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异物的进入,甬道紧锁了一下。包裹着手指的紧致感让樊墨轩呼吸一滞,猛地插入一整根,几将被吞没的关节不满地动了动,惹来身前人的一阵轻颤。
潦草地扩张之后,樊墨轩再等不得,退出了手指换了自己身下亟不可待的硬挺狠狠刺入,挤出了扩张时流入的些许水来。淫靡的声响被流动的水吞没。
疯狂的律动让两人都陷入了最原始的欲望中,粗重的喘息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闷雷,肆意纠缠的躯体先后攀上极致欢乐的巅峰。
水,未凉。夜,还长。
恋,满腔。
第五十四章
再醒来的时候,床头摆着一碗浓稠的粥,陪着几样小菜。荣兴桀环视一圈,却没在屋子里看见樊墨轩。
腰背的酸痛让起身有些困难。脚踝上还有磕在浴桶边缘留下的青色痕迹。草草地洗漱一番,将粥吃了半碗,又疲倦地躺回床上。
刚躺下去没多久,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焚炽宫内到处都铺着地毯,发出脚步声的,只能是不会武的人了。
果然,门被从外面推开的时候,除了走进来的樊墨轩,荣兴桀还看见了立在门口的百里芜羌。
一下坐起来,却忘了顾忌身后的伤痛,立刻疼得咬牙发出一声“嘶——”的惨叫。
樊墨轩快步上前,给他身后垫上了一个枕头,随口问道:“粥怎么没吃完?”披上外衣,才让百里芜羌进来。
荣兴桀还呲牙咧嘴的,百里芜羌已经走进来了。想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只怕也被猜到了,立刻脸红了大半:“百……百里先生……那……那啥……”
薛子埙这边也将碗碟放到了桌上,移了两张椅子到床边。
百里芜羌坐下,道:“我已知晓荣掌柜的问题。只是这事……恕在下爱莫能助。”
“怎么会呢……”荣兴桀半天只说出这么一句话,又不相信地去看樊墨轩,指望着他帮自己说两句。
樊墨轩收到了他的示意,微皱起眉:“百里兄,还是告诉小荣吧。”
百里芜羌却戏谑地一挑眉:“你确定要说?”
樊墨轩眉头皱得更紧了,背过了荣兴桀面对百里芜羌:“确定。普天之下,我们可以问的也只有你了。所幸你我是好友,否则之事实在棘手。”
百里芜羌开怀地笑了两声,对荣兴桀说:“具体是谁,在下不便相告。但你可记得曾经我救下一位妇人名司徒敬兰?”
荣兴桀想了一下,记起这是当初头一次遇见百里芜羌时,在那家酒楼里卖菱实的那位妇人,遂点了点头。
百里芜羌继续道:“当初她说欠我一个人情,会帮你们的。你们可去皖南寻她夫君,他珍藏的字画中,有一位画者尚在人世。兴许在这画者宅院里,你会发现什么。”
听百里芜羌说完,樊墨轩暗暗松了口气。荣兴桀则是又在肚里消化了这一番话,道:“多谢百里先生。如此说来,我也当欠着先生几个人情。”
百里芜羌笑笑,摆出了同樊墨轩好友的姿态:“我要这么多人情做什么?行了,我这便要离去。若还有什么疑问,再找我便是。”
樊墨轩让荣兴桀再歇着,自己送百里芜羌出去。
眼看快到正门,百里芜羌忽然嗤笑一声:“樊弟,荣掌柜的人情我不要,你这人情我可得记着。”
樊墨轩点点头,沉默一阵,又道:“多谢百里兄替我相瞒。”
“我也不是瞒什么,说的都是大实话。”百里芜羌摇摇头,“该知道的,终归会知道,只是有个早晚问题。樊弟请留步,告辞了。”
看着百里芜羌徒步走入林子,又停下来转身冲自己挥挥手:“回去罢。我记着你欠我的!”
樊墨轩也冲他喊道:“百里兄,祝福你和薛神医!”
“哈哈,祝福什么!他至今还只喜欢那裴冷枢呢!”说罢,又笑了两声,头也不会地没入林中。
昨晚樊墨轩是真的做得狠了,荣兴桀足足在床上躺了一天,才有所好转。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却不能行动的他,少不了对樊墨轩怨怼几句。樊墨轩却一声不吭任他说。
说到后来,荣兴桀也吐吐舌头,道:“墨轩,你说这算得上珍藏的字画,定然不是凡品,却仍有一位画者在世。那这画者,岂不是很厉害?”
“这要知道了是何人,才好下定论。”樊墨轩不咸不淡地答。
可偏偏这样,荣兴桀是更加急切地想动身了。那司徒敬兰要靠卖菱实为生,夫君却珍藏了许多字画。再有一位跟樊怡汝有点关系的画者。荣兴桀硬是想破了脑袋,最终还是没一点头绪。
好不容易等自己行动有力了,两人匆匆忙忙骑上了马奔往皖南。
皖南,鱼米之乡。一条条水道,交错出小木筏的一丝情怀。遍布城内的小桥,跨过流水,连接人家。青色的石板路,密布了苔藓的痕迹。嗒嗒的马蹄,踏出皖南人家午后的一番静谧,一番惬意。
和煦的阳光洒下半片在门前的水塘,两人在这茶馆前下了鞍。
已入深秋,可这茶馆里却还有菱实卖,这让没怎么吃过这玩意儿的荣兴桀和樊墨轩也常了个鲜。
轻轻咬开黑色的外壳,白嫩的菱肉就露了出来。凑上一闻,还有阵淡淡的清香。
菱实经饱,先前吃过饭食的两人吃了几颗便饱了。樊墨轩看荣兴桀挺喜欢这东西,便询问茶馆里的小二:“你们这菱实是怎么保存,得以现在还吃得到?若是方便,我多买些带走。”
小二笑笑:“这是入秋前就采了来,在井里镇着。这井啊,还不能终日晒着太阳!实则这些菱实已然老了,若是初夏来,还得更鲜嫩些。”一字一句间,无不透露着自豪。
荣兴桀也乐了,拉拉樊墨轩的衣袖,凑上去说:“当时我碰见那司徒敬兰,她也就在卖这菱实呢!早知道,那时我就该向她买些来!”
这小二却一下愣住了:“你们……你们认识我家掌柜的?”
两人也是一愣,随即荣兴桀就想到,当初百里芜羌救下司徒敬兰后,确是让她在路边开间茶馆,卖些菱实。于是赶紧道:“那你家掌柜的现在可在?”
小二应下一声,也不顾得招待其他客人,就掀了帘子到后头去了。不一会儿,果然带出了司徒敬兰。
樊墨轩先起身,对其行以一礼,道:“夫人,在下樊墨轩,经百晓生百里芜羌先生指点,冒昧前来,有事相求。”
荣兴桀也赶紧站起来,跟着点头。
司徒敬兰看了他俩一眼,道:“我确实欠百里先生一个人情。只是不知,我这一介妇人,能帮到你们什么?”
樊墨轩略一顿,答:“素闻尊夫喜好收藏字画,不知可否,得一观瞻?”
“这自然可以。只是……外子现已退隐江湖,还请两位少侠,莫将这透露于旁人。”
看得出司徒敬兰有一分犹豫,荣兴桀抢在樊墨轩跟前点了头:“我们不会说出去的,请放心吧!”
由于这日已过未时,而司徒敬兰的丈夫又深居山林。于是两人这日暂且在这茶馆里住下。只是这茶馆,终归不是做客栈的营生,住的屋子也不过是账房和小二合住一间腾出来的,显得简陋得很。
甚至是盖在身上的被子,也显得有些粗糙。荣兴桀在被窝里来回翻了个个儿,被樊墨轩搂住。
床狭得很,原本只是那账房先生一人睡的,这下挤了两个人,荣兴桀要再动,两人都睡不得安稳了。
荣兴桀遂也不动了,窝在樊墨轩颈侧,喃喃道:“要是咱俩将来啥也没了,就只能住这么大小的屋子,也盖这样的被子,你不会嫌弃吧?”
樊墨轩抬起头,在他唇角印下一吻:“不会。你不知道,兴许我打七岁见你的头一眼,就对你喜欢得紧。”
荣兴桀抿抿唇:“我可不信。”原本说着这一世再不被那荒谬的观星之语所骗,哪知道,从一开始就被迷去了心神。是信,也被骗;不信,也被骗。
之后两人再无言语,相互靠着,却是分外安心。
窗外,有水塘被风拂过的声响。谁家的乌篷船正打着桨。
次日,在司徒敬兰的带领下,三人似是向着九华山的方向行去。山上时,樊墨轩拉了荣兴桀一把,之后两人相握的手就再没放开。所幸司徒敬兰行在前面,对他俩的动作并没在意。
一路上,两人听司徒敬兰讲道,她丈夫姓丰名疏崖,幼年从师学武时,还从师父那里学来了棋艺、书法与作画。而他两位师兄,却是只学武功,这让他至今没想明白。而出师之后,也曾在江湖上闯荡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却夹在两位针锋相对的师兄之间,左右为难。此时便遇见了年少的百里芜羌,被一语点醒,退隐了江湖来这山林间,悠游自在。
荣兴桀忍不住插嘴道:“我也觉得归隐是个好事呢!我本武功也不高,账也算不好,还是归隐好!”
司徒敬兰转过头来笑笑:“归隐,说实话也同那出家差不了多少,都是那些说着看破红尘的人才会做这样的选择,不过少了许多戒律罢了。少侠年纪轻轻,又怎么会真的一心归隐。即便是真归隐了,只怕也会眷恋尘世吧。”
荣兴桀念道自己已是二世为人,却两辈子都没能有什么作为。到最后,竟是落了一颗“看破红尘”的心,不禁有些哂然。
樊墨轩却道:“小荣是与世无争的心。我觉得,他这样很好。”
第五十五章
见到丰疏崖,荣兴桀惊讶了好一阵。
意识中,那些隐居的人,都应该挂上一串白胡子,满脸慈祥的皱纹。而丰疏崖却不是如此。甚至,他的年龄还没超过荣仓朔。虽然从司徒敬兰身上可以猜测出他并不怎么年迈,但真正见到,还是有些冲击。
丰疏崖此时正坐在一张黑石棋盘前,手捻一枚白玉棋子,迟迟下不下去。
司徒敬兰走上去,将他从深思中唤了出来:“来客人了,别总是对着棋盘不吃不睡的。”
丰疏崖一惊,这才看到两人,露出歉意的一笑。
樊墨轩道:“左右手对弈,却是一个人的思路,自然难分胜负。但若执白之手反其道而行之,则会有趣许多。”
“依少侠的意思,该当如何?”
樊墨轩不客气地坐在了丰疏崖的对面,捻起一枚白子,落于棋盘某处:“黑子在此处设了一个陷阱。陷阱是你设的,自然白子也辨认得出,于是不会陷入其中。但如若现下白子识破了陷阱,却依旧顺着黑字之意落于此处,那黑字必将落子于此。”说着,樊墨轩又将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
丰疏崖拼命摇头:“不可不可!白子认出了陷阱,又怎会再生生踏入!照你这下法,不是黑子赢定了!”说着,又将适才樊墨轩下的两枚子捡了出来。
“下棋,不就是为了赢吗?比起费尽脑力勉强赢得半子,倒不如速战速决,痛快地赢个酣畅。”
丰疏崖显然不认可他这说法,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
司徒敬兰打岔道:“好了,说起棋就没完没了。还是说正事吧。”
樊墨轩这才恭敬一鞠躬:“丰前辈,在下樊墨轩,焚炽宫宫主。这位是石门镖局掌柜荣兴桀。我们前来,是想借前辈收藏的字画一观。”
丰疏崖却是将目光转向了荣兴桀:“你是……荣仓朔荣掌柜的儿子吗?”
荣兴桀惊讶地点点头:“您认识我爹?”
丰疏崖仰头笑了笑:“何止认识……”悠长四个字,却再没其他的字句。
“既然、既然丰前辈认得我爹,那咱们也就不客气了!我们听闻丰前辈收藏的字画中,一幅画的画者尚在人世。我们,想看看。”荣兴桀立刻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欣喜,忙不迭将来意说了出来。
樊墨轩却暗中手掌紧了紧。
丰疏崖皱眉:“按理讲,我和令尊有些交情,又是你们长辈,这事是不该拒绝。可刚刚,”他将目光转向樊墨轩,“你那一番话却说得我很是不高兴。我俩对弈一局,若是你能赢,我便答应你们的要求。”
荣兴桀把樊墨轩拉到一边:“墨轩,你一定要赢啊!”
樊墨轩却摇着头道:“丰前辈棋艺非同一般,我恐怕……”
“我棋盘都收好了,你们还在磨蹭什么?”丰疏崖的话插了进来。转头去看,果然原本棋盘上的黑白子都以分开放入了两只盅内。
看着樊墨轩再次坐上那位置,荣兴桀心中不安起来。司徒敬兰拉了他一把:“别介意,他博弈成痴,却这么多年没遇见会棋艺的人了。”
荣兴桀点点头,再去看那棋盘上,只见已落了两枚黑字一枚白子。一枚黑字占据了中央的“天元”星位,另一枚却远远地落在一角,毫无章法。而那枚白子,则是占在另一出星位。此时的丰疏崖,正在为第二枚白子的落点苦思冥想。
这一盘棋,一下下到了天黑。终于,樊墨轩弃子投降。
听到樊墨轩说出“我认输”的时候,荣兴桀瞬间脑袋挂了下去。
哪知丰疏崖却笑了起来,拍拍樊墨轩的肩:“你出子看似毫无章法,随意而为,却是能在落子时感受到棋艺的快乐。我虽赢了,却是被条条棋艺之道困住。若不是今日同你对弈一局,我只怕还要再困惑许久。”
樊墨轩拱手道:“不敢。”
“行了,天也晚了,先吃了饭,我带你们去看画。”丰疏崖笑道。
荣兴桀挂下去的脑袋立刻又抬了起来。
饭后,走进丰疏崖简陋的书房,两人不禁都带上了点小心翼翼的意味。这书房虽简陋,但该讲究的文墨之气却毫不含糊。单是墙上挂的那副草书,都裱得一丝不苟,精细且文雅。
丰疏崖从柜子里取出了两幅画来,前后展开。
两幅画的景致大同小异,看得出是一出的风景。但一副上画的是三艘船,另一幅却只一艘。两幅画都没题字印章,像是随兴之作,却不知怎么被丰疏崖拿来做了珍藏。
“就是这人了。”丰疏崖道。
“丰前辈,可莫捉弄我们。这两幅画虽然景物相仿,画风也相似,却显然不是出自一人之手。”樊墨轩微微皱起了眉。
“我没捉弄你们。这两幅画,确为一人所作。三艘船的在前,意气风发;一艘船的在后,孤单没落。画风相似,笔触却不同,因为,人有两只手。”丰疏崖促狭地一笑。
樊墨轩骤然眼睛一亮:“多谢前辈。”
需知,这世间能左手作画的人实在不多。且入得了丰疏崖眼的,也就那么一人了。
荣兴桀还是不解,樊墨轩轻声道:“你柳叔叔。”
“啊!不可能!柳叔叔他……”
“百里兄也没说要害怡汝的就是这作画之人。明日咱们便去烟柳庄,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吧。”
听着樊墨轩的解释,荣兴桀也冷静了下来。此时两人躺在腾出的屋子里,隔着层帘子,还能看见丰疏崖对着烛灯打棋谱的身影。
樊墨轩摸摸他的发鬓:“想问什么,便去问吧。明日就没机会了。”
荣兴桀点点头:“嗯。墨轩,你说,等咱俩也有丰前辈这么大岁数了,可会坐一起下棋?”
“呵呵,你会下棋?”
“不会,但是毫无章法,随意而为地落子,也不错啊!”
荣兴桀出了屋子,站在丰疏崖身后,静静地看着他打棋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