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by煅庚

作者:煅庚  录入:09-16

有人在响亮的哄笑里,把酒倒满,不由分说推向另一个:“行行,给你这个面子!”
“不借就不借,小气。”那些人起哄,“那这三杯你可得全干了”
况星野坐在床边。
那些嘈杂人声,放肆到叫人无法忍受的吵闹、混乱,在他耳边忽远忽近。
忽远忽近,况星野被吵得喘不上气,他攥着祁纠的衣襟,因为无法控制手上的力道,高档衬衫很快出现不堪入目的皱褶。
他看着眼前的情形,因为无法立刻理解,所以用力揉眼睛,有什么东西粗砺硬涩,硌着眼睑。
仿佛有什么把他当胸剖开。
就像那只杯子。
那天的酒桌,况星野不小心弄坏了那只杯子,割破了手,立刻有人殷勤凑上来,替他包扎。
“这就到顶了?不行啊!”有熟识的人笑话他,“况顶流不是海量吗?千杯不醉,今天怎么了”
况星野低着头,看着掌心的血,胸口无声起伏,不回话,不管别人。
他不管别人,他在想隋驿。
他在想隋驿。
躺在床上的人动了动,失温的掌心按住他的手背,想起他抗拒这个,又要挪开。
况星野惊醒,仓促翻转手掌,把那只手抓住。
指腹贴着祁纠的手腕,他摸到些古怪的感触,愣了下,还没来得及细想,掌心已经被指尖轻点:“早好了。”
祁纠知道他看见了什么。
这具身体做过三次开胸手术,五次脊柱手术,其他大小手术无数,恢复的进度很不好,因为理论上他该离开。
车祸是个相当常用的退场方式。
他该离开理论上,他的任务完成了,不该继续滞留在这个世界。
总部是这么回复祁纠的。
系统去翻过,祁纠的后台回收站里,有几千条这样的回复。
况星野看着盘踞的疤痕。
大概不好看。
可能比被攥皱的衬衫、不小心弄碎的杯子更不好看,更狼狈。
况星野坐着,漆黑的瞳孔凝定,脸色苍白,被祁纠叫了两次,才抬起头。
他抬头,看着祁纠。
仿佛忘了要怎么呼吸。
“不疼。”祁纠敲敲他的掌心,“别乱想,早好了。”
祁纠一向很清楚怎么安抚自家的狼崽子:“看着吓人,其实不怎么严重,皮肉伤”
况星野的手腕内侧,被冰冷的指腹按着,不紧不慢,轻轻摩挲。
这一招通常好用,这时候当然也很管用,但这回的狼崽子有整整五年,没人管、没人养,不在他身边长大。
况星野握住那些手指,低头呵气。
祁纠笑了笑:“好了”
他接住一小滩眼泪,狼崽子变回哭包的架势倒是还和记忆里差不多,祁纠挺不客气,把湿漉漉的掌心抹在况大明星的衣服上。
“好了,小伤。”祁纠轻轻拍他的背,“大明星,回头请我吃大餐,好好补补。”
“黄金烤龙虾、松露炖鲍鱼、熊掌炖鹌鹑、海参炖虫草。”
祁纠点菜,挺不客气:“行不行?”
这些办法对况星野,似乎没那么管用因为况星野甚至真的在记。
攥着他的衣领,微微发着抖的小狼崽,甚至没听出这是开玩笑,嘴里默念,吃力地记。
祁纠抬不动手,说话的力气也不多,只好勾了勾手指,让怀里多出一只吃力喘息的狼崽子。
况星野蜷在他的臂弯,不敢动。
“怎么了?”祁纠摸摸他的耳朵,“这么难受”
况星野不说话,躺了一会儿,还想爬起来,看那些疤。
祁纠遮住他的眼睛:“别看。”
“不好看。”祁纠说,“不用管,星野”
况星野的脊背在他掌心颤了下。
祁纠微顿,停下话头。
祁纠摸摸他的头发,看着快要淌出血的黑眼睛:“我说错话了?”
况星野的情绪波动比预计的剧烈,系统不在,没法查看过去的记忆,很难找出明确原因。
祁纠给系统弹了个句号,想问问垃圾回收站大逃杀的成败,还没发第二条消息,就愣了下。
况星野低头去亲那些狰狞的伤疤。
祁纠挡了两下,发现掉下来的眼泪越来越烫,就缓下动作,改成胡噜小狼崽扎人的头发。
“好了,好了”祁纠笑笑,“凌晨四点半了,况老师,你得让我睡觉。”
“我是个需要养生的人,身体不好,早上又要赶场。”
祁纠挺正经:“我得睡觉。”
况星野在这几句话里手忙脚乱,他抓起手机,连发十条消息,要求最早的拍摄日程挪到下午,又下床去关灯。
他的腿发软,脚好像不是自己的,卧室的灯灭掉,一切都变成若隐若现的轮廓。
就像他扶着被人灌醉的隋驿,离开灯红酒绿的会所,他们上车以后。
那个时候的隋影帝,还是天下第一矫情、第一能折腾、第一小事化大大事化没完没了,手指头被划了个口子,就唠唠叨叨一路:“真疼。”
晚高峰的车永远有创意,能堵成玩砸了的俄罗斯方块。
况星野盯着路况,没工夫理他就是个小口子,碎玻璃划的,血都没出,况星野早就看过了。
隋驿卖惨的本事出神入化、得心应手,况星野被诓太多次了,绝不上当:“你砸杯子干什么?”
他听说了,隋驿在包厢门口,跟人砸了杯子。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会儿狗仔就把这事弄得沸沸扬扬,说不定还要编出多少跌宕起伏。
刚才还唠叨个没完的人,这会儿倒不说话了。
隋驿靠在后座,摸了包烟低头点,含混着说:“你别管”
况星野是真叫他气着了:“好。”
隋驿愣了下,抬头。
冷冰冰的新人攥着方向盘,因为他又违医嘱乱喝酒,气得耳朵通红:“再管你我是小狗。”
这话可能不太有震慑力,毕竟嫌前排太窄、四仰八叉赖在后座的隋影帝笑得咳嗽,烟都没点着。
“乱说的,让你管。”隋驿好声好气哄他,“帮我贴个创可贴。”
反正这么个破路况,车堵得两个小时内都没法动了。
反正他们这辆车安全得很,四面防窥膜,窗户升上去,最刁钻的狗仔也别想看见一点。
况星野没去给他贴创可贴。
况星野和隋驿生气,气他不遵医嘱,气他糟蹋身体,气他不带着自己去喝酒。
况星野不喜欢喝酒,不喜欢人多,不喜欢嘈杂但偏偏,况星野的酒量很好。
他陪着隋驿,替隋驿挡酒,隋驿就不会难受。
“那吹一下?”隋影帝很好商量,没有创可贴也行,“很疼的。”
隋驿揪他的头发:“大明星,管管我。”
况星野离大明星还有十万八千里,打定了主意,说不动就不动。
“我受伤了,是伤员。”隋驿趴在椅背上,嗓音低哑含糊,“这么重的伤,动不了了,也不管?”
况星野和他较劲。
隋驿和他打商量:“管吧,很好管的,你那天”
况星野打了个激灵,从耳朵尖红到脖子根:“什么也没干!”
没有人索吻。
没有人仗着隋影帝醉得意识不清,胆大包天,在隋影帝惯常卖惨、嘟嘟囔囔说自己吃辣把喉咙吃肿的时候,把头抬起来。
没有人咬着颗能镇痛的薄荷糖,在晚风里索吻。
“好吧。”隋驿笑了笑,有点遗憾,“小狼崽不管我。”
他是真的不舒服,压着胃的手松了松,借着点烟的姿势偏头,在衣领上蹭掉冷汗,闭上眼睛靠回去。
隋驿是货真价实的影帝,哪怕数不清的人看不惯他,也没法质疑这一点给他一条胳膊的距离就够了。
即使只间隔一臂远,任何一个人,都能被他精湛的演技唬得深信不疑。
所以况星野不到他身边,就不会发现他胃疼。
那天晚上,况星野没到他身边。
五年后的况星野忽然想起那个晚上,他这会儿关了灯,命令自己的腿带着自己,一步一步回到床上。
他蜷在祁纠身边,揪着被角,慢慢给不知睡着还是昏过去的人盖好。
他在一个晚上,和那双琥珀色眼睛说气话。
受重伤也不管。
多惨也不管,多难受也不管。
他没去给那个小伤口贴创可贴,没去吹一下,因为实在找不到理由,走投无路胡言乱语,怨那个伤口不好看。
他看着祁纠靠在后座,琥珀色的眼睛还是弯着,拿薄荷糖纸揉成小团砸他。
他没去亲祁纠。
他没亲。

不太长, 但一个不留神,祁纠养的狼崽子已经变得比过去有本事有本事很多。
不仅能翻身做主,强行规定隋影帝的休息时长, 还能恐吓节目组。
很有效,至少系统历尽艰辛,通关了绝命垃圾回收处理站,回到酒店的时候,摄像师的镜头盖都还没敢拿下来。
来自投资方的恐吓, 让整座别墅都笼罩着种别样的安静。
没人出门, 场务蹑手蹑脚地送饭。Peter孙这种刺头, 也被缺钱缺得坐立不安、等着和况星野谈投资的金主勒令,再添乱就滚回家。
导播一会儿一探头,鬼鬼祟祟扫视一圈,不超过三秒,火速缩回去。
“怎么回事。”系统不由自主融入了这种气氛, 小心翼翼潜入卧室,找到祁纠, “你家狼崽子要炸了别墅吗?”
祁纠睡得早, 其实也没完全理顺整个过程:“应当不会。”
昨天凌晨四点还在大战粉碎机,系统对“睡得早”这个判定持保留意见,打开关了一宿的监控画面, 向前回溯。
况星野的确没要炸别墅。
比起祁纠, 况星野睡得也确实要更晚至少那会儿已经天亮,卧室里不开灯, 也能看得清模糊轮廓。
况星野没占什么地方, 轻手轻脚摸上床, 蜷在祁纠身边。
很不起眼的一小团。
和系统通常习惯的情形不同, 这回的祁纠家狼崽子,安静过了头。
躺下就一动也不动,不哼唧也不耍赖,不偷偷往被窝里钻,不掀起祁纠的胳膊,往那个怀抱里拱。
哪怕况星野看起来非常想这么做。
非常想,况星野枕着胳膊,在蒙蒙亮的天色里,盯着近在咫尺的肩膀,像是忘了人要怎么喘气。
然后一只小狼崽被忽然捉住,拎进熟悉的位置,三下五除二,裹成被子卷。
祁纠实在太熟能生巧,半睡半醒一顺手,就把人拉到身边,两个人盖一床被,空着的手在背后胡噜:“好了,闭眼睛,睡觉”
况星野的眼睛被掌心遮住。
柔和的力道画着圈,一下下摩挲眼皮。
是那种相当过分,相当犯规,叫人哪怕咬着嘴唇、憋着气,嘴里都弥漫开血味儿,也不一定能压住发抖的力道。
况星野躺着,胸口起伏,死死拦着眼睛里要淌出的东西,死活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这个人,明明闭着眼,怎么像是会算命,一下就能捉住他没睡。
怎么还能捉住他没睡,他没动,没发出声音,没喘气他们五年没见。
五年,五年很长。
让人以为那是一辈子。
系统的监控放完,睡过头的况顶流也蹙着眉,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头痛欲裂地睁开眼。
这样一张写着“没睡够、滚远点、起床气顶级”的脸,在逐渐恢复清醒,看清楚眼前的下一刻,见谁杀谁的气势就烟消云散。
一半被子裹着的小狼崽,只露出个脑袋。
盯着祁纠,一动不动,头发乱糟糟,眼睛滴溜圆。
这样的况星野显得好惹很多。
祁纠笑了笑,抬手拢住况大明星乱糟糟的头发,轻轻拨弄:“早上好。”
况星野耳廓唰地红了一层,手脚不知道往哪放,嘴不听使唤:“早、早上”
不是早上了。
太阳光相当放肆地挤进来,屋子被照得透亮,乍一醒过来,甚至晃得眼睛生疼,什么都看不清。
况星野不得不闭上眼睛,又不放心,一只手从被子里拼命挣出来,纠缠住祁纠的袖子。
好好一件修身又舒适的高级衬衫,以隋驿如今的身家甚至连个袖子都买不起被这么不知珍惜地折腾一宿,算是彻底没法穿了。
“好了,我不走。”祁纠揽着他拍了拍,“今天什么拍摄流程?”
况星野愣了下,睁开眼睛,抬头。
“什么流程?”祁纠笑了笑,“准备准备,不早了。”
况星野找到自己的嘴。
他想回答,他准备好了怎么回答,可喉咙动了几次,做不到顺利出声。
这样的情形像是时光倒转。
一觉醒来,又变回当初。
照顾了一宿喝醉的隋影帝,累到晕头转向、被拐上舒适度满格的昂贵零压智能床,昏天暗地睡了一大觉的新人,从影帝怀里醒过来。
床垫还是那个牌子,床也是。
隋驿喜欢的那个床早就停产了,况星野花了大力气,压着厂家又东攒西凑,重做了一个。
但终归不行,不行,还是有什么,在这五年里悄然变得不一样。
回不去的不一样。
况星野攥着祁纠的袖口,看着被祁纠重新严严实实扣好,一颗不漏的衬衫扣子。
昨晚看见的那些,让他像是吞进去一整炉铁水,滋啦作响冒着白烟,毫不留情地豁开皮肉。
到了今天早上,这些铁水终于冷了,凝固成某种奇形怪状的、尖锐锋利的东西。
戳着心脏,穿透胸肋,支楞八叉地从喉咙里捅出来。
“什么表情?”祁纠没忍住笑了,捏着他的耳朵,轻轻扯了下,“流程里有饭吗?我不能光合作用,况老师,我要吃饭。”
祁纠自己对食物的需求不大,但系统也不能光合作用。
系统在垃圾回收站大逃杀了一宿,饿得眼睛发绿,已经快要去吃阳台上那盆仙人掌了。
况星野对这种话的反应更快。
系统很快得到了祁纠的早饭相当养生,不是节目组统一供应的工作餐,营养丰富火候精到,汤清菜嫩,粥熬得软糯,有种清苦的药香。
这其实已经是第二个版本。
要不是私人助理还有些理智第一个版本里,况星野半夜发消息点的早餐,是黄金烤龙虾、松露炖鲍鱼、熊掌炖鹌鹑、海参炖虫草。
有系统偷饭吃,祁纠的胃口看起来没那么不好,至少让十分焦躁、来来回回安排流程的况顶流看见空碗时,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味道行吗?”况星野把轮椅弄上来,伸手去抱祁纠,“小心,哪不舒服和我说。”
况星野还带了新衣服,昨晚祁纠缺乏休息,脸色很不好,他不敢把人叫醒换睡衣。
祁纠拿过自己搭在轮椅上的外套,翻了翻口袋,翻出张三毛钱一摞的贴纸,找到点赞,给他贴手背上。
况星野:“”
冷冰冰站着的大明星,垂着视线,仿佛不具温度的黑眼睛动了动,耳廓隐约泛红,轻抿了下嘴角。
况星野摸了摸那张贴纸,很宝贝,怕弄掉刮皱了,拽着袖子遮住。
“我帮你换。”况星野走到他身边,“这套好看点”
后面的话顿在喉咙里,况星野站在原地,没能握住什么东西的手虚攥了下。
不是祁纠的原因,是轮椅的轮子没卡住,地板又不平。
况星野定了定,语气如常,托着那套西装,平平整整放在祁纠腿上:“自己来?”
他又迈了一步,跟上轮椅,蹲在祁纠面前,把头仰起来。
这个高度合适,他算过。
“自己来。”祁纠很顺手,胡撸他的头发,单手打开衬衫,“小事情。”
况星野说:“我认识个人,每天早上都要赖床,没人帮忙,宁可不穿衣服。”
祁纠没忍住笑了:“我以前这么放肆吗?”
况星野轻扯了下嘴角,他抬起手,等确定祁纠不抗拒,才更放肆,轻轻摸了摸这个人过分苍白的眉宇:“嗯。”
“过分。”祁纠调整人设,“该改。”
况星野吸了口气,像是想说话,但想说的太多,卡在某个地方,很难拼凑成句。
所以,到了最后,他也只是按照祁纠的吩咐,去负责“望风”。
望风是个毫无必要的工作。
在隋驿身边,况星野总会接到这种莫名其妙、并毫无必要的工作,比如试几套隋驿不要的新衣服,比如替隋影帝把卡了两个月的游戏打通关。
比如去挑个墙纸颜色,买个台灯、买个地毯、买个沙发。
冷冰冰的新人不理解这些事为什么非得他做,为什么他懒得穿拖鞋,踩着地毯窝进沙发社畜一样在台灯底下疯狂按手柄,一不小心沉迷进游戏以后,会冷不丁发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看他。
通常,要面子的新人会在这个环节炸毛。
但炸毛没用,隋驿简直就像没看见,照例招手把他叫来,揉着脑袋一口气胡撸个够。
那个时候,况星野还总是找不准高度,要么站高了,要么蹲低了,害隋影帝的胳膊被累得不轻。
隋驿在片场弄出一身的伤,青青紫紫,趴在红外线治疗仪底下,惨兮兮不自知,下巴垫着胳膊,还很逍遥地看他。
被他发现了,眼睛就懒洋洋弯一弯,那里面有和平时不一样的笑,很暖和。
很暖和,让人以为这也是一辈子。
祁纠换衣服的时间不算短。
任何一个人,身体不好,腿不方便,连站起来都成问题换衣服的时间都是不会太短的。
但况星野在门口望风,不理会节目组“况老师先去拍一段、和观众打个招呼”的颤巍巍建议,也不理西装革履的商务秘书。
所以祁纠想换多久就换多久,不会有人进去,不会有人捣乱。
况星野盯着手机,不停刷着密密麻麻的资料。
隔行如隔山,私人助理一个晚上能找到的医疗资源,名声固然大,却不一定可靠这个圈子里没人不懂,绝大多数时候,热度和专业水平毫无关联。
之所以要说是“绝大多数”,是因为隋驿不在其列。
隋影帝是铁板钉钉的实至名归,哪怕如今境遇不同了,当初的地位也没人能撼动。
况星野不停翻着那些叫人眼睛疼的资料,他又开始忍不住咬牙,没法放松,那些生冷的尖铁顶着他的肋骨,半边后脑勺疼得一跳一跳,像有人拿凿子在凿。
他眼前的字开始乱蹦,实在看不下去,只能攥着发烫的手机,盯着窗外。
花园里正录制其他几组。
不论私底下如何,到了镜头前,一个个都是神仙眷侣,如胶似漆举案齐眉,眼神深情款款得能拍三十集电视剧。
恍惚里,有人把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羡慕?”
那个影子懒洋洋的,站没站相,趴在他肩上:“你配合点,咱们俩也来一段,比他们好看”
况星野倏地回神。
凭空冒出的影子也烟消云散。
况星野用力按着额头,胸口剧烈起伏,用力甩了甩脑袋,把不合时宜冒出的记忆压下去。
况星野并不是“实至名归”的类型,刚出道那会,他的评价也两极分化,稍微走偏,以后的路就是做个只负责贡献脸的花瓶。
因为况星野并不习惯和人离得近。
片场那种环境,太让他不安了,没人能靠他这么近除非是某个总对新人动手动脚的影帝。
隋驿没少对他动手动脚。
揉他僵成块铁的脖颈,捏他的肩膀,胡撸他的头发,摸他的耳朵。
等他打个激灵、猛地抬头,就撞进笑吟吟的眼睛。
在毫无意义的徒劳抵抗里,况星野对人过敏的毛病一点一点缓解,在演对手戏的时候,开始能把真实水准发挥出来。
“这不就行了吗。”隋驿去给他探班,拦着以严格著称的魔鬼导演,“再让他试试,再试一次,我对戏,就一次”
“就一次”是哄导演的。
隋驿那边的拍摄赶进度,连轴转了大半个月,掉了十来斤、磕伤了腰跟后背,这些事况星野回家,被甩手掌柜的隋影帝支使得团团转才知道。
在片场,隋驿光是招手,很熟练地把他弄到身边:“再来,离我近点。”
“有些话不是真的,有些真话被藏起来了你得会听。”
隋驿知道他挨了导演的骂,抓紧时间,揉着后脑勺哄:“你也主动一次,试试,说不定”
五年后的况星野,攥着门把手,听着屋子里的闷响,掌心生生硌出血痕。
拄着地板、正尝试把自己撑起来的祁纠,听见响动,有些惊讶地抬头。
况星野的腿把他带过去。
况星野跪下来,抱住祁纠,他的眼睛在发抖,但手稳,力道又轻又缓,把人托进怀里。
祁纠捏捏他的耳朵:“还没换完呢。”
“你教我。”况星野哑声说,“有些话不是真的主动,要试。”
祁纠觉得挺可疑:“对我吗?”
况星野没回答。
很多次、很多事,他都对着祁纠不讲道理,不差这一次。
“要是。”况星野听见自己的声音,那些灼烫的、四溢横流的铁水,在喉咙里留下一片焦灰,“要是,我非要到你身边,非要抱着你。”
“什么都不管,打也不走,轰也不走,非要抱着你。”
况星野问:“你会不同意吗?”
祁纠被这个问题卡住。
卡住一秒,就知道要糟。
况星野的反应快到极点,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后背悸栗了下,埋在他颈肩的脸变得冰凉。
祁纠握住狼崽子的手,不让他摸那些险些把身体撕碎的疤痕。
“会。”祁纠说,“不同意。”
“多大了,还老缠着我?”祁纠敲他的脑门,“都是大明星了,得出去闯,老给人当助理有什么意思?”
“我这人心不定,野惯了,落不下来。”
祁纠摸摸他:“你看我,又闲不住,又花心,坏毛病一堆,又爱花钱,又爱凑热闹”
系统狂翻人设并举提词器,但效果不怎么样,影帝这次也翻车,骗人的本事不管用。
况星野抱着他。
祁纠念了一会儿,慢慢停下。
他收拢手臂,把发着抖的况星野圈进怀里,打着圈摩挲脊背。
有点糟。
他的狼崽子要哭了。

任务不那么忙的时候, 祁纠也会做做总结。
比如养一只狼崽子的方案,是不是合适、是不是符合具体情况,是不是需要迭代升级。
比如这次, 况星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长了五年,不再是那个他说什么都信的新人,很多地方都有变化。
比如看起来马上要哭、那双眼睛甚至已经这样做的小狼崽,其实并没真这么做。
并没这么做。
况星野只是一动不动抱着他,肩背生硬, 直到激烈的心跳缓下来, 瞳孔凝成某种不透光的黑沉。
“要拍摄了。”况星野主动结束这段对话, “前辈。”
他站起身,把祁纠抱回轮椅。动作很小心,但盯着这个人脖颈的眼睛,看起来很像是想在那地方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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