来百里芜羌。
樊墨轩却突然眼神一沉,看向他,缓缓道:“今日累了,先歇下吧。明日再说也不迟。”
荣兴桀依言,绕到屏风后在备好的热水里洗了个澡。刚站起来要出来,却见到樊墨轩也绕了过来,赶紧又蹲下,躲在水里。
“我……我还没好,你怎么就来了?”
樊墨轩不言,径自褪去了衣物,就这么赤条条地站在浴桶边上,看样子也是要进来共浴。
荣兴桀一抬头就能看到樊墨轩腿间蛰伏之物,立刻红了脸,恨不得真能藏水里头去:“这……桶……容不下两人啊——”
话音未落,樊墨轩已经跻身坐进浴桶,惊得荣兴桀一声惨叫。
原本只容一人洗浴的浴桶,此时坐进两个人,自然狭小得紧。两人弯曲的膝头相抵,水面起着波澜,一下一下舔舐着两人的胸口。
樊墨轩捧过荣兴桀的头,在他嘴角印下一个吻:“这样对坐着不嫌挤吗?转个身吧。”
荣兴桀腹诽:要嫌挤你不要这么急得进来啊!却乖乖地转了个身,趴在桶的边缘。
腰身正好在樊墨轩分开的双腿中间,倒还真的宽松一些了。樊墨轩手一揽,捞了他的腰往自己身上靠。
荣兴桀立刻倒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水中,后背抵上的那个躯体温度是灼人的热。更令人窘迫的,是后腰戳到的一根炙汤的硬物。
他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更何况樊墨轩此时在水中的手灵动得像一尾鱼一般,充满暗示地游走着。
紧抿的双唇间很快逸出黏缠的呻吟,胸前的两点更是被蹂躏得挺立异常,欲滴的红艳昭示着主人的兴奋。
舌从后颈舔上小巧的耳垂,随即缠上不愿离去。无论是唇,齿,还是舌,都尽力地讨好着这敏感的耳垂。即将沦陷在这极致的欲望中,荣兴桀却感觉到,樊墨轩今日有些反常。
环抱着的身体传来阵阵颤抖,樊墨轩往下的手在他的下腹轻巧画了个圈,立刻激起前端的昂扬。
修长的手指仿佛撩拨,又仿佛折磨,上下左右逡巡了个遍,却唯独不抚慰中心那蓄势待发的一根。
荣兴桀不由自主地将欲望往灵动的手上去凑,却总是被躲开。鼻间不由的发出一声抱怨的轻哼,随即,适才还被润泽着的耳垂上就传来了一阵刺痛。
耳边,是略带沙哑的低沉的声音:“小荣,我忍不住了。”
荣兴桀主动地分开双腿,往后欲坐到樊墨轩的腿上。
然而,却被一下子托起,两条有力的手臂滑到自己的大腿间。还没等反应过来,一条腿已经被托得离开了浴桶的底部,另一只脚也被带着踮了起来。全身的重量,被猥亵着自己欲望的那只手托着。
被抬起的那只脚架上了浴桶的边缘。腿间的昂扬因为这样的动作和忽然而离去的手掌愈发不满起来。
可随即,另一只脚也被强势地托着,向着水面上方移动。
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倒去,可伴随着冒出水面的昂扬立刻让他羞得赶紧伏下来抓住桶边,同时将腰身沉入水中。
轻而易举地,被樊墨轩摆成两脚挂在浴桶边缘,身子前倾,大大敞开后方的姿态。
身体的最中心,此时毫无掩护地杵在水中,因为一串动作而晃动得更厉害的水每每擦过,都一阵强烈的抚慰。
樊墨轩的指腹在入口按了几下,随即用指尖去搔弄那一道道褶皱,像是要将它们都展开一般。
欲望亟欲喷薄,却因为这样的姿势,无法自己伸手去抚慰。荣兴桀不安地扭动了一下下身,匍匐在入口的手指顺势滑了半截进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