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风吟颓然地看着手里的药,嘴角扯出个苦笑,低声喃喃道:“如果我生在平常人家该多好。”
院落荒草萋萋,一阵秋风吹过,携卷着枝头颤巍巍的黄叶飘落在地,埋入尘土里。
躲在石头后的温昀将整件事都听了一遍,心里也有了猜想,它看着那抹萧瑟的背影,心头思绪纷乱。
前面不远处传来响动,只见江风吟不顾地上的脏乱直接坐在了亭子的石阶上,眼神穿过手里白玉瓶子,不知在会想什么,握着瓶子的手越发用力,手上的骨头微微凸起,仿佛想把瓶子捏碎。
但很快手倏地松开,她收回了视线,伸手去拔瓶塞,温昀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瞳孔骤然放大,它顾不上其他的赶紧跑上前想把那瓶药拍开。
恍惚间江风吟突然见一道白影向她扑来,眼疾手快的她下意识将未拔开的瓶塞塞回去,死死护住那瓶药。
温昀见对方死活不松开那瓶药,就已经知道了江风吟的选择,一种尖锐的刺痛从心底蔓延开来,又难过又生气。
于是它也没再折腾,停在了江风吟面前。
“银粟?”
显然对方也认出了它,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看到它。
温昀没有回应,一动不动地盯着江风吟护在怀里的药瓶。
江风吟也察觉到了它的眼神,紧绷的身子顿时松懈了下来,但手依旧紧紧握着那个瓶子,只是说话的声音有些小,还带着些愧疚之情。
“刚才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听到了。”
温昀闻言,抬起眸子看着江风吟,一股不知名的怒火油然而生。
孑然一身的洛瑾辞不管是在上一世还是在这一世一直都把江风吟放在无法替代的位置,江风吟对于他来说一直是温暖的存在。
而上一世江风吟没选择洛瑾辞,让洛瑾辞因为她的死愧疚了一辈子,而这一世即使被撞破了事情的原委也依旧没选择洛瑾辞。
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温昀知道自己没有立场气江风吟的选择,毕竟对方也有自己的苦衷,对方改变不了,它更改变不了。
似乎察觉到温昀身上不悦地气息,江风吟突然垂下脑袋,死扣着手里的瓶子,声音哽咽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别无选择。”
“穆挚是我的青梅竹马,他是为了我才进宫的,可我们从没有任何交流沟通,很多时候遇到了也都只是远远望上一眼,即使互相喜欢,但我们都深知彼此是不可能的了。”
江风吟边哭边解释,她也不知道这解释是说给谁听,索性把一直深藏在心中的话一股脑说了出来。
“可是萧青棠却一直私藏着我和穆挚年少时的信物,她拿着那些来威胁我,穆挚已经终生未娶了,我亏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倘若再让皇上知道这些,即使我们之间清清白白,皇上也不会放过他的……”
江风吟低低抽泣着。
“是我对不起瑾儿,是我在他四面受敌的时候抛弃他……”
“对不起,对不起……”
江风吟一直不停地道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眼泪婆娑,早没了昔日端庄温婉的模样,眼泪顺着面颊滑落,她看着眼前白色猫儿,苦苦哀求道:“求你别告诉他好不好,求求你了……不要让瑾儿知道。”
温昀一言不发地看着憔悴且狼狈不堪的江风吟,没再阻止她喝下那瓶药。
作者有话要说:
温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这件事究竟该怎么和洛瑾辞说呢。
江风吟让它别告诉洛瑾辞,可是这事既然有蹊跷那洛瑾辞肯定会查到的。
温昀不禁惆怅了起来,它敛去所有情绪没再看江风吟, 转身离开了。
只是它万万没想到的是,它刚踏出园子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雪松味,很淡很淡,淡到不仔细闻就察觉不到。
它心咯噔了一下, 糟糕,洛瑾辞来过了,那刚才的那些话洛瑾辞肯定都听了去。
温昀支着个脑袋四处张望,它觉得洛瑾辞肯定没走远。
粉色的鼻子微微蹙动,它细细分辨空气中的香味, 待嗅到后它便朝着身侧那片竹林跑去。
青葱的竹林夹杂着些许金黄,一道劲风扫过,竹叶纷纷扬扬飘落。
洛瑾辞手里捏着一截枯枝,身子微微后仰,手腕一横手里的枯枝随着动作敲打在周围的竹子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温昀静静看着林间那抹月白色的身影, 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又苦又涩。
洛瑾辞的动作越来越快,手中的枯枝宛若一把利剑, 他眼神一凌, 手上挽了个剑花,看着前方不远处, 手腕一用力硬生生将手里的枯枝刺进了一根竹子中, 竹子随着刺穿的地方慢慢裂开, 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彻底裂成了两半。
而洛瑾辞仿佛失去了力量一般, 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倒在了地上。
温昀一惊,赶紧跑上前。
洛瑾辞躺在这片竹林地里,漆黑的瞳孔怔怔望着天空。
天空一片灰蒙,今天的天气不是很好。
突然喉咙一阵刺痛,一股铁锈味从喉咙间涌出,当温昀的目光触及洛瑾辞嘴角溢出的血丝时,心一下子慌了起来,洛瑾辞的身体也才恢复不久,如今又受了这样的打击。
洛瑾辞察觉到了在自己身侧的温昀,他歪过头就看到温昀一脸着急的模样,忍不住抬手轻轻摸了摸温昀的小脑袋,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浅笑,轻声开口安慰道:“我没事的,我这不是还有你吗?”
不知想到了什么,洛瑾辞又开口问了句。
“温昀,你也会离开我吗?”
清冷的声线宛若雪山之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可语气却带着丝几不可查的哀求。
温昀望进那双深幽的眸子,目光微动,犹豫了片刻,刚张了张嘴,只见洛瑾辞长长的睫毛微瞌,没等到它的回答就晕了过去。
屋外的风声渐大,天空越来越黑沉,颇有一种狂风暴雨的趋势。
床上的洛瑾辞眉头紧锁,一副不安宁的模样,温昀也不由得心烦意燥了起来。
只见替洛瑾辞把脉的白虚子脸色不悦地皱着眉头,收回手后什么话也没说就转身出门了,温昀想跟出去看看但又不放心洛瑾辞便跳上了床,盘在床头,静静守在他身旁。
直到它闻到一股浓重的药味,白虚子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如数给洛瑾辞喂了进去,然后又一声不吭的走了。
温昀支起脑袋看了看白虚子的身影,只见对方关上门便离开了。
不知为何,它总觉得白虚子好像不太喜欢它。
但很快床上的咳嗽声唤回了它的思绪,温昀一脸急切地看着洛瑾辞。
洛瑾辞没想到自己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凑在自己脸前的温昀,微微一怔,随后浅笑道:“这次恐怕又吓到你了。”
温昀没说话,它伸过头蹭了蹭洛瑾辞的脸。
洛瑾辞的声音如同缓缓流淌的小溪,格外温柔:“没事的,我尊重她的选择。”
说着洛瑾辞伸出手将被子外面的温昀捞进了怀里。
一股浓郁的雪松味扑鼻而来而来,温昀一仰头脑袋就顶在了洛瑾辞光洁的下颌上,它听到头顶传来淡淡的嗓音,带着丝疲倦。
“我又困了,让我抱会儿。”
温昀低下脑袋来便没再乱动,它只觉得搂着自己的双手越来越紧,但又担心压到它,便始终隔了个安全的距离。
这是自洛瑾辞跟它表明心迹后,他们第一次睡在同一张床上。
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偶然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和屋外的雨滴声,果然下雨了。
屋内烛光摇曳,墙上映着一人一猫,温昀的耳朵贴在洛瑾辞心脏处,听着对方一声接一声的心跳,才觉得安心,就在它以为洛瑾辞睡着的时候,沉闷的声音从胸膛传出,一点点敲打着温昀的耳膜。
“温昀,你什么时候变回来。”
温昀一愣,它刚抬起头,就恰好和垂下头的洛瑾辞目光相对,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眸子被烛光镀上一层暖色,紧接着它就听到洛瑾辞温柔的声音,仿佛一阵风掀起心底的阵阵涟漪。
“我想抱抱那时候的你。”
太子殿下病倒的事很快就传开了。
洛昭延听到这个消息巴不得拍手叫绝,要不是碍于他母妃在场。
萧青棠看着洛昭延脸上怎么也压制不住的笑意,微微蹙起了眉头,她抬起杯子押了一口茶,才缓缓道:“你呀,就是沉不住气。”
听到这句话,洛昭延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他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谁叫他抢了我的位置,最近还一直盯着我,遭报应了吧。”
将这些话听在耳里的萧青棠,把手中的杯盏放在桌案上,轻轻睨了臭着一张脸的洛昭延,视线转到窗外,低声道。
“很快就要变天了。”
洛昭延也顺着窗外看了过去,明明晴空万里的,哪有什么要变天的预兆。
他刚想说话就听到萧青棠不咸不淡的声音。
“待会儿你带点东西去看望洛瑾辞。”萧青棠看洛昭延急切要开口的模样,冷下脸继续道,“别让人落下了话柄。”
“我和他不和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谁不知道,也不妨再多点话柄。”洛昭延深深地皱起了眉头,继续道,“而且我去看望他才是见了鬼了吧,多不正常,更何况他也不想见到我。”
“这么多废话干嘛,叫你去你就去。”萧青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洛昭延最后深深吸了口气,一脸敷衍道:“好好好,这就去,母妃别气坏了身子。”
他刚抬脚要出门,就听到萧青棠的嘱咐。
“记得带上越子观。”
洛昭延的步子一顿,他扭过头看向屋内的萧青棠,微微蹙起眉头道:“这次就不带他了,儿臣自己就能搞定,不会乱来的。”
况且洛瑾辞还病恹恹的,越子观身子才刚好,他带过去岂不沾染了晦气。
洛昭延为此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一直不悦的嘴角才微微翘起。
结果他才刚走两步就遇到了来寻他的越子观,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不满地皱着眉毛:“你来干什么?”
越子观脸色有些苍白,一双眸子静静盯着洛昭延:“兰姜姑姑说您要去看望太子殿下。”
停顿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继续道:“臣放心不下您,相随您一起。”
洛昭延看着越子观一张一合的嘴唇,突然想起了那日对方为他吸毒的场景,脸上顿时一热,他赶紧慌乱地推了推越子观,佯装烦躁道:“什么放不放心,本殿下都多大的人了。”
一边说着一边把越子观往旁边推,结果对方一个踉跄,吓得洛昭延一个眼疾手快赶紧揽住了对方,一股淡淡的清香袭来还带了一丝微苦的药味儿,洛昭延抱着越子观怔在了原地。
越子观两条清秀的眉头几不可见的蹙起,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殿下还打算抱多久。”
这句话恍若当头一棒,将洛昭延敲得晕头转向,他倏地一下收回了手,身子也往后退了一步,脸颊上顶着两朵红云,恶狠狠地瞪了越子观一眼:“谁叫你站不稳,轻轻一推就倒了。”
“那殿下为何要推臣。”
越子观抚了抚微皱的衣角,一脸认真的看着洛昭延。
洛昭延被那认真的眼神盯得心虚,眼睛开始乱飘,随手指了一处:“你这么多废话干嘛,磨磨唧唧的,你就去那间偏殿等我就好。”
越子观顺着洛昭延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微微一滞,那不是洛昭延偶尔会小住的偏殿吗。
然后不等越子观回话,洛昭延就急匆匆走了,一只手忍不住抚上左心房,那里快得仿佛要跳了出来。
结果等他好不容易平复了心跳,才发现自己没提礼物,于是又折转了回去,见越子观已经不在院子里便稍稍松了口气。
这时他才回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有么多洋相百出,不禁暗暗发恼,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洛昭延叹了口气,视线忍不住往越子观待的地方瞟去,这才发现刚刚他随手指的居然是他常住的偏殿,瞳孔骤然放大,顿时又有将越子观拽出来的冲动。
不过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不要再想越子观,那真是个害人精。
洛昭延深吸了一口气,提脚朝萧青棠所在的大殿走去。
他听到大殿上两人说话的声音,一个是萧青棠一个是兰姜,他刚想开口就听到两人提到了越子观的名字,刚迈出去的腿竟鬼使神差的收了回来。
洛昭延侧身躲到一旁,小心翼翼将耳朵贴在门缝上,里边说话的声音极小。
兰姜:“娘娘,越子观的那件事现在有些棘手。”
萧青棠因为生气,声音都带了些颤音:“真是一群废物,这么重要的事居然现在才告诉本宫,活人居然都能照顾死了。”
“那这件事……”
“这件事先瞒着。”
兰姜有些犹豫道:“越子观这么聪明,迟早会发现的。”
“能瞒多久是多久,不管怎么说得瞒到这件事过后,倘若发现了就弃了……”说道最后,萧青棠眼里闪过一丝狠毒。
她还想继续说什么就听到外面轻微的响动,声音立马停了下来,一双眸子刚转向门边,只见洛昭延急急忙忙的进来,一脸不情愿地看着萧青棠,道:“给洛瑾辞带的东西呢?”
而萧青棠一双眸子却一直盯着洛昭延没说话,洛昭延有些不耐烦道:“别看我,我可是不会给他准备的。”
萧青棠收回了视线,指了指一旁给洛瑾辞准备的千年人参,吩咐道:“收敛好你的性子,到时候别再乱说话。”
“知道了。”
萧青棠看着洛昭延走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温昀从没见重华宫有这么多人,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一旁的桌案上堆满了各色各样的礼物,它忍不住凑过去看看,全都是各种名贵药材和补品。
而且它居然在这里边看到了淫羊藿和鹿茸。
“…….”
躺在床上的洛瑾辞见温昀一直盯着某处看,便开口道:“你喜欢就拿去。”
吓得温昀一个激灵回了神,它转身跳下了桌案,接连叫了两声,它身体好着呢,才不需要这些玩意儿。
洛瑾辞刚想起身就听到了外边的脚步声,于是又躺了回去。
其实昨日洛瑾辞喝了白虚子调制的那碗药后就好了,只是脸色一直不自然,过于苍白,索性就再次装病引蛇出洞。
这次是洛淮安和洛禹川,两人进来后齐齐地叫了一声二哥,然而话刚落洛昭延也紧随着进来了,他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洛瑾辞,将手里的礼盒放在一旁,冷冷道:“我母妃让我送来给你的。”说完转身就想走。
洛淮安见人要走,便忍不住开口了刺了一句:“那大哥的呢?”
洛昭延刚抬起的步子很快就停了下来,只听到洛淮安愤愤不平的声音响起:“好歹我们都是手足,二哥病的如此严重,大哥却如此敷衍,父皇知道恐怕要寒心。”
洛昭延淡淡的瞥了洛淮安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看向那个走远的背影。
洛昭延这是怎么了?
既没有发火,也没有回怼,而是静静的走了。
当大家满脸疑惑的时候,只有洛瑾辞若有所思地收回了视线,漆黑的眸子流转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紫色。
待所有人走完, 温昀以为不会再有人来的时候江风吟出现了。
今日的江风吟穿了件浅色素裙,或许是脸色不好的缘故,向来不施粉黛的她今日化了淡淡妆, 一眼看去精气神都比那日温昀看到的好太多了。
江风吟这次带来了一些洛瑾辞平日爱吃的吃食。
食盒的盖子一开,浓郁的桂花香就扑鼻而来。
“瑾儿这是母妃给你做的最爱的桂花糕。”
江风吟温婉的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她端着一盘桂花糕坐在床边。
洛瑾辞垂着眼眸看着江风吟手里香甜可口的桂花糕,愣了片刻也不见有动作, 便听到了江风吟有些担忧的声音。
“是身体不舒服吃不下吗?”
“不想吃就不吃了,明日再吃,母妃先找个太医来帮你瞧瞧。”
因为担心,江风吟一连串说了好几句话,说着就要起身去传太医, 就被一双骨骼分明的手扯住了衣袖。
“我没事,只是好久没吃到母妃做的桂花糕了。”洛瑾辞一双温润的桃花眼含笑望着江风吟,一只手轻轻捻起盘子的桂花糕,慢条斯理的尝了起来。
看到这儿,江风吟顿时松了口气, 脸上的担忧被高兴代替, 她笑着温柔地摸了摸洛瑾辞的头发, 打趣道:“不是前几日才吃过吗,怎么就变成了好久。”
洛瑾辞边吃边笑着应道:“永远都吃不够。”
江风吟下意识就脱口道:“那母妃就一直给你做, 直到你吃腻了为止。”
可说话完话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表情微微凝滞,但很快又恢复了一脸的笑容。
她没察觉到的是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洛瑾辞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一下。
“怎么会腻呢。”
他都吃了两辈子就从没腻过。
“好好好, 吃不腻, 就属你最会讨母妃欢心。”江风吟一双美目弯成了月牙状, “你还想吃什么,母妃明日给你做。”
“怎么全是甜的,吃多了不好。”
“因为母妃只会做甜的。”
这句话惹得两人大笑。
“那你想吃什么,母妃都能学,反正……”
一旁的温昀看着母子俩人交谈时温馨的场景,心里很不是滋味,洛瑾辞只有在江风吟面前才会像个小孩子,会撒娇,会调皮,会表现得真实。
然而这份温情并没有持续多久,五日后的一个清晨江风吟就安安静静躺在床上未醒过来了,而太医诊治的结果是忧虑愁闷沉重,患有忧郁病,再加上近日感染伤寒,病弱的身子扛不住才不幸去世的。
洛司渊给予江风吟风光厚葬。
烛影摇晃,洛瑾辞一身白衣静静的站在灵堂前,一日未进食,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只有一双黑眸沉静的可怕。
一旁的萧青棠满眼的难过与心疼,她上前劝慰洛瑾辞道:“瑾辞你已经不吃不喝一天了,先去吃点东西,风吟姐姐泉下有知不会安心的。”
如今灵堂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寥寥几人。
所有人都知道萧青棠和江风吟一同进的宫,两人曾是好姐妹,感情颇深,便对她一日来连看几次都见怪不怪的了。
洛瑾辞抬眸看向萧青棠,眼底一片乌青,声音淡淡:“谢谢萧贵妃的好意,本宫还想再守一会儿。”
见劝慰无果,萧青棠轻轻叹了口气,疼惜道:“还望殿下保重身体。”
只是待萧青棠转过身时,洛瑾辞乌沉的眼睛划过一丝狠戾。
直到温昀的靠近,洛瑾辞身上的阴霾才被渐渐敛去。
“喵~”
温昀在洛瑾辞腿边蹭了蹭,直到对方弯下腰来抱它。
温昀一双澄澈的猫瞳望着脸色不太好的洛瑾辞,又低低叫了一声。
说实话洛瑾辞这般不吃不喝,最近身体才刚好,如今这脸色看上去有仿佛大病了一场似的。
洛瑾辞知道温昀在担心什么,于是抱着温昀走到一处偏静的地方,压低声音凑到温昀耳边道:“萧青棠向来疑心病重,不这样的话会引起它的怀疑。”
道理温昀都懂,可是看洛瑾辞这般憔悴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倒下去的就是他。
“过不了多久,萧青棠就会为此付出代价。”
洛瑾辞说话的声音轻飘飘的,但每个字似乎都淬着毒,一双温润的眸子敛去了所有的伪装,虽含着浅笑,但眼底流露出的寒意让温昀毛骨悚然。
事实上相处了这么久洛瑾辞从未在它面前如此明显的表现出这一面。
随即洛瑾辞也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就敛去了脸上的阴鸷,嘴角微扬:“你若是饿了那边还有小鱼干。”
见温昀不说话,洛瑾辞垂眸看向它,鼻音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嗯?
温昀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张嘴叫了一声,顺便用头去蹭蹭洛瑾辞的下颌。
如若是以前,洛瑾辞肯定还会捉弄性的调侃它,问是不是被吓到了。
而如今它发现洛瑾辞和它相处的时候似乎小心翼翼了些。
一旁看书的越子观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能察觉到旁边的视线时不时飘向他,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索性将手下的书放下,一双沉凝的眸子望着把视线收了回去的洛昭延,开口道。
“殿下若是觉得看书枯燥,可以出去走走。”
结果他话刚落,洛昭延就听话的放下了,起身就打算朝门外走去。
只是快到门边的时候,洛昭延就停下了步伐,转过头看向又垂下眸子静静看书的越子观,嘴巴张张合合,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
“越子观。”
见对方抬起眸子有些疑惑地望着他,洛昭延才继续道:“你是哪里人?”
“柳青。”
虽然不知道洛昭延为何问这个,但越子观还是如实回答了。
“柳青。”
洛昭延跟着轻轻念了一遍。
和他母妃是同一个地方。
“那你家有几口人。”
由于越子观转过头逆着光,洛昭延看不清对方表情,只听到对方不咸不淡的声音。
“臣的母亲只有臣和臣的妹妹两个孩子。”
洛昭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有些别扭的问道:“那你母亲向来身体可好?”
听到这句话,越子观捏着书的指尖微微泛白,声音也冷了几分:“殿下问这么多作何?”
从没听到过越子观拿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的洛昭延一滞,顿时烦躁了起来,自己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恶劣了起来:“不说就不说,本殿下也不想问,果然贱民就是不识抬举。”
说完黑着个脸就拂袖离开了。
然而这场气来的快去的也快,没一会儿洛昭延就开始为刚才那句话后悔了,总感觉是不是他说的太重了。
烦躁的他撒气般地踢了踢路边的石头,犹豫没稳好力度,踹到了脚,疼得他脸都涨红了脸,蹲下身来捂着脚,一边低声愤愤不平道:“你怎么和越子观一样可恶,又臭又硬。”
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昭延,你在干什么?”
洛昭延一听到这句话赶紧站了起来,转身看向朝他走来的萧青棠,忍着脚上的痛意,恭恭敬敬喊了一声。
“母妃。”
萧青棠微微颔首,视线落在了洛昭延微微抬起来的脚上,柳眉轻蹙起。
“脚怎么了?”
见被识破,洛昭延只好把脚伸了出来,五官一下子挤到了一起,他闷闷道:“刚才不小心踢到石头了。”
“多大的人了,这都能撞到。”
萧青棠无奈的叹了口气,走上前扶着洛昭延,一边朝旁边的兰姜道:“去叫个太医。”
“儿臣没事的,踢的又不重,没必要看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