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纪清酒一晚上烦了n次的许明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弱弱地问了一句:“要不……你直接把书本搬到我这里,我们一起写?”
话音未落,纪清酒已经把早就准备好的书包放到了一旁。
许明灯:……
第二天,许明灯默默看着自己的同桌收拾好书包后,头也不回地离开;再默默看着纪清酒提拉着书包,相当自然地坐在自己旁边。
“哎呀,你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非要和我换位置……”纪清酒说。
许明灯:……
忍耐了一整天之后,许明灯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低声问他:“小酒,你到底想做什么?”
纪清酒一脸天真与无辜:“我没想做什么呀,哥哥是不是生气了?我只是觉得,别人都欺负哥哥,不像我,我只会心疼哥哥。”
“别闹了。”许明灯叹口气,眼底似乎掩盖着难以觉察的悲伤,“你让我远离你,我做到了,为什么又开始这样?”
纪清酒垂下头,没敢看他的脸。
许明灯没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转过头,继续低着头写卷子。
心底的委屈与酸涩涌上来,连眼前试卷上的字都变得模糊不清。
一次一次的,纪清酒好像只是把他当做消遣的玩具,想起来了就玩一玩,忘记了就扔掉。
这几天里,纪清酒总是叫他哥。
可是过去的那几年,纪清酒从来没有这样唤过他。
他曾经拿命都要护着的弟弟,会对他拳脚相向,恶语中伤;会将他抛在冰天雪地里,会将他遗忘在黑暗的角落。他被他无视,被他侮辱,可现在,纪清酒却说,他“心疼”自己。
他好不容易才放下过去的一切,想要忘记,可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纪清酒却又开始对他好。
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这就是纪清酒毁掉他的伎俩吗?
他突然觉得,心脏好痛。
比肿起来的膝盖还痛。?
晚上放学时,外面下了雨。
纪清酒原本想和许明灯一起回家,但一下课,不等纪清酒开口,许明灯就走了。
纪清酒知道许明灯没拿伞,但等他追上去的时候,许明灯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大雨中一瘸一拐的倔强背影。
纪清酒抿了抿唇,独自低声呢喃道:“许明灯,对不起。”
怎样才能让许明灯好好的呢……
他得好好想想。
黑暗如潮水,将一切光亮都吞噬。
纪清酒回房间的时候,默默看了一眼许明灯半掩着的房门,那里有一束微茫,很浅很微弱的光,从门的缝隙中漏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似乎格外惹眼。
许明灯不是说他要睡了吗?难不成是在学习?
不应该啊。明天是周末,许明灯说了他还要去公司的。
纪清酒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事——
之前收拾许明灯的遗物时,他看到许明灯的房间里有好几把刀,柜子里还放着很多瓶瓶罐罐的药。
他怎么能忘了……明明前几天才刚看见他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口。即使当时许明灯很快就躲开了,他也还是看见了的。
如果许明灯正在伤害自己怎么办?
纪清酒握了握拳头,顿时又觉得心痛起来。
房间里没有什么异样的声音,但纪清酒莫名觉得很害怕。
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叩了叩许明灯的房门。
等了半天,许明灯也没开门。
纪清酒心里一惊,干脆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房间里亮着灯光,而许明灯正躺在床上,拿被子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纪清酒走近看,许明灯已经睡着了。
但他睡得并不安稳,紧蹙眉头,额前冒着冷汗,面色潮红,呼吸也很重。
纪清酒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意料之中的,是一片滚烫。
纪清酒先是掀开许明灯的被子,将他扶起,上手把被汗浸湿的衣服脱掉,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
然后拿泡过凉水的毛巾物理降温,用酒精擦拭他发烫的身体。
换衣服的时候,纪清酒看得清清楚楚,许明灯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痕。
不止手腕上。
是遍布了全身的伤痕。
给许明灯换衣服时,纪清酒连手都是颤抖的。
做完这些,纪清酒便将他的裤腿一点一点卷上去,入眼的便是许明灯红肿的膝盖。
他从姜炫那里听说了许明灯被周御泽那群人针对,从楼梯上摔下去的事,再加上许明灯这几天走路好像也一瘸一拐的,纪清酒就不得不多猜,特意去买了药来。
现在一看,果然都肿了。
稍微冰敷了一下之后,他就一点一点将刚买来的药涂抹在红肿的地方。
涂好药之后,许明灯低声闷哼了一下,睁开眼看向了他。
但许明灯眼中的光有些迷离,似乎并未清醒。
“哥,你别误会,我……”
话还没说完,许明灯就伸出了手,一把勾住纪清酒的脖子,往下一拉。
唇上柔软炙热的触感让纪清酒猛然一惊,整个身体都僵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
第10章 秘密
纪清酒回了房间,默默关上门,才如同没了支撑般,瘫坐在地,但并不是因为被许明灯亲,他坚信那只是许明灯无意识的举动——而是因为,发现了许明灯一直在掩饰的伤口和秘密。
许明灯的确掩饰得很好,一如既往地扮演着一个三好学生、三好哥哥的角色……如果不是他看见了许明灯那浑身上下触目惊心的血痕,他也许真的会相信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像所有被许明灯骗过去的人一样。
可是,他不想主动戳许明灯的痛处,不想当面揭开许明灯的伤疤。可他……究竟还能做什南风团队么?
如果就这样放任下去,许明灯还是会死的啊。他会死在寒风刺骨的冰冷夜晚,他会与世界一同沉寂在黑暗里……
纪清酒凝望着窗外的冰冷月光,渐渐站起身,叹了口气。
他该怎么办?
翌日,清晨。
不到六点,纪清酒就做好了早餐——他很用心地煮了一锅南瓜粥。
看到早餐是南瓜粥的时候,许明灯心中很是惊讶。
碗中晶亮的那片橙黄色热腾腾的,一口下去香甜四溢,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味道,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的冬天,寒冷,又温暖。
许明灯眼眶微红,只是捂着脸,努力咬唇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以前,妈妈经常给他们做南瓜粥。
看着许明灯一副泪眼朦胧的模样,纪清酒又心疼了。
他偷偷将手覆在许明灯手上。
许明灯没将手收回去。
吃完早饭之后,去学校的路上,两人默默无言。
许明灯仍然红着眼睛,他知道自己这副模样一定很狼狈。但奇怪的是,纪清酒看着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他所熟悉的嫌恶,取而代之的,只有掩盖不住的悲伤。
小酒是怎么了呢?就好像从昨天开始变了个人一样。
许明灯紧紧咬着唇,泪滴也顺着眼角滑落,他低下头想掩饰,脸颊上却忽然就传来了一阵温热的触感。
他惊讶地抬头,正对上纪清酒温柔的眼神。
纪清酒伸手轻轻拭去他脸颊上的泪痕,而后捧着许明灯的脸,柔声说:“哥,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很辛苦,之前是我不懂事……所以,我以后会听你的话,会帮你分担。”
许明灯微愣。
“为什么?”
“因为……”纪清酒抬起头,看向远处天空中一团一团披着微光的云,道,“其实,那天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我梦见你离开我了,我怎样都找不到你,我的生活变得空空荡荡,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我现在长大了,不再是不懂事的小孩子了。我想帮哥分担我能做的事,让哥也开心起来。
我会什么都顺着哥的心思。”
听完这番话,许明灯心中很是五味杂陈。
什么都顺着他?
如果纪清酒知道他的真面目,还会继续留在他身边吗?
许明灯只是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好遮掩住了眼中险些涌出的阴鸷与偏执,柔声道:“嗯,我知道,小酒最乖了。”?
最近这段日子,学校里的生活似乎改变了很多。
很快就要考试了,纪清酒这几天总是动不动就往许明灯旁边跑,不是问题目就是趁着问题目偷摸许明灯的手。许明灯有时会握紧他,有时候又会若无其事地躲开。
至于纪清酒的那些个小弟,虽然摸不着头脑,但当纪清酒用一脸要杀人的表情命令他们去学习的时候,还是一个个都乖乖照做了。
“纪哥,隔壁学校的校霸来约架了……”
“不去。”
“纪哥,周御泽那小子说要教训你……”
“别理他。”
“纪哥,有人给许明灯送吃的……”
“注意措辞,那是我哥。等等,送吃的?谁?男的女的?”
姜炫见纪清酒这么大转变,也还挺高兴,也就跟着纪清酒开始学习。
一看见自家的两个老大都这样了,其他的小弟也只好拿起笔学了起来。有时候谁要是考得太差,纪清酒还会教育他们一顿,还会说要是下次再考差就别来见他。
纪清酒一直觉得自己以前太以自我为中心,这些跟着他的小弟有不少也是跟着他学坏的,甚至还有一些走上了不归路。如今他也要把他们救回来,至少,不能再让别人因为自己,而失去他们本该拥有的东西。
纪清酒有时候还会把大家聚到一起讲讲话:“经过多次自我检讨,我认为大家应该把时间花在有意义的事情上——大家想想,以前跟着我动不动就打架,大家都得到过什么?除了周围人不屑的眼神,一身伤口,还有家人的失望,还有什么?但是现在,我们不能为了酷而去做一些不该做的事,只有好好学习,才能让别人看得起自己……”
这些鸡汤灌输得多了,大家不但没有离他而去,反而变得对纪清酒更加崇拜。
时间一长,以纪清酒为首的一众老师眼中的“小混混”,居然越来越上进,学习也越来越积极了。
老师们很摸不着头脑,但也是高兴的。
至于许明灯,他也是觉得哭笑不得。因为纪清酒,现在不但没有人找他的茬对他恶作剧,反而有人给他送小零食,还有人给他写道歉小作文,又是忏悔自己又是对他寄予期望……
似乎一切都在变得和以前不一样。
可是,面对纪清酒的靠近,他该怎么办?
他能感觉到躲开小酒的手的时候,小酒眼里的无奈和失落;他也能感觉到他们彼此之间,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
许明灯躲开他,他就不再触碰。
一如从前的自己。
“哥。”
纪清酒收拾好了书包,随便往肩上一挎,便走到许明灯桌前,很自然地搂着他的肩膀,道:“回家吧。”
许明灯好想就那样抱住他。
他握了握拳头,还是若无其事地躲开了。
“小酒,你先回去吧。”
“那你呢?”
“我要去图书室,整理一下那里的书。”
纪清酒有点不高兴:“为什么非得是你?”
“是我自愿这样的。”
许明灯不敢和纪清酒靠得太近。所以,当老师问谁愿意去整理图书的时候,他揽下了。
纪清酒似乎看出来了许明灯的意图。他向前一步,一只手搭在许明灯手上,不等许明灯把手抽开,便先发制人,一把将许明灯的手紧紧握住。
“那就一起去吧。”
许明灯心里“咯噔”一下。
“不……不用啊,你应该快点回家才对啊。”
纪清酒凝望着他,笑道:“是我自愿这样的。”?
图书室的杂书很多,如果让许明灯一个人整理,势必要花上好几个小时。
一进门,看见那成摞的书,纪清酒便微微皱眉,不满道:“这帮老师就任由你一个人收拾这么多?”
“他们……”许明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嗯。”
“该收拾的是他们才对。”纪清酒冷哼一声,“还真以为你听话就可以随便使唤了。”
“也是我自己愿意的……”许明灯默默道。
“是吗?”纪清酒看了许明灯一眼,语气有些探究的意味,似乎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许明灯的视线轻飘飘扫过他,转而落在他身后那堆书上:“开始吧。”
纪清酒一直一边收拾书,一边盯着许明灯,眼神直勾勾的,盯得许明灯都有些心里发毛。不过他还是面无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继续着手下的工作。
纪清酒心里实在为他不平,干脆一把将书从许明灯手里抽走扔到一边,而后上前一步,直将许明灯往后逼退了两步,许明灯只能顺势坐到了桌上。
“干……干什么?”
纪清酒两手撑着桌沿,将许明灯困在双臂之间。他逐渐凑近,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看清对方瞳孔中自己的倒影。
“哥太好了,好到谁都想欺负哥。”纪清酒眼里带着几分不爽的意味,“他们凭什么这么对哥?”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别人。”
“可是……”
“哥,我不想要你这样辛苦。我们现在回家好不好?”
沉默半晌,许明灯才缓缓吐出一个很小声的“好”。
纪清酒露出一个很开心的笑容:“哥最好了。”
其实,纪清酒都知道。
动不动就让许明灯做杂活的,是他们的年级主任,也是周家那些人的亲戚。
故意玩阴的,给许明灯使绊子,让许明灯跑腿……
这么爱下绊子,怎么不绊死你个老登。
之前许明灯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怕家里公司被针对,所以一直忍着,但现在,情况可不一样了。
许明灯不是一个人了。
况且,这个猥琐的年级主任干过什么,纪清酒可是一清二楚。
他一定会让那个老登遭到报应。
第二天,一个年级主任体罚学生,猥亵学生的视频,被“无意间”群发到了一些学生和家长的手机上。
没过多久,全校都传得沸沸扬扬。
就这样,正悠闲地在办公室里泡茶喝的年级主任,突然之间,迎来了自己提前退休的消息。
要问纪清酒是怎么弄到的那些视频——
重生后他就留了个心眼,特意拜托了学校监控室的老师,修好了年级主任骚扰学生的那个杂物间里的监控。
在得知年级主任卷铺盖走人的消息之后,许明灯坐不住了。
“小酒,是你做的?”
纪清酒撇撇嘴:“天呐,年级主任居然是这样的人!不过,哥哥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许明灯摇摇头:“你啊你……”
他还能怎么办呢。?
月色皎洁清冷,伴着带着凉意的晚风。
纪清酒有些睡不着,醒着也无事可做,他便倚靠在阳台的栏杆上,望着月光出神。
他很想理理思绪。
他一直在想,许明灯的伤,该怎么办。
他记得,许明灯死前的那些日子里,也曾时常站在这里,好像在俯瞰城市的夜景,又如同在冰冷的风里得到片刻解脱。
纪清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许明灯还是会等着他,日日如此。
某个夜晚,纪清酒刚进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的许明灯。纪清酒看见了许明灯颤抖的肩膀,他也知道他在哭,寂静无声的黑暗中,许明灯就那样埋着头坐了一夜。
纪清酒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后来的某天,纪清酒看到了许明灯手上的、胳膊上的伤口。可能是因为感染了,许明灯就自己包扎,随便涂了一些酒精和药,就草草了事。
许明灯也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后的纪清酒。
纪清酒就那样冷冷看着他。
直到许明灯把药都放好,打算出去时,才发现站在门口的纪清酒。
“小酒……”许明灯一愣,慌慌张张地将胳膊往身后藏,“你,你怎么……”
“是故意做给我看的吗。”纪清酒没有丝毫关心,反而对他冷嘲热讽。甚至有时候在学校都要讽刺他——
“纪哥,许明灯好像请病假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谁会看那种靠假装受伤来哗众取宠的疯子。”
甚至,在那天看见许明灯浑身的伤痕之前,他都没有意识到,许明灯一直在受伤。
那种窒息感又一次席卷全身,胸口似乎有种无法呼吸的疼痛——纪清酒突然想到,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等得越久,许明灯的伤口就只会越深。
如果什么都不做,许明灯还是会疼啊。
自从父母乘坐的飞机失事以后,为了不让父亲的心血付之一炬,许明灯就担起了管理公司的重担。
虽然那时候许明灯还没满十八岁,明面上是他人代理,但实际上很多事都是许明灯在处置。刚开始没有人愿意受一个十七岁的小鬼支配,但不知道许明灯用了什么方法,最终还是用能力得到了股东们的认可。
一边上高中,一边管理公司,又要兼顾学业,又要防着周家……
而这个周家,一直都是许家的对手,景世的劲敌。
商业战常常有,谁也不知道周家给许明灯下过什么阴招,也不知道许明灯是怎么挺过来的。
这样一想,纪清酒也觉得是时候帮许明灯分担一些了。
许明灯死后的那三年,纪清酒也算是积累了一些经验,虽然做不到像许明灯那样,但至少也能帮到许明灯——哪怕只是让他别那么累,纪清酒也觉得值。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许明灯已经开始自虐了,这就意味着,他每天都在痛苦中伤害自己。
都这样了,还对所有人都摆出一副笑脸。想到这里,纪清酒没再迟疑,扭过头就往许明灯的房间跑,然后轻轻敲门。?
“哥,我知道你没睡,你开门好不好?”
房中的许明灯还吓了一跳,一打开门,就看见一边喘息一边哭的纪清酒。
纪清酒眼中的泪光,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闪一闪,又像变焦镜头般蓦然模糊。
“小酒,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许明灯心里一疼,正想伸手拭去他眼角的泪痕,手却猛然被纪清酒抓住,停在半空。
纪清酒没回话,手指却顺着许明灯的袖口缓缓抚上去。许明灯一惊,想挣开,但纪清酒的力气太大,他拗不过。
他只能那样看着纪清酒卷起他的袖口,露出一道道斑驳的血痕。
许明灯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正在脑中飞快地编织借口,那一瞬,纪清酒却顿然俯下头,在他的手腕上落下很轻柔的吻。
未等许明灯反应过来,纪清酒已然搂住了他的腰,如同生怕他逃跑了一样,将他紧紧圈进臂弯。
“哥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许明灯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将纪清酒环抱住,道:“对不起。”
“我不是说哥错了。”纪清酒的声音几乎有些哽咽,“哥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为什么要道歉……”
许明灯没再说什么,就只是那样抱着纪清酒,轻轻拍拍他的背,听着他小声抽泣。
那天晚上,纪清酒还是躺在了许明灯身边,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许明灯轻笑起来:“怎么还一直盯着我啊。”
“我怕你走了。”
许明灯的笑容稍微一滞,也翻了个身,正对着纪清酒。
“那我抱着你睡。”
纪清酒乖乖钻进他怀里,头埋在他胸口,小声道:“你愿意抱我了吗。”
怎么会不愿意啊。
许明灯苦笑一下,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纪清酒问。
许明灯知道他是在说自己胳膊上那些的伤口,但他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很久了。”他淡淡回了一句。
“那……疼吗?”
许明灯摇了摇头。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了?”纪清酒望着他,眼中点点泪光闪烁,“我求你了,哥。不然得抑郁了我可怎么办啊……”
那个瞬间,许明灯觉得,心突然就乱了。
“嗯,我知道了。”许明灯将他搂得越发紧了些,“睡吧。乖。”
等确定纪清酒真的睡着了,许明灯才松了口气。
他想起来,前不久下着大雨的那个晚上,他一回家就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都换了。
膝盖上也有淡淡的药膏味道。
从那个时候,他就意识到,纪清酒一定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他本来以为,纪清酒会就那样装作没看见,他也就那样闭口不提,直到他想拿刀裁纸的时候,发现自己柜子里所有的小刀,甚至剪刀都不翼而飞了。
他只觉得哭笑不得。
许明灯伸手,小心翼翼地顺了顺纪清酒的头发,思绪纷飞,怎么都睡不着。
刚才纪清酒说,怕他得抑郁症。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他明明,是个喜欢受虐的,变态。?
第15章 心乱
蓝天,白云,绿树,操场,运动过后的课间休息——纪清酒终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这个除了作业什么也不用想,可以在风里忘掉一切的年纪。
可能除了许明灯,谁都是在享受这种校园生活的吧。
反正纪清酒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就别过头,盯着坐在他身旁默默看书的许明灯看。
察觉到他的视线,许明灯抬头,满眼宠溺:“怎么了?”
纪清酒摇摇头,顺势就缓缓将头靠在了他肩上。
许明灯愣了愣,也没再动,只当纪清酒是想休息一下了。
小酒今天好奇怪。会主动触碰他,也会和他说话,这让许明灯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但许明灯很害怕,他很怕自己会露馅,如果那样的话,纪清酒会逃得更远吧。甚至,也许会不愿意再看见他。
许明灯赶紧收住思绪,继续看着手里的题目。
“许明灯。”
纪清酒突然唤他。
“嗯?”
“晚上一起写作业吧。”
许明灯心头微动,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回他:“好。”
“要是有不会的题目,我要问你的哦。”
那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让许明灯拿着书的手猛地攥紧。
他好像,心乱了。
“那就当你默认了。”纪清酒也不多话,只是继续靠在许明灯肩上,闭目养神。
有微风掠过,吹起他心中涟漪。
考完了试之后,正是傍晚时候。有些朦胧的暮色苍茫悠远,微风吹过,那片清凉也消去了夏日的沉闷湿热。
朦朦胧胧的街灯下,纪清酒放慢了步子,望着走在前面的许明灯。
许明灯的背影清瘦又挺拔,他好想拥在怀里。
许明灯走了几步,意识到纪清酒落到了自己身后,便回过头,凝望着纪清酒,笑意清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