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便宜就要卖乖,他说:“我今天已经来了,还是工作吧。明天如果没有别的事情,我能不能把稿子带回去看?”
“没问题,你带回去吧。剑卿这两天也在家看稿。”
谢元收拾自己工位的稿件,他和董乐一起做的试译反馈他出发去萍浦前已经连夜写完了,照说现在他只有积压的六本言情需要核红……但是桌子边上又多了两个文件袋。
“哦这个,我跟你说一下。”蒋静言蹬着把转椅滑过来,“这两本的译稿刚收回来,你接下来做这个。”
谢元拿出来看,译稿打印件和样书都在里面。他意外道:“我们不是文学部吗?还有这种书?”身心灵、正能量,都是谢元完全不理解的领域,书店里路过都会自动过滤,仿佛一片视觉上的白噪音。
“版权部一拍脑袋签的。”蒋静言也不想评价,畅销书有畅销书的评价体系,不应当和文学书相比较。“因为是日文的,我看字数也不多,就先拿过来了。你跟其他类型岔着做,就当放松了。”
放松……好吧,好的。他点头,“好,谢谢静言姐。”至少会比做言情放松吧。“江小姐的封面定了吗?”
“老大已经做了四版了,她都嫌不够唯美。”蒋静言话里听不到情绪,“反正继续做就是了。”
四版!那么多本,也就是说沈一念拉着果小然做了二三十个封面小样,全都被否了。谢元都可以想象小然老师这几天一定像即将喷发的火山。“那我最近不要去设计部讨嫌了。”
董乐从屏风后面探头:“老大说带小然出去吃点好的。”
蒋静言短促地叹气,“算了吧大过节的,人家单身美女还不知道有什么节目,跟我们吃饭?小然又不是没吃过好的。”小然的外快多劳多得,收入可不与她们文编同日而语。
董乐神秘摇头:“静言,你是自己上了岸,已经不懂我们单身美女的烦恼了。”
谢元就更不懂单身美女的烦恼了,想过去也不是他该关心的内容。他埋头哗哗地翻起稿子。
但很快,单身美女们就在饭桌上毫不避讳男同事地交流起这个烦恼;谢元没想到,这次又让他引火烧身。
这次聚餐除了二部的编辑们,沈一念拉上了设计的果小然,印务的敏慧,营销的苟老师和二把手雯雯,还有她们在绘本部要好的同事嫣然和周旋,不论是要人情往来的同事还是真正私交的朋友,总之热热闹闹在簋街的火锅店坐了一大桌。
“冷死了冷死了。”雯雯风风火火,嗓门都比编辑的姑娘高一大截,不愧是专职社交的天选营销人。她一入座,马上给每个人倒热水;还大喊“服务员”,自然地查问点了什么菜,荤的素的、主食和甜品是不是都有了。虽然点菜的内容在平板上都可以自己看,但她习惯了展示姿态。
董乐搂着她:“有雯雯在,咱们什么都不用操心。”
“哎,我张罗惯了,你们不要嫌我反客为主就好。”
“怎么会。”对面的蒋静言喝着雯雯给她添的热水,“你们从哪过来?下午好像没看到你。”
“法盟啊,去跟他们开会。”
看着其他人都了然的样子,缺席了一周的谢元赶紧发问:“雯雯姐,咱们要办活动吗?”
雯雯就给他讲,一部那边有本大书,是法语圈泰斗级作家的作品,领事馆和文化中心免场地费还出人力、欢迎他们去做推广活动。
书本身硬气,什么都好说,什么都好办。营销宣传不求人,工作人员连带着都体面三分。苟老师美滋滋地回味:“今天招待我们的咖啡特别好。”
雯雯故作嫌弃地瞥一眼自家头儿,声音嘹亮:“苟老师一杯接一杯的!跟没喝过好的似的,哎哟我脸——都没处搁。”
大家都笑,苟老师眯眼打哈哈:“真的,特好喝!你们没喝过才不懂。”
他和沈一念、敏慧和嫣然她们一样,都是老板创业时就在的老资历了,不论工作能力如何,对年轻编辑来说都像上一辈;也就雯雯个性火辣,敢这样直接调侃他。谢元低头喝着热水,暗暗地想:就算是苟老师这样看起来很厉害的,也有因为贪吃而被嫌丢人的时候。
沈一念和果小然最后进来,在门口拍打身上落的雪。“下雪了。”
开站啦 (*^▽^*) 我怕三十晚上的祝福太多,你会看不到我的问候……不是,我怕双倍奖励期的更新太多,你们就没空看小元和小明了,所以今天就开始放啦。时隔十个月,我居然又有了存稿!(骄傲)
第028章 雪夜
圣诞的北京,笼罩多日的灰紫色云层终于下起了雪。
苟老师看见果小然,“诶,小然你也来吃饭啊,没约会?”
雯雯制止他:“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约会。”果小然有一千一百万个白眼,想平等地送给四九城内外每一位健在的男性,祝他们圣诞快乐、好自为之。
除了苟老师,在场年龄最大的敏慧姐问:“你爸妈又催婚了?”
“最近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已经是三十九岁离异带孩了。”果小然掏出自己的盖碗和茶杯,雯雯马上灵觉地喊服务员换新滚的水过来。
董乐抱怨,“那也太过分了吧,你才二十八。”虽然是个二十八的盘串少女。
雯雯拍拍她,很过来人的姿态:“没事,过几年就没人催了。”
董乐始终不解,“我们小然条件这么好,相亲也得相个条件相当的青年才俊吧。”
可惜许多父母总觉得自己的女儿“不配”,却愿意高看男方。身边的敏慧姐就问:“乐乐,你爸妈不催你?你和小然一年的吧。”
“没轮到催这个呢,我爸妈催我减肥。他们觉得我现在还拿不出手去相亲。给同事朋友看我照片都掉面子,没人给介绍的。”董乐夹了一筷子冷盘里的凉拌酱牛肉,嚼起来,“我就吃!怎么滴吧。”
大家都笑,敏慧姐喜爱地搂着她,“我们乐乐哪里胖了,匀称得很。脸上有点小肉是福气。”
讲真,谢元也不觉得董乐哪里胖。他在相亲话题里没有存在感,又不好意思跟苏剑卿一样理所当然地翻开一本书就与世隔绝。盯着中间的鸳鸯锅,他第一个发现:“锅开了。”
“下肉,下肉!”大家催着他,把整盘手切羊肉卷一股脑儿都推下去。
雯雯像是重新又发现了谢元这个人,“谢元,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董乐想起来了,“对对对,上次尧哥还想拉他去联谊。”
一圈女孩们都笑起来。看得出,冯尧去“联谊”这件事是她们心照不宣的笑点。气氛轻松,谢元便道出疑惑:“为什么尧哥不在公司里找?我们公司很多女生。”还有不少北京的,像果小然就是。为什么舍近求远?
“谁想在同事里找啊。”“他是不是试过?”“别找同行吧,两口子都是编辑,收入太低了,日子没法过。”“就是,我现在还住家里呢。”女孩们七嘴八舌。雯雯透亮的大嗓门隔着锅喊过来:“小谢,姐告诉你啊,以后别在公司里找。不然以后分手了,上班见面都尴尬。”
这种事本不该说出来的,但果小然正被相亲烦得在气头上,“冯尧约过我看电影,我没应他。”
女孩们都炸开了:“他怎么好意思哎!你要是跟他在一起,那不是扶贫吗?”“他都没比你高多少,哪里配得上!”
谢元瞬间就懂了:冯尧哪怕只在公司里被拒绝过一次,全公司女孩的攻略难度就会同时升级。没人会轻易接受同事没看上的对象。
果小然一时嘴快,出口马上后悔了。“你们不要说出去啊。”一码归一码,她还不想为了这种事得罪人,更不想被视为“把拒绝异性看作自己荣誉”去宣扬的那种女生。
沈一念维护果小然,马上转移话题帮她打岔。“雯雯也不用担心小谢,说起来小谢已经被明盐订走了。是明、盐哦。上次小明说他家有车有房有户口,让我们小谢考虑,我们部门全体见证。”
这话果然有效转移了注意力,一时间二部以外个个都闹起哄来,连绘本部一直微笑旁观的两个姐姐眼睛都亮了。沈一念还继续添柴加火:“小谢昨天刚跟小明两个人出差回来。”
“哇。”嫣然盯住谢元问,“真的啊?你跟小明现在什么进度了?”
谢元窘迫得头皮发麻,他知道的,嫣然姐是蛋包饭老师的现任责编……他只好战术性喝水。但前辈还要故意作势唬他:“不好意思说啊?那我让他姐去问本人喽。”
看热闹不嫌事大,周旋和雯雯马上大声怂恿:“去问,问问啊。”
眼看嫣然真的点开手机,谢元尴尬地站起来,“我去打饮料。”他被凳子腿绊了一踉跄,在哄堂大笑中狼狈逃走了。
他逃到一边,马上把明盐从黑名单里放出来,主动发了一个平安夜快乐的表情包,从公司群里转的。
明盐马上就回复了。
【chiburi:auv,让我看看这是谁。】
本想跟他统一口径,但这人一开口就阴阳怪气,让谢元想揍他。
【○:手滑了。】
【chiburi:哦,原来是我们一戳就变成刺猬球的元元。】
【chiburi:我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晚饭吃了?我正吃着呢。】
谢元都想不起来,原本把这个人从黑名单放出来是想说什么?让他不要跟蛋包饭老师乱说话?可以如果主动提起“我们俩是什么关系”,比被同事追问更尴尬多了。
【chiburi:等下,我姐给我打语音了。】
【○:等等,我就是要跟你说】
【chiburi:你在公司说你是我对象??】
【chiburi:行啊,可以啊谢老师。人不可貌相,居然背着我搞这套。】
【○:我没有!】
【chiburi:原来加我回来是为了平安夜惊喜告白,我接受了。】
【chiburi:没事你尽管跟她们说,吹什么我都给你兜着。】
【chiburi:谁叫你是我的人呢,是吧。】
【chiburi:亲都亲过睡都睡过了,我会对你负责的,乖。】
谢元快不认识中文字了,又不知道这以讹传讹之中能跟谁去问责。刺猬球怀着一股绝望的郁闷,把明盐再次拉黑了。
等他打了一杯酸梅汤回到桌边,同事们早已转了话题。
魏蓉蓉说:“我当时都那样踢你了!”
董乐喊冤:“我也不知道你是那个意思啊!”
其他人笑得东倒西歪。原来是今天董乐又跟路过她工位的同事安利六味地黄丸,宣传防秃生发。二部的头儿潘老师就在旁边端着茶杯,脸色难看。
董乐无辜道:“我想他也不秃啊,他瞪我做什么!”
苟老师拍桌子笑:“老潘戴的是假发。”
“真的啊!”董乐和周旋啊啊乱叫。
敏慧姐忍俊不禁,“真的,他有一次前后戴反了,好多人都看出来的。”
笑话着不在场的同事,饭桌上空洋溢着快乐的空气。果小然说:“这个莴笋好吃。”沈一念就招呼服务员过来加莴笋。
敏慧姐说:“小谢,你尝尝蓉蓉配的小料。”
魏蓉蓉拨给他他碗里,“试试。”
在普遍麻酱和蒜泥香油的北方,吃到一种完全不同的小料,谢元惊喜道:“好吃!”
魏蓉蓉就把自己刚配好的碗给他,“新的。你拿着,我再去配一碗。”
“谢谢蓉蓉姐。”谢元把主编分配进他盘子的涮肉都倒进去。想起魏蓉蓉是钟老师的编辑啊,蓉蓉姐也和钟老师夫妇有一样的会过日子的气质。作家和编辑总是双向选择吗?如果可以,那也很好。
听了一肚子公司里认识不认识的同事的八卦,也吃饱了涮肉。走出餐馆,雪已经变成了雨夹雪,被夜风挟着卷进衣领,一股湿凉令人不禁缩成没脖子鹌鹑。
走出簋街,有些人叫车,有些去坐地铁。从北新桥到和平西桥也就三站地,这方向没人捎他,雪天路滑也不适合共享单车,谢元决定走回去了。不只是为了省三块钱,也因为他觉得自己需要走一走。
很久没有在雪夜里这样独自走了。他戴好羽绒服上的帽子,埋头看着路,一径地走。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荔南的路破破烂烂,他走着总是踩坑。妈妈说:“你看路啊。”
小谢元疑问:“我低头走就会撞到东西。”
妈妈耐心教他:“不是看脚下,是看着前面一点,你几步以后会走到的地方。”
后来人们说,三十岁以后的成长就不能怪父母了,人要对自己负责。对谢元来说,妈妈离开后,他习惯了自我养育,自问自答;走一步看三步,看清风险做好坏的打算再去努力。他没有行差踏错的资本。保持一分冷,保持一分饿,就保持住一分清醒。
明盐就像他因为工作缘故才偶然喝上的免费咖啡,因为没喝过,知道多喝不雅,却端起杯子撒不开手。
他跟明老师是什么关系?说白了没什么关系,甚至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谙知自己还是不习惯和别人太亲近,尤其是这样过于自来熟的。他不是……不喜欢明老师,但两个人的步调太难协调。招架不住、难以伺候的时候他只能拉黑逃避,而明盐被捧惯了,一次两次的违逆可能还新鲜,再多就会腻烦。如果要他使心机去钓住明盐,他未必不会——但他不屑。
谢元没有天赋才华,没有出身家境,但也是一个可以自力更生的人。他可以不被选择,但他要有一个容身之处、要握住自己人生的选择权。
谢谢大家的热情回复,再贴一章??然后就明天见啦。(明天还会有星荼的番外掉落哈。)
第029章 蛋糕
一个微弱的黄色灯珠照在楼门外,连锁孔都看不清。谢元掏出钥匙拧开了老式的栅栏防盗门,进了楼里,夜半的风就被挡在外面。帽子终于可以摘下,连同肩背上都是湿湿的雪。他随便拍了拍身上,边揉着冻僵的耳垂边摸黑往楼梯走。
身后阴影里突然跳出来一个人就往他身上扑,谢元吓得“啊”了一声,挥臂往对方脸上一个肘击。
偷袭者嚎得比他还响,楼道里不好使的声控灯都应声而亮。“明老师??”谢元不可思议,“你埋伏在我家楼下干嘛?”
明盐颧骨侧面挨了一下,眼泪都被他打出来了。谢元凑过去看他的伤势,他更是顺杆就上呜呜委屈:“我大老远从上海坐四个小时高铁来找你,你拉黑我!还打我!”
“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的。”谢元手忙脚乱,“让我看看。别挡着,我看看破相没有。”
明盐哼了一声,拉开楼门大步往外走。谢元赶紧追出去,“明老师!你等等。”
但明盐也没走远,走到旁边墙根底下,从灌木后头提出来一个藏在那儿的厚纸袋。回转身委屈巴巴:“喏。我从上海带过来给你的草莓蛋糕。”
心情一时复杂酸楚,谢元对他的愧疚感达到了顶峰。“等我多久了?外面是不是很冷。”冷到明盐把蛋糕藏在外头,人估计是跟着邻居进楼门里去躲风。“你上楼啊,不是知道我家门牌号吗?”
明盐扁嘴:“我敲门跟你室友怎么说?说我是你负责的作家、还被你拉黑了所以联系不上?我不要面子的吗。”听说小卷毛的室友还是大厂娱乐口的网编?把他认出来怎么办。
“好了对不起,马上就放你出来。”谢元接过蛋糕,扯一下他的袖子,“要不要跟我上去?”毕竟人家好心好意地来,又挨冻又挨打,谢元也不好就这样打发他回家。
当然要。重新进了楼门,声控灯已经灭了,明盐借口“好黑”就来拉他的手。“你怎么这么冷?”
谢元缩手,但明盐拉得更紧。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踏上楼梯,黑暗中,敞开的羊绒大衣从侧后把他裹入怀里,谢元顿时走不动了。明盐贴到他耳边说:“你走回来的?怎么不坐车?”
谢元没法解释,自己就是想冷一会儿,也没法在冷透之后拒绝这样温暖赤忱的怀抱。黑暗掩藏了他的尴尬,他难得温顺地把脸靠在明盐肩上。两天的时间和距离在这一刻被抹平,又回到了他们在山里平和而亲近的时候。
“我想亲你。”明盐偷偷地,很小声地说。
问就是不可以,谢元往旁边躲。可不可以都亲过两次了,怎么突然君子起来。
无声的黑暗里,一只温热的手捧住他的脸,另一只从他手中拿走了蛋糕纸袋随便搁到旁边,又伸进他的指间紧紧扣住。不再只是恶作剧的蜻蜓点水,这个得到默许的吻认真、缓慢、循序渐进地从唇到齿舔开了关隘,像慢慢揉开一个刺猬球,去试探又得意地享受他袒露的温暖柔软。
明盐抵着他的额头,用一种孩子气的霸道口吻:“我今天要在你家睡。”
谢元被他熏得心软,后知后觉地害臊。“先上来吃蛋糕吧。”但他又在楼梯上突然回头:“明老师,我们是什么关系?”
明盐被问得有点发懵:“啊?我们不是一直在谈恋爱吗?”打从在萍浦的雨天里他亲了谢元没被拒绝,那不就是默认了跟他恋爱?只不过小卷毛嘴硬,老不承认罢了。无所谓,那今晚不也跟同事承认了吗?他姐来问他,他都说了下次带谢老师回家。
谢元后知后觉地,突然笑了声。明盐的反应让他意外,更有种难得的松弛感。他还在想这根萝卜要不要掰、值不值得掰、从哪个角度来掰,萝卜已经自己跳进篮子扒着不出去了。
但他不反感。
明盐却被他笑得发毛,追在后头问:“你想不认账?你都亲过我了!”
到底谁亲过谁!谢元嫌弃地甩手就走,“滚滚滚。”
“哎!我蛋糕呢?”明盐才想起来,叫亮了楼道灯、一步三层地咚咚跑下去,找他丢在地上的草莓蛋糕。
夜已经深了,两个人轻手轻脚穿过客厅,摸黑进了谢元的次卧。谢元打开他床头和桌子共用的台灯,小声说:“我去外面再拿一把凳子。你先坐。”
明盐站在那里,看着小房间里一张掉漆的实木床,弹簧床垫明显坏了,中间塌下去一个坑,坑中又有两个弹簧异军突起,也不知道小卷毛平时是怎么睡的。挨着床头是像街摊的折叠桌,桌前的塑料凳子倒是配上了套。他去按墙上的开关,但头顶的灯只闪了一下就灭了。
谢元从餐桌边拿了把结实的凳子过来,关上了房间的门。明盐的蛋糕和之前那个没开封的蜡烛礼盒摆在桌子上,和整个房间都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在青云订的洋房酒店,明盐坐在全包露台花园里喝着咖啡吃着下午茶。服务生推着餐车过来,白瓷金边的多层点心托盘一转,这块不就是元元想要的“和emoji一样”的草莓蛋糕吗?他问服务生,你们在北京有店吗?说没有,全国仅此一家。
那也没问题,明盐让人给他装一整个,说要送去北京;后厨训练有素,垫了一层冰袋又用泡沫盒结结实实打包起来。他叫了个车直奔虹桥,五点的高铁,九点半就到了北京南;结果在楼下等拉黑他的负心元,白白等到半夜。
明盐下午抬脚就走,也不嫌两地跑麻烦;他嘛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时间多,全看他高兴。如果网络沟通,谢元一拉黑一关机就宣告玩完,明盐也拿他没办法;但只要面对面,光凭小卷毛一亲昵就宕机的体质,明盐自认所向披靡。傲娇无所谓,说实话傲娇还挺可爱的,嘿嘿。
谢元打开层层包裹的保冷盒,小心地取出中心的蛋糕盒。明盐坐在塑料凳子上,还捧着脸,一脸求夸奖的小骄傲,眼睛比汪汪都乌溜溜,看得谢元想拍拍他的狗头。
全透明的蛋糕盒底下,贴着带酒店logo的不干胶封条。“你从上海带回来的?”
明盐“哼”了一声,可不是嘛。
“上海那边工作结束了?”
“明天中午还要见人。”
谢元的眼睛睁圆了。“那你……”
“给你送个蛋糕,明早七点的飞机再回去。”明盐手一摊,“你看我就带了个手机。”
这可真是……随心所欲。谢元看着那个价值一张高铁加一张机票还有明盐半天一夜时间的蛋糕,实在没法不动容。他挣扎地保持冷漠:“你给多少人这么远送过东西。”
明盐两手撑膝,几乎是嚷出来:“你什么意思!你一个用约炮软件的人质疑我是海王?”
谢元冷笑着露出尖牙:“你就没用?还188,熟练得很啊。”
明盐跳起来,两手去掐他的脸:“你良心呢!啊?”
“蛋糕!蛋糕!”谢元怕他把桌子带翻,咧着嘴去扶摇摇晃晃的桌子边。明盐才恶狠狠地亲了他一口,作了罢。
第030章 豌豆
刚确定关系、别别扭扭的小情侣吃了半个蛋糕。蛋糕的味道是很好的,糕体湿润又香,奶油新鲜、清甜不腻,草莓熟透了,衬在蛋糕里也没有一点酸味:是漂亮得可以拍广告,每个都一样大、完美的奶油草莓。不论冬天的草莓,还是从另一个城市送来的蛋糕,都不是谢元的生活必需品,但又因意想不到、脱离常规的奢侈而浪漫。
他珍惜地把剩下的蛋糕封好放进冰箱。太晚了,明盐早晨还要赶七点的飞机,已经没剩几个小时好睡。
明盐在干湿不分离的狭小浴室里研究一番,终于弄明白几个洗洁精瓶子居然是分别装的洗发水沐浴露。这跟他之前以为的太不一样了。洗完澡,他穿着谢元的夏天裤衩、搭着湿毛巾出来:“你们的洗发水哪儿买的?难道天丰利还能买散装洗发水?”香味是一种质感,昂贵或廉价一闻便知。这如果是寨的,寨得也太好。
谢元反正不要这份面子了。“我同学出差,从酒店薅回来的。”他往床头一指,“手机给你充上了。”明盐的手机是新款,和他的充电口不一样,他去客厅柜子里把隔壁鸿哥的备用线找来的。
明盐又一次被北漂们的抠门意识震撼。“宝贝儿,有必要吗?一瓶洗发水才多少钱啊?”
谢元见惯不怪,问心无愧。“我们公司苟老师还总从洗手间偷卷纸呢。”他至少没拿过卷纸,从公司薅的……也就薅了个男朋友来。
明盐往床上一坐,就被变形的弹簧硌了屁股。谢元看他瞬息万变的表情就乐。“你从那边上去,对,贴着墙躺里面。好了别假哭了,豌豆王子。”他抖开被子给明盐盖上,堪堪能盖住脚。“赶紧休息吧。我还有事。”
明盐缩在被子里,露出两颗黑葡萄的眼睛看他。“你不休息吗?”
“我明天在家看稿,不用早起打卡。”谢元书包里带回来的稿子和样书在桌上摆开,等明盐洗澡的时候已经看了一会儿了。
明盐满头问号,他大老远搭京沪高铁社畜专列跑一趟北京,不是为了一个人躺在薄被破床空虚寂寞冷看谢老师加班的!
“谢老师。”
“太亮了睡不着?那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