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乔苏这两年也确实是跟谁做什么说什么都有乖乖跟他讲。
“别乱蹬,再蹬着脚怎么办…?那你下午想去哪儿?我今天厂里有事,我叫人陪着你。”
乔苏一下子就有精神了。
“我想去摘榆钱叶…!”
这时节,嫩绿的榆钱叶正挂满枝头,好多人下班了就去摘,回去洗两遍,不管是蒸榆钱菜团还是炒鸡蛋,都特别鲜灵。
“现在哪里还有,都被别人摘完了。”
“有,真的有!”
乔苏坐起来,搂着靳越群的脖子:“我知道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你记不记得王叔承包的那片果林后头?就在那个果林西边的一条小路,往里一直走,再拐弯,就有一片,那地方他们都不知道,就我知道!”
靳越群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他嘴里的王叔是谁,那片果林在哪儿。
“那么犄角旮旯的地方你也找得到?”
“我跑的多嘛。”
他还有点得意。
“那片都到徐水镇了,太远了…”
“那你教我骑自行车?我自己骑车去…”
“现在教怎么来得及,再说你的脚…”
“我的脚已经没事了…!去嘛去嘛,再去晚了那边就真的没了,我还想吃你做的凉拌榆钱呢,一年只有一次的嘛…!”
那边,自从那天崴脚,靳晓北也不放心乔苏,前两天不敢来,怕撞他哥枪口上,下午想着他哥估计去了厂里,才提着一兜他妈刚蒸的包子过来看乔苏。
到门口喊了两声,没人应,难道出去了,崴脚还去哪儿?
等了一会儿,太阳都要落山了,他看见上坡的小路上,他哥背着乔苏上来了。
他哥托着乔苏的两条大腿,手里拎着两大袋满满的榆树枝,上头挂的都是鲜嫩绿油的榆钱叶,风一吹几朵露水一样的落,乔苏脸上的笑脸灿烂极了,手里也拎着一袋,只是比他哥手里的少的多。
“靳晓北!你来的正是时候,看我和你哥摘了多少,一会儿你拿走一袋给你妈啊…”
靳越群给乔苏放在院子里的板凳上。
“注意你的脚。”
“知道啦知道啦。”
乔苏挑了一枝顶好看的,打算一会儿放进他的鱼桶里,靳晓北也坐下帮着摘,看着他哥洗手进了西边的厨房。
“我哥做饭啊?”
他没想过他哥居然会下厨,他们汉北这边好多男的都还信奉男人远庖厨那老一套,觉得锅台晦气,比如他爸。
“是啊,你哥做的红烧鱼可好吃了…!”
他哥还会做红烧鱼?
“你们不是请了个做饭的阿姨吗,人呢?”
“走了,还没找的新的呢,咋啦?”
靳晓北想问什么,又没问,其实他挺喜欢做饭的,但是他有时候偷着一进厨房,他爸就劈头盖脸地骂他,说他没出息。
晚上靳越群烧了鱼,煮了米粥,还把靳晓北带过来的包子搁锅上热了热,三个人够吃了,靳晓北意外地发现他哥的厨艺真挺不错的。
“我就说你哥做饭好吃吧,你哥做什么都做的好,就是刷碗都比阿姨刷的干净,还快…!”
“我哥在家还刷碗啊?”
“嗯啊。”
乔苏好吃的眼睛都眯起来,靳晓北看着他哥夹鱼给乔苏,夹的基本上都是鱼肚子上没刺的。
他妈蒸的包子皮薄馅多,乔苏吃了两个有点吃不下了,他哥顺手拿过就接着吃了。
“玩这么长时间也够了,过两天你就带着乔苏去张老师家补课去。”
饭桌上两双筷子一停,俩人异口同声:“啊?”
“啊什么,快高考了,多练点题,摸清楚套路,总没坏处。”
“哥,那我就不用去了吧,我才高二啊…”
“高二怎么了,你那成绩能看吗,考不上大学,你打算一辈子在这儿窝着?”
靳晓北不说话了,但关键他爸不像靳伯父那样有本事啊,他爸就是个养鱼的,他以后不在这儿他去哪儿?
“补什么课啊,谁放假没事去老师家里补课的,我俩才不去…!”
靳晓北在心里默默给乔苏比了个大拇指,虽然乔苏这个人不靠谱的时候多,但关键时刻还是得靠他。
“补,张老师那儿我说好了,钱都交了,你在家再休息两天,让靳晓北骑车带着你,你俩三餐也在那儿吃。”
“靳越群!我都已经考了一年了,我真不是学习的料子,我往哪儿一坐看见那些字排成一团我就头疼,还有那个作文,我真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作文写不出来那么厚的小说就看的进去了?”
乔苏嚼着鱼肉:“那又不一样…!”
靳越群不理他这些歪理:“语文我不说你了,也不是突击的事,你就主要复习数学,把理科那几门的分拉上去,数学对你也不难,去张老师那儿多练练,把那几个出题的套路搞懂了,看题再细心点,也差不多够线了,到时候报哪儿我再给你估。”
乔苏眼前都要发黑。
现在是考虑报哪儿的问题吗?他们县高一年才有几个人能考上学啊,别说大学,就是能考上个大专的都是人中龙凤了,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我不要考学!”
“考,考不上明年你就接着复读。”
乔苏傻眼了。
“我不!管它文科理科,今年我一个也不想学!”
“那你想干什么?”
乔苏被问的一时语塞,说实话,他好像从没想过他想干什么。
不过他们不才十八九岁吗?
就这样一直下去不行吗,想那么久远的事情干什么呀…!
“我不能和你一样?你早早就在帮你爸做事了,那我以后也要进厂打工。”
乔苏随口胡诌,虽然他没想过,但他知道进厂打工就代表能赚钱,他们班好多同学都在接爸妈的班进厂了,许多进的就是靳家的厂。
“你歇吧,这四年你就给我好好念书,别的没得选。”
“为什么!”
“没为什么。”
老天,靳越群是他的爹吗!
读书对乔苏来说确实很痛苦,尤其是语文,他是漫山遍野跑一天不觉得累,但你要让他坐那儿背什么劳什子古诗词,他不出三分钟就“难”的直想哭。
乔苏这会儿真的想哭了。
“靳越群,你确定你真的是十八岁?不是八十八岁?”
一旁的靳晓北差点憋不住笑出声,赶紧忍着,拼命往嘴里拨饭。
靳越群挑眉,乔苏撇着嘴:“不然怎么你每次一开口都像我的爹…!”
不,乔爹还真没这么管过他的事,当年乔爹把刚六岁的乔苏放在靳家就走了,这些年乔苏一回去,他们就让乔苏赶紧回靳家。
“你想叫我也不反对。”
靳越群又给他加了些菜:“别光吃肉,得吃菜。”
乔苏想了想,吸吸鼻子,似乎做了一个重大决定。
“那我要真叫你爹,就能不读书,不考学吗?”
“噗!”的一声,靳晓北嘴里的稀饭全喷出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呛着了…!”
靳越群眉心一跳,筷子停住。
“乔苏你…”
乔苏刚要张嘴,就被靳越群眼疾手快地给伸手捂住了。
“唔、唔唔唔!!”
乔苏在夹缝里喊:“你干嘛…!我就要叫你爹!你别拦着我…!”
靳晓北憋笑憋的碗都快捧不住,米粒从鼻孔里喷出来…再看他哥,黑着一张脸,乔苏在那儿闹腾,八成是咬着他哥的手了,靳越群干脆起身,踢开板凳,一只手抱着乱扑腾的乔苏,一只手端着他没吃完的饭碗,估计回屋里收拾他了。
他哥打小就性子冷,跟他们这些同姓的小辈谁也不怎么亲近,唯有一个乔苏,敢跟他哥这样闹。
想到他哥这样冷情冷心的人居然这么多年都能忍得了跟乔苏这么个大活宝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也真是、真是“忍功了得”啊…!
作者有话说:
靳爹的脸皮是损耗物,主要损耗人:乔小苏。
两只崽关于“惩罚”的小剧场。
对甘小涔来说:如果惩罚=关禁闭=在家躺=提前当上金丝雀=完成毕生梦想!
涔涔(汤姆猫邪恶微笑):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对乔小苏来说:如果惩罚=揍屁股=不痛不痒=等于又是一条好汉=哈哈又能出去玩咯!
苏苏(汤姆猫邪恶微笑):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蒋爹:“……”
靳爹:“……”
第五章 命格
补课是要补的,考学也是要考的,反正他们两个只要是靳越群决定的事,哪一个都是必须要做的。
到底为什么他要这么听他的话…!
他是皇帝吗?!
乔苏一天在心里捏出八百个小人狂揍靳越群,等脚好了,靳越群不知道是被“揍的”,还是看乔苏在家待久了不大高兴,反正他又带着乔苏去国营的八一商场买点心去了。
乔苏买了两大包桃酥加上各式干果点心,还有一罐申州牌的麦乳精。
这东西宣传有营养,冲着喝又香又浓,甜丝丝的,逢年过节汉北好多人都流行送这个,小孩子串门要看见谁家桌上摆着麦乳精,眼睛都放光。
抱着点心上车,靳越群在后面说:“这些都要好好考学才有的,听见没?”
“哼!”
靳越群叹气:“你听话,好好考,只要你能有个书念,我也不要求你念的怎么样,你就在学校里待着,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那你想让我考汉城的哪个学校?”
乔苏以为靳越群会说那几个电子职校之类的,没办法,他偏科太严重了,尤其是语文最差,这几个还能靠点边。
“考完再说,我在哪儿你在哪儿。”
乔苏觉得这有点不像靳越群的性格,难不成…他是想让自己考汉城最有名的,汉京大学?!
那可是排在全国前三的的重点大学,不是他们县里随便进的广场好吧…!
“靳越群,你就是把我逼的去上吊我也考不上汉京大学…”
靳越群无奈地笑:“知道,我也不那样逼你,你只要做题细心点就行了,看你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
乔苏松了一口气,又趁势问:“那我能不去补课吗?补课也好辛苦的。”
“不能。”
“……”
果然这厮的温柔都是假象…!
假期泡汤,乔苏只能“化悲愤为食欲”,这两天饭都比平时多吃了两碗,他已经想好了,他要多吃!不然他以后在靳越群那儿就更不要提反抗了,他要走农村包围城市路线,争取以后就算“吵”不过靳越群,也要“打”的过靳越群,历史伟人毛主席说过,枪杆子里才能出政权,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靳越群还不知道他已经给乔苏大字一张,贴上了“反动派”和“纸老虎”的标签,他要是知道,估计得先问问他,怎么骂他的时候一套接着一套,一到考试就掉链子?
中午的时候靳晓北就来了。
“乔苏,走了,我哥让咱俩从今天开始去张老师家补课,吃饭…”
“我不去…”
乔苏翻着故事会,拿了一块桃酥饼干放嘴里。
“这个咋这么香,给我尝一块…比咱那儿干货铺卖的桃酥好吃多了!乔苏,你在哪儿买的?回头我让我妈也去买点。”
“八一商场,狗买的。”
得,他都白问。
“走走走,你赶紧穿鞋,一会儿迟到了。”
“哎呀你别拉我,你先去吧,我正看到精彩章节呢,你就跟张老师说我肚子疼,下次再去不得了。”
靳晓北看架不动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小本:“我也治不了你,你不去我跟我哥说了啊,五月十五号上午八点半,我叫乔苏去张老师家吃饭,乔苏死活不肯去…”
“靳晓北,你要当史官啊!”
“我哪儿算的上官啊,我顶多就算一陪读,还是你这个大少爷的陪读…真不去?”
“不去…!”
靳晓北继续写:“八点三十三,我对乔苏苦言相劝,乔苏无动于衷…”
乔苏真服了,拿着手边的闲书去扔他,靳晓北躲过,写:“还对我拳脚相加,破口大骂…”
没一会儿,乔苏骂骂咧咧的背上书包,坐上了靳晓北破自行车的后座。
“你就是你哥的走狗…!”
“走狗好啊,走狗放假还不用去老师家补课呢,你就好好学吧乔苏,算我求你了,你再复读,明年放假我估计还是咱俩…!”
算了…他和靳晓北也属于“同病相怜”。
“靳晓北,你说你哥为啥非要让我考学?”
“那还不简单,我哥今年就高考了,以他的成绩估计就是汉京大学了,大伯也在汉城,我爸说现在靳伯的生意做的可大了,靳哥一定要去了,不然靳家的家业以后都得让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占走了…”
“你说靳越贤?可他也不是靳伯的亲生儿子啊…”
他们说的靳越贤是靳越群的继母嫁给靳父之前,和头一个前夫生的儿子,嫁给靳父之后就给儿子改了姓,还按靳家的祖谱排了个“越”字,比靳越群大四岁。
乔苏不懂这个,但靳晓北懂啊。
“你咋这么笨,你没听那句老话啊,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爹!虽然他是那个女人带过来的儿子,但是他比靳哥大,这就抢了个先啊,而且他现在可是天天在大伯眼前,我听说大伯好像都把徐水一个厂子给他管着了…”
乔苏想了想,炎热的风吹着发梢,莫名的心头有点闷。
“那我不上学,就不能跟着他去汉城了?”
靳晓北蹬着自行车,他虽然没谈过恋爱,但也见过猪跑,其实他有点觉察他哥和乔苏之间像是有些不一般,那种他根本…根本没法形容的亲密,总觉得,好像远远超出了寻常的兄弟之间…?
但他心里也不敢确定,又或许是这种事在小县城里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他连想都不敢想,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乔苏,你是男孩,我哥也是男孩,你也不能一辈子就这么跟着我哥吧…,就算跟,也总要有个由头,是不是…?”
张老师住的是老丈人的房子,临近塑磨厂,灰烟常被风带着落在这片,不过整个安县就这样。
一下雨一城的泥。
张老师是个很清瘦的男人,在学校教数学和物理,讲起课来像唐僧念经。
乔苏听着听着,思绪就又飘远了。
由头,什么由头?
当年靳妈妈把他接过来的时候,不是就已经有了一个“由头”了吗。
乔苏是六岁那年来到靳家的。
这事在当时还有点玄乎,靳父当年在部队,年轻有为,一次受邀去汉城参加市里的文艺晚会,一下子就看上了台上宛如天仙下凡的靳母。
靳母当时才二十出头,是市歌舞团的台柱子,比靳父小五岁,经过靳父的一番苦苦追求,终于抱得美人归,婚后靳父退伍从商,不久,靳母就怀孕了。
小心翼翼地养了好几个月,谁知到生产那天,难产了。
靳父在外头急得拳头都打出了血,抓着出来的医生吼保大人,他要大人!
好在当夜母子平安,出院那天,靳母抱着刚出生的儿子,小轿车的司机不知怎么晃了眼,没注意,撞上一个瞎子。
靳母刚得了孩子,就让司机下车给他点钱。
谁知道那个瞎子隔着车窗,就好像能看见里头的孩子。
他张口就报出了靳越群的生辰八字。
几日几时,一分不差。
靳母觉得有缘,拿了个红包让他给算算,那一封红包里包的厚厚的,就是想让他说点吉利话。
没想到瞎子没收,他“看着”靳母怀里的靳越群,嘴里念念有词:“二十七、逢九年、通关道通奈何桥…阴邪作祟,阳极阴生,他活不过二十七…”
靳父当即就怒了,他老婆好不容易生了孩子,这不是咒他儿子短命?他下车狠狠给了那个流浪汉一拳,流浪汉被揍得鼻青脸肿,靳母拦着丈夫,想起自己在产房九死一生…
她把瞎子扶起来,将红包塞进他手里,问他这命数该怎么解?
瞎子收了钱,哆嗦着在她掌心写了个八字,写完了,他睁大那双青白眼:“…凤凰命格,涅槃不死,命宫火阳,只有他,只有他能有一次机会瞒过六道轮回…”
他念个没完,忽地抓着靳母的手:“天机不可泄露,我只看到半副天机啊…!”
靳父护着妻子,他是军人出身,就是从商也信人定胜天,最厌恶这些装神弄鬼,他让司机赶走了那个瞎子。
后来这件事夫妻俩也没有放在心上。
意外出现在靳越群五岁那年。
那年冬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靳越群在夜里突然发起高烧,烧的浑身比火还烫,在医院里头上脚上叫针都扎的没了地方,但烧怎么都退不下去,连大夫都说孩子要再这么烧下去,恐怕是要没命了。
靳母哭成了泪人,她猛然想起来早年那个算命瞎子说的话,她把当时记得的八字翻出来,叫靳父去找,靳父当然不信这些,但看靳母人都快哭昏过去,只好让堂弟去。
当天晚上还真找到一个,他堂弟说,就在隔壁平曲县,孩子叫乔苏,六岁,生辰八字都能对得上,现在在来的路上了。
也是奇了,乔苏前脚刚到医院,后脚靳越群的烧就慢慢退了。
虽然靳父觉得纯属巧合,但经过这场儿子差点迈进鬼门关的事,靳母是信了那个瞎子说的话,有凤凰命的人能护着他儿子的命。
乔苏的亲妈死的早,他是继母养大的,他继母当年插队到这儿的,后来走不了,才嫁给乔父,又生了一对龙凤胎,那时候各家各户都穷的揭不开锅,她就更不喜欢乔苏这个隔肚皮的大儿子。
听到安县那边有人说想把乔苏接过去养,平常能回家,还会认他们爹妈,关键是还另给一套铺面,还出钱给他们翻新房,盖一幢二层小楼。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当时家里仅靠着乔父那点微薄的教书钱也根本养不起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于是一切似乎都变得“顺理成章”,乔父就这么把乔苏送出去了。
当时乔苏才六岁,什么也不懂,乔父跟他说去了靳家,就能过好日子,不用再饿肚子。
乔苏就抱着‘不饿肚子’的心,坐上了他从没见过的小轿车,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靳家。
想起第一次见到靳越群时,乔苏的头就有点疼,大概是那时太小了,想不起来了。
他们念小学时,靳父在城里的生意做大,去了汉城,同年,靳母和靳父离了婚。
靳母一个行李箱,回来抱了抱靳越群和乔苏,远赴他们从未听说过的美国。
三年后,靳父再婚,他很少回来,乔苏开始的时候也经常回乔家,但他总是待没一会儿,乔父和他继母就催着他赶紧回去,好像乔苏多在家里待一秒,那一幢新房和铺面就要收回去似的。
所以后来他有时候也不回了,他和靳越群就在这儿,不知不觉地度过了许多春夏秋冬。
作者有话说:
一般人:伤感,挥别父母和弟弟妹妹
苏苏:嘿嘿!去了真的不饿了(嚼嚼嚼!)[竖耳兔头]还有机会练拳击(在某人身上)
大概是白天的思绪飘得太远了,乔苏晚上做了一个很沉的梦。
梦里的靳越群比现在模样要成熟一些,几乎是对他千依百顺、毫无底线,好像一辈子从没对他说过一个不字,如果说乔苏是皇帝,那梦里的靳越群一准是他身边那个大太监,乔苏正乐呢,准备挥开衣袖可劲儿的指挥,脚下突然一变,燃起熊熊烈火。
满室火光,忽地,着火的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靳越群!”
乔苏大喊,即便在浓烟中他看不清那人,他也确定那就是靳越群。
可靳越群却好像在回头过来的一瞬间,在原地定住了。
“靳越群…?你怎么了?这里着火了!我们快跑啊!”
他慌乱地催促着靳越群,推他、拉他,可男人就好像傻了,一步没动。
“靳越群!你到底怎么了!再不跑我们就没命了!”
梦里的乔苏快被呛死了,他看不清楚靳越群的脸,但男人却一把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乔苏感觉他的骨头都要让靳越群的双臂锢的断了、碎了,他想抬手,却发现他的手臂不知何时成了凋零的枯树枝,一抬手血啊肉的扑簌簌地往下掉。
乔苏感觉到他身体里有什么东西在消逝、在抽走,是无可挽回的。
“不怕,苏苏,不怕,都是我不好,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靳越群死死地抱着他,再也没放开,他听到男人声音里不可抑制的颤抖与哽咽,他看见男人的衣角也着起了火,他想叫靳越群走,可他怎么都推不走男人,更推不开男人的怀抱。
下一刻,整个房间犹如烧融的蜡一般在火龙中坍塌,一切土崩瓦解,乔苏猛地从梦里惊醒!
“啊!”
他吓得惊叫出声,靳越群也醒了些,他有力的手臂收紧,将他往怀里揽:“不怕,苏苏,我在这儿…”
他这话一出,乔苏惊慌的眼睛瞪得更大,他啪的一下伸手打在靳越群的脸颊。
“你干嘛讲这句话!”
这一巴掌到脸上,靳越群就醒了,他正困倦着,眯着眼看乔苏。
乔苏让他看的心慌,蜷起手指,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全是火,烧的好大,吓死我了,你就对我说的这句话…”
他一哭,靳越群哪里还会去追究那一巴掌的事?坐起身搂着乔苏,去柜子上摸手帕给他擦,不理解地问:“都说做噩梦了,还怕什么…?”
“可是那个梦好真…!”
“再真也是个梦,不去想就行了。”
靳越群跟他爸一样,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他下床要去拿暖壶给他倒水,乔苏不肯他去:“不要走…!”
“大半夜的,我能去哪儿?去街上疯跑?”
靳越群没法说他,只好一手抱着他让他缠在自己身上,一手拿着桌子底下的暖水壶,给他倒了杯热水,压压神。
乔苏与他的肌肤相贴,又喝了水,缓过来点,靳越群关了灯,抱着他继续睡觉。
“靳越群,你知道我刚才都梦到什么吗?”
靳越群困得厉害:“谁又杀了谁?还是谁又给谁下毒了?你少给我看点那些乱七八遭的小说吧,把脑子看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
乔苏觉得靳越群根本不理解他的爱好。
“靳越群,你知道吗,在梦里我是皇帝,你是我身边的头号太监,我一发号施令,你马上就得去做、哄我高兴,连个不字都不敢跟我说。”
靳越群冷笑一声:“那确实是个噩梦。”
他又拍拍乔苏:“别想了,什么鬼神都是老一辈吓唬小孩,瞎编出来的。”
乔苏的思维也确实很发散,关键是他打小就信任靳越群,靳越群跟他说是瞎编的,他也就不去想了,这个没头没脑的鬼梦很快被他丢到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