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那时我咋那么傻上你的当呢?”
靳越群沉默。
乔苏枕在他身上:“你说那时所有业务都是自己送上门的,跟天上掉钱一样,现在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为啥我当时一点都不怀疑呢…!”
靳越群依旧沉默,不作声。
“你说嘛!你再说说你当时到底怎么想的?怎么行动的?”
靳越群终于开口了,男人说:“我不说。”
“为啥?”
靳越群说:“我之前都说过了。”
“就不能再说一次?”
“……”靳越群说:“宝宝,我怕你生气。”
之前靳越群已经上了几回当,乔苏问,他就说,没想到这都过去几年的事,一提乔苏又生气,回回生气的点不一样,扣了他七八分,搞得他现在听到乔苏要提这件往事就变得惜字如金,是宁可少说,不可说错。
乔苏翘着二郎腿:“我不生气,真的,那都过去的事了,我才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你说吧!”
靳越群看他的小脸,看了一会儿,男人又重新拿起书,顺便捋顺他的大腿:“我不信。”
乔苏当然不肯善罢甘休了,又抱着靳越群在他脸上一顿揉捏:“你说不说,你说不说…”
靳越群咬死牙关,任他捏他的一个堂堂董事长脸都红了,硬是不肯再讲这段往事半句。
“朕的旨意你还敢抗旨?不说是吧,等我搞好姿势来…”
乔苏撸起睡衣袖子要和靳越群“大干一场”,靳越群笑,顺势去解他的胸前扣子:“这事你就忘了吧,算我求你了,或者我给你表演一个别的?你想演哪出…”
“那我演恶霸,你演民女…!”
俩人正嘻嘻笑笑在床上闹着,小客厅的座机突然响了,乔杏花打来的。
“喂,哥,爸好像快不行了…”
“爸?他怎么了?”
乔杏花知道乔苏这些年和乔家一直都没联系,所以这事她也是犹豫了很久才给乔苏打的电话。
“还是肺上的毛病,爸一直拖着没看,年根儿的时候撑不住了,查出来是肺癌,已经是晚期,妈叫我回去给爸看病,我在汉城找了医院让爸先住下,前段时间一直在化疗放疗,但医生说治疗的意义不大…”
乔杏花多年来也怨恨父母纵容偏心弟弟,但如今父亲病重,那些事就暂时搁下了。
“现在治疗一阶段结束了,爸的情况稳定了一些,哥,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爸死活非要去找你,他要见你一面…”
“爸要来汉阳?见我?”
乔苏有些惊讶,乔杏花打电话主要也是头疼这件事:“哥,爸死活要见你,他说什么这辈子他最对不起的孩子就是你,其实我觉得他们从小就把你送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劝了很多次,让他留在汉城好好治疗,可他犟着不听,我只得先给你打个招呼,怕他们没几天买票就要去了…”
乔苏有点发愣,打六岁那年乔国栋把他送去靳家,几乎没有一次主动会问他的消息。
乔杏花思索了下:“哥,如果他们真去了,估计也会带着乔柯,乔柯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我总觉得怪怪的…”
“乔柯?”
“乔柯年初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等他好了之后,整个人就跟脱胎换骨了一样,你知道,他以前自私又讨厌,可前一阵他竟然主动跟我说爸的医药费他来承担,哥,他说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过去他只会往家里伸手要钱,连爸妈都不想养,现在突然变孝顺儿子了…”
不过这也是乔杏花的感觉罢了,她又跟乔苏说了一会儿,其实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乔国栋这个身体去了汉阳再出什么事,所以她会再劝爸,才把电话挂了。
挂断电话,乔苏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错,乔国栋小时候抱着他去学校上课,到把他送走,再到那十八岁那一年乔国栋和杨白梅吵着要把他送回老家精神病院的画面,都一一在脑海浮现。
靳越群抱着他。
“想起过去的事了?”
“靳越群,你说我爸突然来,不会是想来给我道歉的吧?”
说实话,靳越群对乔父是一百个看不上,但那是乔苏的父亲,他保留着最后一丝尊重。
“说不准,这世上也少有父亲能做出他干的事。”
乔苏抬头看靳越群:“你在想什么?”
靳越群的视线重新看向他:“没什么,你弟弟乔柯现在在汉城做什么?”
乔苏一向是懒得管乔柯的:“上次过节聚的时候听杏花说他毕业了之后就在一个国企做事,具体干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他最得我爸和杨阿姨的喜欢,家里什么好的都留给他,他变成什么样也是我爸眼里的宝…”
这事一闹,乔苏刚才还笑闹的心情也有些闷,靳越群摸他的头发:“睡吧宝宝,别担心,你爸真来了,大不了就是在这儿给他安排个医院酒店就是了。”
乔苏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了,听了靳越群说这句话,他发闷的心头才顺了些,安心地睡了。
汉城那边,乔杏花也是百般劝乔父不要这么远的来回折腾。
“爸,您说您去找哥干什么…!”
“我、咳咳…!他是我的长子,我知道,我快不行了,我就是要见他一面…!”
乔国栋一句话三咳,整个人像个坏掉的风箱,乔柯在一旁说:“姐,这是爸的心愿,他知道过去对不起哥,你就当圆了爸这个最后的心愿吧,我知道你忙,我陪爸妈一起去,路上肯定照顾好他们。”
乔杏花对乔柯突然这么礼貌真不适应,她没拦住,乔柯带着乔国栋还有杨白梅一起坐火车去了中江汉阳。
到的当天,乔国栋和乔苏得有十年没见了,在车站再见到儿子,乔国栋竟然忍不住眼含热泪,枯瘦如柴的手颤抖着拉着乔苏,重病拖着他的身体,让他说话已经不利索了:“乔苏,爸爸对不起你…”
杨白梅这些年也老了,增了许多白发,忍不住在旁边抹眼泪。
她也看着乔苏,说:“你爸爸这次是真的要挺不过去了,乔苏,阿姨知道当年的事对不住你,但阿姨当时还有两个孩子,大家日子都过得难,阿姨没办法…”
乔苏不知道该说什么,也许是事情真的过去太久了,也许是他长大了,世界也更加广阔,这些过往好似逐渐都被丢去了人生边缘的角落,不再起波澜。
乔柯更是一把抱住了乔苏:“哥,对不起,过去我总觉得爸妈是我一个人的,享受着他们的付出,一直都太自私了,这回出了一次车祸,加上爸生病,才让我想清楚许多,咱们一家人永远是一家人。”
靳越群在停车,没看到这边,乔苏抽开,一时也只简单回了两句。
一行人去酒店的包间吃饭。
饭间已经能看出来乔国栋吞咽都十分困难,吃完饭,靳越群已经给他们订好了酒店,也联系了医院先让乔父住下。
这一天折腾下来,回去时候已经是傍晚了,靳越群将车停好,下来就抱着乔苏在身上,乔苏有点没精神:“这一天下来好累…”
“那就歇会儿。”
靳越群抱着人,在玄关给他脱掉鞋子,乔苏缠在他身上,问:“你看到我爸现在的样子了么?我感觉他真的有些不行了,杨阿姨也老了,以前她总是那么大嗓门,还有乔柯,从前他对我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这次居然跟我道歉…”
靳越群亲了亲他的鼻尖:“是你心太软。”
乔苏埋头在他肩膀:“从前我想着我再也不要认我爸了,看见他也当是陌生人,但这次见了他吃东西都吃不下去,瘦成一把骨头,我心里好像又不好受,你说这叫不叫血浓于水?”
靳越群将他抱在餐桌上,俯身亲吻他,乔苏吃痛,才发现是靳越群咬的,男人唇上沾有血珠,是他的。
“你咬我干嘛…!”
靳越群定定地瞧着他:“你们只是父子。”
“我知道啊…!”
“他生你,却卖子求荣,不配为父,如今他生病了,我们尽一份孝心,这就足够了,血浓于水这个词我不喜欢。”
乔苏一愣,就明白了靳越群的意思,他抱着靳越群,露出一个笑脸:“知道啦知道啦,我跟你最亲行不行…这世上没任何人能和你比呀。”
乔父就这样汉阳医院住下来,另外靳越群也请了京州的肺病专家过来会诊,在医院附近给杨白梅他们开了酒店。
这些事他都会安排好,他只告诉乔苏,去看望乔伯父的时候要带着徐骁。
再次检查的结果和汉城医院说的差不多,乔国栋的病已经扩散十分严重,至多不过再有一个月到三个月的时间,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那段时间,乔苏下班有时会去看望乔父,乔父总是拉着他的手说很多,说他小时候多可爱,乔苏是他头一个孩子,那时他刚刚当上教师,乔苏听着,可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乔国栋说了几天就没什么可讲的了,只能把一件件乔苏幼时的事翻来覆去的说。
他这回来找乔苏,别人不知道,但乔国栋自己知道,是因为他总是梦到乔苏小时候的事,也许他真是老了,快埋黄土了,才发觉老天才是因果有报。
汉阳入了夏,满城花开,靳晓北那边也终于毕业,靳越群原先是打算让他先去中海的基层锻炼锻炼,再慢慢往上走,但奈何靳晓北本身就属于胸无大志的那一类,他一门心思就喜欢做菜。
不过他在做菜这事上确实有几分天分,郑雪莹产假结束后,靳晓北每天早上起来把搭配好的营养午餐给她做好装进饭盒,让她带去单位吃,有时被同事尝了几口,都夸味道好吃。
比起靳晓北没什么大志向,郑雪莹则是个特别有事业心的人,没出月子时就在床上研究医学论文,修完产假更是没停一天就回医院上班了。
其实靳三叔也提过多次他们夫妻搬过来帮小两口带孩子,父母同住,但靳晓北经过上次闺女名字的事,硬是顶住了,说他们新婚不方便。
郑雪莹要上班,孩子又小离不开人,在家带孩子的自然就成了‘新晋奶爸’且‘暂时的无业游民’靳晓北,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被郑雪莹给‘赶’出来,只好带着俩宝贝到他哥这儿。
乔苏一边吃水果,一边靠在靳越群身上看武侠电视剧,看靳晓北怀里抱着月月,正拿奶瓶喂奶,动作很娴熟,脚上还蹬着一个婴儿车,哄里头的睡着的辰辰。
“你跟雪莹吵架了?”
“没有,我俩感情好着呢,就是雪莹他们单位要考试,评什么职称,她要复习,就能升副主任了,就让我带着孩子出来了。”
乔苏吐着葡萄籽:“不是你带孩子吗,跟雪莹看书学习有啥冲突?”
靳晓北有点不好意思:“她说我在家就喜欢往她身上粘,她没法静下心学,她说的对,我也觉得我忍不住,就带孩子出来了,她这回要考不上得把我抹脖子了。”
“……”
乔苏憋着笑,用胳膊戳戳靳越群:“诶,靳越群,你们靳家还有这么贤惠的家庭主夫的基因啊,真看不出来,是不是在靳晓北这儿基因突变了?”
靳越群看着靳晓北那奶孩子的样儿,居然能叫媳妇赶出家门,冷哼:“我瞧你浑身骨头加起来还没一斤棉花沉。”
靳晓北一脸懵:“我哥这啥意思?”
乔苏捂着肚子笑:“哈哈,就说你怕老婆,骨头软呗,哈哈…”
“不是、我哥说我怕老婆?他…”
靳晓北没说完,靳越群一个眼神看过来,靳晓北立刻一手捂头,一手护闺女:“我错了我错了,别打人啊,这可是你亲侄女儿…!”
不过靳晓北那性格也确实适合埋头做事,不适合管人,他没有进中海的意思,靳越群也没再强逼他,从朋友那儿拿了一个地段不错三层门面,给靳晓北拿去好好装修一番,雇了个经理,开了一家私房菜馆。
这时正是大家对衣食住行开始提高要求的时候,下馆子和各式宴请都是爆发期,靳晓北也算是顺乘上了东风,饭馆一开业就生意不错。
医院那头,虽说乔父来了,但老两口一直在医院,倒也没别的事,要说唯一让乔苏觉得不对劲儿的事,就是乔柯,乔柯真的变化太大了。
每回乔苏一去,乔柯都帮他搬凳子,倒水,跟他说小时候乔苏如何如何对他和杏花好。
听的乔苏都一愣一愣的,小时候他是照顾着杏花,但那是因为小杏花没人管,但乔柯可以说是在杨白梅手心里长大的,哪里轮到他照顾?
“我还记得那时候哥你还会拉着我们的手,带我们去里屋洗澡…”
有这回事?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乔柯每回讲都是笑眯眯地:“哥,你知不知道,其实咱俩是同月同日生的,只不过我比你小一岁。”
“同月同日?不会吧,我记得你户口上是三月…”
“那是上户口的人给上错了,哥,要是当年是我替你去的靳家就好了,你就不会被爸送走受那么多罪了。”
乔苏对上乔柯的眼神,乔苏的眼睛随乔母,是双眼皮,乔柯却随了杨白梅,是单眼皮,他如今比年少时还瘦了些,他一笑,让原本平庸的相貌有几分清瘦的书生气。
这话听的乔苏忍不住皱眉。
“你现在在汉城做什么?”
“毕业了之后就进了一家国企做设备操作那块的,算技术工,一个月有两千工资,不过跟哥你比起来是差的远了。”
乔苏说:“两千啊,那确实不高。”
其实两千块在这个时候绝对不算低了,普通工人平均工资也就一千块不到,但乔苏说这句话真没有其他意思,他的智源科技一个员工的薪资最低都是三千五往上,不过这也是因为他公司大多数都是中江名校毕业的高材生。
乔国栋已经睡了,乔苏就准备走了,乔柯突然说:“哥,上回做靳哥的车,我妈的身份证好像落在上头了,这些天一直没找到,爸看过你,也放心了,我们就打算买票回去,哥,我跟妈能不能过去找找…”
徐骁一路开着车。
进了观澜壹号,杨白梅那整张脸吃惊地嘴巴都合不上,她从没见过这么气派的家。
原先她只知道靳家有钱,可今日一看,才知道什么是真的开了眼。
“乔苏啊,你和小靳两个人平时住这么大的地方?这,这前后这么大都是你们一家的?”
乔苏随口说了一句:“建的就大点。”
回到家,靳越群正好这段时间也没开那辆车,徐骁带着两个人去车库找,乔柯果然在后座下头发现了她妈的身份证。
“妈,你可拿好了,丢了不好补。”
“诶,是是,你说我真是老了,明明记得放包里的,怎么掉了…”
天边一声雷闪,又忽地下起了雨,眼见着雨越下越急,跟豆大绵密的珠子往下坠似的。
等晚上靳越群回到家,就在客厅看见了避雨的乔柯和杨白梅。
乔柯站起来:“靳哥,不好意思,我妈上次的身份证不小心掉在您车上了,我们是跟我哥回来拿的,我们打算买票回汉城了。”
或许是靳越群身上久居上位的气势有些迫人,又或者是杨白梅被眼前的这栋装修奢华的豪宅给惊住了,见靳越群,也站起来说了两句。
到底是乔苏的继母,靳越群也维持礼貌回了声,他问旁边的徐骁:“乔苏呢?”
“乔少说他累了,先上去睡了…”
靳越群点了下头,让阿姨照顾他们,去厨房拿阿姨温好的燕窝。
刚要转身,就听见有响动,竟是乔柯。
中餐区厨房这边离客厅远,乔柯应该是跟着他来的,他看着靳越群,说:“靳哥,您跟我哥的感情很好吧?我听杏花说,您从小就很护着他。”
别说回答,靳越群甚至没有看他,男人拿着燕窝出去,乔柯又追了一步,不知说了什么,被外面的雷雨声吞没了。
楼上,乔苏已经睡着了。
才七点半,他一向很少睡这么早,靳越群放下燕窝坐在床边,乔苏迷迷糊糊地醒了,伸手自然地去摸靳越群,靳越群顺势将他连着被子抱起来,抱在身上贴着:“怎么这么早就困了?”
乔苏哼哼两声,摇摇头:“不知道,就有点累的慌,发困…”
“医院那地方病气多,就别去了,我刚才听乔柯说他们要回去了?”
“他们还在楼下?你见了?”
靳越群亲吻他的眼睫:“雨小了,我叫徐骁送他们回去吧,来,宝宝,你先吃点东西,从医院回来就没吃吧?”
乔苏让他抱着,靳越群端过床头的燕窝,吹了吹,喂给乔苏,乔苏喝了小半碗,有点精神了,靳越群说:“你那个弟弟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嗯?”
靳越群要再喂他一勺,乔苏吃饱了,摇头抿着嘴,靳越群索性将他吃剩的碗底喝了:“刚才我去给你拿燕窝,他跟着我,问我和你的感情怎么样,还说很多人都说你们兄弟长得很像。”
“他刚才在楼下这样跟你说?”
靳越群点头,男人眉间的不悦显而易见:“这些话是他做弟弟的应该说的?应该问的?别说他和你差十万八千里,就是他如今和你同流一半的血,也不配与你提一个像字。”
乔苏听出靳越群这是有些恼了,靳越群就是这样,他真恼怒之前那一刻都是特别平静的,就像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
“而且,他看你的眼神也很怪。”
要说乔苏开始还知道靳越群在说什么,靳越群一说这句,又把他说懵了:“看我也怪?”
靳越群蹙起眉:“爸想留在这里继续看病,可以,但乔柯必须马上走,至多后天。”
这是他忍耐的极限,乔苏点点头,其实这些天他的心也有些不安,只是始终说不上来是哪儿。
“那就让徐骁送他们回去吧,我感觉我和乔柯真是有些八字不合…”
靳越群要乔柯走,那他就没留下来的选择,乔国栋的身体眼见再多的进口药下去也没作用,还每况愈下,他还听说那个叫徐骁的年轻人已经给儿子订了后天回汉城的票,就跟着回了。
回去当天,靳越群和乔苏开车在前头,后面徐骁带着乔家三个人在后头,去车站的路上路过汉阳福运街的福泉寺,乔国栋说路上遇上吉利,想下来拜拜。
这个寺庙在汉阳还算香火可以的,乔国栋佝偻着脊背,老人消瘦如枯叶,只能坐在轮椅,眼看着也就这些时日了。
或许人在真正要面临生命消逝的死亡前,也会忍不住流连于神明吧。
乔苏也下车了。
如果他知道后面不过半个小时发生的事情会让靳越群勃然震怒,他发誓他绝不会下车的。
作者有话说:
晓北这孩子确实没什么事业心[笑哭]
靳爹要发火了,聪明宝儿们猜猜因为什么[菜狗]
青灰石阶微凉,一行人穿过朱红拱门,檐角铜铃在风里荡出一阵乱响。
杨白梅推着乔国栋去了主殿,乔苏则在后面慢慢走,走进西侧一座偏殿,殿内香烟袅袅,正中威严神像垂眸而立,旁边坐着三个和尚在念诵经文。
这几年他和靳越群几乎每年都会去一次浙北的若水寺,但在汉阳待这么久,乔苏还真的还没来过这里。
“哥,你知道这尊神掌管什么吗?”
走在前面参拜的乔柯回头问。
乔苏闻言回神:“你还懂这些?”
“之前不懂,出了那场车祸后,我同事告诉我汉城也有一个殊灵寺,就去看了看,这殿中供奉的是地藏王菩萨,传说能掌管世间生死轮回,为众生渡苦。”
乔柯这阵子总是说一些神神叨叨又奇奇怪怪的话,乔苏还没说话,身旁的靳越群开口了,男人的嗓音在肃穆的佛殿中显得十分冷:“乔柯,你该记着我对你说的话,把嘴闭紧。”
靳越群没有看他,但乔柯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上的笑意僵了瞬,一时有些白了。
出了殿,乔苏问:“你之前对乔柯说什么了?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有点怕你?”
靳越群的脸色见沉,乔苏又喊了他一声,靳越群才说:“我叫他赶紧滚蛋,你这个弟弟脑子有问题。”
说实话,乔苏也觉得,他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你刚才听到他怎么叫我哥的吗?那口气,感觉好像没气一样,打你跟我说了之后,我真觉得他看你和我的眼神有点怪,笑又不像真笑,两个眼睛黑漆漆的,吓死人,他小时候也不这样啊,这天天闹的,到底是看上你了还是看上我了?”
靳越群‘啧’一声,抬手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他敢看上你?我挖了他的眼!”
“嘘嘘嘘,佛门圣地好吧…!”
乔苏脑袋一栽,说:“咱俩真好好拜拜吧,驱驱邪,我跟你说,这事我早上跟杏花也打电话说了,你知道杏花说什么,她说乔柯车祸之后就在葛庄村那边买了间屋,花了五六万呢,还找杨白梅拿的钱,那地方多偏啊,但你知道现在不,传出要拆迁的消息了,这也太巧了…!”
靳越群又抬手给他头发整整:“别胡思乱想了,这世上还有那么多人随手买的彩票能中奖呢,兴许是他同事有什么内部消息跟他说的吧。”
他这样一说,乔苏觉得有道理,就没想了。
“对了,爸这回回去了,杏花还问这边医院的事…”
“爸在这儿治疗的方案,病历,我叫人一块儿传真过去,你不要担心。”
到底是父子一场,养了他六年,乔苏也没有狠辣心肠到能至重病的乔国栋于不顾。
福泉寺最出名的就是这主殿前用于香客祭拜的巨大香炉,名为万善池,长方形香灰池足有三米长,一米多宽,青石板砌的池壁泛着冷光,铸在主殿门前的空地前。
万香俱燃,寓意福泽庇佑,基本上来福泉寺拜佛的人都会将香奉插在这儿,经年累月下来,池底积攒着厚厚的香灰,深及小腿,底下埋着未熄的炭火,不少火星从香灰缝里接连窜出来,烫的周围空气都些微微发颤。
乔苏拿着三柱清香,他没什么再祈求的了,只求他和靳越群能平安健康,长命百岁,正在拜,乔柯在他旁边,故意用很轻的声音说:“哥,你相信这世上有人真的能死而复生么?”
怎么整天问点神神鬼鬼的?乔苏已经快忍不了他了,没想到,乔柯下一句又换了话题。
“哥,如果重新给你一次机会,你是愿意留在汉城,还是留在汉阳?”
乔苏心里想说的都被他扰乱了,说:“汉阳吧,都待习惯了。”
“好啊,哥,那你就永远留在这儿吧。”
他话音刚落,乔苏察觉不对,只感觉一道要置人于死地的巨大力道突然从背后袭来!乔苏被推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扑,眼看就要一头栽进灼烤的香灰池,香烛焚烧的烟屑顿时扑在眼中,带着灼人的温度令他看不清楚。
“乔苏!!”
而也就在这一瞬之间,他身旁的靳越群反应快得惊人,一手拽住乔苏的胳膊,将人猛地往身后重重一带,同时刻地,男人看向乔柯的眼神也如修罗一般,声音淬着冰碴,字字带着前所未有的暴怒!