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人接二连三的入座。
洛昭延见萧青棠是和许远山一起进来的,不禁有些纳闷,同时担忧之色也挂在了脸上,他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借着杯盏掩住嘴压低声音道:“母妃……”
然而他话还没说完就见萧青棠朝他摇摇头,于是只好作罢。
见人都齐了,洛司渊才开口道:“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最近的传闻,这案子朕交给了淮安。”
说着视线就落在了洛淮安身上,洛淮安立马走到了大殿中央朝洛司渊行了个礼,才开口将调查结果缓缓道来。
“虽然儿臣并没查到为何有婴儿啼哭,但在查这个案子的时候找到了一个可疑之处。”
说着他将视线移到了洛昭延那桌,洛昭延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不悦地蹙起了眉头。
洛淮安将洛昭延的表情尽收眼底,他嘴角挂了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但很快就将视线定格在了萧青棠的身上。
只见萧青棠回望着他,一副温柔大方的模样,没有丝毫的慌乱。
洛淮安继续开口道:“萧妃娘娘近些日子可曾出过宫。”
萧青棠眉眼含着温柔的笑意,从容道:“本宫已经许久未曾出过宫了。”
“那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呢?”
“兰姜一直跟着本妃。”
一听这话,洛淮安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但很快就有人朝他呈上东西,朱漆木盘里放着块丝绢,他拿过丝绢展开,只见里边有一对金镶珍珠耳环。
他示意那人将东西端到萧青棠面前。
“娘娘可识得此物。”
而萧青棠在看到这眼熟的耳环时,心头一阵发紧,但很快就放松了下来,她收回视线看向洛淮安,声音浅浅道:“本宫的确也有一对像这样的金镶珍珠耳环。”
“难道娘娘不觉得就是这一对吗?”
闻言,萧青棠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但这笑意未达眼底:“三殿下何出此言。”
“看来娘娘也不知呀,那不如让当事人来说一说。”洛淮安的语气透着丝遗憾。
很快两个女子被押了上来。
一个是兰姜,一个是兰姜的表妹。
在看到这两个人后,萧青棠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紧,她一双美目死死盯着兰姜,而兰姜却不敢看她。
两人相比下来,兰姜就淡定的多了,兰姜的表妹兰淑从未见过如此庄重的场面,低垂着头就连身子都在发颤。
押送着她的人推了推她,她就赶紧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整个上半身都紧贴着地板,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
在高座上的洛司渊微微眯起眼睛,沉沉的声音宛若钟鼓,语气里听不出任何喜怒。
“把你知道的都如实告诉朕。”
一听到当朝天子和自己说话,埋着的兰淑都快急哭了,声音开始发颤:“陛下,草民什么也不知道啊,更不知道那对金镶珍珠耳环是萧妃娘娘的,那耳环是草民的表姐送看草民喜欢,送给草民的,草民才拿去当了的。”
这时一旁的洛淮安突然问道。
“她为何无缘无故送你。”
兰淑依旧不敢抬头,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犹豫了片刻,五指微蜷死死抠着,道:“表姐只是让我帮她买样东西。”
“哦?买了什么东西?”
洛淮安说话的尾音微微上扬,视线装作不经意瞥过洛昭延,见对方脸色苍白,一脸失魂落魄的模样,一种久违的愉悦爬上心间。
这才刚刚开始洛昭延就摆出这副模样,那接下来肯定精彩。
虽然知道这件事进展的太顺利了,对此他也产生过疑虑,但这份担忧始终比不过他想扳倒洛昭延的心,毕竟这次的机会十分难得。
倘若真因为这件事树敌,他还有最后的退路。
洛淮安用余光瞥了眼抱着猫儿从始至终未说过一句话的洛瑾辞,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最后又将视线停留在了地上懦弱胆小的女人身上。
兰淑咬咬唇,犹豫了片刻才弱弱开口:“五行草。”
她当初有问过要这药干嘛,可惜表姐告诉他别多问。
而然,在听到这个药名时,在坐的孟清妍死死握紧了手里的绢帕,一双美目死死瞪着一脸淡定从容的萧青棠,眼里的恨意不容忽视。
她进宫没多久就接连得到了皇上的恩宠,可是肚子一直没没反应,她不信这个邪,就请太医院的太医给她最好的壮阳药,没想到最后真的怀上了。
可是皇上子嗣单薄,她觉得此中恐怕有蹊跷,便没有声张此事,就连皇上也是在她滑胎之时才知道她已经怀有三个月的身孕。
没想到她已经这般小心翼翼了,居然还是遭到了奸人算计。
心里的恨意越发浓烈,更何况那次滑胎险些要了她的命,太医还告诉她她本就身子寒这次滑胎身体损伤严重,日后估计再难怀上了,这对于她一个进宫的妃嫔来说是何其大的打击。
而罪魁祸首居然还跟她姐妹相称,嘘寒问暖。
孟清妍猛地一下站了起来,不顾礼节走到兰淑面前,阴沉着一张脸问道:“你什么时候把五行草给她的。”
兰淑察觉到有人靠近,下意识抬头,只见面前一个美艳的女人表情阴翳的恐怖,她又赶紧垂下头,发颤道:“初春。”
听到这个回答,孟清妍长长的指甲陷进肉里也不曾察觉,她将视线挪到萧青棠身上,眼里的恨意毫无遮掩。
开口一字一顿道:“敢问萧妃娘娘还有什么想说的。”
萧青棠慢慢站起身,见洛昭言要朝她伸手便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转身朝大殿中央走去,然后朝在高坐上一脸冷漠的洛司渊行了个礼,不紧不慢道:“臣妾并未做过此事。”
然后看向一旁的孟清妍,脸上担忧之色尽显:“妹妹若是听信他人胡言,只会扰了我们姐妹间的和气。”
孟清妍一听这话,目眦欲裂,好看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了起来,声音也变得尖锐了起来:“萧青棠你怎么如此虚伪,如此歹毒,害了我的孩子,还想跟我以姐妹想称,你恶不恶心,恶不恶心啊。”
孟清妍的情绪逐渐失控,说着就想上前来抓一旁的萧青棠,萧青棠皱起眉头却没有闪躲,手上很快就出现了一条红红的划痕。
洛昭延立马站了起来,快步朝萧青棠走去,将人挡在了身后,一脸愤怒地看着发疯的孟清妍:“你个疯女人。”
孟清妍没理会洛昭延,还继续伸手想朝对方身后的萧青棠挠去。
“萧青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还我孩子!”
就在这时高座上传来一阵巨响,洛司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震怒道:“你们当朕这扶光殿是哪?”
说完又猛地咳嗽了起来。
一旁的许远山赶紧朝一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然后将手里的茶盏递了上去:“陛下消消火。”
缓过来的洛司渊涨红了一张脸,而台下发疯的孟清妍也就侍卫拉住了,萧青棠看着挡在自己面前不知何时变得高大的身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洛昭延的手臂,示意他回去。
而洛瑾辞抱着温昀静静地看着这场闹剧,一张清冷的脸上没任何表情,他轻押了一口茶。
茶微涩,入口味道一般,但也勉强能喝。
这次,萧青棠直接跪在了大殿中央,身子匍匐,说话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足以让所有的人听清。
“还请陛下明察。”
被侍卫请回座位上的孟清妍在听到这句话后,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很快就晕了过去。
直到被太医带走后,扶光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洛司渊一双黑目沉沉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了一直未说话的兰姜身上。
兰姜察觉到了停留在她身上那股具有威慑力的目光,于是一咬牙,连跪带爬的爬到萧青棠身边,声音里满是愧疚,一边说一边磕头道。
“对不起娘娘,对不起娘娘,都是兰姜自作主张害了您。”
兰姜再抬起头时,额角已经红肿了一片,她看着萧青棠有些震惊的表情,转向洛司渊道:“陛下,娘娘待奴婢极好,可是奴婢不忍心看娘娘受委屈,便自作主张从宫外弄来了滑胎药,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做出如此歹毒的事,还差点害了娘娘。”
兰姜说着说着眼泪已经布满了脸颊,她愧疚地瞌上了眼睛,那对耳环的确是她看兰淑满眼欢喜才摘给对方的,却不料就是这么一个细微的动作居然害了她和娘娘。
只要她定下所有的罪,如此一来也算偿还了娘娘对她的救命之恩。
沉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为何刚才不说。”
“奴婢害怕。”兰姜停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但是奴婢更怕害了娘娘。”
听到这句话跪坐在一旁的萧青棠微怔,衣袖下捏紧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
“萧妃,可是她说的这般,此事你根本不知晓。”
听到洛司渊唤她,萧青棠有些恍惚的抬起头,当对上那双探究的黑眸时,她最终点了点头:“臣妾不知。”
一旁的洛淮安看着主仆二人,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好一条忠心的狗。
窝在洛瑾辞怀里的温昀有些震惊的看着兰姜,这样一来岂不所有的罪名都被兰姜背了去,而且它看洛司渊的样子,似乎并不打算深究,连自己的子嗣被害都能忍,还真是凉薄得厉害。
不过话说回来,他连自己的亲儿子都害,这似乎也不是什么怪事了,可恶。
洛瑾辞垂眸看着温昀突然有些气鼓鼓的模样,他伸出手指戳戳对方的脸,温昀这才转过头来,便看到洛瑾辞眼里的笑意。
洛瑾辞趁着别人的视线都没在他们这边,便拉着温昀的爪子,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了两个字。
“别气。”
毛茸茸的触感很是舒服,不待温昀有所反应,洛瑾辞就就用手掌包住温昀的整只小爪子。
温昀一愣,最终还是任由洛瑾辞把玩它的爪子。
这时,就在高座上的洛司渊准备开口时,洛淮安突然道:“既然娘娘不知道这件事,那娘娘知道下一件事吗?”
一听这话,洛昭延侧过头看向一脸不怀好意的洛淮安,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洛淮安,你可别做的太过了,我母妃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不过了。”
“大哥,真的清楚吗,还是说这是大哥的意思?”洛淮安似笑非笑地看着脸色黑如锅底的洛昭延,声音冷冷道,“让门外的两人进来。”
两人一前一后。
温昀在看到文惠时着实惊讶了一把,它以为文惠已经……
而洛昭延的视线却一直死死盯着文惠身后的那个人,眼里满是震惊,身上的怒气顿时消散,剩下的只有惶恐,紧张,担忧,甚至还有一点说不出来的痛心,看来那件事是真的……
而越子观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冷淡,甚至从进来后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两人简单朝着洛司渊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并说出了萧青棠的所作所为。
洛司渊越听脸越黑,周身气压低沉的可怕。
他看着越子观手捧着的一沓残纸,命人呈了上来。
在看到纸上那些记录时,何时何地和何人在干什么,洛司渊的眉头越皱越紧,然而在看到关于扶光殿的记录时,脸阴沉得可怕,怒火当场爆发。
他一把抓起桌案上这些被火烧的残缺的纸张往前扔去。
“萧青棠这就是你的无辜,你当真是好大的胆子!”
残缺的纸张纷纷扬扬洒落了一地,有些甚至飘落在了萧青棠的身边。
她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开始泛白。
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的洛昭延,看着自己脚边的残页,瞳孔微微紧缩。
那不是皇后凤栖宫的动向吗。
他抬起头有些艰难地望着跪坐在地上的女人,有这么一瞬间感到陌生。
萧青棠刚抬起头就看到洛昭延看她时的眼神,心头猛一疼,有些慌乱道:“皇上,这都不是臣妾做的,定是有人想要陷害臣妾。”
这时,洛淮安也不想再装了,毕竟这些记录里也有关于他母妃的寝宫记录,他真是小看了萧青棠,他开口沉声道。
“可是刚刚孟昭仪也说了,她怀上孩子的事只有几个贴身婢女知道,那娘娘的滑胎药为何准备得如此及时,所以除了萧妃娘娘安插的眼线,还会有谁知道呢,连亲信都能收买,萧妃娘娘好手段。”
说着又意有所指地看了看一旁的文惠,文惠因愧疚将头埋得更低。
“我没有!”
萧青棠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发现大家的眼神里纷纷透露着恐惧,嫌恶,嘲讽,向来沉稳的她一下子慌了,她刚想起身就被人按了回去,她皱着眉头,声音带着一丝狠戾,温柔的面孔仿佛被撕碎。
“放开本宫!”
洛司渊脸上流露出的深恶毫不掩饰:“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不承认,萧青棠你真是让朕太失望了。”
“来人,将这城府深沉,残害皇嗣,惑乱后宫的毒妇押进天牢。”
一旁的洛昭延在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下跪在了地上,他双手紧紧捏着衣侧,掷地有声道:“父皇,这一切都是儿臣所为,不关母妃的事,父皇想怎样罚儿臣,儿臣毫无怨言,只请父皇放过母妃。”
说完朝洛司渊行了一个大礼。
“还请父皇明察。”
萧青棠难以置信地看着想替她顶罪的洛昭延,赶紧爬上前,使劲摇头道道:“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不关延儿的事,他明明什么也不知道,延儿虽然顽劣,但心性单纯,绝不会做出这些歹毒的事,陛下您是知道的。”
萧青棠说着说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没想到到最后她居然能输的这么彻底。
“皇嗣是我害的,皇后是我杀的,宫内的一举一动也是我派人监视的,兰姜也是我威胁着顶罪的,请陛下治我死罪。”
众人一时震惊地看着将所有事都爆出来的萧青棠。
“萧青棠啊萧青棠,你居然如此歹毒,皇后待你如亲姐妹,居然是你置她于死地的,你……”洛司渊颤着手指向一脸狼狈的萧青棠,满脸的失望。
“臣妾嫉妒她,臣妾知道了错了,可延儿和兰姜是无辜的,请陛下治我死罪。”
说着朝洛司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来人,将萧妃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见两个侍卫押着萧青棠,洛昭延想要扑上去,但很快就被几个人钳制在了原地,他拼命挣扎着,一双通红着眼睛紧紧跟随着萧青棠。
“放开我!”
“你们是要找死吗?叫你们放开本殿下!”
“母妃!”
“母妃!”
“母妃……”
然而萧青棠在经过洛昭延身边时,始终没抬过头,她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骄傲了半辈子的她什么也没有了。
洛司渊见洛昭延情绪失控,便态度强硬地命令道:“将大皇子送回寝宫,禁足半月。”
洛昭延被押着走到大殿门口时朝大殿内望了一眼,很快就转过了头去,但温昀看到了那双向来嚣张跋扈的眼里流出一丝落寞和悲痛。
它顺着洛昭延刚才的视线望去。
只见一抹挺拔的浅蓝色背影,那人根本没回过头。
随着洛昭延的离开,一场闹剧终于结束了。
“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散了。”
洛司渊一向挺拔的身子也松懈了下来,他一只手揉着额头,嗓音里满满的疲倦,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好多。
洛瑾辞刚抱着温昀离开不久,越子观就追了上了。
洛瑾辞听到声响后转过身。
越子观站定后微微喘气,一张清秀的脸上带着浅笑:“臣是来向殿下告辞的。”
洛瑾辞微微颔首,淡淡道:“今日就离开?”
“是,待会儿就走,臣的妹妹还等着臣。”想起了妹妹,越子观的表情越发温柔。
他朝洛瑾辞拱手道:“谢谢殿下,臣母亲的仇才得以为报,妹妹才平安无事,殿下的大恩大德臣没齿难忘。”
若不是洛瑾辞他此时还蒙在鼓里继续为仇人做事,他母亲是萧青棠的远亲,为了能让他有个大好前程极力向萧家推荐他,他如了母亲的愿当了洛昭延的伴读。
只是没想到在他进宫后萧青棠就私自将他母亲和妹妹圈禁起来,就为了预防他以后叛变,然而看管的人却放任他母亲病死。
萧青棠还一直瞒着此事。
每每想到这儿,他就恨,恨萧青棠,更恨自己,当初他若是不进宫该多好,那样他就能陪着母亲和妹妹,母亲也不会死。
洛瑾辞看着越子观眼睛里涌出的恨意没有说话,反倒是怀里的温昀动了动,洛瑾辞垂眸看了一眼才缓缓开口问道:“那你出宫又做何?”
越子观一愣,脸上凝聚的恨意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迷茫,他抬眸看着洛瑾辞背后的夕阳,落日余晖映在眼里,脸上带了点笑意。
“人活着总有事要做,臣或许会带着妹妹去个不知名的村落当个教书先生。”
温昀看着越子观走远的身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明明这已经算洛瑾辞复仇成功的一部分了,可它并没感到多快乐舒坦,它也没有从洛瑾辞身上感到半分欢愉。
这时头顶传来洛瑾辞好听的声音。
“回神了。”
见它抬起头,洛瑾辞才继续道:“你想问的我也帮你问了,是不是到了你给回礼的时候,礼尚往来。”
洛瑾辞着重强调了后四个字。
温昀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嘴脸,顿时就就把刚才突然冒出来的惆怅抛之脑后,它没好气地伸出爪子拍了拍洛瑾辞的下颌。
洛瑾辞却抓住它的爪子,一双呈着春水的眸子温柔地注视着它,声音轻轻道:“既然你不想,那不介意我再多送一份礼吧。”
没等温昀反应过来,一道阴影覆了上来,额头一片温润,宛若蜻蜓点水。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昀,我想要你变回来了。”
第79章 未寒(三)
“哎, 你听说了没,萧妃疯了,据说整日痴痴傻傻的, 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依我看来,恐怕不实,毕竟萧妃一个人作恶骗了这么多人, 谁知道这次是不是真的,指不定还是装的。”
听同伴这么一讲,小宫女颇为赞同地点点头:“也是哦。”
但很快余光就瞥见一抹绛紫色的身影,她赶紧用手肘戳了戳旁边的人,对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压低声音道:“大皇子这是又去扶光殿求情了?”
“可不是嘛,不过陛下一直没见他。”
说着小宫女眼里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同情。
扶光殿内
洛司渊抬眸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洛瑾辞,随手落了颗黑子。
开口道:“瑾儿近来身体可彻底痊愈了。”
洛瑾辞看着桌上下了好大一会儿的棋局,寻了个地方,将手中的白子放了下去:“儿臣已无大碍。”
见洛瑾辞不再像之前那般剑拔弩张, 洛司渊满意地点点头, 看来关于男宠的那件事也已经过去了, 他指尖撵着一黑子,视线转回了棋盘, 不紧不慢道:“关于萧妃处死这件事, 瑾儿怎么看?”
然而还没等洛瑾辞开口说话,就有人上前传话道:“陛下, 大皇子求见。”
洛司渊似乎早就料到了, 脸上没任何表情:“宣。”
洛昭延一路走得急, 刚进到殿内还携卷着凉风, 他二话没说,就朝洛司渊行了个大礼,直挺挺跪在地上,声音有些喑哑,却铿锵有力。
“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洛司渊听到这句话,不悦地皱起眉头,声音里含着怒气:“朕的话岂能是儿戏,说收回就收回,再说你母妃她罪孽深重,求死罪的也是她,都怪朕平日里太纵容你们了。”
洛昭延听到后面,搭在腿上的手慢慢蜷起。
洛司渊何时对他尽过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赤红着眼,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气。
他以前一直以为只要自己足够优秀足够强大就能引起洛司渊的注意,他一直争一直抢,他甚至觉得只要坐上了太子之位,洛司渊恐怕才能注意到他,可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的离谱,坐上太子之位又如何,洛瑾辞连自己的婚事也不能做主,就连心爱之人被害也无能为力。
这些算得上洛司渊对他的宠爱吗,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
洛昭延身子往前一躬,整个上半身匍匐在地,一字一句道:“还请父皇收回成命,儿臣愿陪母妃贬为庶民流放北荒,终不回淮阳,请父皇成全。”
洛司渊在听到这句话时,瞳孔微缩。
他张了张嘴,最后什么话也没说出来,就见一旁的洛瑾辞也起身朝他行了个礼,声音清清冷冷:“父皇,大皇兄能有此番孝心,还望您成全,毕竟这已经是给萧妃最大的惩罚了。”
“你们?”
最后他把话咽了回去,视线转向洛昭延,沉声道。
“你可想好了?”
“儿臣想好了。”
“不会后悔?”
“绝不后悔。”
最终洛司渊放下了手中的棋子,疲惫地瞌上眼:“准了。”
洛瑾辞出了扶光殿后,身后有个人快步跟了上来。
洛瑾辞没有看到,继续走着,就听到洛昭延沉不住气开口了:“你别以为你帮了我一次,我就会感激你。”
闻言,洛瑾辞嘴角微微扬起,淡淡道:“我并没有帮你,只是觉得就这么死了太便宜你们了。”
听到这句话,洛昭延的怒气很快就燃了上来:“洛瑾辞,你……”
“兄长若无其他事,便早些回去准备吧。”
这次,洛昭延听到这落井下石的话,并没停下脚步,而是憋着气继续道:“你还在为男宠那事记恨我?那事真不是我干的,我好端端派人杀你男宠干嘛。”
“洛瑾辞,你要小心洛淮安那家伙,他绝对没安好心,小小年纪心眼子这么多。”
这恐怕是洛昭延唯一一次心平气和地和洛瑾辞扯这么多。
听着昔日仇人突然在自己耳边叽叽喳喳,洛瑾辞几不可见的蹙起眉头,他停下脚步,看着一旁比同他差不多高的洛昭延,道。
“皇兄想说的恐怕不是这些吧,有什么想说的直说便可。”
察觉到洛瑾辞有些不悦,洛昭延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你见过越子观吗?”
越子观在宫中也没什么朋友,他也就见过越子观和洛瑾辞有过几次交流,所以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
毕竟他平日里嚣张惯了,结了不少仇,而如今他败落了,他怕越子观那书呆子被别人欺负了去。
“见过。”
听到这句话,洛昭延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然后小心翼翼问道:“那他还好吗?”
洛瑾辞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清冷的嗓音继续道:“他已经出宫了。”
洛昭延脱口而出就想问越子观去了哪,可刚张开的嘴又慢慢闭紧。
他知道了又如何,对方肯定不想再见到他了,毕竟他们也算隔了血海深仇,更何况那日越子观从头到尾都没看过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